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時候, 打雷她都是躲在媽媽懷裡,但與其說是“躲”, 不如說她媽媽抱著她也是一種安慰自己的方法。
時隔多年,她早就忘記在她懷裡的具體感覺,但那種感覺卻記到現在。
她們像是在互相取暖,從彼此身上汲取勇氣。
後來搬進阮家,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睡覺的, 能抱的也隻有各種各樣的娃娃。
而爸爸……
阮安安覺得,阮政似乎並不知道她害怕什麼,他給的一直以來隻有物質,物質、錢財上從不吝嗇,可他不知道阮安安喜歡什麼,不知道她討厭什麼,更遑論會發現她害怕打雷。
再長大, 就是閨蜜。
阮安安和姜怡殷媛任意一個一塊睡覺的時候, 她會抱著一條胳膊, 像是抱著玩偶一樣, 但卻比玩偶的功效強了幾十倍。
而現在……
又換了人,變成了顧訣。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擁抱, 卻是第一次一方是背對著另一方的姿勢來擁抱。
阮安安也是到這時候才突然發現,男人和女人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被媽媽抱著的時候,她會非常明顯地感受到媽媽也在害怕,所以她不能害怕,還得安慰媽媽。
但現在不一樣。
身後的人胸膛很硬,說話的語氣像是半開玩笑半是在哄著她,呼吸間的氣息熱度就在她的耳邊。
如果再稍微仔細點兒,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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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用這樣的姿勢圈住,像是處在一種絕對安全的領域。
實在是特別、特別有安全感。
總之這一瞬間,對比起那些自己睜眼熬過去的夜晚,她的心情真的可以用百感交集來形容。
淚意還是挺好控制的,阮安安隻失控了那麼一下子,皺了皺鼻尖,就迅速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她稍微動了一下頭,“诶,你這樣會不會不舒服啊……”
“嗯?有什麼不舒服的?”顧訣似乎有點兒驚訝,“我抱著女朋友睡覺,當然舒服了。”
“不是……”阮安安從被窩裡伸手,戳了戳身邊他的胳膊,“就是你這樣久了,胳膊會麻的。”
雖然她是很舒服,但這麼枕一晚上會出事吧,血液不循環流通什麼的……
“不會的,”顧訣在她身後說話,胸腔震動格外明顯,“你男朋友是超人,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啊?”
“……”
阮安安不知道該回什麼,她背對著他,也看不清臉,突然頭頂微微一沉,她立刻道:“……你是不是在親我的頭發?”
“……”顧訣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很美妙的動作被她形容地這麼庸俗,人家明明叫“發頂”。
“是,怎麼了?”他坦蕩道,“你天天看的十點檔狗血劇,那男的不就整天這麼親麼?我看你還挺喜歡的。”
“是這麼親的,但……”阮安安眨了眨眼,“我今晚沒洗頭。”
這話說完,顧訣沉默了足足五秒。
而後一片靜謐裡,阮安安聽到他輕輕的一聲,“……呸。”
像是小孩子吃東西吃到了頭發會發出的那種聲音,略帶嫌棄,甚至能腦補出他的表情。
“……”
阮安安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
阮安安伸手掐住他胳膊上的一小塊肉,“騙你的好吧,我洗了的!”她揪住顧訣犯錯的這個機會,往死裡踩,“你剛剛是在嫌棄我吧?是不是?我說沒洗頭你就‘呸’我?你就說是不是!”
她想要翻身和他鬧,顧訣不讓,她的力氣當然敵不過曾經叱咤風雲的校霸大佬,手腳都被錮得死死的,奮力扭動的樣子像是個被丟到岸邊垂死掙扎的鹹魚。
兩人鬧騰了一會兒,阮安安體力耗盡,安靜了。
顧訣整理了下被子,“睡吧,你不是早困了?現在都快三點了吧……”
“嗯。”阮安安的確好久沒這麼晚睡了,每晚在神仙大床上躺著,玩著玩著手機就容易犯困,她的作息就是硬生生被床給調整健康的。
隻不過閉眼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覺不覺得今晚少了一個步驟……?”
“什麼步驟?”
“今天你好像沒有要晚安吻……”
“……”
顧訣想起來了。
那會兒分房睡覺前,他被放鬼片的失敗給打擊到,連晚安吻都忘記要了。
但後來也沒要,一方面是因為狂喜的心情,另一方面……
畢竟是同床,他自認定力再好,在她面前也能變得雞肋――所以他也怕吻著吻著就吻出什麼事兒。
阮安安能感到身後的人停頓了挺久。
雖然猜不到原因,但她也沒出聲催促,可能,他是在醞釀一個格外深長的吻。
想象還有點兒小激動。
阮安安就這麼等了十幾秒,倒是沒等來什麼吻,顧訣就隻是撥開她一邊的頭發,湊過來親了一下她的臉,“睡吧。”
阮安安有些無語:“……就這樣?”
