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次香港之行,不算是兩人第一次結伴出行。
但絕對和稻城亞丁,和新西蘭完全不同,因為蒙著一層隱秘的情愫,所以一切都變得小心翼翼。不過季成陽除了叮囑她不要對人說之外,倒是顯得比她坦然,紀憶真的是做足了隱秘功課,坐在飛機上了,還四處亂瞄,會不會遇到什麼熟人。
等真到了尖沙咀,她終於踏實了。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是跟樂團交流演出,”紀憶看著自己房間窗外的海和對面的香港島,“就是住在香港島上,現在都忘了酒店叫什麼名字了,就記得是正對著墓地,晚上都不敢開窗戶。可白天再看那些墓地的墓碑,每個石碑的樣子都不同,有高有低,看著也挺新鮮。”季成陽覺著有趣就聽著,小姑娘連看到墓碑都會聯想到神秘感,這是多好的年齡,對任何事情都有著熱情和新鮮感。
她和季成陽的房間就是隔壁,早一些時間兩人吃了晚飯,還在他房間玩了會兒,用他帶著的筆記本電腦上網,季成陽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不知怎麼地就溜達上了QQ,很快季暖暖就敲了過來:明天我去你學校找你吃飯?
她以為紀憶是住在學校沒有回家。
紀憶心裡咯噔一下:我出去了,和同學出去旅遊了。
季暖暖那邊沉默了會兒,打過來:那回來再說吧,玩得開心點兒。
暖暖的語氣有些不太對。
紀憶追著問了兩句,她都說要等她回來再說。
她關上QQ,想了會兒,猜測暖暖可能是因為要出國的事情,畢竟她這次高考考得不好,隻去了普通的一個大學,家裡人準備讓她讀完大一就出國去讀書。她表達過抗拒,但實在沒什麼強硬理由不出去……
“早些睡,明天我們會早起。”季成陽關了電視。
房間忽然就安靜下來,紀憶嗯了聲,將電腦關機,抱起來放到了書桌上。她回頭,看到他走進洗手間,擰開洗手池的水龍頭,往臉上兩著撲了兩把涼水,然後用右手抹去臉上大部分的水。她站在洗手間門口看他。
他看著鏡子,察覺了她在身後。
這裡是陌生的酒店房間,不是季成陽的家。
Advertisement
陌生的環境,尤其是酒店,總能讓異性之間的吸引力增大,尤其……紀憶靠在牆邊,眼睛因為洗手間的黃色燈光,變得越發亮,她仍舊不敢相信兩個人真就如此出來旅行了,說話的時候也因為心裡的那些蠢蠢欲動,變得有些輕:“我要上幾點的鬧鍾?”
“九點,差不多。”
她笑:“那不用鬧鍾了,我七點就自然醒了。”
“作息這麼健康?”他側身,去右側的架子上拿毛巾,那是塊深藍色的毛巾。
她發現,他這個習慣和自己很像。
不關住什麼樣的地方,出門時一定要帶自己的毛巾,才覺得舒服,還有床單被罩……這點季成陽倒沒那麼挑剔。季成陽拭幹臉和手上的水,重新掛了毛巾,回身再次看到她的眼睛,他終於有些無奈,用倦懶懶的語氣逗她:“還不去睡?是想摸胡子嗎?”
他竟然還記得這句話。
紀憶騰地一下子耳根就燙起來,扭頭,去看毛巾,給自己找借口:“我就是發現你和我有一樣的習慣,出門都習慣帶自己的毛巾。”季成陽略微停頓:“這樣感覺比較舒服,起碼陌生的環境裡有個東西你很熟悉,就會讓人有安全感。”他說著,上前一步,微微欠身,示意她可以摸摸試試。
紀憶愣著恍惚著,真就伸手去摸了。
雖然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但胡茬顯然已經開始有些許冒頭。她輕用幾根手指去摸,指腹有刺拉拉的感覺,但並不難過,倒像在過著細微的電流,有些麻,有些……她猛地收回手:“你早上……沒刮胡子嗎?”
