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想了千萬條理由說服自己心安理得。
她一沒偷而沒搶也沒厚著臉皮求誰,老板願意給,她應該心安理得。
可沒辦法心安理得,這二十萬,的確是借張虔的影響力拿到的。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不想在他面前氣短。
尤其在關系陷入僵局的時候。
她正坐立難安時,接到了一個電話。
一個陌生的本地號。
以為是什麼推銷電話,就直接掛了
。
對方不死心,又打過來。
她就接了電話。
對方問:“葉陽嗎?”
葉陽覺得這開場白不太像推銷電話,好奇道:“我是,您是?”
對方道:“我是梁箴。”
葉陽愣住了。
梁箴問:“還記得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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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陽反應過來後,道:“記得。”
梁箴笑:“前些天有事拜託晚卓,跟他聊了一會兒,他提到了你,我才知道你跟張虔重逢了,就拜託他找了你的聯系方式,什麼時候方便,咱們約出來喝杯咖啡?”
掛了梁箴電話,葉陽陷入了迷茫中。
她猜不到梁箴約她做什麼,畢竟倆人正兒八經的見面隻有一次,且幾乎沒有說過話。
她跟梁箴第一次見,是在張虔的生日上。但此前有從張虔口中聽說過她。
張虔說他跟梁箴談戀愛是朋友起哄,他倆順水推舟。
他倆其實對對方都沒啥大感覺,在一起純粹是因為好奇。而且分手是梁箴提的,分完後,她還迅速交了新男友。
因此倆人才能繼續做朋友。
張虔老說梁箴長得不好看,什麼額頭太大,鼻子太小,五官不協調。
葉陽沒見到梁箴前,以為梁箴是那種長得平平無奇,但穿著打扮和性子特別酷的姑娘。
見到真人後,她發現自己的想象有誤。
梁箴扎高馬尾,黑油油的長發全部梳上去,五官很大,組合起來,有種明晃晃的豔麗。
而且梁箴絲毫不掩飾對她的不滿。
她一說話,梁箴就要在那邊冷哼。
她不說話,梁箴就斜眼瞟她。
她覺得梁箴對她有敵意,多少有些不舒服。
去KTV的路上,張虔見她情緒不佳,悄悄跟她說,梁箴平時不這樣,今天不知道抽什麼風,早知道不叫她來了,讓她別放在心上。但她並沒被安撫到,隻是不想讓自己顯得小氣,就裝作沒事。
到KTV後,張虔讓朋友和同學先上去了,之後將她拉到KTV前面的樹下,問她為何還是心不在焉,讓她說清楚。
葉陽覺得自己再裝下去,他估計會更多心,就老實問他人家明明長得那麼漂亮,他幹嗎把人說成醜八怪。
張虔很詫異,說漂亮嗎?又說,男人和女人的眼光可能不一樣。梁箴倒是不醜,但他可一點看不出來漂亮。
她雖然知道他在逗她,不過還是高興了起來。
張虔見她高興,四下一瞥,瞧見無人看這邊,就過來吻她。
吻罷在她耳邊低聲說,他以後會跟梁箴保持距離的,問她好不好。
她不想承認這話正中下懷,就沒吭聲。
他一直問她好不好。
她被問得沒辦法了,隻好承認了。
他問她,怎麼謝他
於是倆人又偷偷摸摸的吻了一會兒,這才上去。
張虔此前曾如此否定過他和梁箴。所以後來,她如何也想不通,他為何會跟梁箴復合。
作者有話要說: 打個比方。
男女主就像一對武林高手,倆人本來結伴闖蕩江湖,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某一天某個人突然反水,刺了對方一劍,對方應激反應,也給了對方一劍。倆人都很傷,相互養傷去。可能養了一年兩三年甚至四年這樣子,某一天又重逢了,倆人最開始都想風度翩翩,但最後都忍不住破口大罵,乃至大打出手。隻是幾番交鋒下來,忽然覺得對方還是自己想要的伙伴,很想再次結伴。
但無論當初是不是誤會,傷害發生了是事實。失去的信任也不會因為是誤會而重新回來,重新建立信任真的太難了,它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從負值開始,因為曾經那一劍太痛徹心扉。
可能他們每到關鍵時刻都會想到曾經的傷害。你萬一再因為誤會,捅我一劍怎麼辦,所以彼此一旦發現有誤會的傾向就容易炸毛。
請大家給他們點時間叭。
量變累積到一定程度,才會有質的飛躍。
如果傷害如此容易和解,那麼這九年的耿耿於懷又算什麼。
我早就拋諸腦後了。
第49章
到了約定那日, 葉陽打車到了咖啡館。
她差點沒認出眼前這個齊肩卷發散發著時尚知性氣息的年輕女人是她記憶中酷爽的梁箴。
不過梁箴的性子倒沒怎麼變,還是直接幹脆, 隻是聲音溫和了許多, 她坐下來笑道:“敘舊的話我就不說了,咱們本來也沒什麼舊可敘, 我就直接說來意了。”
葉陽道:“洗耳恭聽。”
梁箴問:“我聽晚卓說,你和張虔已經見過了,你問張虔為何跟我復合, 他就跟你急了?”
