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次又是什麼理由?”她面露驚訝,“該不會恩還沒報完吧?”
溫妍妍渾身都在發抖,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生氣的。
她唇舌僵硬地道:“我沒有幹違法的事,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
“怎麼對待你了?不是你想進霍宅來看看嗎?”沈雲棠挑了下眉,“得你自己鬼鬼祟祟摸進來才叫進來,光明正大把你請進來就不叫進來是吧?我懂,溫小姐在這些事情的定義上,一向跟常人有些衝突。”
紀良愣了下,原來沈小姐這是和這個人有舊仇啊!
怪不得他和這個人犯衝,原來是職業精神作祟。
“我不是——”溫妍妍辯解道,“我隻是想告訴紀良一件事,我隻是想幫助他,和沈小姐你們沒有任何關系!”
“那說唄。”紀良當即道,“我的事沒什麼好瞞著沈小姐的,你有什麼倒是當面說,別背地裡嚇人。”
溫妍妍猛地停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紀良,好像看著什麼誤入歧途的小年輕,對他被被蒙騙而感到心痛。
他明明是要被沈雲棠開除的啊,現在還幫著沈雲棠說話?他知道他以後的結局嗎?
溫妍妍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果不說,這就是她找的借口,她就落實了沈雲棠口中試圖強闖民宅的理由。但如果當面說了,在沈雲棠虎視眈眈下,她還要怎麼獲得紀良的感謝?
溫妍妍一時間後悔了起來。
她後悔自己沒做好周全的準備,都沒把前後因果都梳理通順,哪怕找個合適的機會偶遇到紀良再“偶然”讓他知道都好,可她偏偏選了最直白最蠢的一種。
在她的理解裡,這個世界是不需要邏輯的,隻要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就是合理,就是劇情正確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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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想也不想地就來找紀良。才導致了現在,連個能說服人的借口都拿不出來。
溫妍妍沉默了良久。
最後一咬牙,坦白道:“我是要告訴紀良,他其實是被抱錯的豪門真少爺,我可以幫他認回原來的家庭,找回原本的人生。”
反正這些人都不過是一本書裡的角色而已,都不是活生生的人,她破罐子破摔了。
沈雲棠:“……”
紀良:“……”
沈雲棠失語了一會兒,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自己被她整不會了。
她頓了片刻,道:“你從哪知道的?”
溫妍妍倔強:“我就是知道。”
“沒有靠譜的信息源,我們一般把這種傳播叫做造謠。”沈雲棠嘆了口氣,“真是不想看見你。”
溫妍妍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弱弱道:“不相信我沒關系,隻要去見了紀良的家人驗DNA就知道我說的不是假的了。”
“你提出的事情,應該是你來證明它是真的,而不是要我們來證明它是假的。”
沈雲棠面無表情道,“如果沒有別的證據,那我就斷定溫小姐居心叵測了。”
溫妍妍愣了。
她以為這麼大的事,沈雲棠怎麼也要去驗證一下才能斷定吧,誰想到她根本不按套路來,她看向紀良,企圖從他臉上發現點什麼主動的痕跡來,畢竟這件事關乎他的身世,怎麼也不會輕易就放過這個秘密的。
可是紀良比沈雲棠還要不為所動。
先不說這個神經病說的是不是有那麼回事,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他和人家又沒有感情,貿貿然找上門說你們好我是你們親兒子!難道這樣不會被人當成神經病?
他現在的生活又不是過不下去,吃香喝辣待遇好,把他養大的父母也是一對好人,為什麼要打破現在生活的美滿,他是吃多了嗎。
家人的關系並不是完全由血緣來締造的,是因為日久天長地生活在一起,互相扶持幫助才成為了家人,為什麼這個人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紀良想了想,還是決定跟她說清楚一點,助她脫離執念,不要隻被虛榮心掌控。
於是他苦口婆心道:“就算我是什麼豪門真少爺,那又怎麼樣呢?我為什麼要找上門去?別跟我說是為了獲得缺失的親情啊,我父母對我好得很,我一點也不缺爹媽,難道你很缺爹媽?”
