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懂什麼!”蔣芙莉呵斥道,“我的英文很爛,去到連課都聽不懂。”
大湖咋舌,“你不懂英文還能出國。”
“爛學校嘛,排名到外太空的。”蔣芙莉一擺手,“雅思5.5就能直錄了。”
“管它什麼學校。”饒子笑,“反正莉姐和袁灶出國溜一圈回來就是海龜了。”
袁灶不怎麼吭聲,時不時扶一下蔣芙莉半跌的身子。好一會兒後,他端起酒杯,和趙逢青的啤酒瓶碰了下。
趙逢青爽快地幹了。“一路順風。”
他笑笑,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萬事如意。”
他的這個祝福語,讓眾人沉默了下。
數秒後,哄堂大笑。
離別的話題衝淡後,席間的氣氛就活躍起來。
饒子抽了根煙,喝了杯酒,開始分享八卦聽聞。他半眯起眼,呼著煙圈,“咱們高中那小樹林,真多事啊。”
大湖想起秦曉就是在那裡被欺負的,不免有些怒意,“咋了?”
饒子斜睨大湖一眼,“校長這幾天在小樹林圍堵一個學生。”
蔣芙莉奇怪,“圍堵?”說完打了個酒嗝。
“是啊。”饒子繼續說:“聽說不是本校的,老是三更半夜摸黑進去。昨天訓導主任追了幾百米呢。”
趙逢青問:“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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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饒子調侃一句,“訓導主任那龐然大物,能跑得過學生?”
大湖大笑。
“不會是狼孩吧?”蔣芙莉醉紅了臉,“我昨天看的小說就是講狼孩的。”
饒子:“莉姐,你真的喝醉了。”
趙逢青摸起煙盒,點燃一根煙。她知道,這說的是那個奇怪的少年。他就愛裝神弄鬼的。
這個話題,一會兒就帶過去了。
然後,袁灶不經意地提起個事。
勝哥意圖侵犯趙逢青的那晚上,原來是袁灶報的警。
趙逢青聽完後,被煙嗆到。
她拿起旁邊的一瓶啤酒,仰頭就灌。灌得太猛,不少酒水沿著她的下巴、頸項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裳。
她覺得內心深處都泛起了涼意。
“青兒……”蔣芙莉怔怔的,在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麼。
趙逢青重重地把酒瓶摔在桌上,猛地低頭吸了口煙。再抬頭時,她的眸中透著朦朧的迷離,笑著說:“自古多情空餘恨。”
江琎居然真的把她丟在那個地方……
難怪他懷疑床單那一抹紅是偽造的。
隻怕在他心裡,她是自願和勝哥那伙人來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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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芙莉和袁灶走了。
大湖考上了b市的警校。
饒子進了北方的大專。
畢業就是這樣。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們這群人在高中以後,各散西東。
趙逢青險險進了一間三流藝術學院。z校美女如雲,她走低調路線,淹沒在一眾美女當中不太醒目。
她擅長舞蹈,可考上的是英語系。好在美劇看得比較多,她學起來,不會感覺吃力。
z校的總體水平都不高,班級第一名如果放到重點高校的話,也是中下遊。
趙逢青的成績差不多在班上中間名次。
趙父和趙母已經看開了。這個女兒沒有什麼學習天賦,隻期待她別像中學時期那樣反叛,就謝天謝地了。
趙逢青的確不再走以前的路線。
青春期放縱過,已經無憾。
她對江琎的迷戀來得突然,結束得也突然。她走出這段感情後,覺得自己的青春年華十分璀璨。
她和他的那一晚,有悲有喜。悲的是,她的純/貞沒了。喜的是,她也可以講一個誰年輕時沒愛過個把人渣的故事。
其實,人渣的故事是她添油加醋,把江琎描述成了一個始亂終棄的衣冠禽獸。
趙逢青偶爾靜下來想想,江琎應該沒那麼糟。隻是她初初對他有怨恨,所以力盡所能地抹黑他。
她闲來無聊把自己這段追男史編成一個素材,偶爾給那些深陷感情無法自拔的同學當開導例子。
所謂的開導,無非就是女人離了男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誰沒了誰,都能活。而且還能活得好好的。
或許是這個思想日漸堅固,以至於趙逢青在後來的很多年,感情史一片空白。
