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泡泡浴 4143 2024-11-01 14:03:21

  “孟敘冬,你還說要過實在日子。”


  “我掙,你花,多實在。”


  “如果我不止賣酒呢,你還和我過嗎?”


  “我他媽就去當鴨。”


  “我第一個嫖你。”


  男人的手指纏繞住她的,用力地攥在手心,“女士,請問您想要什麼的服務?我今天第一次上鍾,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隨時提。現在計鍾了,一個小時您看可以嗎?”


  誰在床上講禮貌,這分明就是按摩技師的口吻,他不知道那該是什麼樣,他們都不知道。


  但她知道,這是他的安慰。


  “女士,這樣你覺得舒服嗎?”


  “幹你們這行很辛苦吧。”


  “還行,你覺得這個姿勢可以嗎?”


  “你粗魯一點吧,他就是那樣。哦,其實我結婚了,他幹工地,掙得多,但也很辛苦。”


  “他很壞吧,不然你也不會和我來這兒。”


  “他對我不錯的,雖然我搞不懂他,但誰說要搞懂了才能過日子。我想和他好好過,過他說的實在日子。”


  “真讓人羨慕。”


  “是嗎,你也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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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啊,可惜我喜歡的人結婚了。”


  蘇青啞然,“是……什麼樣的人?”


  “是個好姑娘,和你一樣。”


  蘇青轉過臉去,看見孟敘冬眼眸裡的自己,“什麼時候開始的?”


  “很久很久之前,真的很久了,我不記得了。”


  “你們睡了嗎?”


  “睡了,就在昨天。”


  蘇青心下轟然。


  才開始參加工作那會兒,蘇青也夢想過遠大前程,至少隻要努力,在省城或市裡擁有一套房子不是難事。


  任職第二年,毫無背景的她“榮升”班主任。相熟的音樂老師憐憫地說,帶實驗班更辛苦哦。


  班裡大部分孩子來自不錯的家庭,有一個穩定的環境與學習自覺,但她希望他們更聽話一些,更專注一些。她用讀書成功論督促他們的排名不要掉下來,哪怕幾名之差。


  事件發生時蘇青已經是有些資歷的模範老師了,老教師以更老道的口吻寬慰她,現在的孩子太脆弱了,這不是個例。


  官方統計當前高中生抑鬱測出率高達百分之五十,具體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沒有人說明。


  在南方培訓機構任職的老同學曾發出邀請,蘇青答應去試試看,一直沒找到機會,如今也沒有機會了。


  掙錢的方式還有很多,蘇青在老鄉介紹下進入夜場。女公關賣酒拿提成,客人一單消費達到三千塊,可以鎖定一個女公關陪玩一晚上。一開始蘇青並不能開單,直到放開了。客人希望她喝酒,便喝酒,客人希望她吸煙,便吸煙,客人希望她大笑,她便在眩暈的燈光中放肆大笑。


  形形色色的男人圍繞,有人施舍一隻名表讓她上車。她笑著拒絕,男人也笑著說我就喜歡你這股勁。她再度拒絕,一連好幾個夜晚,男人變了臉色,抓起她頭發往卡座玻璃桌砸,大罵出來賣還裝。


  血從眉尾滑下來,感覺不到痛。她撐著幾近彎折的指關節起身,用還能發力的無名指與小拇指扯了扯包臀裙,誠懇道歉。


  後來換了一個場,沒再遇到這樣的事,但也差不多。


  人們說幹夜場是掙快錢,蘇青確是來掙快錢的,大把大把的鈔票,那麼誘人。她計劃考證書,等有了穩定的工作,再準備別的考試。貧窮的獎學金女孩,唯一的優勢隻有考試。


  即將入職一家財務代辦公司的時候,蘇青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第49章 049是喜歡這個人的,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喜歡


  049


  那天接到電話的還有孟敘冬,大姑打來說,蘇伯伯死了。


  死在了初雪的街頭,脫得赤條條的。遺體整容師說這叫反常脫衣現象,太冷的時候,反而會有很熱的感覺,喝了酒的人皮膚血管擴張,反應更強烈,才會脫衣服。


  冰冷的北方,每年都有這麼死的人。蘇伯伯讓人救回來了兩次,這回沒轍了。人們背地裡議論,出事前兩口子吵了架,蘇伯伯被趕出了澡堂。


  也有很多人覺著,他老婆早就不該管他了。當年工地出事,蘇伯伯和孟家分家,拿了一筆錢要上省城五市場做生意。生意沒做成,欠一屁股債。他老婆還,還不完的女兒接著還,欠了還,還了欠,到最後買酒的錢都是用信用卡套現。


