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把你的手機給我看看?”
白素一愣,但她沒動——她的手機上有太多秘密,她無法像陳煥庭一樣毫無顧忌地將手機拿給他看。
“有時候,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陳煥庭看向她,眼裡有深深的失落,“今晚回來我請了代駕,因為不熟悉車況他追尾了前面的車。在查看行車記錄儀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他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按鈕,正是那枚gps定位器,“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知道。”白素面色一白,強裝鎮定,“這是什麼?”
“那把你的手機給我。”
“你做什麼?懷疑我?!”白素忽然暴怒,“還是審判我?”
“我不想和你吵,我隻是想知道這個東西和你有沒有關系,還有,”陳煥庭平靜說道,“你前段時間的失眠又是因為什麼。”
“我聽不懂。”白素起身就走。
“你知道,我沒有戳破,隻是想讓你安心。”
“哈,你知道,你居然都知道?”白素猛然轉過身,意外地看了陳煥庭幾秒,反而大笑起來,“陳煥庭,你總是這樣,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既然都知道,怎麼現在才來問我,是想放長線釣大魚,還是想惡人先告狀?”
“不是我總是這樣,是我們總是這樣。”陳煥庭疲憊地抬起頭,“我們之間太缺乏信任。我的手機、我的電腦,對你通通開放;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想問的,完全可以直白坦蕩地來問我,你何必一次又一次翻我的包、我的手機,不遺餘力地試探我、揣測我,甚至變本加厲地在暗處調查我、追蹤我?”
“因為我愛你啊!”白素脫口而出,“我害怕失去你,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這既是你對愛的理解嗎,”陳煥庭並不想和她在此時討論愛情觀,但白素剛剛的話卻讓他忍不住喟嘆長嘆,“也許這才是我們關系長久以來的症結所在。我以為我們經歷了年輕氣盛,經歷了失而復得,會更加成熟明白自己對感情的需求是什麼——我自作主張默認你和我一樣,要的是一份平靜生活和可以持續下去的長久相守,卻忘了在感情的最初問你要一份最基礎的信任。”
“所以你是在責怪我?”
“不是,白素,我是在怪自己。我始終沒法按照你的答案給你一份你要的安全感。也許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就應該嚴厲地制止你,但我輕信了時間會證明一切,事實上,沉默在時間裡會成長為縱容。”
“陳煥庭,你總是把話說得這麼好聽,”白素笑著,眼裡卻蓄積起淚水,“你捫心自問,在這段感情中,你沒有任何一點對不起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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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有過別的想法,你對我們的關系產生了懷疑,難道連帶對我的為人也產生了看法?”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白素搖頭冷笑,“是你手段太高,我始終隻能被你俯視,”白素迅速起身,從包裡翻出一張照片,直接甩到陳煥庭面前,“那這個呢,你還能對天發誓重復剛才的話嗎?”
陳煥庭拾起來,那是一張他背影的照片。他一時看不出這是在哪裡照的,又是誰照的,隻有在右下角有一串數字:20131207。
“這是什麼?”他皺眉問道。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白素居高臨下看著他,無比譏諷地說道,“你不是自詡做事清白嗎?你不是坦誠和蘇然沒關系嗎?這張照片被蘇然保存了六年,看來真的是喜歡地很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讓她這樣念念不舍,不知道她現在和這個人有沒有舊情復燃。別告訴我這是她一廂情願的單相思,這個世界上從來一個巴掌都拍不響!”
陳煥庭忽然反應過來,這張照片應該是第一次在青山村蘇然給他照的,可他從來不知道這張照片的存在。他的心好似被人猛地一拽,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白素輕笑道:“我不隻有這張照片,我還知道你們之間在福利院的小秘密。陳煥庭,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玩兒這種地下黨接頭的遊戲嗎?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惡趣味,還是真的偷情的感覺來的更加刺激香豔?”
