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工作難找,這樣好待遇的工作更難找,哪怕有這麼個難伺候的太太天天挑剔,誰也都不想離開霍宅。
但沒辦法,就是這麼倒霉。
然而那位本該大發雷霆的沈太太卻僅僅是那麼看了她幾眼,扣好最後一個紐扣,就走了出去,沒說一句處置的話。
留在她印象裡的隻有那張過分漂亮的面孔。
秦雪愣了愣。
她留在原地,直到其他人都收回了憐憫的目光離開了,才趕緊抹抹眼淚跟出去。
該不會是要在所有人面前責罵她吧?
要真是那樣,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雪跟在眾人身後走到了大廳裡,隻見這位梳洗一新的沈太太站在正中央的吊燈下,抬起手來,拍了拍。
“站好。”
她聲音很甜,沒什麼攻擊性,雖然氣勢十足,但顯得像是裝狠的小女孩。
但聽她這麼一說,所有人立馬跟軍訓似的整隊,肩膀挺得筆直,惴惴不安地看著她。
……又是要發表什麼高見了?還是頒布什麼新的行為準則?還是,要辱罵誰?
秦雪咬著舌尖,緊張地站在了角落裡。
沈雲棠掃視了一眼,二十三個人,各司其職,看起來勉強過關。
但如果狗系統真的讓她以後要在這裡生活,那還需要一些整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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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好了。”沈雲棠說,“我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很高,為了保護皮膚必須八點全宅熄燈,所有人上床睡覺,不能弄出聲音。”
“……”
“……”
“還有,我不喜歡鮮牛奶了。”沈雲棠凝重地講出這個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問題,“以後去聯系制精油的大師,我要手工精油。”
管家猛地醒過神,趕緊點頭記下。
“就這樣,有什麼意見嗎?”沈雲棠總結陳詞。
下面一片安靜。
良久,管家才小心翼翼道:“就、就兩條?”
沈雲棠抬起眉梢:“你想要多少條?”
管家趕緊搖頭,“沒有意見,沒有意見。”
那張看上去脾氣就不太好的美人臉上,露出一個不知是嘲弄還是無語的笑容。
她甩甩頭發,轉身上樓。
其他人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後才開始哗然。
“太太剛才說什麼?”
“……以後我們隻有兩條行為準則了??”
“八點就能睡覺???”
“我是來到了天堂嗎?”
每個被沈太太噩夢折騰過的人都陷入了不真實的困惑。
秦雪也錯愕地盯著自己手上的浴巾。
“太太……太太沒說要開除我?”
“……我可以留下來了?”
還沒來得及消化,樓上就傳下來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
“第三條,不允許叫太太,叫沈小姐。”
“……”
眾人再度陷入靜默。
而站在角落裡,一直沒被沈雲棠注意到的霍溪淮,看著自己曾經被她抽滿血痕的雙手,目光變得幽靜了起來。
……她到底,想幹什麼?
趁著沒人注意,霍溪淮上了樓。
第2章
沈雲棠坐在梳妝臺前,看著一字排開的護膚品和化妝品,開始頭疼。
沒拆封的是有很多,但都不是她習慣用的。
原主看上去是什麼貴買什麼,專挑名氣大的用,反正就是帶铂金的買就對了。
她停下了自己護膚的手,看向了周圍。
霍宅的主臥還是不小的,兩間屋子連通,巨大的落地窗橫貫東西。
兩張床也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
中間還有個屏障阻攔,看上去是能上鎖的。
很明顯這對夫妻是分房睡的,感情的隔閡隔出了她一個外人都覺得尷尬的距離。
那個鎖,究竟是防誰啊?
作為倒霉被投入了這個書中世界的人類,沈雲棠並沒有摻和他們夫妻感情的意識。既然都是身穿了,夫妻情分就和她沒有關系。
但這個家庭看上去人不多,屁事倒是不少。
原主仿佛一個把惡毒寫在渾身每一個角落的S,而那個老公和大佬弟弟仿佛兩個倒霉的M,被她折磨了不知道多久終於幡然醒悟知道反抗了。
在溫柔善良的小太陽女主襯託下,終於醒悟了原主不是個正常人,開始厭惡她,拋棄她,讓她流落街頭。
沈雲棠實在想不通這個邏輯,既然有能讓原主流落街頭的本事,為什麼一開始不做?
