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我也系個鞋帶。”許可瑩說話的時候最容易結巴。
修長的手輕輕拍在了尤綿的後背上，“吃什麼呢？”沈御懶散地輕聲問。
李續正好吸溜完了，猛然抬頭看向眼前人，差點沒嗆死，“哥，大哥你怎麼來了。”他喊得十分熟練。
尤綿認命抬頭，許可瑩還在潛伏著。
她瞥了眼桌子邊的鞋子，除了沈御，他身邊好像沒有別人。
這才直起身子，她佯裝無事地理了理發型，目光環顧著四周，似乎找著什麼。
“吃面呀。”尤綿好容易咽下去剛才咬的面條，慌張擦了擦嘴角，確認沒有什麼油漬，才抬頭笑嘻嘻地望著他。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你不來了嗎？”
“怎麼進來的啊？”
一個個小問號砸向沈御，對方眼裡好像有光，欣喜直接寫在臉上。
就像是個小狗歡快地搖著尾巴，驚喜且快樂。
沈御本想逗她，剛才吃面的樣子嘴巴能張好大。
可是看她這樣的笑容又說不出話來，順從地回答著她的問題：“從學校門口，就這麼走進來的。”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還比劃了個小人。
這次聯歡會隻在學校裡舉辦，連家長都不可能進來，尤綿其實心裡一點也沒底。
她總希望臺下有家屬能看著，小時候表演，田恬都會看的。
尤綿很久沒有登臺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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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好了，沈御怎麼著也可以算半個家屬。
“那我一會帶你去我們節目的後臺！”尤綿沒心思吃飯了，她覺得老大來看表演就是個驚喜。
明明那晚他都沒說要來，也沒對著星星許願，她還以為真的沒當回事呢。
“走吧可瑩。”她起身看向許可瑩。
許可瑩本來吃得就少，隨時都能被喊走。
“不是？我還差一口啊？不比了？”李續吸溜吸溜最終還是決定光盤了。
程峰淡然抬眸看著他們，今晚吃飯，他還沒有和尤綿說一句話。
她真的很開心。
走起路來都幾乎要跳起來。
沈御沒有想過。
他確實沒有很當回事，畢竟類似校慶這類活動這些年來，大大小小這些年他參加過很多。
高中搞這種晚會，形式也不會很大，更不會像大學裡會請明星開音樂節一樣熱鬧，今天或許對於尤綿來說很重要。
但對於他來說，隻是偶然想起來某個約定來實現。
她眼裡的憧憬期待和喜悅，牽動著他。
一點一點，被同化。
——————
再三確定了隻有沈御一個人後，許可瑩反而心裡輕松了些。
舞臺在講堂大教室裡早就搭建了起來，座位容得下千人。
整個晚會和晚自習一樣的時長，今天算是開幕，明天還會有重頭戲，但是尤綿不打算參與了，於是將節目提前到了今天。
其實沒有什麼好準備的，她心態向來很好，反正都是學校自己人，跳醜了也沒關系。
進場的人，老師要正裝，學生要校服。
沈御混進去很容易，他在董明指的高二七班的準備區隨便坐下。
身邊坐著的長發女孩身著淺藍色長裙，畫著淡妝，神態有些緊張，目光盯著舞臺。
沈御垂眸，看見她手裡拿著的節目表，在第三項的位置圈了起來。
高二七班——張知曉。
是尤綿的同班同學。
張知曉坐在這裡一直在等程峰，他答應過節目開始最後來一次彩排。
趁著現場人還沒有到齊，張知曉想最後和鋼琴音練一次。
程峰會彈湊鋼琴和她共同這場演出。
“唐施，你會鋼琴嗎？幫我再試幾個音。”她有些著急地四處問了。
“我不會呀，程峰還沒到嗎？不是剛才和尤綿他們吃飯來著？”另外一個女孩小聲和她私語。
“尤綿在後臺準備嗎？”張知曉低聲問她。
隻是聲音傳到了身邊沈御的耳朵裡，他隻聽見了尤綿的名字。
“對啊。”
“我去找她。”
還沒有等張知曉起身，身邊傳來低沉清冷的聲線：“你要試哪段。”
她抬眸，撞見了沈御。
他知道尤綿在後臺準備節目，所以不想她被打擾。
————
尤綿和許可瑩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李續和程峰才從幕後走出來。
場面喧鬧一片的時候，角落裡傳來了清脆悅耳的鋼琴聲。
尤綿順著琴音看去，沈御站在鋼琴旁，俯身單手在鋼琴上彈著琴鍵。
他手指白皙修長，指尖碰在琴鍵上似乎一點也不費力，靈巧熟練。