“不缺親情那不就隻有缺錢了?為了把人家的家產拿到手,所以上趕著去當半路兒子?沒這必要吧,沈小姐給我開的工資又不低,自食其力不比勾心鬥角爭家產來得安穩多了?”
“人格教育和人生經歷才能塑造一個人,我覺得我成長得很完整,目前的人生就是我最喜歡的人生,再去找刺激這是何苦呢?”
紀良甚至開啟了諄諄教誨模式:“要是那什麼親生父母是普通人家或者比我現在的條件更差的話,你還會這麼急吼吼地要幫我認回去嗎?你隻會讓我死死瞞住別露餡吧?你看,你並不是出於正義,你隻是想獲得利益而已。”
他看著溫妍妍的神情,覺得她應該是受到了洗禮,最後收束話題,總結陳詞道:“看開點,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高尚,你隻是個掉進錢眼裡的普通敗類而已,不過也沒什麼,好好洗心革面,你還是有機會重新做人的。”
……
這一通話下來,連沈雲棠都沒有發揮的餘地。
她都不禁對紀良有點刮目相看。
隻做廚師還是太屈才了,他少說也得開個巡回演講會,助力困於俗世煩惱的人原地超脫。
溫妍妍被他一通說都說傻了,愣是一句話都沒插上。
直到最後她才反應明白紀良的意思——
他,過得挺好,對什麼真假少爺,不感興趣。
甚至還覺得她多事,還說她是個掉進錢眼的敗類。
溫妍妍一下子被羞辱得眼睛都紅了,又開始了一天一次的渾身顫抖。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心就這麼被當成了驢肝肺,也不相信真的會有人完全不圖名利,明明有可以躺贏的機會也不去試試。
但紀良就告訴她還真的有。
不是人人都會按照她的想法走。
哪怕這是一本以她為主角的書。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作為主角還有什麼意義?
溫妍妍緩和了半晌,終於強笑了出來:“你誤會我了,並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意外和你親生家庭有些關系,知道他們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親生兒子,所以想幫他們滿足心願而已。”
“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不應該去找他們嗎?”紀良奇道,“因為你想滿足他們的心願,所以就不顧我的意見來騷擾我,為了幫你認識的人的忙就要去為難一個陌生人?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他繼續道:“要是真的有這麼一個家庭,要找就大大方方聯系我,大家攤開了說,至於像你這麼偷雞摸狗上不得臺面?又不是宮鬥劇裡的狸貓換太子,難道光明正大聯系還能殺人滅口嗎?”
紀良確實是一個很神奇的人。他脫口而出理所當然的話,有時候比沈雲棠還要扎心。
話都說到這裡了,沈雲棠也就總結陳詞,道:“溫小姐估計總是不肯相信自己有多討人厭和自作聰明,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幹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那麼今天請你記清楚,我,霍聿言,霍溪淮,紀良,包括霍宅的每一個人,都很厭煩你,也沒有對你改變印象的可能,除非你重新投胎,所以不要再試圖做一些蠢事來挽回了,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恰到好處的愚蠢以至於我不知道你是裝的還是真的。”
紀良非常贊同地點頭。
溫妍妍忽然渾身發冷。
怎麼會這樣呢?這和劇情意識告訴她的不一樣。
為什麼本該被她比下去的人現在高高在上地貶低著她,而本該臣服於她的人卻唯別人是從。
哪怕是先抑後揚,前期也沒有壓抑到這種程度吧?
到底哪裡出了錯?
溫妍妍在惶恐之中,忽然又猛地想起了一個片段。
她第一次見到霍溪淮的時候,霍溪淮看她的眼神就很不對。
好像在看著什麼深仇大恨的人。
他私底下對她說,你死過嗎?我死過,就在你面前,為什麼你還能笑得出來?
……
霍溪淮為什麼這麼說?
難道……他不是原裝的霍溪淮?
他也覺醒意識了?還是重生了?莫非他才是這個世界的變數?
