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國王長著驢耳朵 2754 2024-10-31 17:21:05

  “下面一陣估計都要忙,說不準,我給你姐打了電話, 她說這幾天有空就來看你。”又拿出一支外殼陳舊的紅黑色諾基亞老年機, 交代:“有事用這個手機聯系。”


  春早意外:“哪來的?”


  “你外婆那順的。”


  “……”


  她還有心思苦中作樂。


  春早雙手接過所有東西, 寬慰:“我沒事的, 你們先忙自己的事,我會照顧好自己。”


  ……


  春早握著錢怔怔回到班裡,見她憂心忡忡的,盧新月寫了張小紙條推給她:


  -發生什麼事了?


  春早看她,搖搖頭,回答:


  -就是外婆生病了。


  同桌又關切幾句,春早逐一作答,兩人就停下文字交流,專心聽講。


  但春早怎麼也聽不進去。


  外婆是宜市本地人,孩子不多,就一雙兒女。兒子一家移民澳洲,而女兒相上春早現在的老爸,婚後便一直定居在同城。


  小老太太不愛摻和晚輩生活,外公過世後也堅持獨居,平時碰面雖少,但逢年過節見到她也還算利爽康健。


  哪能想到會有這樣的突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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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習後,春早心事重重地回了家。這是她搬來這裡後,第一次在上學期間見不到春初珍忙前忙後的嘮叨和身影,出租房空寂得像片幹涸的海嶼,居然讓人有些不適應。


  春早坐到書桌邊,拆開從面包店買來的歐包,一點點咬起來。


  吃到一半,喉嚨有點噎,就端著馬克杯出去倒水。


  恰逢原也回來。


  他看看她,又環顧過於安靜的客廳,蹙眉:“你媽呢。”


  春早說:“去醫院了。”


  原也將換下的運動鞋放上鞋架:“生病了?”


  春早回:“不是,是我外婆。”


  原也點點頭。注意到女生略為愁苦的面容,他沒有詳問更多。


  兩人交錯而過,原也猛想起什麼,在自己房門前停步,回頭:“你今天宵夜怎麼辦?”


  春早已經走進廚房,正往杯子裡倒水,沒聽清,隻得放下水壺:“什麼?”


  原也折回廚房門前:“問你今晚吃飯問題怎麼解決。”


  春早嘀咕:“我不是每天都要吃宵夜的好嗎?”


  原也恍若未聞,隻瞥向她手邊嫋嫋冒煙的杯口:“準備喝水解決?”


  春早面熱:“我買了面包。”


  原也唇微勾:“哦,了不起。”


  春早嗑緊牙齒。


  原也不再拿她打趣:“想吃什麼,我給你叫外賣。”


  春早越過他:“減肥呢。”


  他跟上校服上身都松松垮垮的春早,“你認真的?”


  “別管我了,你去忙你的。”春早停足一秒,繼續往自己房間方向走。


  原也偏跟她槓上,步步緊追:“我怎麼就管你了?”


  春早停在門邊,轉身,視線來回丈量二人相對而立的間距。


  原也留意到了,後退半步。


  春早看著他下結論:“比我媽還媽。”


  原也笑出聲來,繼而冤枉地一聳肩:“友好關心罷了。”


  春早回到房內,放下水杯,從同一個紙袋裡,取出一隻沒拆塑封的長條面包,戳去他跟前,就差要懟到男生胸膛上。


  原也岿然不動:“幹嘛?”


  春早說:“友好關心咯。”


  原也低笑一聲,抽過去。


  “別小瞧我,”春早佯作詞嚴令色,“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完全沒獨立生活能力的人。”


  原也頷首,配合道:“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春早:“……”


  “我要關門了。”她說。


  “你關啊。”


  “你走啊。”


  “我走不走礙著你關嗎?”


  “……”


  春早攥一下校服下擺:“礙著了。”


  靜默兩秒。


  “別關了,”男生看過來,黑濃的笑眼可以說是世界第一難拒絕:“睡覺前再關。”


  又說:“我也不關。”


  “好、吧。”這兩個字,像打擊鈴鐺,輕快的音節蹦彈出來。


  目送進門後到現在還沒放下書包的原也回房,春早才心花怒放地蹦回桌邊,無意目及桌角的圓鏡,反射出龇著牙的自己,她趕緊偏臉抿緊。外婆和老媽還水深火熱,她在這邊嬉皮笑臉的像什麼樣子。


