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公主放棄孽障!日後公主成大事,還會擁有明正言順、尊貴的麟兒!」
逼我拿掉孩子嗎?
我不會的!這是魏昭在世間最後的血脈。
更是我的孩子。
今夜若不能善了,我不介意放幾人的血,教會他們如何順從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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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動本將的孩子?」
我聞聲望去,原來是蕭啟上趕著喜當爹來了。
徐將軍忙借故打翻了手裡的墮胎藥。
起身厲聲質問蕭啟,「蕭家小兒!你竟敢染指公主。」
蕭啟抱胸,毫不畏懼地看了過去,「兩情相悅,發乎於情,在下實在情難自已!」
我忽地笑了,望向跪了一地的人。
「諸位不讓我生這個孩子嗎?」
我知道我此時的面容有多唬人,不是沒有人想拿捏我,妄圖把持我手中的勢力。
我隻能狠,比所有人都狠,讓所有臣服我的人,不但要尊崇我,還要畏懼我。
「可是這是本公主自己的孩子,何時輪到別人做主了?諸君今日前來,可曾掂量掂量自己的腦袋,夠不夠替本公主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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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啟眉目一挑,適時唱白臉勸我。
「公主莫要生氣,諸位大人也是被魏帝迷惑,不知內情,怎會真的要你我孩兒的性命!」
我瞥了蕭啟一眼,他這個主意不錯,我暫時不能揭穿。
若是承認我肚子裡的是魏昭太子的孩子,難保不會被死忠於南國之輩殘害。
「既如此,是爾等唐突了!」
徐將軍壓根不在乎公主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歸根結底都是穆家的血脈不是!
如今孩兒他爹找到了,他可不想再為難公主。
趕著一幫人出了公主營帳。
那幫大臣出去時口中皆是念念有詞,怪不得小蕭將軍願意追隨公主,原是這等緣故!
恍然大悟了!
但還是有疑惑。
「疑惑個屁!」徐將軍一直很煩這些婆婆媽媽的文官,「你們沒聽公主說什麼?以後公主的私事少管,當心腦袋!」
今天真讓他把墮子湯遞給公主,百年之後他哪還有臉見陛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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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啟說,為了誰來做這個孩子的父親,他與韓煜打了一架,結果理所當然。
韓煜一介文官,怎麼可能打得過他。
故而這個大便宜讓他佔了!
我有些啼笑皆非,輕輕撫著凸起的小腹。
阿昭若是知道,也不知是會感動還是會生氣。
「韶華公主倒是比太子更適合做帝王!」
我望向蕭啟,見他目光灼灼,輕輕笑了笑。
「阿昭重情、尊禮,又仁善,可亂世不需要這樣的君王。那個位置,得心狠之人才坐得穩。」
朝廷大軍壓在徐州邊境,我該出手了。
但我沒打算和蕭澤硬碰硬。
我給了蕭啟十萬精兵,讓蕭啟守在徐州與他父親對峙。
之前是蕭澤拿著陛下的檄文勸我歸降還朝。
如今我默許了蕭啟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便輪到他勸蕭澤,為了孫子一起造反!
聽說蕭澤打死都不信,揚言要打死蕭啟這個逆子。
但陛下能指鹿為馬,說我是他的賢妃,蕭啟也能指鹿為馬,說孩子是他的。
他把故事編得有鼻子有眼,說皇帝欲賜死公主,是他救了我。
又說他與我青梅竹馬,早就兩情相悅,方才珠胎暗結。
至於賢妃?不好意思!你皇帝老兒自己的妃子不見了!
關我家韶華公主什麼事?
皇帝不可能當著天下人,承認他囚禁我之事。
故而隻能看著蕭啟於兩軍陣前隨意編排。
但不管怎樣,我這邊的軍心總算安穩。
隻是阿昭知道蕭啟如此編排我與他的情史,定是要生氣的。
這邊蕭啟拖著朝廷的主力軍隊,雙方有來有往,卻不曾見真章。
那邊我令徐將軍帶領鷹衛,一路向東南方向攻伐。
閃電一般攻破雍州後,便劍指梁州。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徐州前線戰場,朝廷那邊根本不知道我手上究竟有多少兵力。
饒是相比最初失掉徐州與兗州時有了準備,卻仍是被我打得措手不及,慌忙籌軍支援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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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震怒,一氣之下下令要撤掉蕭澤統帥之職。
聽說我母妃和太子正在想法設法保蕭澤的位子。
到底是婦人目光短淺,隻能看見自己眼前的三分利益。
她以為握住了蕭澤,讓蕭澤做統帥,就是把持了魏朝的軍隊。
可是蕭啟畢竟是蕭澤的獨子啊!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情人與君主。
讓蕭大將軍如何選啊!
索性就別糾結了,我打算助他們一臂之力。
我讓蕭啟與徐將軍悄悄換防,兩位將軍一到位,徐州梁州兩個方向一同發起了進攻。
事情進展順利,徐州再往前一步就是揚州都城。
兵力自然是可著徐州那邊用。
徐州戰場上我方也確實損失慘重。
不過我的目標,從來都是梁州。
梁州駐守的將領是死忠魏帝之輩,梁州亦擁有著鐵桶一般的城防,是最難啃的骨頭。
這是我起勢以來打得最慘烈的一仗。
三個月的時間,一片屍山血海,血流成河。
我讓韓煜著手在各地建造濟慈堂,收留遺孤。
這場我親手犯下的罪孽,造成了太多家破人亡。
我的女兒出生在戰火之中,梁州攻破那日,我一個激動——胎動了。
她是個很乖很乖的孩子,沒舍得讓我遭罪太多,順順利利生了下來。
她的眉眼像極了阿昭。
都說女兒像父,不假!
