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御緩緩睜開眼，靠在床上，他唇色有些發白，整個人有些憔悴，垂眸看了眼手機後，連連咳嗽了好幾下。
嚇了幾個人一跳，以為他要咳出血來。
沈御看著尤綿的朋友圈，瞬間心裡被堵得慌。
小羊（麥門永存版）：
戀愛我有三不談——
1.年齡比我大五歲的不談
2.醉鬼不談
3.留狼尾發的不談
卷卷有他沈御名。
點他呢。
指尖攥著手機屏幕用力得泛白，沈御又連續咳嗽了幾下。
胸腔劇烈起伏著，最後無力得又躺了回去。
凌晨一點，書房裡依舊點著暖色燈光，夜色寂靜，唯獨毛筆尖觸碰宣紙發出的“沙沙”聲規律。
男人隨便披了個外套，身姿筆直，精瘦有力的手腕控著筆杆，發絲順從著垂落，遮掩了長眉，神色柔情。
手腕上纏著紗布，淡淡中藥苦香彌漫在空氣中。
他一邊淡淡咳嗽，一邊垂眸認真在紙上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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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紙鋪展開整張桌子，筆鋒有勁，瘦金體整齊排列無疑是一場視覺盛宴。
這全部的字他誊抄了將近一周。
在最後的一列，沈御發現紙面空缺了。
他抄寫的《滕王閣序》段落到此結束，還少些什麼。
沈御沒猶豫太多，最後下筆留下一句。
——小綿歲歲平安。
父親沈弈書曾告誡他，書法最重心靜，落筆不可急躁，字有筋骨，要舒展開來。
枯燥點墨，化開在白宣紙上，沈御卻隻想寫她姓名。
————
尤綿等了好幾天，那條朋友圈都沒有動靜，其實是僅沈御一人可見。
終於，在今天傍晚，她提著個小果籃，決定來看看她這病重的鄰居。
小手胡亂在他額頭上摸著，尤綿念念有詞，“也不算很燙嘛。”
“啪嗒——”
沈御打掉了她的小手，“小沒良心。”
尤綿拆了果籃，掏出個橘子，剝皮後往他面前晃了晃。
沈御沒接。
尤綿就直接掰了一瓣塞到了自己的嘴裡，砸吧砸吧嘴，被酸到了，皺了皺眉。
沈御冷哼笑了下她。
“你朋友圈都不屏蔽長輩嗎？”他突然問道。
“能看見啊。”尤綿表現得漫不經心。
沈御順手從果籃裡重新拿了個橘子，剝完皮後學著她的樣子，掰下一瓣吃了。
他神情淡然從容，然後將手裡剩下的給尤綿。
尤綿提防地看了他一眼。
因為她的損友們吃到酸橘子都會演戲，明明很酸，卻強裝著很甜，一定讓對方也吃到酸橘子。
看到彼此酸得痛苦的表情，再放聲大笑。
尤綿將手裡的酸橘子給他，接過沈御的，小心翼翼地掰下一瓣嘗了下。
竟然真的是甜的。
“年齡大五歲，會疼人。”他狹長漆黑的眸子彎了彎，含笑意明顯地逗她。
和前天晚上喝醉說“我老了”的那個沈御判若兩人。
尤綿被他這麼逗得，一時分不清情況，心中蔓延出的甜蜜不知道從何而來。
明明，誰也沒有說。
但是卻好像心知肚明。
他喝醉的時候，不是讓她再挑挑男人嘛。
晚霞透過向陽的窗戶灑進臥室裡，少女碎發染著泛金色，她眸色清澈明媚，看向沈御時，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悸動。
“我明天要離開一段時間。”他突然說。
尤綿不明所以地“嗯？”了下，“你要去哪？”
“香港。”沈御回答著。
“要去多久呢？”尤綿繼續問著。
“兩周的時間，可以趕在你的生日前回來。”沈御溫聲說。
“你知道我生日？”她記得隻告訴他月份。
“想知道的時候，怎樣都會有辦法知道。”沈御勾唇對她笑笑，“八月二十五，處.女座。”
尤綿被他這句話說得心顫了下。
她也偷偷去查過沈御的生日，五月四號，是金牛座。
往那些星座婚配上測過。
金牛處.女，合適率百分百诶！
她還為這個小開心了會。
“哦，好吧，你去唄。”尤綿不以為然，她隻當沈御出門旅遊不帶她。
“可以和我聯系嗎？每天。”沈御說得直白，視線安靜地停留在她身上。
“為什麼？”尤綿被他盯著看有些躲閃。
“我想和你說話。”沈御說。
尤綿和他對視，她的心雀躍了下。