  但沒人覺得蘇伯伯是窩囊廢,即使心裡這麼想,也都藏著不說。大家都覺得他太苦了,他們一家子太苦了。他經常請人到澡堂洗澡,到大馬路啤酒屋喝酒。別人家有困難,他第一個站出來籌集大伙兒幫忙。


  這麼多年,孟家的人心裡藏著對蘇家的虧欠。孟敘冬去了澡堂,去了殯儀館。吊唁蘇伯伯的人很多,在哀樂裡談笑風生,蘇青也笑著招待他們。


  大姑進了靈堂,沒有聲張,在蘇南照看的吊唁金登記冊上籤字。蘇南不認識她,旁的人認識,大家議論起來。艾秀英推搡她,一語不發。


  大姑失落地走了,和老孟打電話,兩個人吵起來。孟敘冬在殯儀館待了一個通宵,第二天早上離開,晚上下工了又過來。


  蘇青偶爾會從靈堂出來,在昏暗的建築角落獨自徘徊,偶爾手上玩著一張糖紙,偶爾走向路燈,伸手捉飛舞的雪花。她穿得很單薄,頭發披散著,不能輕易看到她臉龐。


  孟敘冬已經戒煙很久了,沒忍住,摔上車門去外頭買了包煙。真他媽操蛋,他好想抱她,想得快瘋了。


  澡堂家的男人走了,不是件好事。澡堂附近的老廠區在改造,工地上多的是肖想女人的男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坐在澡堂裡,他們一窩蜂地就去了。


