第2章
「哎？是你啊。」
「你怎麼到這來了？」
我看著他的妝造，心裡驚濤駭浪。
飾演畫家的演員......是他？
「我......來工作。」
我剛要答話，被一旁的劇務搶了先：
「原來你倆之前認識啊？那太好了。」
「聞老師，這位就是......」
經他一介紹，聞耀恍然大悟，由衷地感慨：
「真是夠巧的。」
我含蓄地笑了笑：「是啊，真巧。」
巧得我都有點硬了......
09
在這部影片中，聞耀飾演的男一號是一個病態陰鬱的畫家。
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畫人體，幾乎到了廢寢忘食、走火入魔的地步。
嗯，我嚴重懷疑編劇偷窺過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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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戲中有不少男主作畫的場景。
不露臉的部分可以用替身，但全景部分就隻能由聞耀拿起畫筆親自上陣了。
而我要做的，就是將他訓練成才。
起初，我以為這項任務並不難。
我示範幾遍，然後聞耀照葫蘆畫瓢。
這樣我不光錢賺得輕松，還能和自己的偶像近距離接觸，多好的事兒啊！
可現在我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你是第一天認識『筆』這種東西嗎？」我幽幽問道。
聞耀動作一頓，訕笑道：
「我對繪畫這方面向來沒什麼天賦。」
太謙虛了。
豈止是沒天賦。
簡直是沒眼看！
示範了整整二十八遍都沒學會。
要不是心裡那點愛意撐著，我早就把畫板扣他臉上了！
見我臉色不太樂觀，聞耀有些尷尬。
「你休息一會兒吧，我自己練練。」
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有看我，垂眸盯著畫紙。
那側臉藏著細微的難堪，與他平日裡自信囂張的樣子半點不符，倒像隻被雨淋濕的大狗。
我一肚子火瞬間發不出來了。
默默撿起畫筆。
「......算了，繼續練吧！」
想了想我又鼓勵了他一句：「其實你畫得還可以，是這些內容太難了。」
聞耀信以為真，頓時來了精神。
「真的嗎？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找到感覺了，肯定能越畫越好！」
我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
我身體倏然靠到椅背上，望著天花板，生無可戀。
終於知道什麼是「對牛彈琴」了！
10
其實聞耀在繪畫上是否有天賦，我並不在意。
隻要時間充裕，哪怕他是個腦癱，我都有信心能把他教成大師。
但問題是，時間不充裕啊！
根據劇組的拍攝順序，明早就要集中拍攝畫室的那幾場戲份。
我來的時候，導演特地叮囑過我，務必盡快將人教會。
嗯......
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估計我隻能教他畫出個完美的......火柴人。
「不早了，你休息吧，明天還得上鏡呢！」
我強顏歡笑.jpg
聞言，正擰著眉、咬著手指，與「人體比例」作鬥爭的男人猛地抬頭。
「你不教我了？」
我搖了搖頭。
聞耀卻以為我這就是不教了的意思，頓時急了。
「別啊，別不教啊！」
「我承認我剛才畫得確實不怎麼樣，但其實我——」
我出聲打斷他：
「不是不教。」
「我隻是要去找導演，跟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明天的鏡頭往後挪，這樣你可以多跟我學幾天。」
說到這，我又有些遲疑。
「隻不過這樣，你原本的休息時間就會減少很多，不知道你——」
「願意。」
聞耀搶答。
速度快得近乎迫切，仿佛早就等著我說這話了。
我沒多想。
隻覺得不愧是能成為頂流的男人，為了把最好的呈現給觀眾，連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都能舍棄。
同時，我也有些暗喜，因為這代表著我能在他身邊多待幾天了。
「好，那我現在去找導演。」
聞耀點點頭。
目光亦步亦趨地跟隨著我的背影。
直到我出了房門，他才收回視線。
盯著眼前的畫板看了一會兒，他手指轉了兩圈畫筆，然後傾身在紙上隨意勾勒了幾下。
如果當時我在場，一定會驚掉下巴。
那幾筆線條繪成的圖案，竟和旁邊我畫出來的示例——一模一樣。
「......」
11
「嘶......」
我循聲抬頭，看見男人正揉著肩膀。
「抽筋了嗎？」
「嗯。」聞耀俊美的五官皺成一團。
「歇會兒吧，還剩好幾天呢，不用那麼拼。」
我邊說邊快步走過去，手搭上聞耀的肩，技巧性地揉捏起來。
和導演商議之後，拍攝成功挪到了下周。
六天時間，足夠聞耀「脫胎換骨」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今天才第三天，就已經從剛開始的畫得像坨狗屎，跨越到了勉強能分辨出人形，進步不可謂不大。
剛要退開，突然，他按住了我的手。
「咱倆出去玩吧？」
他仰頭看著身後的我。
從我這個角度，視線剛好對著他形狀美好的薄唇。
淺粉色。
看上去很好親的樣子......
