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謝靈淩想出去玩，於晁開著車載著她到郊區的田野上去走一走，到不了天涯海角，但有滿地的野花、昏黃的夕陽。

謝靈淩不想走路，於晁便背著她，從街頭走到自家門口，他非但不嫌累，還一口一個：“老婆，我給你喂的好吃好喝的，都長到哪裏去了？”

路燈將他們交疊的身影拉長又縮短，於晁背著謝靈淩說：“等你老了，走不動了，我也這樣背著你。”

謝靈淩笑：“好呀，你最好說話算話。”

於晁想象著自己未來變成一個老頭的樣子，忍不住一笑，又想到謝靈淩變成一個小老太的樣子，忽然傷感。

隻要於晁在身邊，謝靈淩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

大大的世界，小小的縣城，他們的愛意在肆意生長，永不停止。

2013年1月31日，結婚第一年紀念日，謝靈淩懷孕剛滿六個月。

這天輪到謝靈淩産檢的日子，於晁陪著她一通前去醫院。於晁的工作特殊，經常一個電話就要趕赴任務。不巧的是，這次産檢半路上於晁就被一通電話給叫走。

謝靈淩早就習慣了於晁的工作性質，對於自己一個人去産檢這件事並沒有抱怨。可是奇怪的是，那天在産檢的時候，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好似都不同。

每次做産檢，排隊和擁擠都無法避免，所以公立醫院的醫護人員臉上也大多帶著疲倦的神色。可謝靈淩發現，今天的醫護人員對待她格外耐心，平日裏嚴肅的護士甚至還沖她露出微笑，告訴她：“一個人要小心哦。”

孕六個月的謝靈淩小腹已經有了明顯的隆起，她獨自一個人準備排隊拿單子的時候，站在她身邊的一位男士拍拍她的後背，對她說：“我老婆也來拿單子，我幫你一起拿吧，你可以坐在那裏等一下。”

謝靈淩驚喜又感動，跟對方道了聲謝謝。

後來乘坐公交車準備回家，在上車的時候身後的人主動扶了她一下，笑著提醒：“注意上車臺階。”

謝靈淩以為是自己這個孕婦格外收到優待。

一直到家，謝靈淩脫掉自己身上的外套時，才看到後背貼了一張小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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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條上是於晁的字跡，寫著：“我老婆有孕在身，我因緊急任務不能伴她左右，還請大家多多關照。敬禮！消防員戰士於晁。”

2014年1月31日，結婚第二年紀念日，謝靈淩和於晁的孩子已經出生半年多。

於子濯是個七斤重的大胖小子，這臭小子可沒少讓謝靈淩在孕期遭罪。

懷孕前四個月，謝靈淩吃不下睡不好每天都要遭受孕吐的痛苦。別人在孕期時體重或多或少會增長一些，可她卻瘦了整整十斤。

於晁幾乎每天變著法子想讓謝靈淩開心，她睡不著，他也跟著不睡。她孕吐，他一定會體貼地陪伴在一旁。很多時候於晁都後悔，不該讓謝靈淩懷著個孕。

好在四個月後，謝靈淩的妊娠反應不再明顯，她的胃口也開始逐漸增加，於是於晁又變著法子每天做好吃的給謝靈淩吃。

最難熬的大概就是最後兩個月，隨著肚子一天天增大，睡覺成了謝靈淩最大的一個難題。為此，於晁親手做了一個符合孕婦人體工學的抱枕，能夠讓她睡得稍微舒服一些。

孩子出生的第一時間，於晁一臉嚴肅的警告兒子：“臭小子，這十個月你讓媽媽多辛苦你知道嗎？以後你敢讓你媽媽生氣傷心，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謝靈淩無奈對於晁說：“你不準兇我兒子！”

從孩子出生起，但凡於晁在家裏，照顧孩子的任務一定是他。他不在家時，也會再三吩咐保姆盡心照顧。

對謝靈淩來說，無論是産前還是孕後，她從未有過半分後悔。

2015年1月31日，結婚第三年紀念日，謝靈淩和於晁一起去A市旅遊。

謝靈淩帶於晁去她就讀過的大學、生活過的地方，不料於晁卻比她要熟悉。

曾幾何時，於晁也數次來過這個城市，隻是為了能夠看一眼謝靈淩。而現在，他驕傲地牽著妻子的手，對她說：“老天對我真好啊！”

他們路過一家未來郵局，謝靈淩心血來潮，拉著於晁進去。

未來郵局，也叫時間膠囊，可以給十年後的親友寫信、記錄夢想等。

自從謝靈淩得知高中時候那封情書於晁寫的，便整天嚷嚷著要他給她寫情書。可於晁難得的在這件事上扭扭捏捏。

那天在謝靈淩的威逼利誘下，於晁坐在有距離，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給謝靈淩寫了一封情書。而這封情書，也會在十年後寄給謝靈淩。

謝靈淩呢，自然也寫了一封信要寄給十年後的於晁。

2016年1月31日，結婚第四年紀念日，於晁開始備考縣城的公務員。

有了妻子兒子之後，於晁也更明白自己肩上承擔的責任。一家三口過著簡簡單單，財米油鹽的日子。

有了孩子之後，家裏更多了歡聲笑語。三個人在晚飯後到家門口的公園散散步，人高馬大的於晁將兒子架在肩上，小家夥高興得嗷嗷叫。

經過再三的決定，於晁還是決定在三十五歲前考個公務員。他不求工資有多高，也不求福利待遇有多好，隻求穩定。至少，公務員的工作時間穩定，能夠陪伴妻子兒子的時間也會更多。