但是故作平靜地點點頭，“準。”
“去我書房的抽屜裡，還有有個禮物送給你。”沈御又對她說。
這次尤綿毫無懷疑，笑嘻嘻地就小跑去了書房。
她洋溢的笑容在看清那份禮物的時候，徹底僵硬了。
那是一沓厚厚的試題，分為了兩份，一份填了答案，一份是空白。
是歷年高三的模擬卷，最關鍵的是，這些試卷的主人。
是凌川。
狀元親手寫的題和復習筆記，現在就安安靜靜躺在這抽屜裡。
多少學生想得到都沒辦法的絕密獨家資料，沈御直接送到了她手邊。
“每天寫給我看。”
————
飛機場。
“還回來嗎？”沈御看著凌川手裡的行李箱還有他身後厚重的包。
“半年，下學期再回學校。”他回答得很簡潔。
“我問的不是這次。”
凌川笑了笑，視線略過機場周圍行色匆匆的路人，笑而不語。
他靠著瓷磚柱旁，側臉望向沈御，“替我向小綿道個歉，後來有些不太愉快。”
“不給點東西表示表示？”沈御看他。
凌川知道他想要什麼，“高中的那些，你隨便碰吧。”
他寶貝了好久的黑馬逆襲秘籍，沈御多少次想看，都被凌川謝絕了。
沈御有時候覺得凌川其實挺陰暗的，班裡那種偷學榜上，他凌川必定榜首。
但直到沈御拿到的時候才發現。
不是這樣的。
那份筆記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神。
相反，它很笨拙，笨拙到一個基礎不起眼的知識點都被死記下來。
凌川說過，他沒有沈御聰明，但他隻對努力天賦異稟。
他怕被人嘲笑笨。
那些筆記密密麻麻全是十七歲的凌川青春所有的縮影，上面遇到的難題難點，都是他走過的經驗。
有他鋪路，尤綿會省力很多。
最後，少年的人影在人群裡逐漸被淹沒，變得模糊。
沈御目送他。
直到盡頭。
轉身的時候，手機收到了凌川的短信。
——明年見。
沈御笑笑，送走了凌川。
——————
沈御離開家的時間是凌晨，他走的時候毫無動靜，門上的鑰匙也拔掉了。
尤綿第二天睜眼習慣性地去找他一起吃早飯，才恍惚，原來他早就出門了。
御：醒了嗎
御：在吃早飯？
尤綿剛坐在餐桌上，往嘴裡隨便塞了個包子，手機消息就傳來。
比他住在隔壁的時候，還要頻繁。
她之前怎麼沒發現沈御其實是話嘮。
綿：嗯。
對方又是秒回。
御：今天的學習計劃呢？
尤綿皺了皺眉，怎麼還管起她學習了呢？
她順手就將昨晚列出的To do list拍給他看。
御：時間安排得太緊了，別給自己壓力。
御：物理試卷放到晚上寫。
尤綿託腮鬱悶著，發了個表情包敷衍他。
是線條小狗發呆的表情包。
沒想到沈御連表情包都會回她。
御：沒事少發呆。
尤綿愣了下，翻著兩人的聊天記錄。
明明從上個星期開始，基本都是她在說，怎麼現在對方秒回得像個客服。
香港是什麼魔法城市嗎？能讓人變熱情？
綿：被盜號了請扣1
御：6
尤綿坐在書桌面前伸了伸懶腰，準備認真背單詞，手機震動了下又是他的消息，
御：朋友圈那條刪了。
哦，原來還惦記著呢。
她笑笑，揚著下巴“切”了聲，瀟灑把手機關機。
誰都別想在她學習的時候打擾她。
尤綿又習慣地拿了另一個手機當攝像機，架在桌面上，她的學習vlog又拖著好久沒有更新了。
開始錄像的瞬間，尤綿就進入了狀態，拿起筆就唰唰開始寫。
遇到不會的點，她去翻閱凌川當初的錯題集，發現原來狀元當時錯得和她一模一樣！
那她豈不是也能成狀元？
因為講解很詳細，尤綿一個上午的學習都暢通無阻。
背了50個單詞，寫了張理綜，聽他的話把物理空出來，又慢悠悠地寫了半張數學。
時間被安排得很充實。
一切的一切變化都在於晚上。
尤綿寫完題之後，開始將不會的一股腦拍照扔給手機另一邊的沈御。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每道題都講解。
消息不斷傳送過來，尤綿的手也沒停下來，她戴著耳機，耐心地把沈御說的知識點全部記下來。
“最後將a點代入，求的值應該是帶根號，你演算一遍……你在房間嗎？”
她聽著聽著，就發現最後一句話的不對勁。
尤綿打字回了他。
綿：嗯嗯。
御：打電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