我倏然後退一步，輕咳一聲：
「去哪玩？」
因場景需要，昨天我們跟隨劇組來到了南方一座風景優美但相對落後的小城市，而且是郊區。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可以玩的地方。
我問完，聞耀沒正面回答。
他神神秘秘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跟我走。」
12
酒店的停車場。
「看！怎麼樣？」
聞耀興沖沖地問我。
隻見那裡停著一輛......小電驢。
在劇組一眾豪車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
「哇！」
短暫失語後，我配合地給出一個「驚喜」的反應。
沒有感情，全是技巧。
聞耀毫無所覺，興致勃勃地走過去，長腿一邁跨上小電驢，朝我招了招手：
「本來想讓我助理弄輛摩託來的，但駕駛證沒在身邊。」
「這個也不錯，快上來，我帶你去兜風。」
大概是因為泥塑事件的「恩情」，再加上這幾天指導他畫畫的「師生情。」
聞耀已經把我當成了自己人。
別看他平時總是酷酷地冷著張俊臉，一身鋒芒，好像十分難以接近的樣子。
但接觸之後你就會發現，其實就是一大男孩兒，鬧騰著呢！
我慢吞吞走到後車座旁，但沒有立馬坐上去，神色有些躊躇。
「怎麼了？」聞耀不解。
我扯了扯唇角：
「我......不太敢。」
「小時候坐電動車，被甩下去過。」
聞耀點點頭：「哦，這樣啊......」
「沒事，你坐前面，這樣就不會被甩下去了。」
說罷他屁股往後挪了挪，身前騰出一片空位。
我：「......」
13
小電驢緩緩上路。
今天拍攝結束得早，此時才下午五點。
結合著周圍無垠的曠野，放眼望去，美得如同油畫裡的場景。
可惜我無暇欣賞。
注意力全集中在身後。
——聞耀的胸膛正和我的後背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小電驢本就不大，兩個成年男人坐上就更顯擁擠。
他雙手抓著車把，我被他的手臂圈在其中。
呼吸打在耳廓，引起我半邊身子一陣陣酥麻。
救命......