她將那隻手臂藏到身後,不停緊張地搓著自己的手指尖,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那種感覺太難以擺脫,酥麻的感覺從指尖順著血液流入心髒,她覺得自己耳根更燙了,何止燙,眼前都有些虛虛的白影。
太曖昧了。
“刮了,現在看著不明顯,用手能摸到,”季成陽的聲音也有些低啞,“明早起床如果不刮胡子,就能看出來了。”
天啊。
她為什麼要大半夜在這裡和他討論刮胡子的問題。
紀憶有些亂,說著去睡了,匆匆逃離了他的房間。
誰知道剛撞上門,就發現自己的房卡還在他房間的桌子上,不得已再去拍門,季成陽打開來,看她。“門卡,”紀憶順著他和門之間的縫隙,去看沙發前的玻璃桌,“我門卡在你桌子上。”季成陽沒吭聲,去給她拿回來,看著她第二次逃走。
他扶著門,聽到她刷卡的聲音,還有關門聲後,才安心再次關上門。
他回到沙發上重新坐下來,隨手扯過來自己的外衣,從口袋裡摸出煙和打火機迅速點了根煙,深吸口,將剛才那因為短暫的觸摸而勾起的躁動,從身體裡強行剝離去。
他偶爾會盤算著戒煙,不過還沒什麼強大的理由來完成這件事。或許以後真正和西西在一起了,要顧及到她親吻時的感受,或者健康,應該很容易放棄這個多年養成的習慣。季成陽用夾著煙的那隻手的無名指,輕點著自己的太陽穴,因為這個很詭異的念頭,徹底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真喜歡寫沒真正在一起之前的那段想碰不能碰,想躲躲不開的階段啊啊啊啊……
好開心T.T……
第三十五章 回憶還醒著(2)
他為了方便帶她玩,就住在尖沙咀的海港城。
第二天想要做計程車去海洋公園,卻被紀憶否決了:“我想做地鐵和大巴。”對於紀憶的這個要求,季成陽倒是沒什麼異議,反正他們住的地方交通如此方便,真做地鐵換大巴也會麻煩。假期人很多,地鐵人也很多,但肯定沒有北京地鐵那麼恐怖將人都擠成相片似的。
“金鍾站,”紀憶重復著,“我們要從B出口出去。”
她可是預先查好如何坐。
上次來因為沒有做好準備,竟然在下午很晚才到海洋公園,還沒看到海豚表演,這次一定不會錯過了。她兩隻手握著欄杆,頭輕輕抵在上邊,和季成陽小聲聊天。從開始上大學,再也沒有不能散著長發的限制,她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腰之上。
發絲很軟。
她一直很瘦,但臉上有稍許嬰兒肥。這種長相,人很顯小。
可是她因為和季成陽出來,特地帶了自己最成熟的夏裝,今天她穿著天藍色的連衣長裙,還在腰上系了條深藍色的小麻繩腰帶,和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有些違和,卻有違和的讓人覺得很美好。就是那種尚未真正成熟的女孩子,穿上媽媽的成熟服裝的感覺,季成陽單手握著扶手,低頭和她聊天時,總會時不時仔細看她的舉手投足。
他不知道,這次回來能陪她多久,甚至會怕下一次回來他的小姑娘忽然就長大成人了,他會錯失她真正成長的那段精彩時光。
“你在想事情嗎?”紀憶小聲問他。
季成陽搖頭,輕聲回答:“沒有,我在想海豚。”
他漆黑清澄的眼睛,在看著她。
她噗嗤笑了:“我們一定趕得上中午的表演。”
季成陽不置可否,現在剛才九點,公園還沒有正式開門。
地鐵轉了大巴,她特地拉著季成陽,不讓他去坐即將開走的那一輛,反倒是排在隊伍的最前面,她想和他做在頂層巴士的第一排,和司機一樣的視野。
“那個位置最不安全。”季成陽提醒她。
“沒關系,有你呢。”紀憶笑。
這個回答絕對不能深想,真出了事故,有誰都沒用。但是對她來說,從小到大,隻要有季成陽在的地方就沒什麼可怕的。
那天,紀憶如願以償地坐到了雙層巴士的第一排,而更加讓她覺得幸福的是身邊坐著季成陽。她手扶著玻璃前的扶手,用餘光去悄悄瞄他,視線裡有高樓大廈也有季成陽。他坐在她身邊,在這個空間裡顯然因為身高的原因有些伸不開腿,一隻腿就隻得放在走道的位置,顯得特別男人。細算起來,他也才二十五歲。
其實……自己和他的年齡差距並不大,二十五歲,在大學裡讀研究生的年紀而已。
她繼續打量他,發現他自從做過腦部手術後,就很喜歡出門戴個黑色的棒球帽。
也沒有她小時候的記憶裡那麼愛穿襯衫了,大多是黑色T恤,再有黑色的外衣,或者有時候是深灰色的,總之就是那種走在人群裡最不出挑的顏色。
紀憶忽然好奇:“你為什麼越來越喜歡穿黑色了?”
