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靳一拿這樣冷冰冰的好像帶刺的眼神看她:“她為什麼在這兒。”
話不知道是問誰。
盛喃沒說話,輕抿起唇,眼神黯了一點。
靳一奶奶輕哎了聲:“你注意態度,你這小朋友可是為了你專程跟著老師過來的。”
“朋友?”靳一望著盛喃,嘲弄帶笑,“你以為你是誰。”
“——”
咯嘰。
盛喃聽見自己心底那隻小鹿撞到了樹上。
撞死了。
也對,他又從來沒說過我們是朋友了這種話,欒鍾海問她的時候她就應該完全否認說不認識不知道愛誰誰。
聽見嚴厲處分勒令退學什麼的就自作多情跟著跑出來,來前一晚還熬得隻睡兩小時給他做個破書籤……盛小白菜你作為顏狗的自我修養都喂了狗了吧。
天底下帥哥千千萬,這個不好下個換,傻子鹿才在一棵樹上撞死。
就因為發配邊疆遇上第一個對你好還救了你幾回的你就傻兮兮二乎乎屁顛屁顛地來了,你欠不欠得慌呀,你前面十八年的帥哥白看了吧。
再不行,三W戰隊還那麼多帥哥呢!
犧牲一下盛笙那個狗登西都可以換回來好多了!
心裡的小盛女俠連蹦帶罵地教訓心裡那顆蔫得一點點軟趴下去的小白菜,一秒五十倍速嘴炮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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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用。
小白菜還是好難過。
……真沒出息,肯定眼圈都紅了。
盛喃蔫蔫地低下頭:“老師,我今晚請假,先回家了。”
欒鍾海很想說你膽子挺肥的敢用這個通知語氣請假,但畢竟是被自己“連累”的小姑娘,他又沒忍心:“好,我給你叫個車吧。”
“不用,我讓家裡來接。”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盛喃說完就轉了一點。
視線裡是大拽比的大長腿。她沒抬頭看他,可能是怕再看到之前那樣的眼神。
就很奇怪。
她和這個人也沒認識多久,但是好像就很了解他了。比如她莫名就知道,這會兒她就算按照心裡衝動,跑上去在大拽比的長腿上狠狠踹一腳然後扭頭就跑,他也不會說什麼或者做什麼的。
這麼一想,還真是個有誘惑力的想法。
盛喃這樣想著,憋著她滿肚子的委屈,給大拽比鞠了個躬:“對不起,打擾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帥想泡你來著,既然你拒絕那就算了,祝你退學愉快。”
“——?”
在欒鍾海“這孩子是不是想上天”的震驚眼神裡,盛小白菜扭頭走了。
剛開始那兩步的背影應該還是雄赳赳氣昂昂的,但是兩步之後她就有點塌下肩膀,又兩步之後那些一直憋著的委屈勁兒也憋不住了。
她鼻子有點酸。
於是沒堅持到門口,小姑娘快步跑出去了。
關門聲響。
老太太回過神,又惱又氣地過來拍了孫子胳膊一巴掌:“你、你怎麼回事你,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小姑娘留!”
“…………”
靳一眼神變了幾遍,最後不疼不痒地落回視線:“關我什麼事。”
他那點怒意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點沒剩的,說完甚至沒再看欒鍾海,轉身就進了書房,然後把門合上。
在門前默站了幾秒,靳一皺起眉,想摁下那些亂七八糟惹人心煩意亂的思緒,卻在一抬眼間,看見書房角落幹淨的書桌上,靠左邊放著一本陌生的精裝書。
靳一眼神動了動,下意識走過去。
這本他早就看過了,不過拿進手裡還是本能地翻了翻,然後就看見書頁自動開到夾著書籤的地方。
是枚手繪書籤。
一筆一墨都勾描得很精致,畫的是一個站在長窗邊陰影裡的冷漠少年,他右邊掛著惡魔角頭像的通緝榜,左邊窗外如雪的落葉紛紛往窗裡撲,擬人的俏皮表情,還配著字幕說“大帥比快貼貼”。
右下角寫著一行很漂亮的小字:
[“長得帥”同學為什麼不開心,是因為長得太帥了嗎]
……真幼稚。
靳一明明是這樣想的,但就是感覺心裡某根弦像被貓爪很用力地撓了一下似的。
餘音繞梁,震得他心口發悶。
他情不自禁把書籤夾回去,合上書,走去陽臺往院區的出口望去。
沒見到小姑娘的身影,倒是看見風中呆立的裴朔幾人了。
其中也有看到他的。
“厲害啊靳哥,”有個人驚嘆,“辣手摧花,果然心狠。”
靳一皺眉:“你們看見什麼了?”
“小嫂子她——咳,不是,那個小姑娘她剛剛哭著就跑過去了哎。”
旁邊的人不確定:“啊?哭了嗎?我怎麼沒看見?”