“……嗯。”
“……”阮安安覺得這麼浪漫的氣氛,不該是一個這麼純潔的晚安吻。
顧訣這會兒早就松了對她的桎梏,她輕輕松松翻了個身,一抬頭,正對上顧訣的眼睛。
他沒閉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對上她的視線之後明顯愣了一下,“怎麼了?”
阮安安沒說話,現在她人還算在他懷裡的範圍內,她半撐起上身,直接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現在家裡在用的白人牙膏薄荷味兒很重,但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兩人口腔裡都隻剩下一點點薄荷的清香,讓這個吻顯得幹淨又清爽。
……
和以前一樣,每一次由她主動的親吻,到最後都會被反客為主,阮安安到最後如願以償地仰躺著被吻,可能還不到一分鍾,她閉著眼睛,就已經萌生了極為濃重的睡意。
所以他的吻真是和催眠神曲有一樣的功效。
顧訣松開女朋友的時候,就發現她基本已經要睡著了,眼睛都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縫,匆匆忙忙地跟他說了句“晚安”就陷入了睡眠。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好像再次充當了工具人。
但大半夜的,還能怎麼辦。
顧訣咬牙,躺下,伸手摟著她。
媽的,以後得讓她知道知道晚安吻的真正用途。
不是催眠,是某項偉大運動的開端。
-
阮安安後半夜沒有再做過夢了。
但畢竟昨晚折騰地有點兒晚,真正的睡眠是從凌晨兩三點才開始的,她一覺睡到了上午十一點才睜眼。
醒來的時候,雖然姿勢略有出入,但顧訣依然算是抱著她的架勢。
她不知道顧訣睡覺深還是淺,沒敢亂動,就這麼微微仰著頭觀察他的臉。
阮安安視線比他的高度低一點,所以是從下往上看的,可就算是這個死亡角度,也依然能為這人完美的五官輪廓而贊嘆。
他的下颌線條十分流暢,臉上完全沒有多餘的肉,精致得像是按照比例一寸一寸雕琢,睫毛像鴉羽一般覆蓋著,在白皙的皮膚下面打了一圈兒陰影,簡直長到讓人嫉妒。
阮安安突然想到了刷微博時候總能看到的飯圈用語。
――想在哥哥的睫毛上蕩秋千。
她也想蕩啊……
阮安安伸出手,慢慢慢慢地移動到他的臉前,而後小心翼翼地靠近纖長的睫毛,正準備揪一下看看真假――
顧訣就睜了眼。
阮安安手也跟著頓住。
顧訣睜眼的這個動作像是電影慢鏡頭,先是睫毛動了動,眼簾很緩慢地掀開,他剛睡醒,眼神稍微有些迷離,光芒細碎地落在裡面,像是上好的琥珀一樣好看的顏色。
兩人對視。
一大早就這麼刺激,阮安安小心髒狠狠蹦了一下。
顧訣睜開眼,又眨了一下,“你想幹什麼?”
剛睡醒的聲音也好特麼有磁性啊,尤物。
這麼想著,阮安安剛才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句子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想在哥哥的睫毛上蕩秋千。”
這話說完,她和顧訣一起愣住了。
“………”
臥、槽、啊。
“……不是不是,”在顧訣驚愕的注視下,阮安安連忙補救:“我說錯了,我就是想揪一下你的睫毛看看真假,因為太長太好看了,很像是種的……”
但說到最後,他依然用那種有些錯愕的眼神看著她。
阮安安耳根子開始發熱:“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是剛睡醒的時候比較痴傻嗎?”
顧訣並不是痴傻。
他甚至剛睡醒的時候有很嚴重的起床氣,氣到直接砸手機砸碎屏幕。
那還是被鬧鈴叫醒,所以拿手機撒氣。
但要是被人工叫醒,就要看叫的人是誰了。
如果是長輩,臭臉,如果是薛昭,直接給一腳。
如果是女朋友……
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他覺得被外部幹擾而醒來的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反而內心毫無波瀾。
真?破天荒頭一回。
顧訣沒怎麼睡好,眼眶酸澀,他又眨了眨眼稍微緩解了一下,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啊?”阮安安沒反應過來,“我什麼時候叫你了?”
“我剛才問你想幹什麼。”顧訣幫她回憶,“你叫我什麼?”
阮安安愣了一下,而後猶豫著道:“……哥哥?”
“……”
顧訣很熟悉女朋友的聲音。她的聲音有時候拔高會顯得清脆,但這會兒剛睡醒,像個小奶貓一樣軟軟的。
哥哥兩個字咬得很慢,尾音就變得特別甜。
畢竟算還抱著,阮安安明顯感到他渾身僵住一瞬。
怎麼這麼大反應啊……
她迷惑了。
“哥哥?”阮安安又叫了一遍,納悶:“這個怎麼了?我沒給你說,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其實是網絡用語來著,你就當我開了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