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斛珠 4223 2024-11-01 14:02:26

“滕洛爾,你這樣活著,辛苦不辛苦?”屹湘吸了下鼻子。酒喝下去,汗冒出來,她臉上一層瑩潤的珠光泛著,一對眼睛水汪汪的,直瞅著滕洛爾。酒讓她整個人都在發熱,熱的說出來的話,也帶了暖意似的,語氣悠悠的,問:“誰對不起你,你就討回來?那麽你自己呢?你又算什麽?”


“我……”滕洛爾轉開臉,一眼看到了坐在一邊默默的喝著酒的董亞寧。她咬了下牙關,“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麽?不甘心沒讓你姓董?那是個什麽好姓兒、那是個什麽好人家兒?你那麽想進去?”屹湘的手指撥著桌上的一滴酒。滑開,圓圓的一團酒漬,成了一條線,漸漸的,薄了、淡了……


滕洛爾被她的話刺了一下,她依舊對著董亞寧的方向——他明明是聽到,卻好像充耳不聞,跟他沒半點兒關系似的,面前的杯碟酒菜動都沒動——洛爾轉過臉來,看著屹湘,說:“你不會明白的。”


“對,我不會明白的……”屹湘低頭。桌上的這條線,沒了。“那說點兒我明白的——今日你做不成模特,是不是就沒有別的活路了?你戒酒又是為了什麽?就隻是為了一份工作?”


“就是為了那份工作。你說的,要是在這行走的遠,我必須戒了壞毛病。”滕洛爾毫不猶豫的說,“這麽久了,我書也沒好好兒讀,日子也沒好好兒過,談戀愛都沒好好兒的談……我就是喜歡了那份工作。那讓我覺得我的日子過的有意思……”


屹湘點了下頭。


“可你……怎麽可能明白我?你就和他們一樣,覺得我是個麻煩,一知道我什麽來路,恨不得馬上甩脫我……還……還有人動不動就想把我給弄沒了——董亞寧,有本事你真把我弄沒了!”


屹湘手裏的杯子“嘭”的一下撞在滕洛爾的杯上,拿起來,咕咕的喝了起來,空杯子砸在桌上,盯著滕洛爾,說:“把你弄沒了?你這樣自甘墮落,還用誰動手?”


滕洛爾照樣的端起杯子。


這酒沾了唇齒,說不出去麻,想有蟲子在咬著舌面,酒是苦的,難喝極了……她使勁兒的咽著,喝到一半,就聽屹湘說:“喝不下去,就別喝了。明明不是真的玩兒家,這麽糟踐自己做什麽呢?”她倔強的堅持喝著……苦澀的酒咽下去,混著眼淚似的,變的更苦。


終於有隻手伸過來,奪了她的杯子。


“夠了。”屹湘看著滕洛爾臉上的淚痕,“出身,是不能選的;怎麽活,看你自己的。”


滕洛爾伏在桌上。


“別的,我可能不明白你……這個,我還是知道點兒的。”屹湘的語氣緩緩的。


滕洛爾猛的擡起頭來。她發紅的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光,讓屹湘頓住了。

Advertisement


“你又想騙我?別用你自己都不信的道理來蒙我。你不是我,你怎麽懂?”


屹湘怔了一下,無聲的笑了。


她點點頭,說:“是,有些道理,我自己都不信……可是滕洛爾,有一點,你聽著——不管你醉的多麽厲害,遲早都要醒來;醒過來,不管你幸運的還是在自己的床上,還是不幸的倒在垃圾箱旁邊,你會發現,一切照舊,於是就隻好繼續喝……好讓自己清醒的時間,越縮越短,直到沒有。這,我總說的對吧?”


滕洛爾那對貓一樣的眼睛,亮閃閃的盯著屹湘。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也許你來不及後悔,你已經完蛋了。”屹湘嘴角有笑,笑的有點兒殘忍。滕洛爾忽然覺得不寒而慄。屹湘拍了下桌面,說:“你得空想一下,這樣醉死了……也好,你自己是不會再難過了;還有誰,會難過呢?”