  孟敘冬的工程在新區,和工人們住集裝箱宿舍。打那以後,搬進了老街招待所。每天下工,不管早晚,他都兜圈從澡堂那條路過。


  蘇青不是那個中學女孩了,知道該怎麼和這些人打交道。每天晚上她送迎客人,鎖好澡堂的大門,日子安穩。


  那天發小一起打牌,美美八卦她家嬸子給蘇青介紹了個相親對象,兩個人處得不錯,應該是要成了。


  他們感嘆,她爸才走,她媽就這麼急不可耐地把她嫁出去。有人問美美,蘇家要多少彩禮,美美表示不知道,這個話題便到此為止。沒有誰真正關心。


  孟敘冬是看著蘇青一次又一次離開縣城的,以為她不會留下來,更沒想過她會和縣城的男人結婚。


  蘇家姐姐說過,小青要飛得很遠很高,他們配不上。


  孟敘冬又開始吸煙了。


  幹爹的馬仔來堵他,他承認他缺德,故意把麻煩帶到了澡堂。真他媽可笑,她竟然說那個警察是她對象。更可笑的是,她有了對象還想和他上床。


  她在電影院那十分鍾,他在工地的塵埃裡耳鳴到眩暈。他已經知道了,她在別的男人那兒不如意了,就來找他。


  他媽的他就是她的抹布。


  孟敘冬覺得蘇青對每一個人都很不錯,除了他。他絕不會對她好的,可誰叫她成了他老婆。


  是男人就不能不對老婆好。


  他老婆心裡沒他,無所謂,過日子而已,正經人誰結婚了還談情說愛。吳彥祖和老婆人到中年都沒了激情,他們年輕,多少強點兒。


  他們好的時候做,吵的時候也做,但他非常不喜歡她在難過的時候和他做。她搞錯了慰藉的方式。


  人難過的時候,應該吃飯、睡覺、看電視,甚至幹活兒都行。


  現在他老婆很難過,他們頭一回沒有做,隻是說話。


  一個鍾到了,他老婆睡著了。孟敘冬靠在床頭坐了會兒,拿起手機出門打電話。


  不出所料,蔣蒙在背後調查過蘇青,知道這事兒。


  那個介紹蘇青去夜場的老鄉,因吸毒上了通緝名單,如今逃回縣城。


  縣城不大,過去莊綾家開臺球廳,和三教九流來往,有灰色門路。孟敘冬推測那個老鄉為了逃罪,聯系了莊綾,事情就這麼傳出來了。


  蔣蒙沒想到有人橫插一刀,壞了他的局。他要帶人去茶樓打探情況。


  孟敘冬沒空等他演臥底,聯系了市監局和消防部門。縣相關部門的規定,他很熟悉。


  一大早,茶樓值班的員工就看見烏泱泱一幫人走了進來。他們面孔嚴肅,隻宣布了一聲檢查消防,便奔著各處搜尋去了。


  茶樓家經營多年,這些事見多了,從不吝惜在基礎規範上花錢,何況他們同縣局的同志多少有點交情。此番事先沒有通知就來,隻怕大事不妙。


  員工琢磨著給莊綾打了電話。


  莊綾得知昨晚一幫兄弟被澡堂家的小孩趕了出來,有些鬱氣,和人打了通宵麻將,將才睡下。接到電話,她風風火火趕來茶樓。


  消防的人吹毛求疵,稱茶樓違反了消防安全隱患標準法規,後廚等易燃易爆區域未配備滅火器,茶樓隻有單側步梯上下,安全出口標識與指示燈不足,存在隱患,還有前臺堆放物品多且雜亂等等,問題很多!


  罰款是要罰的,莊綾聯系誰都沒用,茶樓的員工和管事的她還要去部門進行消防培訓。


  莊綾蹬蹬下樓,看見站在街邊的孟敘冬。結霜的清晨,他也不戴帽子,頂著幹淨的寸頭,五官輪廓全暴露在冷氣裡。他單手插兜,姿態和往日一樣散漫。


  他不止一次這樣出現,這幾年他長本事了,給茶樓生意幫了不少忙。一個不屑於靠家裡的人,肯為了她家動用關系,他們不應該隻是朋友。


  “你太過分了……”莊綾說。


  孟敘冬冷曬,“給蘇青道歉。”


  莊綾緊緊盯著他,攥著車鑰匙的手微微發抖,“不可能。我告訴你,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想怎麼樣啊?”孟敘冬挑唇角笑,莊綾有一瞬愣神。


  他其實很少笑的,可那天他和蘇青一起來茶樓打牌,笑了很多。她那會兒才發現,原來他也是會喜歡某個人的。


  廠倒閉後蘇青就和他們疏遠了,蘇青和他們不一樣,連大人也這麼說。


  當然不一樣了,破落的澡堂家的女兒,再飛也飛不高。她本來有點同情蘇青,但那一刻,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們說笑,蘇青不怎麼參與,仿佛置身事外。這令人難堪,她莊綾從小到大隻有別人捧著的份兒,怎麼要去討好一個人。


  這個女人如此理所理當地接受別人對她的好,從容而自信,哪怕依靠男人過日子,也沒有半分羞愧。誰給她的底氣,憑什麼?


  那種父母與家庭,憑什麼養出這樣的女兒。即使在喧哗而熱絡的夜市裡,她看起來也是那麼美,不言語就會引發災難的那種美。


  莊綾幾度買醉,向美美訴說。美美難過地說,你忘了嗎,小青從小就很招人喜歡。


  “我不想看到她。”莊綾說。


  “太好了,往後不會再看到了。”孟敘冬轉身,“市監、工商、稅務都要來喝茶,你看他們。”


  孟敘冬開車回老街,在餃子館點餐打包。正拎著往招待所走的時候,那軍急匆匆跑來。


  “冬子,冬子……”那軍一手搭在孟敘冬肩上,孟敘冬側身避開,那軍喘著氣,“不至於!”


  “這話我說過,你們怎麼做的?”


  那軍臉色微變,孟敘冬又說:“還當高中,什麼都能糊弄過去。”


  “冬子,這事兒是過火了,我不對,我道歉——”


  “別墨跡了。昨晚上沒弄死你們,純屬是我還要給老婆帶早飯。”孟敘冬頭也不回地走進招待所。


  房間裡在播放早間新聞,蘇青坐在床上玩一堆扣子,烏法從肩頭垂落,黯淡光線裡看不見她松散的睫毛。


  孟敘冬將椅子拖到床邊,拆開打包盒放到椅子上,連筷子也掰開了。


  蘇青抬起頭,笑著瞧了他一眼,“幹什麼,我至於麼。”


  “至於,太至於了。”孟敘冬說。


  蘇青顯然愣了,狐疑地瞧著他,“你去哪兒了?別騙我,我知道你很早就出去了。”


  “處理了點事情。”孟敘冬坐在床沿,捧起飯盒,要喂她吃餃子。


  蘇青皺著眉頭,接過飯盒,往嘴裡塞了半個餃子,咀嚼吞咽,“嗯,我今天不打算去澡堂,讓我媽冷靜冷靜。”


  孟敘冬看著她,稍抬起手,卻又握攏放下,他語氣隨意,“怕被罵啊?”


  蘇青低頭吃餃子,紫菜蝦仁餡兒,帶點湯汁。該會燙口,但她沒有叫喚,“是啊,她傷心就會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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