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想到這裡,蘇好暗暗下了決心。今晚絕不能再被困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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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蒼天有眼,聽到了蘇好的心聲,給了她和徐冽夜不歸宿的機會。
蘇好補了一覺睡醒,接到了群消息,文銘李貌陳星風聽說她昨天回了國,約她今晚一起過聖誕聚聚。
剛好原本和她有約的許芝禮跟這三人也相熟,蘇好和兩邊一溝通,見雙方都沒意見,就敲定了這場聚會,並且把聊天記錄截圖給舅舅舅媽看,表示今晚真有同學聚會,真得玩通宵,真不回家睡了。
甭管林闌和鄒譽心裡信沒信,反正面上答應了她。
蘇好愉快地給與會人員拉了個群,還沒來得及介紹徐冽,文銘李貌陳星風對這位“X”一人發了個問號。
這小半年來,蘇好跟這些人隔著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嘮嗑機會不多,又不在朋友圈秀恩愛,所以他們還不知道她和徐冽已經重修舊好。
苗妙倒是曉得這事,但她在外地的美院讀大學,今天趕不過來,不在這個聚會小群裡。
蘇好一看群裡反應,準備打字的手突然一頓。
文銘李貌陳星風的記憶都還停留在當初徐冽悶聲不響轉學,她痛不欲生頹廢喪志這件事上,在大家眼裡,她是被負心漢甩的那個,直接介紹這是徐冽好像很傷面子,也不好介紹完了跟一句“他來美國找我把我追回來了”這種刻意挽尊的話。
這種訊息就該在見面聊天的時候自然流露,順便讓徐冽好好表現一下,把她的面子給足。
於是蘇好保留了神秘,簡單說:「帶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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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化妝品不在身邊,蘇好傍晚先和徐冽去了趟酒店,等拾掇打扮好,輾轉來去,到火鍋店就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刻鍾。
一路上,蘇好和徐冽的手機時不時響起震動,兩人都沒去看,因為震動頻率一致,估計是群裡一直在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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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冽推開包廂門的時候,許芝禮的說話聲正好傳了出來:“別催她了,昨晚肯定累了一夜。”
“累什麼?”這是文銘李貌異口同聲的疑問。
兩人話音剛落,一抬頭看見蘇好和徐冽,齊齊瞪大了眼。
陳星風也是一愣,目光在蘇好和徐冽身上緩緩掃過。
“這不是蘇姐前男友嗎,我沒眼花吧?”文銘揉了揉李貌的眼睛。
“你他媽懷疑自己眼花揉我眼睛幹什麼!”李貌拍了文銘一後腦勺。
蘇好笑著看了看他們這些人。
一年多不見,文銘還是那個傻逼文銘,李貌還是那個傻逼李貌。
陳星風倒是變化了些,板寸頭留長,穿衣也不再邋裡邋遢,瞧著沒那麼社會哥了。
“沒眼花,現男友。”蘇好一邊回答他們的問題,一邊走到座位邊脫掉外套。
徐冽朝大家點了點頭,接過她的外套和挎包,掛去旁邊的衣帽架,動作親近自然。
“啊?”文銘瞅瞅蘇好,又瞅瞅徐冽,“你倆不是早就掰了嗎?”
蘇好撩撩頭發,將心裡預設好的臺詞念了出來:“某些人非要跑到美國死纏爛打把我追回來,我就勉為其難吃個回頭草咯。”
文銘李貌恍然大悟,看徐冽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
許芝禮瞧蘇好裝腔作勢這個樣,噗嗤一聲笑出來。
蘇好陰沉了臉,面露警告:“你笑屁?”
許芝禮聳聳肩,笑眯眯地看著明顯沒睡好的兩人:“嘖,你倆晚上忙歸忙,覺還是要睡的呀!”
蘇好還沒找許芝禮算昨天那情趣內衣的賬,狠狠剜她一眼:“你可閉嘴吧!”
結果許芝禮嘴巴閉上了,文銘李貌卻好奇起來:“蘇姐晚上到底在忙什麼啊?”
