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許星洲哭著拽住秦渡的衣角,生澀而難過地道:“所以……”
“所以,別、別生粥粥的氣了……”
然後許星洲哭著,主動鑽進了秦渡的懷裡。
那姿態帶著一種全然的依賴和愛慕,裹挾著窒息和無望的纏綿——於是那飛鳥一般的、柔軟而熱烈的姑娘依賴著他。
——依賴。
秦渡隻覺得自己離瘋已經不遠了。
他死死抱住許星洲,將她摁在病床床頭,粗魯地吻她。
鼻管有些礙事,許星洲嘴唇上還鹹鹹的,口腔裡還有漱口後的藥味兒。
門外似乎有護士的推車灑了,有小孩在外面追逐打鬧,秦渡聽見許星洲的心跳:咚的一聲,咚咚兩聲,猶如劈裂的火種,凡間眾生嘈雜,人間庸碌。
——一切都證明她活著-
那個親親發生的三分鍾後。
外頭仍是雨聲不斷,病室裡燈亮了起來。單間病房裝修尚算考究,牆上掛了一幅墨筆揮就的‘大醫精誠’——落款甲申年十二月,乃是院長的手筆。
護士拆開一次性醫療用品的包裝:“算我求求患者家屬了,能不能老實一點?”
許星洲蒙在被子裡裝死,秦渡死豬不怕開水燙,漫不經心地坐在床邊凳子上。
“真沒見過這麼不配合的患者家屬,”那個護士長資歷頗老——而資歷老的護士長是種在醫院裡鬼見愁的存在,向來敢從住院醫懟到主任:“小姑娘家家還插著鼻管呢,你就在意這一會兒嗎?”
秦渡滿面春風,伸手牽住了迷迷糊糊的許星洲的小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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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
護士長又給許星洲洗了一次胃。
許星洲還是難受得不行,洗出來的水幾乎都是澄清的了,秦渡看得心驚膽戰,生怕許星洲胃有什麼問題——護士長觀察了一下洗出來的胃液,最終還是將管子拔了。
“患者會有些嗜睡,等會有什麼問題記得按鈴——”護士長和善道:“提醒患者家屬,現在可以親了,還可以趁睡著了親。”
秦渡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護士長就閃人了……
秦渡:“……”
“這他媽的,”秦渡心道:“壞了我好事還要嘲諷我。”
他低頭看了看許星洲,許星洲蜷在被子裡,又恢復了一句話都不肯說的狀態。
秦渡:“餓不餓?”
她發作還是稍微嚴重了些,加上還有苯二氮卓中毒的思維遲緩,秦渡看著她圓滾滾的後腦勺,掀開被子跟她躺在一處,把許星洲抱在了懷裡。
“……洲洲,”秦渡親昵地道:“不理師兄了哦?不就是親親被看到了嗎。”
許星洲使勁推了推他。
秦渡悶聲笑道:“……我家小師妹為了讓師兄抱抱,連那麼長串的表白都會說了……誰能想到師兄是一個矜持的男人呢?師兄考慮兩天再答復你,希望你尊重我,給我這個機會。”
許星洲正思維遲緩著,聽到這句話,直接整個人埋進了被子裡。
“好乖。”秦渡親昵地親親許星洲的發旋兒,哄道:“小師妹,回答師兄一個問題好不好?”
秦渡接著又忍不住騙她:“不是白回答的,回答的話,師兄和你交往的幾率會大一點。”
幽暗的燈光中,許星洲一邊難過地想著原來他們還不算交往啊,可是明明親也親過抱也抱過了呀……一邊又順著杆子上了當受了騙,嗯了一聲。
秦渡把許星洲牢牢摟在了懷裡。
他的力氣非常大,許星洲都要被摟散架了,她不太清明地心想,這一定是準備羞辱自己的問題吧,畢竟師兄還沒有消氣。
就算羞辱,許星洲朦朧地想,應該也不會太難回答……
雨夜有葉子打在了窗戶玻璃上,深夜馬路傳來車碾過水窪的聲音。
在靜謐和喧囂的萬物之中,秦渡終於開了口:
“誰他媽——”
秦渡的語氣,有種許星洲所不熟悉的、壓不住的暴戾。
“——說你被包養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杯開始之前:
我弟弟(非常激動):爸爸我想買英格蘭的球衣!
我爸:過幾個星期穿著那件球衣出去人人羞辱,有意思嗎,你因為學習不好從你姐那裡受的羞辱已經夠多了,你現在還打算因為支持英格蘭被羞辱,爸爸真的希望你有點出息。
……
誰能想到……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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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落進靜謐的長夜, 路燈映亮世界。
許星洲靠在秦渡的懷裡,黑暗之中, 他身上還有股柔軟煙草香氣,分不清究竟是香水還是他犯的煙癮。
秦渡生怕她跑了, 拽著她的手壓在兩人中間, 然後把許星洲勒得緊緊的。
許星洲模糊不清地道:“那、那天晚上……”
秦渡:“嗯?”
“就是,”許星洲語言能力下降的非常厲害:“就……下雨的那天, 高架橋, 一群人聚在那裡聊天。”
秦渡立刻明白了是哪一天,哪一群人,眯起眼睛:“記不記得長啥樣?”