她不是沒人追。
她容貌好,身材佳,在這個看臉的世界,無疑是個搶手貨。但是,她對男人沒有興趣。
男人這個生物,她隻當哥們。戀愛則不奉陪。
趙逢青的其他三個室友,在大學時期換了幾任男朋友。說的好聽點,是叫男朋友。其實都是金主。
不止她的班級如此。整個z校風氣就這樣。每逢星期五下課,學校門口就會變成名車展,好不炫目。各式各樣的美女,在一輛輛豪車的接送下爭奇鬥豔。
趙逢青在校門口遇到過搭訕。
對方是個溫潤翩翩的貴公子。他的話很含蓄,意思說白了也就是想找個床伴。他還特別強調,每個月會支付一筆可觀的零花錢,足以讓她好幾年不愁吃不愁穿。
趙逢青沒搭理。
她不輕易嘗試物質的享受。況且,她家雖然不是億萬富豪,但是基本的衣食住行還是綽綽有餘的。
貴公子來找過幾次,後來偶遇趙逢青的室友。
室友是個非常特別的女生。她嫣紅的臉頰透著兩個字:泡我。
於是,貴公子順理成章轉移目標。
趙逢青倒是不驚訝。書裡那些高富帥一旦碰到折不下的小花,就狂追不舍,進而產生愛情,都是美好的幻想而已。
她自高中畢業後,就不再對“幻想”二字抱有幻想了。
第13章 本故事純屬虛構
趙逢青大學時候,不曾發展出一段戀情。
畢業後幾年,仍然毫無結果。
這兩年,好些朋友給她介紹過男士,她挑著和幾個長得帥的吃飯、逛街。但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那種因為對方一言一行而歡喜的心情,她再也沒體會過。
加上她的長相是二奶小三的典範,和賢良淑德完全沾不上邊。大部分的男人,隻是抱著隨便玩玩的心態。有一兩個,聊沒幾句就火辣辣盯著她,開始講黃色笑話。
趙逢青看透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愛情,在現在的速食社會,是個笑話。
也就她這種天真的人,才會想著尋覓等待。
所以一直等不到。
趙母以前總是想,自己女兒長得這麼漂亮,絕對不會嫁不出去。可是隨著趙逢青的年紀越來越大,趙母急了。她到處託人找對象,但是相親都不了了之。
趙逢青更是以家裡離公司太遠為由,搬出去租房。平時也就周末才在父母面前晃蕩下。
相對於趙母的焦慮,趙父要淡定得多,“這些事都是看緣分。女兒又不是三歲小孩,她自有分寸。”
“有什麼分寸。不是三歲小孩,是個三十歲的剩女。”趙母數落道,“都是你,老是不急不急,現在可好,人生都快大半了,連個男朋友都沒談過。”
趙父推了推眼鏡,“那你去催她嘛。”這女兒打小就不聽話。好在高中以後,尖銳的鋒芒收斂了不少。這些年,也開始懂得孝順了,讓他很舒心。
“你也要吱個聲,不然她還以為你撐著她呢。”
“行行行。”趙父嘴上這麼應著,可是一旦趙逢青回來了,他又不提這茬。
到後來,連趙氏各方親戚都開始催婚。
趙逢青很看得開。
有男人沒男人,日子一樣過。
那些三姑六婆就是有空,別人的生活不關她們事,偏偏在那闲言碎語,活似一個女人過了三十不嫁就是滔天大罪。
不過,趙逢青還不止這一個事讓親戚們嘮叨。她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工作。
畢業後出來,趙父給她找了一個翻譯的活計。她幹了沒多久,就知道自己水平有限。為了避免將來丟趙父的臉,她主動辭職。之後,她去了一家服飾公司當物流後勤。沒幹多長時間,她又辭職了。原因則是上司覬覦她,時不時就堆著滿臉橫肉,猥瑣地笑。
趙父趙母不知具體詳情,隻道是自家女兒眼高手低。
趙逢青後來在貿易公司找了個客服的工作,倒是幹了好幾年。前陣子公司的老板卷款而去。她恢復待崗。
失業之後,趙逢青不怎麼回家。
趙母現在天天就惦記女兒的婚事,找不找工作反而是次要的。她託人打聽未婚男青年,抓了一把的照片回來。
趙逢青為了擺脫頻繁的相親,到處面試,裝作很忙沒時間。
天清氣爽,萬裡無雲的某天,她跑來一個酒店應聘前臺服務員。
她的簡歷是隨便亂投的。看到那些要求不高,又不費腦的工作就傳送上去,壓根沒留意那公司是什麼性質。
接到酒店的面試電話時,她想了很久,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否投過這家。
酒店是s市有名的五星級,屹立於城市中軸線,氣派超然。
趙逢青望望酒店那華麗裝潢的石材,心中對這次應聘不抱太大期望。她已經在思考下午去另一家公司的車程和時間,以及面試完後去哪兒吃飯。
酒店的應聘者有不少,都被安排在一個接待室填個人資料。
趙逢青環視周圍,倒是發現了好幾個美女。
清新自然,婀娜如花。
於是她更加篤定這次的面試沒戲。她隻上了淡妝,而且已經三十歲了。
資料填完,便是無聊的等待。
旁邊男的,有一句沒一句問她話,然後攀談起來。“你說,我今天這身打扮,能打多少分?”