陳煥庭站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哈哈,”白素無可救藥地看著他,“你還跟我裝什麼,她每個季度給福利院捐贈的一萬塊,是你們在福利院的開房費嗎?”
“夠了!”陳煥庭厲聲喝止她,“你這些事情是哪裡聽來的,這張照片——”電光火石間,他恍然大悟,“你見過蘇然的本子,這張照片也是她本子裡的?”
“是,我是見過,”白素大言不慚地承認,“我在你車上發現了她的包,她的本子裡還清清楚楚地記著轉賬記錄,我見了都覺得惡心。陳煥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哦,這還隻是我見著的,我沒見著的呢,我都不敢去想,陳煥庭,”說到這裡,白素哽咽起來,“你還能信口雌黃地說你沒有背叛我,沒有出軌嗎?”
陳煥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心裡默念著,再次睜開眼,白素悽苦地看著他,一串淚珠悄然流下。他的心裡湧起深深的無力感,他坐回沙發,頹然道:“我說我不知道,我說我和她清清白白,你也不會信吧?”
白素的眼淚大滴滑落,她激動地蹲下來,聲音顫抖地控訴:“你還要侮辱我的智商到什麼時候?承認自己做錯了,有那麼難嗎?說對不起,有那麼難嗎?煥庭,隻要你……”
陳煥庭冷漠地打斷她:“你想要的,到底是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出軌,還是隻是想抓住我出軌的事實,證明你所有一切都是對的,然後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我、控制我,讓我一生都在你前面俯首認錯?”
白素呆了呆。
月色下,她所認識的英俊男人忽然變得陌生。
“錯了,”陳煥庭慢慢說道,“我們都錯了,一開始就錯了。”
“什麼意思?”白素揚起臉,驚愕道,“……你要和我分手?”
“迷途知返,或許還不算晚。”
“你要和我分手?”白素瞪大眼睛,“你不愛我了嗎?煥庭,我們……可我們已經見過對方的父母,我下午已經收到了你為我定做的鑽戒,你看,我都戴上它了!我們不是已經在準備結婚了嗎……你怎麼……原來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早就想和我攤牌,離開我,去找她,對嗎?錯的人明明是你,怎麼你還和我提分手?”
“……這不是對錯的問題。如果你一定要堅持,那就用我的錯,來修正我們的錯。”
白素啞口無言。她深深凝視這位她深愛的男人,但他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她的眼淚和傷心有半分動搖。
這一刻,仿佛世界末日。
-
下午的雨突如其來。蘇然沒帶傘,下了車隻好用包遮住頭頂快步前行。小區站在公交車對面,過去大概有200米。蘇然踩著泥水一路小跑,跑著跑著,她步子慢下來。
她忽然停住腳,往後看了看,來往要麼是打著傘的陌生人,要麼是和她一樣快步奔走的落湯雞。
前幾日被人跟蹤的感覺再度浮上心來,但等她回頭查看,又沒有可疑的人。
雨水順著領口溜進她脖子,她抖了抖,回神往小區大門走去,大概走了十多步,她忽然改變了主意,拐進了一家咖啡店。
蘇然要了一杯熱的美式咖啡,找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
店裡顧客稀疏。她脫下淋湿的外衣,用紙巾擦了擦頭發,看著外面行人匆匆。
這時,風鈴響,有人推門而入。
蘇然一愣。
第29章
白素進門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蘇然。她跟前臺要了一杯蜂蜜檸檬茶,慢慢走過去。
蘇然低著頭,用湯匙攪拌咖啡。
白素笑意吟吟打招呼:“是——蘇然?”
蘇然其實早就看到了她,但她不想和她碰面,將椅子故意往視線死角挪了挪,沒想到還是被白素發現了。她隻好抬起頭,裝腔作勢地露出一點驚訝:“你好。”
“還記我嗎?我是白素,煥庭的未婚妻,”白素手裡的傘還在滴水,“上次買房我們見過,我可記得你。你一個人?”
蘇然還沒回應,白素已經拖開一張椅子:“介意拼桌嗎?”