她站了起來,說:“滕洛爾,周周說你需要錢。這回賠給你的違約金,夠你喝一陣子酒的,也夠你在養和全程的戒酒治療的……要怎麽選,自己看著辦。我郗屹湘,不欠你什麽了吧?哦……我騙過你……你也可以騙回一次,咱倆扯平。”


滕洛爾仰頭看著屹湘。


屹湘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看上去還算清醒。


“Vanessa……”滕洛爾想扶她。


屹湘擺了下手,踩著直線往外走,走了兩步,又折回來,照著櫃臺就去了。老板見她拉開坤包拿錢,忙說:“董先生說算他賬上……”


屹湘說了聲“謝謝”,對著老板嫣然一笑,回身便走,在經過董亞寧位子的時候,手裏的鈔票準確的拍在了他的面前。


第十四章 悄悄別離的笙簫(八)


第十四章 悄悄別離的笙簫(八)


她以為自己手勁兒拿捏得當,該是不輕不重的,哪兒想到“嘭”的一聲,好像拍了一下驚堂木似的。她倒也不在乎,看都不看董亞寧,拎著坤包的帶子,仍往手腕子上纏了兩圈,娉娉婷婷的往外走去。


滕洛爾被那一聲驚的眼皮一跳,就看到董亞寧的目光掃向了那兩張粉色的票子……她晃了下開始發沉的腦袋,想站起來,腿有些軟。她知道自己酒勁兒上來了……就這會兒工夫,她眼看著董亞寧推了下椅子,一轉身,鬼影子一樣敏捷的飄向了郗屹湘。


“董亞寧!”


隨著滕洛爾一聲叫,董亞寧已經抓著屹湘的手臂往後走。


屹湘給他抓的失去平衡,倒退著,“你放開我!”她大聲說。身上的毛孔突然炸開似的。


他不吭聲。


“你放開她!董亞寧你要幹嘛!”滕洛爾搖晃著擋住董亞寧的去路,被董亞寧拂了一下,倒在椅子上。


董亞寧拖著手腳並用的試圖掙脫他鉗制的屹湘往後走。櫃臺的一側是個小門,推開便是一間極小的衛生間。跟任何蒼蠅館子裏的衛生間一樣,狹小而逼仄,陰暗且潮濕,有種不明不白的味道,那是合成的燻香在試圖蓋住惡臭……屹湘被董亞寧推進去,這味道頂在鼻端,立刻便有些反胃。


她意識很清楚,轉過身對著他,說:“讓開。”


她要出去。即使明白他這是要幹嘛,她也不願意被他逼著呆在這裏。可門本來就很窄,隻容得一人進出。他擋在門口,她就根本出不去。


“你讓不讓?不讓我喊人了。”她臉上滾燙。嘴唇就像燒著火似的,繃著一兜熱血,隨時湧出來。


“吐。”他說。


她閉上嘴巴,咬著牙關。偏不。


“吐出來!”他又說。


她牙關咬的更緊。此時胃裏翻江倒海,逼的她額上直冒汗。她強忍著不適。下巴上的擦傷在那顆微藍的痣下,顫的觸目驚心……董亞寧看著她紅的要滴血的嘴唇,一擡手扣了她的下巴。她下巴滾燙,細滑柔膩的像要融掉的奶油似的,隻要他在一用力,就化為烏有了……他真的用了一下力氣,卡住了她的喉嚨。


他手指的繭子厚,磨著她的傷口,微疼。


她捏住手裏鑲滿了亮晶晶的水鑽的坤包照著董亞寧的頭臉就招呼過去。董亞寧手快,格住她的手腕子,隻盯著她臉上的瘀痕和傷口,目光陰沉沉的……屹湘胡亂的掙著,試圖逼出一點空間來好逃走。


董亞寧扣著屹湘喉嚨的手稍松一下,幾乎是貼緊了她的身子,閃出一塊空間來,將衛生間的門狠狠的關上,自己背靠著木門,一下子將屹湘摁在洗手池邊,說:“我說,讓你吐出來!”


