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國王長著驢耳朵 2872 2024-10-31 17:21:05

  那一頁舊賬,他到底要翻多少回。


  好無聊。


  好無語。


  爭執的欲望在頃刻間消失殆盡,春早鎮定下來,指出他從所未見的臭脾氣:“說清楚,你到底在發什麼牢騷?”


  這句話似一柄剪子,瞬間挑斷氣氛的弦。面前那雙較真的眼睛力度銳減。


  樓道裡寂然兩秒,男生偏開臉,而後一言不發地擠過她,頭也不回大步上樓,消失在視野。


  回到房間,原也把背包咣一下甩到桌面,失力地靠坐到椅子上。


  雙目失焦好一會,他急促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緩下來。


  大腦也是。


  在直達沸點後倏然冷卻。


  他在幹嘛?


  懊悔地抓兩下頭發,原也拿出手機,正襟危坐,手肘支到桌邊,點開那個小鳥頭像,他嗒嗒輸進去幾個字,又盡數刪去,重整混亂的思緒: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講話。


  -也不該幹涉你的交友自由。


  -剛才是我不好。


  -以後不會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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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行話,似耗去全部餘力。


  原也撐住額角,將手機放下,停留在這個頁面,盯著,一黑屏就摁回去。


  維持這個狀態長達十分鍾,他才從椅子上起立,一會倒床放空,一會開窗透氣,一會駐足門後,一會靠牆聆聽。


  心浮氣躁,坐立難安。


  高考……不,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忘記這兩個成語的釋義。這就是現在的他自己。


  終於,回來後就沒放下的手機屏幕終於亮起,提示有新消息。


  原也點進去。


  少年眸心微緊。


  是隔壁女生的消息,她沒有接納他的道歉,也沒有指控他的無理。


  簡單幹脆的五個字,僅隻回答他在樓道裡氣急敗壞質問出來的最後一句話:


  「是你不一樣」


  作者有話說:


  -五個字,讓級草為我失眠一整夜。


第36章 第三十六個樹洞


  ◎天地煥然◎


  春早極少有這樣直拳出擊的時刻, 她從小內斂含蓄,對人際關系的態度都是心理活動遠高於實際表達。


  她承認今晚的自己有些遲鈍了, 主要是——趙昱寧的出現並沒有讓她第一時間聯系到“男女關系”層面, 因而也沒有對原也反常的言行做出及時判別和應對。


  再者就是,她潛意識裡依然有座隱形的圍城,就像活在高塔頂層的長發公主, 從未奢望過有誰可以攀爬而上來拯救她,更不會把自己推入險境一躍而下。


  所以當有人在地面呼喚她, 為她展示外面世界的花朵與草莓, 節日和歌謠時, 她會欣喜,會無法自控地被吸引,但也會遲疑和自私,心存僥幸。隻要不明確違背女巫的咒語,她就在安全線以內,習以為常的塔頂也不會搖晃或坍塌。


  她喜歡原也。很喜歡。從未經歷過的那種喜歡。


  但她沒辦法講出來,然後呢, 戀愛嗎?


  飽受約束,畏首畏尾的她能做到嗎?


  所以回復這條消息時, 她躺在床上,隻覺得自己被一團義無反顧又矛盾的酸脹填滿了, 她沒辦法直接坦白:原也,我喜歡你。


  能像她的朋友那樣,百無禁忌。


  她隻能告訴他, 在她眼裡, 他不一樣。跟任何人都不一樣。他是最獨特的, 唯一的, 無可替代的。


  這是當下的她,能給出的最勇敢的回答。


  聊天界面靜默了很久。


  她不確信原也是否及時看到這條消息,又或者她過於直率的回應嚇到了他,他一時半刻也不知道如何表態才好。


  春早足足盯了屏幕五分鍾,那頭終於有所動。


  也很直截了當。


  原也:明天晚自習下課,我去你們班等你。


  春早折起一邊枕頭,把臉埋進去笑出來。


  笑夠了,她又要打擊對方積極性了,因為這過於高調:不行。


  被拒絕的某人果然:?


  春早咳一聲,退而求其次:就巷子口,第二個路燈,以後我先到我會等你,你先到的話你就等我,我們一起回家。


  回完就把手機藏到被子裡,不敢看原也的回答,不敢判斷他是會同意還是會抗議。


  而且,她的臉已經燙成熱餅鐺能煎雞蛋了。


  心率也暴漲。


  深吸一口氣,再拿出來時,她看到男生幾乎沒有時間差的回復。


  就一個字:好。


  春早眼彎彎,補充申明:到樓下了,分開上樓,我怕春女士多問。


  他還是:好。


  除了“好”他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於是她也這樣問了:除了好你能說點別的嗎?


  原也:ok.