“哭了吧,眼圈好紅的。”
“……”
裴朔也好半天沒回過神,心說不愧是他哥,還是這麼狠。
但面上自然不能這麼說,他清了清嗓子,假裝不當回事的樣子:“看你們這群少見多怪的樣子,我哥他當初在泉市九中那才叫辣手摧花,從他面前哭著跑走的小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裴朔越吹越來勁,把脖子都昂起來了:“你看我哥他什麼時候在意過嗎?這就叫大佬風範,你們都學著點——”
“砰。”
一聲悶響。
裴朔一滯,然後僵著脖子扭頭。
前一刻還在二樓窗戶裡的人,這一秒已經跳到他們身後的空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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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叫大佬風範#
#希望大拽比你將來跪搓衣板的時候也有這個氣勢#
ps:好孩子不要學,沒有調重心受力落地技巧,就算老房子一層三米多也能摔骨折哦
下午應該會有萬評加更
第20章 (加更)
盛喃本來是打算跑到院門口就停下,讓趙阿姨按地址來接她的,但沒想到剛繞過那扇鐵門,迎面就撞見裴朔幾人。
她眼圈紅得沒法遮掩,他們顯然看出來了。
對峙兩秒。
不知道哪個二百五心直口快:“我靠,還真被靳哥給趕出來了啊?”
“……”
最後一絲吊著她情緒的線斷了。
誇嚓,土崩瓦解。
盛喃沒停頓就跑出去了。
天上還下著細密的惹人心煩的雨絲,頭頂的雲烏壓壓的,好像隨時要塌下來。盛喃跑出去好遠才慢下來,感覺終於把那些似乎在嘲笑她同情她的眼神和聲音都甩在身後了。沒有認識的人看到就不會那麼狼狽,回家洗把臉明天忘掉所有不愉快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小白菜這樣一邊往前走一邊自我安慰著調整情緒。
直到某一刻她停下腳步,在蒙上紗霧似的陌生小路口前茫然四顧。
這是……哪裡?
面前好像陌生可又好像有點熟悉的房屋讓她困惑,盛喃此時才想起進來前經過的這片城中村道路又細又雜,絕對天克她這種0方向感的路痴。
但顯然她發現得有點晚了。
盛喃在原地踟蹰了會兒,還是決定調頭,原路返回。
被嘲笑也比丟在這兒好。
結果幾分鍾後,盛喃又一次站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小路口。而她甚至沒辦法確定這是不是剛剛走過的那個。
盛喃隻得翻出身上的手機,不抱希望地打開地圖——
不出所料,這片城中村和它平均寬度難過兩輛車的水泥小道們,完全沒有被收錄進地圖。
……難道她要像叢林探險一樣,給自己留標記來確定有沒有走過重復的路?
三秒內否決了這個會顯得自己很智障的想法,盛喃決定拿出路痴的終極生存技:
問路。
“您好,請問……”
“……”
經過數個路人的指點和自己的直覺性領悟,盛喃在這片迷宮一樣的城中村裡又繞了足足十分鍾後,終於絕望地停在一個新的路口。
盛喃痛苦揉臉。
果然這座城市就和她八字不合吧!
說好的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呢,為什麼她來了以後就隻有倒霉倒霉更倒霉?她還能遇到更更倒霉的事情嗎!
仿佛上天聽到了她的號召。
盛喃這個想法尚未落地,就聽見一個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笑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真巧啊,又遇上了。”
“!”
盛喃抬眸,看清楚了那張快要忘記的臉。
古董店老板,丁九。
這次他身後跟了兩個小弟,其中一個就是上次配合他演戲的售貨員。
盛喃慢吞吞退後半步。
可惜她很不走運地正站在一處屋檐下躲雨,這會兒雨是停了,比雨討厭一萬倍的令人惡心的笑臉卻黏進視線裡。
丁九打量著她,上前,笑裡帶著咬牙切齒的惡意:“喲,這次你小男朋友不在?”
盛喃木著臉看了他兩秒,突然拿起手機摁了一下就放到耳邊,兩秒後她對著電話:“哥,我要是出什麼事了,你就找安城盛大百貨街聽雪軒老板丁九,一定是他做的。”
“…………?”
丁九和他兩個小弟還傻著眼的時候,盛喃已經把手機扣回去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丁九還有點不確定:“你剛剛幹什麼呢?”
“我給我哥打了個電話,”盛喃仍繃著臉,“你還有事嗎?”
“…操,”丁九氣得咬牙笑,“小姑娘你挺會啊,真覺得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換平常盛喃可能已經慫了,“從心為上”“不與黑惡勢力硬碰硬”從來是她的人生準則。
但今晚她太委屈了,委屈得想給隨便什麼不無辜的人撓上血淋淋的一爪子,現在誰伸手到她面前,她覺得自己都能發發狠給對方咬掉手指頭。
盛喃攥緊空落落的手。
她突然想起放在靳一書房裡的那本精裝書,如果那本書還在就好了,邊角很硬,砸人一定很疼。
可惜了那張書籤,她忍著困熬那麼晚才做出來……
“唰。”
風被斬開。
盛喃心心念念的那本硬殼精裝書,就這麼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擋住了丁九望著她的惡意醜陋的臉。
盛喃怔了好幾秒,視線攀過攥著書脊的修長指節,延展,望到那張凌厲微繃的側顏上。
那人在落手的那一秒就已經開口了,不過是望著丁九,聲音低得發啞,像玩笑又像惱怒:“看你媽呢,誰的女孩你也敢看?——滾遠點!”
風聲都像被他喝停。
盛喃望著他側臉,看得到淡藍色的血管在他冷白額角微微綻起,平日裡頹懶的眉眼此時鋒利得像要割傷人,眸子裡也壓抑著亟待爆發的張力。
和之前她熟悉的大拽比太不同了,從他今天邁進家門看到兩位不速之客後,他的情緒就一直這樣,帶著劍拔弩張的緊繃感。
不知道是被這個狀態的靳一嚇到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這一次丁九面色變過以後,竟然比上次退縮得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