葉陽坦誠道:“他是有點急。”
梁箴的笑中帶點狡黠的意味:“知道他為什麼急嗎?”
葉陽搖搖頭。
咖啡館的服務員過來送咖啡,梁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道:“因為他覺得對不起我。”
葉陽沒怎麼聽懂,就看著梁箴,等她解釋。
梁箴道:“說實話, 我跟張虔第一次談, 純粹是圖他長得好看。他呢, 把我當哥們,大大咧咧,一點也不體貼, 我很快就煩他了,倆人就分了。後來你們倆談, 他就變了樣, 我看他那狗腿樣兒,心裡很不舒服。你們分手後,他跟盛超自駕去雲南, 我一塊去了。那時候你們分了有一段日子了吧,他還沒緩過來。讓他開車,車還翻了。我們仨在大理待了挺長一段時間,原本以為出來走走,他很快就會好,結果還是整天心不在焉。”
梁箴道:“你也知道,張虔這人平時太有自信,好像一切盡在掌控。所以失戀時,茫然和困惑出現在臉上,就有種反差,很動人。我當時鬼迷心竅,就跟他說要不然我們重新開始算了。現在回頭想,他當時已經沒別的辦法了。失戀是顛覆人生價值觀的時候,以往的所有人生經驗都用不上,他再自信也茫然。我們復合後沒多久,他就正常了,隻是比著之前,多少有點沉默。後來問他關於你的問題,他也不回避,我就以為他放下了。直到有天他喝多了,喊了一聲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他壓根就沒忘,隻是藏得比較好,可把我氣壞了,憤怒之下,抽了他兩耳光,將他罵得一文不值。後來我們就不怎麼見了,學校偶爾碰見,他也總躲著我。”
葉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她又很詫異,等待了如此久的解釋,她此刻竟然如此平靜,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甚至都想問一句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然後,桌上梁箴的手機震了起來。
葉陽下意識瞥了一眼。
微信電話,備注是“我家老公。”
葉陽心裡又“啊”了一聲,原來她已經結婚了。
梁箴說了句稍等。
他老公似乎在問她家裡的什麼東西放在哪了。
梁箴無奈又溫柔,說放在哪裡哪裡,抬眼瞟見葉陽一直在看她,衝她一笑。
葉陽想到她以前的冷笑,頓覺時間神奇。雖然早知道時間是把雕刻刀,但親眼見證一個人的改變,還是覺得神奇。
梁箴掛了電話,見她驚訝,解釋道:“我結婚比較早,讀完研沒多久就結了。結婚時候,邀請張虔來參加,他沒來,隻是讓晚卓代送了一個紅包。金額大得嚇人,我驚訝壞了,後來覺得他可能是內疚。其實,當時大家都小,年輕氣盛,又是你情我願,也談不上誰對不起誰,他怎麼還愧疚上了,就覺得蠻搞笑的。”
梁箴笑:“張虔這人吧,其實挺有原則的。不像我們學校某些男生,有一點資本,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恨不得一次交八個女朋友,還大言不慚說是解放天性。我其實一直想找機會跟他聊聊以前,但又怕他難堪,就放棄了。晚卓說,他跟我分手後,一直沒有再談。我也沒弄明白是因為我,還是因為你,還是因為我們兩個的緣故,反正多少有些愧疚,覺得不該打他。直到前兩年,聽說他又談了戀愛,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是前幾天晚卓說,你倆在咖啡館,因為我吵了起來,我就覺得這事好像還沒過去,所以找你出來聊聊。”
末了,梁箴道:“你替我跟他說一句,他要隻是過不了自己那關,那就還好。要是覺得對不起我,大可不必,我可不用誰對不起我。另外再幫我告訴他,讓他快點結婚,我要把紅包還給他,不然那紅包壓在我心頭,總覺得欠他,不爽。”
梁箴走出咖啡館,用手在腦門上搭了一個涼棚,抬頭看天。
天陰沉沉的,烏雲壓著,像是要下雨。
她想起那一天也是陰天。
吉普車開在大理筆直的公路上,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田野。
高原上幾乎看不到天,全是雲。雲垂下來,仿佛站上車頂,就可以摘下來一片。
風從窗口灌進來,帶著風雨欲來的沉悶和田野的清新。
張虔閉眼靠在那裡,眉頭微微皺著,臉上的神氣,似是不耐煩,更似被什麼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