非要等到全家被折磨夠了才忍無可忍?
那他可真棒棒。
……或者說,原主的老公在一開始,有不能驅趕原主的限制呢?
沈雲棠將鏡子上的霧氣抹去一道痕跡,倍感無語。
她穿的時候就蠻好的,好就好在男主和男配已經開始對她產生不滿了。
但按照劇情線,還得有一年才會把她趕出去。
她隻要在一年的時間裡賺夠錢,離開這個家就行了。
在此之前,她——可以隨便作。
沈雲棠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觀,在她的世界裡自己永遠是最重要的,她的意見就是唯一正確,從不在乎別人怎麼想自己,更不會因為別人而影響自己。
別人說她作。
她訝然。
我不作,讓你來作?
所有的問題都能用作來解決,那就不叫問題了。
就這麼長到二十二歲,她的前半生是非常愉快的,至少在她穿進這本書裡之前是非常愉快的。
至於以後?
她相信所有的問題,一定都可以用作來解決。
身後的門被敲了敲。
沈雲棠沒回頭地說:“進。”
門把下壓,單薄的少年站在了門口。
他穿著簡單的灰T長褲,有著青春期獨有的貧瘠和陰冷感。
瘦而白的小臂上凸著青筋,磨出了繭的手掌握在門把上,力道很重,像是他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
霍溪淮站在門口,沒有更進一步,靜默看著她的背影。
沈雲棠畫完了眉,才說:“把早餐送上來了?”
霍溪淮的手緊了緊,虎口壓在門把上,說:“……是,馬上送上來。”
沈雲棠沒有再搭理他。
就這麼被忽視了。
霍溪淮被一種古怪感攫取了心神。
他怎麼覺得,沈雲棠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是誰,在幹什麼,對她有什麼想法。
而是真的隻把他當成一個陌生的……僕從。
頓了頓,他輕聲道:“您對我有什麼不滿意嗎?”
這個問題奇怪,沈雲棠動作停了停,從鏡子裡看了看他,少年低著頭,盯著鞋面,好像很自卑。
“勉強過關吧。”她繼續卷著劉海,突然想到什麼,接著道,“對了,手太涼了,我要熱的,在36.8度到37.5度之間。”
她剛從溫暖的被窩裡起來,這個人冰冷的手搭上來,讓她非常不舒服。
看在小小年紀出來打工的份上,動作又還算小心,她就大發慈悲再給一次機會。
霍溪淮愣住。
就這個……?
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了他?
沒等他想過來,管家就推著餐車來了,向他點點頭,敲門進去。
霍溪淮在門口站了半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
沈雲棠很奇怪,霍宅裡的人一致這麼覺得。
她好像突然變了性子,又好像沒變。
要說她具體變了哪,還真說不出來。
隻是在沈雲棠突發奇想要做什麼事的時候,他們能一拍腦袋,說哦!以前的太太好像不會這麼做。
但為什麼呢?沒有人搞得懂。
甚至現在都沒人叫太太了,叫沈小姐。
早上頒布過她的兩條行為準則過後,霍宅裡的氣氛變得很緊張。
大家伙和關系好的人湊在一起討論沈小姐又怎麼了,是受到刺激了嗎?
尤其是廚房裡人,幾乎緊張到了極點。
自從沈小姐來了霍宅,他們的主廚都是三天一換,區別隻是換人的是上午還是下午。
今天正好是換屆的日子。
剛進來兩天的廚師紀良面色陰沉地揉著面。她剛剛給僱主家做完早飯,午飯還在準備中,而他估計要馬上卷鋪蓋滾蛋了。
每個廚師被選進來前,都想著萬一自己是特殊的那個呢?萬一就是自己能夠留在霍宅,繼續做這光鮮的主廚。
所以不論之前的例子被開除得有多無情,仍然有人不停前赴後繼。
同行相輕,誰都認為別人做不長久是因為手藝沒達到可以留住人的標準。
紀良來時信心滿滿,聽說沈雲棠很難伺候,吃了西餐要中餐,最好滿漢全席配82年拉菲和墨西哥卷餅,難倒不少人。
但紀良和他們不一樣,他不是專業出身的大廚,從小就往一種菜系上使勁。他的刀工火候是在小攤上,鋪子裡,油光滿面的店面裡打磨出來的,客人愛吃什麼,他就會做什麼。
並不精,但足夠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