蘇然當然介意,她們又不熟,隔著陳煥庭的關系,潛意識裡讓她覺得膈應。但同時她覺得白素的那張笑臉好像有點意思,兩個並不熟的人下雨天在一個不常光顧的咖啡廳碰見,也許也不是巧合。
蘇然微微一笑:“請坐。喝什麼,我請客。”
“謝謝,我已經點好了,蜂蜜檸檬汁,”白素將傘放在一邊的專門置物簍裡,瞧著外面的街道,十分自然地埋怨道:“這鬼天氣,說下雨就下雨。我本是闲逛著等煥庭下班,結果沒想到下起雨來。我也不想打他電話讓他分心,可現在車也打不到,便臨時找了個咖啡店躲躲雨。”她用左手撩了撩頭發,借著外面的天色,那顆鑽戒折射出難以讓人忽視的光澤,“沒想到居然遇到了你。”
“是啊,不是你這麼說,我還真覺得太巧了點。”蘇然依舊笑道。
“你住這裡附近嗎?”白素問。
“對,就這附近。”
“租的房子?”
“是的。”
“那天——”白素臉上出現愧疚之意,“那天真是抱歉。我們確實不知道買家是你,煥庭覺得將房子賣給認識的校友很尷尬,所以臨時改變了主意,”白素誠懇地說道,“你也知道,他這個人一向好面子。我回去也說了他好久。”
“沒關系,”蘇然淡淡抿了一口咖啡,這個小店打著現磨咖啡的口號,但是她一口就嘗出了速溶咖啡的味道。
掛羊頭賣狗肉。不過如此。
“你現在還在看房嗎?”白素好心地問道。
“還在看,不過也不著急。”蘇然說道,“慢慢看,免得再看錯。”
“也是,我們也在看,”白素臉上仍是掛著笑,“這套房本來就是為了結婚賣了換房。煥庭說在我工作的附近買一套,這樣方便我上班。本來我說不用的,重新買一套好了,但是煥庭好像很嫌棄這套房子,說換了可以買一套更大的,畢竟以後會有兩個孩子。我想他說得也對,他想事情總是很長遠。”
蘇然託腮看了看窗外,不接她的話,說道:“外面雨小了。”說完,她又回頭,微笑著看白素。
白素似乎完全沒懂蘇然的意思,繼續家長裡短地說道:“真不知他當初為何會買這麼一套房子,除了和a大學校近,其他我真想不出別的原因。不過也可以理解,人嘛,總是會有那麼點念舊情結。不過反正現在要賣掉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說是不是?”
蘇然笑了笑,耐心地看著白素的免費表演。
白素自我調整,換了個話題方向,露出八卦的表情:“光說我了。你呢,上次一起來的那個帥哥,是你男朋友嗎?”
蘇然偏頭一笑,眨眨眼,有些俏皮地說道:“白小姐,我們好像還沒熟到這個地步。這樣問會很尷尬哦。”
白素一愣,沒想到蘇然說的這麼直接,臉上的笑容差點掉落。她吸了一口檸檬汁,揚起臉又是理解而熱心的表情:“哈哈,沒事沒事。聽煥庭說你還單身,我身邊還有不少優秀男青年,不如我加你微信,優先將資源推薦給你?你喜歡哪種的,帥的,高的,有錢的?”
蘇然仍是託腮看著她,嘴邊有淡淡的笑。等白素說完了,蘇然才慢條斯理地抿了最後一口咖啡,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自認還不至於這麼沒市場。你和陳煥庭之間的事情我並不感興趣。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蘇然將大衣挽在手臂,剛起身,白素急急追了一句:“煥庭已經和我求婚,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蘇然終於停下來,她看向白素,她因為急迫和惱怒臉色微微發紅,像是宣布主權,又像是威脅警告。
蘇然淡淡一笑:“我知道,但和我有什麼關系?”她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心平氣和:“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他今天你來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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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走進樓梯間,整個人才松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