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還沒摁住她 3671 2024-10-31 17:15:53

  林邵凡撓了撓頭,說:“就是……她家的一點問題吧,她回去不太方便。”


  許星洲點點頭道:“差不多。具體原因比較復雜,不方便在飯桌上解釋。”


  秦渡簡直極為不爽,這是面前三個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卻惟獨把他排除在外。許星洲不願解釋,程雁閉口不談,這個男孩不僅對許星洲別有所圖,連提供的唯一的線索也都點到即止。


  秦渡記了兩筆賬,又道:“所以你們今天就是高中同學三個人來聚聚?”


  程雁莞爾道:“算是吧,畢竟我們難得在這個城市見一面嘛。”


  外頭漸漸暗了,許星洲坐在秦渡的斜對面,水般的眉眼望著窗外。


  她沒有再抹口紅,妝也沒有再補,嘴唇上仍有一點溫潤的顏色,像黑暗裡的一簇火,又如同落入水中的桃花一枝。


  秦渡剎那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任由沉默在空氣中流淌。


  然後林邵凡溫和地笑了笑,開始帶著許星洲說話。


  ——他講了自己參加這個競賽的事兒,講那些老師是怎麼指導他們,講他的幾個朋友是如何嫌棄又是如何幫他的。他敘述的樣子極其溫和,卻又有種讓人忍不住去聽的魅力。


  許星洲好奇地問:“真的嗎?”


  “真的,”林邵凡笑道:“沒有別的地方。自習室不行,他們都嫌我們吵,讓我們滾遠點。所以我們就在宿舍樓外的小桌上通宵討論,後來組員覺得實在是不行了——北京冬天太冷,坐在外面實在也不是個事兒,我們就去麥當勞蹲著,每次都隻點幾個薯條,特別厚顏無恥。”


  許星洲撲哧笑了出來,問:“那些服務員也不說你們嗎?”


  林邵凡說:“後來有一個女服務員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小伙子你們這種創業團隊不行,連個辦公的地方都沒有,遲早要撲街的。”


  許星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無論大江南北,大學生還真的,都是窮。”


  “也不是沒有有錢人的,”林邵凡笑道:“我們組裡那個叫沈澤的就是個資產階級。但是資產階級又怎麼樣,他跟我們呆的時間長了,現在比我們還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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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星洲看了一眼秦渡,莞爾道:“摳是資產階級通病吧?”


  秦渡用鼻子哼了一聲,嫌棄地說:“我認識這個人,智商不太高的樣子。”


  許星洲直接懟他:“關你什麼事,吃你的飯去。”


  秦渡:“……”


  秦渡KY未果,繼續拿筷子戳魚香肉絲。林邵凡大約是覺得不太正確,猶豫道:“星洲,你平時都這麼懟你師兄嗎?”


  “有人就是欠懟。”許星洲得意洋洋地道:“而我從來不放過賤人!”


  秦渡抬起頭,看了許星洲一眼。


  許星洲被秦渡連著欺壓數周,期間完全不敢反抗,如今多半是仗著人多力量大,開始找場子了。


  許星洲囂張道:“秦渡你看什麼,是不是打算和我打一架……”


  “打架?我不做那種事。”秦渡挑著魚香肉絲裡的莴筍,漫不經心地說:“許星洲,腳伸直一點。”


  許星洲:“……诶?”


  她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把腿伸直,迷惑不解地看著秦渡。


  秦渡慢條斯理地挑完莴筍,許星洲迷茫地看著他。


  再然後,秦渡一腳踢在了許星洲的腳踝上。那一腳一點都不重,但是絕不是什麼爽利滋味兒。


  許星洲被踢得當即嗚咽一聲,再也不敢大放厥詞了……


  -


  黃梅季迫近,地裡漫出一股潮氣,霓虹燈將地裡漫出的霧染得五顏六色、色彩繽紛。


  門口的商業街燈火通明,馬路川流不息。他們走出那個校區時,林邵凡連走路都不敢離許星洲太近,像是怕她嫌棄似的。


  程雁離他們離得老遠,在接電話,那語氣一聽就知道非常暴躁。


  許星洲:“……估計又是他們那個事兒逼老師……”


  程雁接完電話,忍著怒氣道:“我得去趟臨楓校區,那邊老師找我。”


  許星洲問:“怎麼了?”