可衆所周知，考公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為此，三十三歲的於晁也開始挑燈夜讀。

當然，於晁一旦下定決心做什麽事情，就沒有他不成功的。考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事在人為。

也是在當年，於晁成功上岸。

2017年1月31日，結婚第五年紀念日，於晁最後一次出任務。

今天去上班時，謝靈淩還在睡覺，兒子也還在賴床。於晁臨走前親了親謝靈淩的額，小聲地對她說：“五周年快樂。”

謝靈淩睡得香，眯著眼睛撒嬌。於晁笑著又親了親她，轉而摸摸兒子的腦袋。

於晁答應謝靈淩，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他將結束在消防隊裏的工作。未來，他在市政府的工作將要輕松許多，也將會有更多的經歷分給家庭。

可是那天的任務，於晁再也沒有回來。

他第一次對謝靈淩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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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留言

第29章

今天是於晁和謝靈淩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

下午三點的時候，於晁給謝靈淩打了個電話，他說有個任務，晚上回家可能會遲一些。

謝靈淩不樂意地輕哼：“就不能請一天假嗎？今天是五周年诶。”

於晁笑，說：“老婆大人不生氣好不好？這是最後一天在消防隊工作，大概七點就能回來了。”

謝靈淩勉強接受：“行吧，那你要注意安全，平安回家哦。”

於晁說：“遵命！”

他們兩個人結婚不知不覺也過了整整五年，幾乎是彈指一揮間。

這五年，謝靈淩和於晁相知相愛，溫馨甜蜜，他們兩個人真真沒有吵過一次架，偶爾意見不和，於晁總會耐心地坐下來和她一起分析，叫她心服口服。和於晁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謝靈淩經常感慨自己為什麽沒能早點和他相愛。

回想起五年前去領結婚證那會兒，謝靈淩還有些感慨。那天完全是心血來潮，她甚至不知道和於晁的以後究竟會是如何。可恰恰是因為這個沖動，幾乎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為了五周年這麽有特殊紀念的一天，謝靈淩特地把寶貝兒子送到他奶奶家裏，打算和於晁過二人世界。

往年的紀念日都是於晁在忙前忙後，今年終於輪到謝靈淩大展身手。

那天謝靈淩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的好菜。她站在廚房看著自己炒焦的排骨捧腹大笑，雖然她的手藝不太行，但可以想象於晁先生一定會閉眼誇。他總是這樣的，無論她做什麽事情，他都會給她百分之百的信心。

算算時間，距離於晁回家還有一個小時，於是謝靈淩去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裙子，化了一個淡妝。她還將花瓶裏插上了於晁最喜歡的向日葵。

謝靈淩心裏其實早就有些松動的，她想和於晁生個二胎，最好生個女兒。

雖然於晁從未在她的面前提過二胎的事情，可謝靈淩看得出來他挺想要個女兒的。

謝靈淩想，她這個年紀再要個二胎還不算高齡産婦，現在於子濯也長大了一些，可以幫忙一起分擔照顧妹妹或者是弟弟了。

如果把這個想法告訴於晁，他一定會很開心。

可是，謝靈淩那晚滿心歡喜在家裏等了到了後半夜，最後等到的卻是於晁的領導敲開她家的房門。

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謝靈淩心裏就有一種強烈不好的預感。

領導和另外兩名消防隊的戰士與謝靈淩對視久久。

在這一刻，所有的無聲替代有聲。

接下去的話，謝靈淩好像一字都聽不進去，她問：“於晁呢？”

領導紅著雙眼，顫著聲音對謝靈淩說：“於晁同志於昨日救援任務，不幸犧牲……”

謝靈淩沒哭，她的雙眼失焦地望著眼前的人，她又問：“於晁呢？”

她不敢相信，沒理由相信。

怎麽可能呢。

於晁下午的時候還和她通過電話的呀，他說他晚上七點就會回來了。他以前出任務也經常很晚回家，但他都會安全回來的。他答應過她的，每次出任務都會平安回來的。

“……請節哀。”

怎麽節哀？

沒有告別，沒有遺言，一切的發生毫無預兆。

生不見活人，死不見全屍。

謝靈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殯儀館的，她的雙腳不像是自己的。

冰冷的殯儀館裏，兩排的消防隊戰士摘了帽子站在兩旁，齊刷刷地看著謝靈淩，個個紅了雙眼。

謝靈淩見到了那位給於晁當過伴郎的同志，她朝對方一笑，問他：“於晁呢？”

那位同志隻是哭，不停地哭。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有什麽好哭的呢，謝靈淩哭不出來，她覺得太不真實了。

這肯定是個玩笑吧？今天是於晁在消防隊最後一天的工作，大家是不是想要捉弄她？給她一個驚喜？肯定是這樣的吧。

沒有任何一個人催促謝靈淩，她的腳步也有點飄，麻木地跟著身旁的人走進一個陰冷的房間。

停屍間裏有一張小小的床，床上蓋了一條白布。

他們告訴謝靈淩，上面躺著的人是於晁。

周圍是針落有聲的安靜，停屍房裏有一些機械運作的聲響。

謝靈淩準備去掀開白布的時候，有人開口提醒她：“身體……99%面積燒焦……”

謝靈淩的手指停留在白布上，她看到了停屍床上裸露在白布外面的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