屹湘此時就是想忍也忍不住了。就像一隻被倒過來的酒瓶子,口一張,酒液就汩汩的往外冒……口鼻像是被堵住了很久,因為有很久她完全不能呼吸。胸腔壓著石頭似的,從裏到外的灼痛……她吐到眼前發黑,隻知道手是死死的攥著什麽東西;直到眼前慢慢的亮了,她才松開,胡亂的擰著水喉,開到最大,她伸手兜著冷水,往臉上潑著。清涼的水攜著冷透的氣,趕跑了汙濁。


水漸漸的從冷的變成溫的,漱口的時候,竟然有些燙。


坤包被甩到水中,浸濕了半邊,她抖了下,水珠子甩出去,甩了董亞寧一身。


門嘭嘭嘭的響著,伴著滕洛爾含混不清的罵聲。


屹湘抹了把臉,從鏡子裏看著身後的董亞寧。


董亞寧也從鏡子裏看著她。她臉上濕漉漉的,一張小臉,此時白處更白,紅處更紅,沾了水的發絲,緊貼著面頰,眉青發烏的……他開了門。


滕洛爾一拳砸空,人都差點兒撲進來,一看兩人的模樣,啞了火。她就算是被酒泡到了頭頂,這會兒也覺得不對了——她看看屹湘,看看董亞寧,再看看屹湘……


屹湘出門轉身的時候扶了下牆壁。包裏手機響……她揮了下手,坤包在身側搖搖擺擺的。滕洛爾忙拉住她,她歪著頭,笑了,問:“你還不走?哦……知道了!醫生不讓……教你一招,用牙刷、牙刷最好用……噓……吐出來,就當沒喝了——好丟人,我太久沒喝酒了……也不是,前些天開齋了……湘西的米酒,好喝極了!”


她聲音低沉迂回,帶著笑意。


滕洛爾頭暈的厲害。她眼眶子又酸又脹的,心裏一時之間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走,我……我送你。”她臉紅透了。


屹湘抽出手來,說:“不用。我自己能回去。”她晃了下頭,極力保持著平衡。隔了飯館子那布滿了客人指紋的玻璃門,外面街上的燈光,像流火一般閃過。就是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飛蛾……玻璃門一推開,午夜的風清涼,她深吸一口氣,小碎步子踢踏著,往街邊走去。


飯館門前的街邊早停了幾輛車,看到董亞寧出來,車上的人都下來了。


董亞寧一把拎起滕洛爾的衣領子,老鷹捉小雞似的,把她丟給隨行。他的目光跟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正邁過花壇的短欄杆,翹著腳看著來車的方向……


“她的車呢?”他問。


“在這兒。”後面有人應聲,“就前擋風玻璃給砸壞了,其他的都好。”


董亞寧斜了滕洛爾一眼,說:“今兒的事到此為止,我讓老三送你回去——老三!”


“在。”


“我不回去……董亞寧你!”滕洛爾怔了怔,忽然厲聲叫道:“你別碰Vanessa!”


“你不是恨她恨的要死?”董亞寧回了一句。


第十四章 悄悄別離的笙簫(九)


第十四章 悄悄別離的笙簫(九)


“沒錯兒!可我TM更恨的是你!你滾,別碰她……我告訴你……”滕洛爾想到董亞寧剛剛對郗屹湘那兇狠而暴戾的模樣,她都有些發抖,站雖是站不穩,可這會兒急火攻心,手上的力氣倒是越發的大了。她拼了全身的力氣掙脫老三,沖上來推董亞寧,要去追屹湘;董亞寧隻是晃了下身子,反而將滕洛爾的衣領又拎住了,輕易的制住她,說:“你且給我老實點兒!”


