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總不會真的如了陳太的願——怎麽,可能呢?
“家本、屹湘,你們要不要吃蘿蔔糕?”陳太在廚房裏問。
“不要了,阿姨。我肚子飽的要出不了門了,再吃蘿蔔糕,我怕今晚要住在這裏了。”鄔家本笑道。“郗小姐,你要吃嗎?阿姨的蘿蔔糕還是很有質量的。是不是?”
他剛要站起來,陳太已經過來了,正巧聽到這幾句,“喲”了一聲,說:“就隻有蘿蔔糕嘛?難道今晚的牛肉丸餃子不好吃?”
鄔家本的喉嚨已經啞了。
他清了一下,說:“好吃。就是,太鹹。阿姨,外婆以前可總說,好廚子,一把鹽。您這鹽勺,可大可小的。”
“真的鹹了啊?”陳太給屹湘遞蘿蔔糕,笑嘻嘻的,“那也來不及了。吃都吃了。”
屹湘隻顧吃,不發表意見。
陳太坐下來,對著鄔家本說:“家本,外婆以前還總講,說吃相好的女孩子有福氣。”
屹湘含了一口蘿蔔糕。抹搭兩下眼皮。還是不方便發表意見。
就聽鄔家本說:“是呢,阿姨,我記得,而且謹遵教誨……我該走了,晚點兒我得搭機去洛杉磯。”
陳太著急的進廚房給他打包蘿蔔糕,屹湘也出來送鄔家本。
鄔家本蹲下身系鞋帶。
擡眼看到門廳裏那個巨大的粉彩瓷瓶已經被用作傘桶,啞然失笑,站起來抽出一把黑綢鋼骨傘,抖一下,說:“當年外公跟外婆,乘太平輪過臺海,除了一對小女兒,傍身的就隻有幾把黑綢傘,和做傘的技術。”
他摸著傘上的竹柄。
屹湘心想難怪,51Woo的專賣店裏,永遠有一個角落,陳列自家設計制作的高檔雨傘。原來是家族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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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
屹湘聽鄔家本問的工夫,他已經彎身從瓷瓶倚著的角落處,拎出一條細細的紅線來,紅線的底端,是一塊玉墜子——不大,呈半圓形,晶瑩剔透。
屹湘呆了一下,猛的伸手握住。
鄔家本靜默的看著屹湘。也看著她手裏的玉墜。
第三章 沒有風景的房間(八)
第三章 沒有風景的房間(八)
章節內容中不要含章節標題“我以為丟了。”半晌,屹湘才說。
“也許該配一條鏈子。紅線最容易松動。”鄔家本穿上外套。
陳太出來,把食盒給家本。囑咐他路上小心、強調有時間要常過來。
鄔家本出了門,聽著郗屹湘在跟姨母說玉找到了,竟然不小心丟在了門口的犄角旮旯裏。外面很冷,他揮手讓她們進去;開車走的時候,她們還站在院門口——他看著姨母替郗屹湘比劃著該怎麽打結……深深的夜色裏,那個女子臉上有玉一樣的淡淡光彩。
他戴上了眼鏡。
跑車嘀嘀兩聲,開走了。
陳太跟屹湘往回走,“跟家本談的怎樣?”
“他說也許我可以去他的公司工作。”屹湘握著玉,搓了兩下。瑩潤溫和,滑不留手,讓她安穩。她慢慢的說著,進門。
“別的呢?”陳太笑著問。
屹湘蹭了下鞋底,換上拖鞋,“你整天說家本啊家本啊,我不知道原來是鄔家本。”
“告訴你是鄔家本,怕你對他有成見。總要先見著人,才好。”陳太依舊笑著,“你看,Benson-Woo也不過和你我一樣,吃了鹹東西也要多喝水。”
屹湘樂了。
“這些年,家本一門心思在工作上。他鑽營至此也吃過很多苦……”
“金阿姨。”屹湘望住陳太。她自認得陳太,兩人就像是朋友一樣相處,跟外人提起來,總叫一聲“陳太”,甚少鄭重的把她當作長輩,此時忽然這麽叫,陳金素梅也有些發愣。
“這麽一叫,嚇我一跳呢。”她笑著。心裏卻也明白了幾分。
“謝謝你一直照顧我。這麽關心我,我很開心。”屹湘說。
陳太拍拍她的肩膀。
等屹湘上樓的時候,她追了一句:“起碼家本人還是很不錯的吧?”