許星洲想了好久,搖了搖頭,道:“……師兄, 他們說真師妹不會領來這種場合, 還說你對我還沒有你對你初中的時候……那幾個校花好。”
秦渡:“……”
許星洲看不到秦渡的臉, 隻聽得他不辨喜怒地嗯了一聲:“還說什麼?”
“沒、沒什麼了……說,從我背的包覺得你不寵我。”
黑暗中, 秦渡把許星洲抱得緊了一點,許星洲聽見他粗重的喘息, 猶如悔恨。
許星洲破碎地敘述道:“他們還問包一個我這樣的要、要多少錢……好像是十萬吧, 我真的是十萬塊嗎?”
秦渡眼都紅了, 發著抖道:
“放屁。”
“……不是十萬塊吧。”許星洲帶著哭腔道:“不是就好, 我最喜歡師兄了。”
長夜靜謐, 風聲溫柔, 窗外大雨滂沱。
秦渡湊過去,與許星洲鼻尖相抵。
那是個極盡親密的姿態,他感受到女孩柔軟的發涼的呼吸,他看著許星洲的眼睛。她面孔微微發紅,細長眼尾還緋紅著,盈著淚水。
你無價,許星洲。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連我不值錢的這顆心和我的命,都是你的。
-
一川風絮,梅子黃時雨。
第二天,秦渡醒來的時候,許星洲還在昏睡。
醫院的病床實在是不算大,就算是單間也是標準的醫院單人床——寬一米的那種,許星洲個頭不大,睡覺的時候也不亂動,秦渡,一個大男人,卻是十分施展不開的。
他睡慣了好床,從來沒和人擠過這麼小的,加上他從小橫行霸道,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把許星洲擠在了床角上,那個姑娘可憐巴巴的,被秦渡抱著,連枕頭都沒得枕,簡直像是受了虐待。
秦渡:“……”
秦渡把許星洲拽了回來,裝作無事發生。
然後他摸出手機,看到陳博濤的消息。
秦渡看了那條消息一會兒,然後下了床,把桌前的手表戴在了手腕上。
他一天沒換衣服,也沒有潔面,胡茬都出來了,有種頹廢又囂張的英俊——那床頭還放著電動刮胡刀,這些東西還是秦長洲晚上送來的,說是讓他保持一下自己形象,別被小姑娘嫌棄。
秦渡看了看時間,早晨七點五十六。接著把那電動剃須刀一收,伸手在許星洲額頭上摸了摸,確定她沒發燒,然後將外套一披,走了。
他出門時正好撞上秦長洲,秦長洲打著哈欠,似乎是準備去叫秦渡一起去吃早飯的。
“渡哥兒,”秦長洲剛下手術,困得要死,問:“這麼早就起了,不陪小妹妹暖被窩,你是出門上課嗎?”
秦渡:“不上課,出門揍人。”
秦長洲:“……”
秦長洲的瞌睡蟲都嚇飛了,喊道:“秦渡你從初中就和你爸保證——”
“——我叛逆期結束的時候,就和我爸保證,不隨便動手了。”秦渡想了想道:“但是,我他媽手痒了一晚上。”
“你放心,”秦渡漫不經心地對秦長洲道。
“——我盡量,不揍到他住院。”
-
…………
……
許星洲是被一束花的香氣勾起來的。
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捧卡薩布蘭卡和橙黃的大花石竹——那些花兒爭奇鬥豔,被牛皮紙包著,又以黑白相間的緞帶扎了,花瓣上還滴著露水。
送花的人正坐在旁邊玩手機,她穿了件紅黃相間的絲綢襯衫,高跟鞋一晃一晃,低著頭,卻能看見深紅的唇,猶如火焰一般。
肖然看到許星洲,將手機收了,溫和地問:“醒啦?”
許星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老秦託我來照顧一下你,”肖然笑了笑道:“你昨天可把他嚇死了,他手抖得連車都開不了你信不信?今天說什麼都不敢放你獨處,就把我叫來了。”
許星洲嗫嚅道:“……然、然姐好。”
肖然伸手摸了摸許星洲的頭:“他緊張你呀。——姐姐送你花,要快點好起來。”
許星洲藥效還在,安眠藥中毒合並水楊酸,手背上還連著新一天的輸液瓶。她腦袋昏昏沉沉,心裡卻知道自己必須快點好,於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和肖然安靜了片刻,許星洲又控制不住去看窗外。
時間是十點多,肖然咬著棒棒糖緩解煙癮,片刻後又覺得棒棒糖不夠,決心和打破沉默。
“——想不想聽老秦以前的故事?”
這個提議實在是誘人。
畢竟秦渡顯然是這輩子都不會和許星洲講的,她動了動眼珠,好奇地望向肖然。
肖然紅唇微微揚起,莞爾道:“——這些事兒他估計想帶進墳墓裡,你聽完就裝作沒聽到,不準把我賣出去。”
許星洲認真地點了點頭。
肖然:“你想聽什麼時候的?”
許星洲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過了會兒又試探著小聲道:“……隨便,來點我不知道的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