  “沒怎麼。”程雁道:“申請書有點問題,去找他拿材料,得重新寫一份。”


  程雁說完,又看了一眼手機——手機上多半還是那個老師的奪命連環call,她氣急敗壞地撓了撓頭,但是又知道不能耽擱——於是立刻拿著手機風風火火地跑了。


  這一連串變故發生在五分鍾之內,林邵凡感慨道:“……都七點多了,還得去找老師,大家真是都不容易。”


  許星洲笑著點了點頭。


  “你住在哪?”許星洲又問:“等會我送你回去?”


  黑暗裡,林邵凡又開始臉紅,他皮膚白,羞赧道:“……怎麼能讓你送我呢,你明明是個女孩子。”


  秦渡聞言,響亮地哼了一聲……


  林邵凡臉更紅了,簡直稱得上是羞恥地說:“那、那個就是……我有幾個同學在外頭等我,我們等會一起打車回去就可以,星洲你怎麼回去?就是坐地鐵嗎?”


  許星洲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說:“差不多吧,不用擔心我。”


  春夜湿潤的風呼地吹過,許星洲的裙擺被吹了起來。


  秦渡看著她,那條連衣裙將許星洲襯得像花骨朵似的,她走在夜幕低垂的道路上,像是千萬個落入水底的行星。


  星洲,星辰之洲。


  ——是一個配得起她的名字,秦渡想。


  -


  校門外絢爛的霓虹燈光裡擠著一群大男孩,都是林邵凡的隊友,一個個的都不超過二十歲的樣子。他們嘻嘻哈哈地和林邵凡打招呼,給他起了一堆诨名兒。


  “這個就是你那個同學吧?”其中一個人嬉皮笑臉地道:“還真是挺好看的哈哈哈哈——”


  林邵凡臉蹭地漲紅,他的臉皮本來就白,一紅就格外明顯。


  然後他結結巴巴地說:“別、別調戲我同學,滾蛋!”


  “哥,調戲你可比調戲你同學好玩多了。你這個臉皮是真的不行,”另一個人又調戲他:“你啥時候考慮和姓沈的中和一下?”


  什麼中和?許星洲腦袋上冒出個問號,踮了踮腳,在路燈下看到了那個“姓沈的”。


  那個“姓沈的”遊離於這個群體之外,正在打電話,路燈昏黃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霧氣影影綽綽的,看不太分明。


  “還在跟他國外的女朋友打電話呢。”那個人復雜地說:“我要是他女朋友,我可能已經隔著電話線殺他下酒了。”


  許星洲好奇地豎起耳朵聽了聽,隻聽得風裡傳來幾句斷斷續續的:“……求人的時候就得跪著叫老公,懂不懂?……你不懂我就得讓你明白……”


  許星洲:“……”


  許星洲隻覺得,當他女朋友一定很辛苦……


  林邵凡嘟囔道:“這都什麼騷話……沈澤那種比不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一群男孩兒就開始笑,笑完了就都和許星洲和秦渡揮了揮手,走了。


  ……


  那天晚上是許星洲第二次坐秦渡的車。


  秦渡相當執著於送她回去。他的車停在校外馬路牙子旁,那地方理論上不能停車,但是可能因為天色太晚,因而得以免於被貼罰單的命運。


  車裡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香氣,許星洲抱著自己小小的帆布包坐在副駕駛上,秦渡注意到她雖然今天打扮得道貌岸然,手腕內側卻又畫了一個很弱智的圖案,一隻“這是髒話小孩子不可以講”恐龍,還有幾隻口袋妖怪的妙蛙種子貼紙……


  秦渡被萌了一下,半天隻覺心裡柔軟如春,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


  許星洲啪嘰一下拍掉他的手,不開心地說:“別動我。”


  秦渡忍著笑道:“哪裡不高興?”