他們都說我的女兒是個福星,她出生在了好時候。
可我女兒的福氣,不止於此!
孩子滿月的時候,我親自帶著她前往荊州。
如今的荊州牧,是魏昭太子的嫡親舅父。
他待魏昭極好。
隻是不待見我。
「這是阿昭的孩子!」
不是問句,是肯定。
我兒像其父,凡熟悉魏昭太子之人,一看便知。
隻是不知荊州牧是更恨陛下,還是更恨於我。
「魏家大勢已去,吾亦不該與阿昭的妻女作對!」
你看!聰明人就是好說話。
我還什麼都沒說,舅父便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亦不願為難疼愛阿昭的舅父。
荊州牧拱手讓出荊州後,我以上卿之禮待之,禮遇有加。
至此以往,天下大局初定。
我在青州的朝堂已經人才濟濟。
三軍圍困揚州。
魏帝已是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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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有耐心的獵人,並未著急攻打揚州。
我能有今天這般造化,除了阿昭與父皇留給我的善因,還有就是魏朝自己的漏洞。
當年北國急急伐掠,三個月便一舉拿下南國。
其中留下了太多太多隱患。
魏帝安坐朝堂十餘年,甚至都分不清哪些南國臣子是真心歸順。
他有著受命於天的驕傲,卻忘了自己是憑女子竊國,才有了天下歸一的局面。
我不急,我就圍著揚州,然後切斷一切供給,自己這邊則休養生息。
我要給他們希望,然後將魏朝的硬骨頭一根根剔除,再一口吃掉。
我的母妃,都這時候了,還做著她那場瑰麗的美夢。
她給我的信件中,無不是對我的懺悔與懊惱,她說她沒保護好我,愧對於我。
她錯了!
她不應該對我懺悔,她應該向我父皇懺悔才對。
母妃要與我合作,讓我扶持她的兒子登基,許我大長公主的位份。
她不信我能以女子身份登基為帝。
更言我生了個女兒,沒辦法和她兒子搶皇位。
她還是那樣得意,那樣自負。
而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怎麼可能是為了她和她的兒子。
蟄伏了大半年,終於等到時機成熟。
我不再忍耐,親自掛帥,統領三軍,進攻揚州。
彼時我已經發展到五十萬兵馬,揚州城內三十萬東拼西湊的殘軍,根本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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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帝那邊早已軍心渙散,這最後一場決戰打得很快。
直到兵臨都城,我遠遠瞧見我的母妃,被押在城池之上。
「穆韶華!你趕緊退兵!不然他們就要拿我祭旗了!你要擔弒母的名聲嗎?你敢嗎?」
我敢嗎?
我也在問自己敢嗎?
有何不敢啊!
我遙遙望著母親,雖看不清面容,但也知她依舊風華絕代。
隻是如今,她再不能拿美貌做武器。
最後護著他的蕭將軍,死於魏帝猜忌。
我這一生的罪孽和恥辱都源自母親,是她的自私葬送了我的國,亦是她的偏心狹隘毀了我一生。
蕭啟說我更適合做帝王,沒錯。
魏昭在我與他父皇之間,選擇了自己死。而我卻能面不改色的下令萬箭齊發!哪怕我的生母就在陣前!
我也無所顧忌。
「殺!」
隨著我一聲令下,數十萬大軍齊齊壓城!
而母妃再沒有利用價值,被一把推下了城池。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起碼弒母的罪名,我一定是坐實了。
望著她一身紅衣急急降落,悽涼如秋日殘敗的蝶,我的心中卻無悲無喜。
我見慣了生死,早就麻木了。
如今不論誰死在我面前,我應該都不會有什麼感覺。
而我那風華絕代的母親,終於在自己女兒兵臨城下之際,落下了一生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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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令投降者不殺,都城破得很快,戰事卻依舊慘烈。
我踏著屍山血海來到皇宮見魏帝時,他已經被徐將軍生擒。
不到兩年時間,他蒼老得很快。
見到我時,那雙昏暗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韶華好本事啊!朕本以為,你隻是一朵需要依附於人的菟絲花,不想卻是霸道的食人花!」
我盯著他,如同看一隻螻蟻。
天子,哪怕是被踩在腳下,應該也受不了別人,如此藐視地看待他。
恰好侍衛來報,問我如何處置擒獲的皇子公主?
我問徐將軍:「魏帝當年是如何處置南朝公主的?」
徐將軍眼神裡的痛恨太過明顯。
「除了韶華,五個公主、三個長公主,全都死於北國軍隊的凌辱!」
我點點頭,「那就把公主們賞給軍士們!」
我又問徐將軍:「魏帝當年又是如何對待我的兄弟們?」
「五位皇子,全部腰斬!」
我勾了勾唇角,隨意吩咐,「那就把福太子賜死吧,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留個全屍!」
「公主不可!你與福太子一母同胞,殺弟怕是會遭世人詬病!」
勸我的是韓煜,還是那副菩薩心腸。
我搖了搖頭,笑道,「在魏家這裡講什麼人禮倫常?非要論,我還是福太子的嫂嫂,還是他的庶母妃呢!對不對啊?陛下!」
韓煜知道一點內情,攥了攥拳頭,沒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