「你幹嗎坐得那麼靠邊兒，不怕掉下去嗎？」
聞耀的聲音透過呼嘯的風傳進我的耳朵。
恍然回神，我這才發現自己就差沒坐車筐裡了。
我有些尷尬。
屁股往後挪了挪，欲蓋彌彰地假裝看風景。
結果看著看著就入了迷。
因職業緣故，我平時很少出門，在 A 市那種常年霧靄沉沉的地方，活得像隻陰暗的老鼠。
如今置身於遠離人煙的野外，當真是心曠神怡。
「你要不要騎一會兒？」聞耀突然出聲問。
我欣然點頭：「行啊！」
下一秒，雙臂環上了我的腰。
聞耀果斷讓出了駕駛權。
「......」
我渾身一緊，差點把油門攥碎。
如坐針氈了片刻。
我莫名感覺到了什麼，不適得動了動。
「你褲子口袋裡揣了什麼，有點硌。」
「......手機吧！」
聞耀額頭抵著我的後背，悶聲說。
14
車子駛過一段崎嶇的小路。
路面上坑坑窪窪，還滿是石子。
我和聞耀顛簸得仿佛屁股底下安了個電門。
安全起見，我想降低車速。
待捏住剎車後，我沉吟兩秒，問聞耀：
「你看過《這個殺手不太冷》嗎？」
聞耀雖然不明白我為什麼無端冒出這麼一句，但還是認真答道：
「這麼經典的片子，當然看過。」
我不著痕跡地笑了笑：
「現在我們正在上演它的翻版。」
「......什麼意思？」
「《這個手剎不太靈。》」
話音剛落。
前方剛好是一個大坑。
在被摔得人仰馬翻之前，我緊急扭轉車頭。
於是，小電驢就義無反顧地沖向了路邊的臭水溝。
「啊！」x2。
15
隨著「撲通」一聲，水面上漂浮的一層綠藻中間出現了一個大洞。
如我料想的一樣，這水並不深，且淤泥佔一多半。
我隻撲騰幾下，便站穩了腳跟，身上毫發無損。
可惜聞耀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是大頭朝下栽進去的。
腦袋直接扎進了溝渠邊的淤泥裡，隻剩兩條筆直的長腿在空中凌亂。
「聞安野！」
我驚叫出聲，急忙上前把他「拔」
了出來。
定睛一看。
好家伙，這下真成泥塑了。
「呸，呸呸呸。」
聞耀連吐了好幾口混著泥沙的吐沫，氣得差點罵娘。
「小齊弄來輛什麼破車！我當初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選他當助理。」
他擔憂地上下掃了我一眼：「你有沒有事？」
我搖了搖頭，憋笑憋得肚子直抽筋。
「你在嘲笑我？」
緊接著沒等我反應，他猛地一個「餓虎撲食。」
聞耀眼尖地捕捉到我嘴角在微微抽動，危險地瞇了下眼睛：
下一秒，我整個人僵愣住了。
我被他撞得後退一步，急忙圈住他的腰才穩住身形。
原因無他，聞耀現在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好笑。
聞耀像一隻撒歡的大型犬似的，腦袋來回在我臉頰和頸間蹭。
好幾下甚至感覺到他的唇畔輕輕擦過我的耳廓。
我咽了咽口水，一動不敢動。
邊蹭他還邊說：「我讓你嘲笑我，我讓你嘲笑我......」
直到把我也徹底變成一個「泥塑」，男人才結束這甜蜜的折磨，抬起頭得意地問：
「怕了沒？」
嗯......再來幾次又能怎麼樣呢？
聞耀笑得狡黠，隔著不遠的距離注視著我。
我故作鎮定地回望他。
從那雙清亮的眸子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灰頭土臉的窘態。
突然，我倆噗嗤一下同時笑出了聲。
「怕了。」
這一刻，滑稽與荒謬中摻雜著不可言說的自由和美好。
人生不過是活幾個瞬間。
但為了聞耀的成就感，我還是點了點頭。
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指著對方笑得前仰後合，整片山野都回蕩著我倆的笑聲。
我想這個瞬間，我這輩子都會記得。
小男生從見了聞耀就開始瘋狂道歉，愧疚得恨不得跪地磕幾個響頭。
酒店近期被劇組承包了。
16
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在屋子裡休息。
但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聞耀隻擺了擺手，便拉著我坐到後排，絲毫沒有要發脾氣的意思。
路過我的房間，我剛要推門進去，聽見聞耀說。
「洛老師，洗完澡來我房間找我吧？我有一部分還不太會畫。」
真刻苦啊！
我一口答應下來。
將自己清洗幹凈，我換上一身保守的長袖長褲睡衣，動身去找聞耀。
裡面空無一人。
倒是浴室裡傳來水聲。
聞耀還沒洗完。
這讓我松了一口氣，斯文內斂的藝術家形象保住了。
用他提前給我的房卡刷開房門。
浴室門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