  原也:沒問題。


  原也:零意見。


  原也:無條件答應。


  原也:都是我該做的。


  原也:全按你說的來。


  春早一句一句地讀下來,臉都要笑麻,再聊下去百分之一百失眠,隻能勉力沉下心——好吧,根本無法沉著冷靜,那就提前道晚安,強行拉閘,暫停早已失靈瘋轉的心動旋鈕。


  春早:晚安,我要睡覺了。


  原也:晚安。


  然而怎麼可能做到道完“晚安”就放下手機安眠,原也坐在書桌邊,將今晚的聊天記錄從上至下翻閱不知道多少次,最後停留在春早婉約的叮嚀上,“我們一起回家”。


  他很確定,這是這幾年來最好的夜晚,那種膨脹的愉悅感能從房屋衝破窗戶,除了“好”他還會也還能講別的什麼話。


  強人所難。


  毫無疑問。


  原也失眠了,凌晨時分,躺在床上,還會不時打開手機確認一眼,這並非幻想,也不是夢境。


  實在是輾轉反側,就又爬起來把已經壓箱底的奧數題翻出來,勾著嘴角,唰唰寫完半套卷子,才三點。


  夜晚怎麼變得這麼長。


  又瞄向空無一物的白牆,她睡了嗎?一定睡了,明天還要上課,缺覺這種事他一個人來承受就好。


  臨近五點,生物本能終於打敗多巴胺,升起一絲困意,原也設了個半小時鬧鈴,5:30,春早通常會在那個點起床。


  準點走出房間時,在廚房備菜的春初珍聽見門響,扭頭,被神清氣爽的少年嚇一跳。


  “你今天起這麼早?”


  原也:“沒睡好。”


  春初珍皺眉,怎麼覺得這個回答莫名耳熟似曾相識。


  春早自然也沒睡好,但也沒像隔壁那樣幾乎沒睡著,快兩點的時候,她不得已搜索求助網絡上的冥想睡眠法,才成功把自己送入橙粉色的夢鄉。


  這個早上,春早照舊吃飯,原也照舊出門。


  一切正常。


  也全部失秩,或者可以說,故事翻向新篇章,天地煥然。


  來到班裡,原也被同桌和前後座不約而同的注目和眉毛舞唬停腳步:“你們沒事兒吧?帕金森了?”


  塗文煒放他進去,拋下一句話:“也哥,看不出來啊,藏挺深啊。”


  原也瞬間猜到他們大早上抽風的緣由。他瞥一眼趙昱寧位置,沒接話。


  顯然大家並不準備這麼快放過他,許樹洲龇著個大牙,開始rap:“喲喲是誰,喲喲戀愛了唷。”


  原也眉頭一跳:“誰戀愛了?”


  “春早?”塗文煒欠欠地交出底牌。


  原也瞬時收容:“警告你啊,別亂講。”


  塗文煒捂嘴,捏尖嗓門:“哦哦哦好好好,沒有戀愛,隻是住一塊兒。”


  原也:“……”


  能怎麼辦?


  為自己的幼稚和衝動買單。


  躺平認嘲。


  不過也好,整個一班,他看還有哪個沒眼力見的敢再接近春早。


  英語老師來班值早讀,朗朗書聲裡,塗文煒趁機和他交頭接耳:“我就說我火眼金睛吧。”


  原也斜他:“什麼?”


  “上回看榜,你就說,我是不是一猜一個準?男人的直覺啊。”


  原也低笑一聲:“不好評價。”


  “怎麼就不好評價?”


  “蠢智參半吧。”


  “是你自己在那邊故弄玄虛好吧,早點承認不就好了。”


  怎麼早點承認。原也還挺冤枉,她不挑明他敢聲張?隻是沒想到消息會傳這麼快,一夜過來就全班皆知。他皺了皺眉:“你們怎麼知道的?”


  “我是在開黑群看到的聊天記錄。”塗文煒降低音量。


  原也直擊要點:“你們還有我不知道的開黑群?”


  “你太厲害了,有時候不想帶你打。”


  “……”原也問:“什麼聊天記錄。”


  塗文煒思忖著:“頭像都截掉了,不知道對面是咱們班的誰,追三班的春早,跟牽線人說踢到鐵板了,說自己的競爭對手是你,還住一起。我去,太勁爆了,我昨晚就想跟你說了,但想想還是今天來和兄弟們一起笑話你更快樂加倍。”


  “哦……”原也淡淡應了聲,少見地沒有回懟。


  塗文煒決定給他留點偶像包袱,不再知無不言,念起英語課文。


  原也看他:“繼續啊。”


  “繼續什麼?”


  繼續八卦。被稱作鐵板的當事人愛聽。


  算了。懶得問了。


  “聊天記錄發我看看。”


  “呵呵,看我心情。”


  “中午請你喝水。”


  “成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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