蘇好:“……”
許芝禮拿筷尾敲了下兩人的頭:“一男一女你說忙什麼?你倆這年是白成的嗎?”
文銘李貌張圓了嘴,看徐冽的眼神變得更加復雜。
許芝禮搖著頭瞥瞥陳星風:“風哥,你這兩個弟弟性教育不過關啊。”
陳星風把目光從蘇好身上收回,對許芝禮挑了下眉:“那你給教育教育。”
“能不能別嗶嗶了,餓死了!”蘇好瞪了他們一人一眼。
文銘立馬端起一盤雪花牛肉:“蘇姐下哪個鍋?”
“紅湯。”蘇好努努下巴。
“怎麼沒人問你們禮姐呀,”許芝禮指揮道,“我要清湯啊,養皮膚呢。”
涮肉一盤盤下了鍋,飯桌上的注意力漸漸從蘇好和徐冽這兩個焦點轉移,開始嘮起家常。
徐冽今晚純粹作陪蘇好,沒怎麼開口說話,一直在涮菜夾菜給蘇好吃,直到吃到後半程,許芝禮從煙盒裡敲出兩根煙,問他和陳星風:“兩位哥抽嗎?”
陳星風接了一根。
徐冽搖了搖頭,說:“戒了。”
許芝禮看向蘇好:“你這女朋友這麼嚴格?”
蘇好無辜聳肩:“不關我事啊,他自己戒的。”
蘇好一開始也很奇怪,到美國以後從沒見徐冽抽過煙,有次想起來一問才知道,他高三時候就戒了,說是因為在姐姐姐夫身邊生活的緣故。
“你倆要抽出去抽。”因為徐冽不抽煙,蘇好的生活裡已經很久沒煙味,嫌棄地衝兩個老煙手努努下巴。
許芝禮撇撇嘴,跟陳星風一起拿著煙離開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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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路燈下,許芝禮指尖夾著煙,用手肘撞了下陳星風:“風哥,這麼久了還沒看開?”
陳星風瞥了瞥她:“什麼玩意兒?”
“蘇好咯,跟我裝什麼傻,我可不像你身邊那幾位神經大條。”許芝禮嗤笑一聲。
當初她還在南中讀書的時候就看出陳星風對蘇好有意思,但或許是青梅竹馬多年,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友情和愛情的分別,又或者是分清楚了,卻發現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所以一直沒表明態度。
自己都搞不拎清,下不了決心,旁人又怎麼幹涉。再說蘇好當時還是一副大大咧咧情竇未開的樣子,許芝禮也就沒管這闲事。
陳星風沒吭聲,等煙燃到一半才說:“要是沒看開,我怎麼不去美國。”
“那你剛才看他倆那什麼表情?”
“意外而已。”
“有什麼意外的,我就知道他倆肯定分不開。”
“那是你不知道……”陳星風說到一半頓住。
“不知道什麼?”
去年夏天,陳星風是南中唯一一個知道徐家出事的人。
那時候蘇好因為徐冽萎靡不振到生氣全無,他掘地三尺都想把徐冽這混賬挖出來,託了家裡關系去查徐冽的下落,然後得知了他的境遇。
他原本應該把這事告訴蘇好,可猜到徐冽隱瞞的用心以後,他卻選擇了沉默。
他無法坦然說,自己的沉默完全是為了成全蘇好的前程。
因為得知這件事的第一反應,他在想——不告訴蘇好,她就會出國留學,就會從此跟徐冽天各一方。
可也正是這個自私的想法,讓他給自己發了一張下場的紅牌。
徐冽為了蘇好在做什麼,而他卻在動什麼骯髒的念頭。這場競爭不用打響,他就已經輸了。
所以他沒有告訴蘇好真相,卻也沒有臉追著蘇好去美國。
隻是那之後,每當夜深人靜,他也會反反復復地想,這一放棄,會不會讓他錯過了最後的機會。
直到今天,他終於能夠確信,就算他追去美國也不會有結果。
蘇好和徐冽之間,連最偉大的時間都沒法趁虛而入,何況是區區一個第三人。
他想,他可以不用再去糾結那個所謂的“機會”了。
陳星風擺擺手示意沒什麼。
許芝禮斜倚著路燈,笑著看他:“用不著可惜,也用不著後悔,人和人的關系,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你以為的偶然,全都是必然。”
陳星風眉梢一揚,拍了下她的腦門:“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七老八十的人生哲理?”