  一秒恢復到肅穆狀態,她用外婆的手機給媽媽發短信,關心她目前的狀況。


  春初珍回:還好,監護室裡面醫生說還算清醒。你爸過來了,跟我輪換,放心。


  春早說:你也別太累了,保重身體。


  春初珍:嗯,早點睡覺,門關好。


  春早:“……”


  盯著最後三個字,她慚愧起來,又升騰出大股羞意,往左看一眼——沒了門扉的阻隔,四舍五入,就好像……好像跟原也待在同一個房間一樣。


  即使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那種無處不在的結繞感還是縈滿了空氣。


  面前的書頁上攤放著一大一小兩隻手機,畫面堪稱離奇。突然從電子乞丐轉型為富豪,莫名還有點好笑,春早感慨著,拿起自己那支,打開扣扣。


  好友列表裡的原也無動靜。


  而置頂童越又改了名,從“你是我永恆的風景”變成“大霧四起我在無人處愛你”。


  春早奇怪問她:你分手了?


  童越回:沒有啊。


  春早:那這名字是?


  童越:十班來了個低調又帥的轉校生,名字裡有“霧”字,這是我為他新改的網名。


  春早:……陸景恆沒意見?


  童越糊弄學高手:他又不知道,還以為這名字是對他說的呢。


  春早拜服。


  不過……春早點進原也的資料頁,他網名裡的X到底有什麼深意呢?還是真如童越所說,有什麼發小青梅愛而不得的白月光之類的名字裡包含X?


  春早託著臉,在紙上寫下原也名字的拼寫:Yuan Ye;又換行寫自己的:Chun Zao。


  再怎麼推演和聯想,也思考不出跟X存在任何關系。


  更不好意思多問,不然顯得她很在意,又很介意,還很多管闲事。


  最後眼不見為淨,給原也補上備注,覆蓋住原名。


  剛要退出去,聊天界面忽地跳出消息:


  原也:在幹嘛?


  當然不能說在研究你網名,還為它百爪撓心。


  春早刻意騰出一個拿取手機的時間空隙,才回復說:看書。


  又問:你呢。


  原也:剛吃完“友好關心”。


  春早笑一下:味道如何?


  原也:還不錯。


  春早瞟眼手機時間:你現在要用衛生間嗎?


  原也:你先。


  春早莞爾:今天可以把優先使用權讓給你。


  原也:不用,去吧。


  春早發出一張握拳表情包:猜拳。


  原也立刻回來一個剪刀手:毫無勝算。


  春早樂顛顛地抱著睡衣去盥洗室。


  洗漱完出來,春早看了眼原也房門,見它依然開在那裡,她又偷偷挽高嘴角,回到書桌前,沒一會,原也的身影從門外一晃而過,之後是花灑的水聲,繚繞不絕,春早有幾分無所適從,就抽出一張紙巾分神地玩著,不知不覺間把它折疊成一隻潔白的小兔子。


  好在男生比較速戰速決,沒有讓這段微妙節點變得更加難熬。


  十一點半,睡點將至,春早給他發消息:你關門了嗎?


  原也:沒有。


  春早:你不睡覺嗎?


  原也:等你關了我再關。


  春早的蘋果肌快跟臥蠶完成交接儀式:那我去關咯?


  原也:好。客廳燈我來關。


  春早握著手機走回門邊,又往外看一眼,才將門輕不可聞地掩上,沒有上鎖。


  坐回床邊,她評價道:你的儀式感真是有點怪。


  而那邊卻說:你沒發現麼。


  春早:嗯?


  原也:我住來這邊之後,隻要你單獨在家,我都不會關門。


  春早回想片刻:好像真是。


  她問:為什麼?


  原也:假如你有事找我呢。


  春早:我沒有那麼多事。


  原也:如果旁邊住著一個總是關著門的人,你還會想跟他來往麼。


  春早:你是在影射我嗎?


  原也:不是,你又不是故意的。


  春早:如果我真的很想跟一個人有來往的話,我應該會主動去敲Ta的門。


  她不敢用“他”,覺得那樣太露骨,誘導性暗示性都太強。可發出去後,臉又紅了,這可不就是欲蓋彌彰的具體表現形式。


  聊天框裡沒了消息。


  須臾,門板上傳來兩下指背叩響,她驚得一下從床上撅起,高聲:“有什麼事嗎——”


  “不用開。”男生的嗓音似夜林穿行的風:“隻是想敲兩下。”


  春早小步挪到門後,手圈住門把,心跳得雜而亂。手機振響,她收到他隻能用文字表達的內容:像你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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