  許星洲悶悶地說:“……你別動我就對了。”


  秦渡於是把手拿開,許星洲抱著自己的挎包靠在窗戶玻璃上,迷迷糊糊地望著窗外車如流水馬如龍的街道。


  橘紅路燈落在地上,合著一輪混沌月亮映著庸碌眾生。


  秦渡握著方向盤,過了會兒,突然問道:“……你暑假為什麼不回家?”


  ——許星洲呼吸一窒。


  “我理解一部分大學生可能不願意回去,”秦渡看著馬路上紅紅黃黃的車燈,平淡地說:“——畢竟這個城市的機會擺在這裡,在這個地方,一個暑假不回去能學到的東西可能比一個學期都要多。”


  許星洲逃避般道:“……還能有什麼?就是不回去而已。”


  遠處信號燈閃爍著數字,隔著大霧彌漫,居然有種混沌天地初開的意思。


  秦渡說:“可是你為什麼連高中的時候都不回去呢?”


  許星洲:“……”


  許星洲帶著一絲自嘲,說:“林邵凡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我每個假期都回去的,不信你去問雁雁。”


  許星洲說完,連看都不再看秦渡,茫然地望向窗外,將腦袋抵在了車窗玻璃上。


  “……許星洲,”秦渡好笑道:“你在我車上都敢懟我了?不怕我趕你下車?”


  許星洲連想都不想就回懟:“你趕吧,趕我下車。正好我不開心。”


  紅綠燈停,紅燈在他們面前亮起,足足120秒鍾的長信號。秦渡放開方向盤,順著許星洲的目光,朝外看去。


  車窗外是一群年輕的、不過高中大學光景的少年人。他們看上去非常平凡而喧鬧,打打鬧鬧地往前走,一個男孩還抱著個籃球,大約是一群孩子剛在附近籃球場打完球回來。


  那群孩子隨處可見,卻又張揚無比,渾身上下都是活著的氣息。


  就在那一刻,秦渡終於帶著一絲醋意意識到——


  ——林邵凡,甚至這群素不相識的少年。


  都是比自己,更適合許星洲的人。


  -


  長信號仍有六十多秒,橘黃燈光下,許星洲隻覺得情緒又有些不受控制,顫抖著嘆了口氣,小聲說:“秦渡,你還是再懟我兩句……”


  然而許星洲話音未落,就被碰了一下腳腕。


  秦渡的手帶著點兒繭子,在女孩的外踝上點了點,試探地問:


  “……今天踹疼了是不是?”


  許星洲懵了一下,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而秦渡過了一會兒,又憋悶地道:“……以後不踢了,別……生氣了,師兄對不起你。”


第22章


  -


  許星洲回想了足足十秒鍾, 才想起來今天秦渡好像踹了她一腳……


  實在也不怪許星洲記性壞,她本就不怎麼記仇, 再加上對方又是秦渡這種爛人——如果許星洲是個記仇的, 對上秦渡,就不用做別的了,淨記仇就是。


  秦渡試探地碰了碰許星洲外踝,問:“……是不是還疼?”


  許星洲:“……”


  許星洲立刻理解了是什麼情況, 當即殺豬般喊道:“嗷嗷啊超疼的——!秦渡你是不是人!你不許碰我了!秦渡我恨你一輩子——!”


  秦渡:“……”


  許星洲使勁兒擠了兩滴眼淚:“你不是人——!腳腕斷掉惹……”


  秦渡屈指在許星洲額頭上吧唧一彈, 不高興地說:“找揍。”


  但是連那下都不算很疼, 隻是響, 隻在姑娘額頭上留了個紅印兒。


  秦渡從來沒使過勁兒, 畢竟許星洲與他相比簡直是個不堪一擊的小體格, 他第一眼見這姑娘時就知道這姑娘半點都不能打, 清清瘦瘦的, 像朵紅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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