季成陽回頭看她,輕笑了聲:“怎麼回答你好呢。”
“有那麼為難嗎?”她也笑。
“慢慢養成的習慣,”季成陽將左手搭在她座椅後,有陽光前面的整面玻璃投進來,他看到她被曬得眯起眼睛,忍俊不禁,將自己的棒球棒摘下來,扣在她頭上,“這就是做第一排的壞處。”
紀憶覺得視線一下子就完全黑了。
帽子有些大,她一瞬間還聞到了他身上獨特的煙味。
當然,為什麼獨特,她也說不清楚,總之隻有這種淡淡的煙草味道才是屬於他的。別人的,都是別人的,沒什麼特別。
紀憶抬高帽檐,催促他:“你剛才還沒說完。”
“也沒什麼特別,隻是大家都知道這個常規,在戰場上越不突出越好,但又不能貼近各國的軍裝,所以在戰地我一般都喜歡穿黑色和灰色。”季成陽說這些很理所當然,就如同一個醫生在說著手術臺上的如何救回一個病人,大多數隻是說“今天又搶救了一個人”那麼的輕描淡寫,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那該是多驚險和讓人膽戰心驚的分分秒秒?
身後有個年輕媽媽,問季成陽可不可以讓自己的孩子站在她面前,試試看第一排面對著整面玻璃的視野感。季成陽欣然同時,抱著小男孩坐在自己的一隻腿上,紀憶瞥了眼,腦海裡忽然就構建出當初自己小時候他抱著自己的模樣,那時候差不多都十一二歲了,因為骨架子小,倒像是這個j□j歲的男孩的身高體型……
那時候,季成陽是多少歲呢?她在心裡默默算了算,也才二十歲啊。
和現在季暖暖的年紀差不多大……
她想著,眼神就有些飄。
季成陽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竟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一恍惚就過了五六年,他絕對想不到五六年前那個白天自己帶著一個小姑娘去登臺跳舞,就跳出了這麼綿延漫長的感情線。
那時候,紀憶是多少歲呢?十一二歲。
手小,身子小,穿著特地量身定做的藏族服飾,戴上頭飾,站在舞臺的大紅幕布後兩隻手攥成了小拳頭。他當時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不緊張,還會覺得,自己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事兒莫名其妙在假期回國的時候要替別人家照顧孩子。
季成陽看了眼被太陽曬得低頭躲避,眼睛卻還在帽檐下溜達著看兩側大廈廣告牌的女孩子。她長大了,秀氣的小鼻尖下是微微翹起來的嘴唇,烏黑的長發在肩膀上披著,發絲很軟,他記得電視臺和那些人為抵抗疲勞而闲聊的時候,對人的頭發有過性格分析,說要是女人發絲細軟,大多是因為心思細膩,性格也比較溫柔感性一些。
紀憶的確性格偏柔和,有時候又害羞,還有些怯場。
“那裡,那裡,墓地,”紀憶揚起黑色的帽檐,打斷了他的一些念想,她攥住他的手腕,“我第一次來香港就是住在這邊。”她指著右側的墓地,又去回頭看左側的老舊樓房。
季成陽笑:“你對第一次記得還真是很清楚。”
“我對什麼第一次都記得很清楚,”紀憶告訴他,“你不是嗎?”
季成陽打了個愣,將嘴角抿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紀憶竟然立刻就懂了,她睜了眼睛瞅著他,臉有些微微地發燙。季成陽非常有興趣地瞧著她,將腿上的小男孩換了到自己左腿上,空出來的右手,伸出手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