他是不是……上一世沒有活到被她拯救的那一天,帶著對她的誤會死去?所以重生回來,才對她充滿恨意?
所以他改變了一切對不對。
他在霍聿言面前貶低她,故意答應了她又不見她,讓她被愚弄。
她自以為能夠拿捏住霍溪淮,可這個城府莫測的男孩其實早就帶著對她的偏見重生了,並不知道她後來還會拯救他,隻想在劇情開始之前就把她扼殺。
溫妍妍突然覺得很恐怖。
她隻能接受自己是唯一一個知道劇情的人,這樣她就是高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其他人就好像遊戲裡的npc,都是有自己的命運軌跡的。
可如果有另一個人也知道了劇情,那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會被這個變數抹殺掉。
看看她現在的軌跡已經歪成什麼樣了。
霍溪淮到底悶不吭聲做了多少針對她的事?
溫妍妍恐慌起來,被人暗中盯上的恐懼讓她幾乎瞬間就變得慌亂無措,想要尋找同盟幫她對抗。
霍溪淮的仇人還有誰?
……
沈雲棠。
溫妍妍一個激靈。
如果霍溪淮是重生回來的,那麼沈雲棠同樣也會遭受到他的報復,隻是早晚而已。
她可以拉沈雲棠做一次擋箭牌。
畢竟在劇情裡,沈雲棠可比一開始的她讓霍溪淮反感多了,她的下場隻會更慘,說不定霍溪淮現在就已經在默默布局。
而現在沈雲棠掌握了比她更多的東西,足以抵抗霍溪淮。
溫妍妍咽了一口唾沫,忽然改口道:“沈小姐,我找紀良的確隻是個借口。”
沈雲棠挑了挑眉,不知道她怎麼又忽然改口了。
溫妍妍低聲,神神秘秘道:“我是想借機告訴你一個秘密。”
沈雲棠頓了一下。
她提醒道:“加上你要告訴霍溪淮的那個,這已經是你要說的第三個秘密了,溫小姐真是夠迂回的。”
“這真的是一個秘密!關乎性命存亡!”溫妍妍搶先道,“沈小姐知道我現在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境地嗎?為什麼我會離開茨哈堡,和謝雲庭反目,被霍先生討厭,現在隻能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你?”
“當然是因為你蠢。”沈雲棠理所當然道。
“不,並不是。”溫妍妍忍了一下,說,“沈小姐,這事我要和你私下說,真的很重要。就算你不相信這個秘密,也要相信我是茨哈堡出來的人吧?”
“您聽我說完這個事,作為交換,以後我可以幫你的忙,免費做你公司的顧問,雖然您和查爾斯大師關系好,但大師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解決你們公司的問題,但我可以,隻要我們合作,我可以告訴您查爾斯家族的運營模式,甚至有哪些潛在客戶和合作方都可以告訴你,我是在那裡長大的,很少有人比我更了解香水產業……”
“是嗎?”查爾斯插了一句嘴。
他放下筷子,有些納悶地從餐廳走了出來。
前面的話題他都沒什麼興趣,秉持著非禮勿聽的原則默默吃菜,但聽到查爾斯他就坐不住了。
“我看看是誰比我更了解香水產業?”
老頭的臉上滿是莫名其妙。
溫妍妍僵住了。
看清是誰之後,她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方撞死。
查爾斯、查爾斯,居然是查爾斯在這裡?
誰像她這麼倒霉,能當著正主的面信誓旦旦說要出賣他們的商業機密啊?
沈雲棠也一時間沒有想通溫妍妍在幹什麼。
她覺得溫妍妍可能是真的有點神智錯亂了,瞧她這幹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哪個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
被夢中情人拒絕又事業失利的打擊有這麼大?
查爾斯面色嚴肅道:“如果你是說真的,我會起訴你的。”
“如果沈小姐需要,我會同她分享經驗,但不會是由你來當做機密賣給她。”
最後他詫異道:“我們怎麼會有這樣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