趙逢青看了眼他。黑西裝,白襯衫,國字臉,小眼睛。左邊鼻孔的鼻毛已經出牆而來,搖搖欲墜。
“帥!”她對他豎起大拇指,笑得很真誠。她當客服這麼多年,養成了習慣性的微笑。據饒子的評價,她這樣笑的時候,妖氣沒那麼重。
男子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我就是高考失利才進了y大,我實力很強的。”
“我高考超常發揮,進了z校。”趙逢青隨便應答。
小眼睛射出蔑視的光芒,頓時自信大增。
“李在眠。”接待小姐笑意盈盈,輕聲在門口道。
“到。”男子轉頭說,“我去了。”這話說得頗有戰士惜別的感覺。
“去吧。”說完,她開始玩手機。
十五分鍾後,男子信心滿滿地歸來,“我覺得我一定會被錄取的!”他的笑容綻放成最大。
門口傳來柔聲的召喚,“趙逢青。”
“在。”趙逢青應了聲,和男子擦肩而過時,她說道,“我也覺得你會被錄取的。再見,小伙子,你長得很俊。”
男子的眼神紛亂復雜,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趙逢青一踏進面試室,覺得這仗勢很誇張。
三個面試官迎面而坐。
“趙逢青?”坐在正中的面試官甲看了下簡歷,才看到前兩行,他就皺起眉頭,“z校?”
她微笑,“是的。”沒辦法,學校名聲確實太差。她每次面試,都被人質疑學校。她習慣了。
面試官甲放下簡歷,直視她,嚴肅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你有什麼特長?”
“打字,接電話。”趙逢青以前當客服時,就幹這些活。現在流行各司其職,雜事總要有人幹,所以她不覺得有什麼好丟人的。而且,她打字速度真的很快。
“……”面試官甲的臉色頓時凝滯,“除此之外呢?”
“堅持顧客至上的原則。”現代社會壓力太大,好些人會故意打客服電話來謾罵,她遇到時就聽,也不反駁。反正任對方罵,她頭發都沒傷著一根。
面試官們不滿意她的回答,他們的表情就是這麼告訴她的。
趙逢青想,這五星級的前臺服務員應該非常高級。
“趙逢青。”面試官乙見甲的臉色黑了,便在旁解釋道,“我們這兒是招總經理秘書。”
趙逢青一抬眉。她雖然簡歷亂投,可是沒有神經到來應聘這等高端洋氣的職位。“那你們還兼招前臺服務員麼?”
全場靜默。
她猜測是接待員帶錯路了。“能否通融下,幫我把簡歷轉過去前臺服務員那兒嗎?”
又是全場靜默。
面試官甲不耐煩,板著臉想趕人。
這時,裡面的內門打開,有個男子進來。
趙逢青望過去。
隻消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她幻想中的前男友。
玉樹臨風,意氣風發。歲月留給他的,是氣質的沉澱。
這個世界不大不小。大到她和他自高中之後就不曾再見過,小到她誤打誤撞來應聘都能遇到他。
真是奇怪,她和他已經足足十二年沒有見面,而她居然還認得出他的模樣。如果當年讀書時,能挖掘出這等記憶力,也許她現在就不用為工作而奔波。
面試官們跟江琎打招呼。
江琎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她。
那一瞬間,趙逢青隻想到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
她站起身來,鞠躬禮貌地說,“謝謝各位,我先下去了。”
面試官們沒有挽留。
江琎更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