屹湘笑著擺手。進房關了門。
一縷舊紅線纏在手指上。
她坐下來,松了手。那玉沉沉的,輕輕晃動。紅線勒著她的手指,玉的脈搏和她的心跳漸漸一致起來;有一股灼熱的氣流在頸間耳後吹拂……她倏然將玉抓在手中。
明天第一件事,要緊先去配一條鏈子。
從此焊死在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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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亞寧將黃澄澄的子彈拈在指間,看一眼,塞進彈膛。
握住槍的手放在體側。
雙腳岔開,晃了晃脖子,肩膀處的肌肉一松一緊,手臂緩緩的端了起來,對準靶子,稍作調整。
“鐺鐺鐺鐺……”數彈連發。
後坐力震的他身軀微微發顫,他穩住,槍口磕在桌上。
槍聲消弭,靶單向他飛移過來。
他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彈痕。
“啪啪啪!”
身後有人鼓掌。
董亞寧頭都沒回,左手扯下耳塞,右手託槍,往身後一送,“來不來?”
第三章 沒有風景的房間(九)
第三章 沒有風景的房間(九)
“來!”來人將董亞寧手上的槍抓在手裏。“咔噠”一下卸開保險栓,檢查一下,又“咔噠”一下恢複原狀。看著槍體上雕刻的繁複花紋,說:“好好兒的一把M1,沒的弄出些花樣來。”
“能尋著就不錯了,還挑剔那些。”
“也是。這回賭上什麽?”
“有備而來啊,老葉。”董亞寧看著葉崇磬嫻熟的動作,說。
“不然我大老遠跑這兒來跟你磨牙呢?”葉崇磬笑。左手持槍,瞄了一下靶位。他是左撇子。
“先試試水吧。”董亞寧閑閑的說。他身體靠在了隔離板上。手裏託著耳塞,悠來晃去。
“嗯?”葉崇磬掃了他一眼。戴上眼罩和耳塞。
“想你許久沒摸過槍了,不好佔你便宜。”董亞寧看葉崇磬站到臺前,從子彈盒裏摳出一顆子彈,熟練的塞進槍膛——動作一氣呵成。
“不錯嘛,架勢還在。”董亞寧懶洋洋的對控制室方向打了個手勢,靶單飛起,迅速後撤,換了新的,“老規矩哈。”
葉崇磬穩穩的站了,瞄準,扣動扳機。
子彈飛了出去。
五十米遠的地方,“噗出”一聲,傳過來的聲音,很細微。
他把槍還給董亞寧,讓了地兒。
董亞寧站過來。
兩人往一處站齊了,葉崇磬比他還要高兩英寸。他看了葉崇磬一眼,低聲道:“合著你們這撥兒Eton小子,青春期什麽好事兒也沒做,淨琢磨著怎麽能增高了吧?”
“你這話說的,再說我是史岱文森的。”葉崇磬語調裏有幾分戲謔。董亞寧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諷刺那撥兒“Eton小子”。他早年畢業於T大建築系,這些年在建築地産一行跟留洋派的競爭呈白熱化,他還特樂此不疲。
“都一樣。”董亞寧話音未落,手指扣動扳機。子彈“噌”的一下飛了出去。
“性急。”葉崇磬說。
“瞧瞧!”董亞寧將防護鏡摘了。靶單飛過來,兩人看來,不約而同的笑了——彈孔,重合。
“這少見。”董亞寧說。
“繼續?”葉崇磬問。
“當然。”董亞寧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