“董亞寧!”身上的衣服被董亞寧利用的成了繩索,滕洛爾一著急,幹脆去撕自己的衣服。她本來穿的就少,這麽一扯,簡直衣不蔽體,老三他們眼睛就不知道該往哪兒擱……董亞寧看她那樣子,原本已經鐵青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皮老三!我讓你們看住了她——總算知道了,你們這撥兒人,全都是不肯對女人下手的,碾死螞蟻的勁兒就能讓她們服帖,都不肯。一次又一次的,讓這丫頭給我現眼!你跟我說,我要你們幹嘛吃的?!”董亞寧說完,一松手。皮老三剛好接著被他丟過來的滕洛爾。董亞寧拍了拍手,往那個小小的身影所在的方向走去——她已經在招手攔車,亮晶晶的手袋在她手臂彎處晃著,兩條細長的手臂,光裸的,在夜色裏,顯得纖薄極了……那本是個極美的身影,他卻看的臉色更陰沉。


“董亞寧你要幹嘛……你沒安好心吧?!你別碰她……死老三,你丫松開我……”滕洛爾暴躁起來。她舌尖打絆子,烈酒在血管裏肆虐,燒的她渾身像塊爆碳。


董亞寧聽著滕洛爾罵。知道這塊碳要不蹦著甩幹淨了火星子、甩冷了身子,是無論如何不會消停的。


他也不搭理她,由著她罵去。腳下走的更快。


“董先生!郗小姐的衣服!”有人追上來。


董亞寧攥在手裏,揮了下手。那衫子更纖薄,攥在手裏,輕飄飄的。


一輛出租車停在屹湘面前,她剛剛彎了身開車門,董亞寧不由分說的將她拉回來,揮手讓出租車走。司機說了句什麽,董亞寧一腳踹在車門上,指了下司機,示意他開車。


緊跟著董亞寧身後的人上來扔了張鈔票進了車窗後便退了一步。


司機見董亞寧一身戾氣,背後又是一些彪形大漢,沒再吭聲就開走了車。

作品推薦

  • 沒有不喜歡

    我發了一個僅宋明啟可見的朋友圈,等到凌晨三點都沒等到他的回應。 我去私聊他:「睡了?」 他給我回了一個微笑:「死了。」 我一下蒙了,這陳年綠茶還能有破防到現原形的時候? 「你吃炸藥了?」 連著三個微笑:「是啊,炸到凌晨三點。」

  • 這個殺手有點窮

    "我是个杀手,一心只想赚钱。 一开始我替摄政王卖命,他说给我涨工钱。 后来他说给他做夫人,他的钱就是我的钱。 ?我好像被PUA了。"

  • 我爸真的是首富

    為了追江白,我一個每月幾十萬零花錢的小公舉,足足裝了三年窮光蛋。 只為蹭他吃,蹭他喝。 但現在他的白月光卻突然回來,還嘲諷我是個窮逼。 好!好!比錢多是吧? 我不裝了!

  • 無法觸碰

    我死的第一天,男朋友就把白月光帶回了家。 他們在我買的沙發上旁若無人地接吻,吃著我親手包的芹菜餡餃子,用著我送給他的游戲機。 有一天,白月光好奇地問:「安安呢?」 男朋友語氣平靜,「前幾天跟我吵了一架,跟公司申請出差了。」 哦,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 嬌瘾

    骄矜妩媚野蔷薇🆚阴郁偏执掌权人 她不需要讲规矩。除了我,没人配教她规矩也许有些人天生不适合温和的相处,只适合撕扯、撕咬、厮杀、厮磨 其实我以前就想过了,三年前如果你不走,我们该结婚了,沈姒 我说娶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懂吗?

  • 庭有藍花楹

    城南郊外出土了一座千年古墓,然後,我火了。 因為我長得,和畫像上古墓的女主人一模一樣。 緊接著,怪事來了,我總能看見一位身穿月白色華服的小侯爺,他說,「夫人,我找了你一千年。」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