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罵我幹嘛?你們不是啊?那失敬、失敬了哥哥們!”朱平雷嘶嘶的吸著涼氣,“奇了!你們今兒合起來裝正經人?都是什麽好物件兒呢——我告兒你們說啊,我可……和了!拿錢、拿錢!”他一把推倒牌,笑嘻嘻的。
桌上洗牌的洗牌,罵人的罵人,笑出了一團喜氣。
董亞寧依舊站著,四周圍的笑聲好像和他沒什麽關系。他盯著金戈的牌,抽煙。臉色倒是越來越和緩了似的,並不跟剛剛進來時候那麽陰鬱。
金戈和崇巖交換了個眼色,問:“董哥你來唄?我換把手。”
董亞寧說:“今兒不動手。你們打你們的,我看會兒就算。”
“我剛不是開玩笑的,給你找倆妞兒嘛?”葉崇巖問。
“你TM欠你哥抽你了吧?”董亞寧似笑非笑的。
“我哥再不為這個抽我。”崇巖笑笑,“他才不是那假道學呢。自來不攔著別人高樂。”他說著就拿電話,被董亞寧按了下。
“沒心情。”董亞寧說。
朱平雷哈哈一笑。
董亞寧細長的眼睛斜了平雷一眼。平雷繼續笑著,對著他拱了拱手。
季家同笑說“雷子你別招他,這幾天他火兒大著呢”,轉過來問亞寧:“明兒我們家那喜面兒你去不去吃?”見亞寧在倒酒,說了句給我一杯。
“請了他了,他嚷嚷說不去。”佟金戈替亞寧回答。笑吟吟的,“別扭勁兒的。禮都隨了,你不去吃回來?”
董亞寧正在倒酒,聽他們奚落他,轉著酒杯說:“拉倒吧,回頭再給你哥添堵。”自飲了一杯,放一杯在家同手邊。
“這都什麽話啊!再說現如今什麽能堵住他呀?”金戈笑著,“連我們都樂得飛飛的了。長孫都有了,以後可勁兒的玩兒吧,甭擔心佟家無後了。最逗的是我們家老爺子,包括大伯他們,原來嘴上可都說著生兒生女都一樣,這一有了男孩兒,可瞧出來不一樣,樂的呀!”
七嘴八舌的,都在笑。說是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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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又問亞寧:“真不去啊?”
“真不去。”董亞寧重坐下來,喝酒。
“明兒又沒幾桌,都自己人。葉哥也去,我剛在外面碰到他。”
“哦,對了,剛跟他一起的,是羅焰火嘛?我看了一眼,沒看真。”平雷摸著牌,隨口的說。
靜了一下,董亞寧看過去,正看到金戈瞪了眼平雷。
他沒出聲——老葉,這會兒和羅焰火在一起?
“怎麽葉哥跟羅焰火一起喝酒還不能說了呀?”朱平雷不在乎的回頭看著董亞寧說:“哥哥你上回讓人家一塊地,讓人家拿的吃不得吐不得的,這回怎麽著,換成給你添堵了吧?”他笑笑。
董亞寧也笑笑,說:“怎麽給我堵上的,我怎麽給他兌回去。”他轉著酒杯,喝了兩口,站起來說:“走了。”
“走什麽走啊,等會兒一起啦。叫你來就是為了散散心的,這會兒就走了,什麽意思嘛?”金戈忙攔著。
崇巖也笑笑的,說:“真的,快別走。等會兒就換場子。今兒是專為了你。”
“謝了。”董亞寧拍了崇巖肩膀一下,劃拉了下牌桌,說:“你們玩兒吧——贏了的拿走,輸了的都算我的。”
又嘻嘻哈哈掰扯一陣子,董亞寧才往外走。
第十九章 支離破碎的夕顏(四)
第十九章 支離破碎的夕顏(四)
從這邊往外面要穿過一個室內庭院,小巧玲瓏的假山流水,意趣橫生的。他慢走著,腳下卵石小路濕潤潤的,靠近水的地方,還生了青苔。
遠遠的就聽到一陣笑,擡頭,前面兩個並立的身影,背對著他,正是葉崇磬和羅焰火——羅焰火跟葉崇磬的個子差不多高,這會兒勾著肩、在葉崇磬身邊低頭說著什麽,葉崇磬難得的大笑,羅焰火就笑的更厲害……羅焰火一陣風似的走了,葉崇磬站在原地。
董亞寧看著葉崇磬松了松肩膀,轉回身來對著他的方向,看到他,不意外,攤了下手。
亞寧走近了,崇磬問:“這是要走了?”
亞寧點了下頭。
“還想叫你再喝幾杯。”他說。
董亞寧見他臉膛紅彤彤的,知道他是喝了不少,就說:“改天吧。改天好好兒喝。”
葉崇磬倒笑了,看著他,說:“怎麽了這是?”