“看你救過我一次,開導開導你而已,不愛聽拉倒,我這心靈雞湯還挺貴呢。”許芝禮攤攤手,摁滅了煙頭,走回火鍋店。
陳星風笑著跟了上去,調侃她:“那你說說,那晚我想去救蘇好,結果在巷子口選錯邊救到你,這是什麼必然嗎?”
“哦,”許芝禮在胸前打了個叉,“不好意思,這個是偶然,我可不敢跟風哥有必然。”
“你這什麼狗屁心靈雞湯,怎麼還雙標?”陳星風哈哈大笑。
兩人插科打诨著回到包廂,看見裡邊隻有文銘李貌在,一問才知道,徐冽陪蘇好去了洗手間。
也不知是因為抽了根煙解乏,還是被許芝禮唧唧歪歪開導了一通,陳星風有了開玩笑的興致:“他倆連體嬰?上個廁所還要一起。”
“人家搞不好是想去打個炮,你管那麼多。”許芝禮覷他一眼。
陳星風皺皺眉頭:“說話注意點,別嚇著我兩個傻弟弟。”
文銘和李貌果然被嚇住,神情掙扎片刻,問出了困擾他們一晚上的問題。
“那什麼,風哥,禮姐,蘇姐跟冽哥這是真和好了?當初冽哥那麼過分,蘇姐怎麼還會原諒他啊?會不會是冽哥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我們要不要提醒提醒她?”文銘憂心忡忡得非常真心實意。
“愛情裡隻有愛與不愛,哪來的是非對錯?人家恩愛得很,小弟弟不懂愛就別談愛。”許芝禮非主流理論一套一套。
李貌還是不理解:“可是男朋友一聲不吭轉學這種事,別說蘇姐了,哪個女生能忍?”
陳星風聽煩了,終於還是決定替徐冽說句話:“人家當時轉學是因為媽媽成植物人住院了。”
他話說完一掀眼皮,看見推門而入的蘇好呆滯地僵在了門邊。
第75章 千般好
文銘和李貌還沒消化這重磅訊息, 一抬眼看到蘇好,齊齊打了個激靈。
陳星風原本還沒怎麼心虛,看見蘇好被雷劈了似的表情忽然一愣。
大家相識這麼多年, 說話習慣了沒分沒寸,蘇好看起來脾氣大, 但其實不是那麼愛較真的人。就算因為不高興他說出了徐冽的家事, 她也該痛快翻臉,而不是這個樣子。
許芝禮最先意識到問題所在,靠到陳星風耳邊小聲說:“完蛋,捅婁子了你, 她好像不知道這事。”
陳星風目光一閃。
他剛才那話確實是一時衝口而出, 但之所以藏著掖著這麼久, 偏偏在今天不再顧忌,是因為看到蘇好跟徐冽和好了。
這兩人能和好,難道不是因為徐冽告訴了蘇好當時的真相?陳星風是默認蘇好知道了這事,所以覺得時過境遷無所謂了。
可現在看著蘇好吃驚的表情, 他才發現許芝禮或許是對的,尷尬地扯謊:“那個,我們在說我們班以前一同學。”
蘇好又不傻, 哪怕陳星風沒指名道姓,看這幾人寫在臉上的窘迫也看出了究竟。
在別人口中聽到男朋友家事, 照她一慣脾氣,這麼被動的時刻應該迅速恢復鎮定,輕描淡寫地說——哦, 我早就知道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擺明了她一直蠢兮兮地被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