他一問這句出來,兩人都沉默了一下。
“生分的。”葉崇磬解了下襯衫鈕子,“我剛跟小羅隻是隨便聊了聊。”
“他是看見我了才跑那麽快的?”董亞寧往旁邊長椅上一坐,也笑吟吟的。
葉崇磬跟著坐下來,說:“嗯,他怕你放旺財。”
“哈哈!”董亞寧笑兩聲,點了煙,“你做什麽又蹚這渾水?”
“我有麽?”葉崇磬仰頭一笑。
“沒有麽?”董亞寧反問。
“沒有。我臉沒那麽大。一處坐下來,是他自個兒先說的,沒意思。”葉崇磬說,緩緩的,也點了支煙,“就是他說了沒意思,我才覺得有必要給你提個醒兒。”
“知道。這事兒吧,若是照我這麽弄,讓我過去了,別處還不定下什麽絆子給我呢。”董亞寧皺了下眉,隨即舒展開。一晚上的鬱結,放下了好些。“怕他呢!”
“留神吧。”葉崇磬也想著自己的心事,半晌不言語。他看看董亞寧,這人,隻火爆脾氣一樣就要命;至於羅焰火……“說起來你們倆還有點兒像。”
董亞寧沒接茬兒。
葉崇磬呼了口氣,頭也有點兒沉了。按說今天的酒不應該讓他成了這狀態。他捶著眉心,說:“這點兒小事兒鬧的滿城風雨,想想也真是奇了。”
董亞寧心裏一動。他總覺得葉崇磬今天每一句話都是話裏有話。雖然他往日也不總是把話說特別透的脾氣,但今天是格外的。他皺皺眉,但也沒說什麽,隻說:“這些天你也夠操心的。”
“可不是。乏了,就容易醉。”葉崇磬笑了笑。
他不常笑。今天笑的有點兒多。
董亞寧又覺得不尋常。
“我今天晚上見過屹湘。”葉崇磬說,沒看亞寧。
“是嗎。”董亞寧應著。
“她剛從艾老那兒回來。也挺擔心的。”葉崇磬仰了頭,靠在椅背上。穹頂上雖是人造的天幕,星星也在閃爍。隻是沒有月亮。是了,月朗星稀。星空璀璨的時候,月總是不見蹤影。
“她找你?”董亞寧問。一共三個字的問句,重點咬在了那個“你”上。
“不是,是正好我約她。”葉崇磬說。搭在椅背上的手臂晃了下,煙灰隨著便往下落,掉在池中新生的蓮葉上。照往日他是不會這麽做的,可這會兒他借著酒意,就想這樣。“吃了頓飯,聊了一會兒。”
“哦……都聊什麽了?”亞寧問,閑閑的,不在意的。葉崇磬沒說她擔心的是什麽……擔心麽?她說的,沒什麽舍不得。還有神馬擔心,也就是師父了。
他晃著頸子。
是啊,就算是擔心,她也跟他說不著。
“沒什麽,一些瑣碎的小事兒。”葉崇磬的表情淡而柔和。
董亞寧看著他,半晌之後,說了聲“先走了”,便站了起來。
“亞寧。”葉崇磬在董亞寧身後叫了一聲,亞寧頓住腳步,但沒回頭,“這些年,你有不如意的地方;她也不容易。”
他知道董亞寧不會回應。亞寧果然沒有。也沒有明顯的反應,隻是大步流星的走了。腳底下是虎虎生風發步子,普通的襯衫西褲把他細瘦高挑的身姿勾勒的挺拔,但也是火爆而倔強的姿態……看著這樣的姿態心裏難免不安。
他也許不該揭開這個傷疤……他今天是醉了。
“葉哥。”佟金戈走過來,坐到葉崇磐旁邊,“借個火。”
他把打火機遞過去。金戈看了,笑笑說:“終於鳥槍換炮了啊。”
“戈兒。”葉崇磬有些醉意朦朧。喝下去的酒,勁兒在慢慢的發散。
“咹?”金戈還在看著手裏這個打火機。翻過來看看底部刻的字樣。“也就是董哥,什麽玩意兒也喜歡個古意兒……咹?”
“早覺得我不地道了吧?”
“沒有。”金戈立刻說。他是見董亞寧就那麽走了,有點兒不放心便跟了出來,遠處看著董葉二人坐一處聊天,直覺的他們是有什麽話要說,便沒有早過來打斷。
葉崇磬一笑,慢條斯理的說:“有。”
金戈想著,說:“我多咱還那麽說過?你不是那樣的人。況且,有些事,外人難明白,也難說。”
“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葉崇磬扶著腦後。
佟金戈煙叼在嘴裏,隻看著葉崇磬的表情,卻忘了點煙。
葉崇磬拿過打火機來,“噗”的一下摁出火苗子,金戈這才反應過來,忙吸了一口。
“她有什麽好的,這何苦來的呢?”金戈說。
葉崇磬看看他,卻問:“那芳菲有什麽好的,讓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