張知曉站在他身邊筆直，隨著琴音唱了幾句。
有一段來回重復了兩遍，琴音戛然而止。
“可以了，謝謝你同學。”張知曉松了口氣，禮貌地對著沈御鞠躬，轉身就離開了。
她都沒有認真看過沈御的臉和眼睛，隻是覺得是個帥哥。
張知曉不習慣和男生說太多話，也不敢對視。
側過身，沈御看見了已經化完全妝的尤綿。
和那天下午在家裡看見的不一樣，她臉上塗了些粉，顯得皮膚更加白皙透亮，明眸皓齒，舞裙腰段那裡也覆了層淡淡的黑紗，紅裙擺在下面若隱若現，猶如待綻放的玫瑰。
尤綿走近他，“你還會彈鋼琴啊。”笑容嫣然。
沈御的手指略過琴鍵，算是默認。
“程峰也會，他彈得可厲害了，等會上場你就能看見。”尤綿轉而就往身後看去。
沈御淡淡抬眸，看了眼她身後的那個少年。
幾分眼熟。
總是跟在她身邊但話少的那個。
少年也直直地看過去，眼裡充斥不經意察覺到的敵意。
“你想學的話，我以後可以教你。”程峰在她身邊笑著說道。
“嗯，好。”尤綿隨口應著，卻看向了沈御。
她對學彈鋼琴沒什麼興趣，她倒是想聽沈御彈鋼琴。
剛才錯過了一大半都沒有聽到。
————
舞臺燈光暗著，四周一片漆黑。
隨著音樂節奏輕輕帶動，燈光聚焦在中央。
少女修身長裙，儀態優美仰坐在舞臺上，纖細有力的手臂在空中猶如天鵝揮動翅膀那般靈動優雅。
張力掌握到恰到好處，她轉身起舞，翩翩如蝶。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她。
“許可瑩！我們班的！”高二九班有人喊了出來。
“拉倒吧，這是七班的節目！”七班人直接搶人。
專業舞步很出眾，這些舞步她熟練得不能再熟練，開場尤綿也是設計的給她獨秀。
琴音鼓點先是緩慢，她的動作也行雲流水。
古典民族舞美得讓人如痴如醉。
就當意境緩慢唯美的時候，音樂鼓點突然瞬間變得歡快，燈光也轉變得更耀眼，舞臺燈光變幻為熱情鮮豔的火紅色。
維吾爾熱情如火的風格瞬間點燃了整個舞臺。
剛才還優雅舒緩的舞姿變得歡快了起來。
許可瑩踩著點，一點點轉著圈，黑色裙擺纏繞著。
尤綿從另一個角度闖入大家的視角，像是一團火，裙擺在她腰肢的扭動下聳動著，她牽過許可瑩的手，把她帶到自己的節奏。
左右靈活地扭動著脖子，纖細的身段作出舞蹈動作時體現出少女的獨特優美，臉上笑容明媚如春風。
她今天的編發學著沈御那天下午編的那樣，隻是沒有他編得精細，有些松垮。
像極了玩耍一天的少女匆忙回家時候的場景，歡快的舞步踩著一個又一個點，她快樂地在舞臺上轉圈，鮮紅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綻放。
如火熱烈，如花燦爛。
全場被氣氛帶動著，前排有幾個已經起身開始互動了。
“來吧朋友們一起跳吧，都別掉隊了
來吧朋友們一起跳吧，都別掉隊了
不論是誰，不管在哪，都停下來一起跳吧”
雪白色和黑色交錯著在舞臺上，少女們的裙擺一次又一次的轉動。
尤綿輕盈的舞步一點點朝著觀眾群的方向，隻見她隨手牽過一個女孩，就將她帶到舞臺上。
許可瑩憑著專業舞蹈素養控著場面，尤綿就開始調動氣氛。
她甚至笑著過去拉董明。
董明比較開明，配合著扭著腰和她跳了會，尤綿輕輕牽著他的袖子，朝著高二七班的方向轉圈調皮地wink了下。
整個高二七班瞬間躁動狂喊著“尤綿”的名字。
李續更是舉起了許可瑩和尤綿的應援棒，上面印著倆人的名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著：“嗚嗚嗚我愛你們！許可瑩！尤綿！女神！！”
程峰默默往旁邊挪了兩步，假裝不認識他。
張知曉不為所動，她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剛才的英文歌發揮的一般。
她習慣唱情歌，而且還是那種低迷痴情的曲調，場面並沒有躁動起來。
肯定沒有尤綿這支舞來得熱鬧。
她垂眸，不去參與熱鬧。
她不喜歡尤綿，也不喜歡熱鬧。
偏過臉的時候，發現剛才幫助她練琴的那個男人就坐在身邊。
舞臺變化多端的光色映在他側臉，狹長黑眸深邃，視線隻鎖定在尤綿的身上。
張知曉順著他的目光，第一次認認真真看了尤綿的舞臺。
她不喜歡尤綿。
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尤綿在哪都很受歡迎。
舞臺上靈動的天使跳著她歡快的舞步，一點點朝著張知曉走來。
是她出現錯覺了嗎？
她竟然看著尤綿對她伸出了手。
音樂的節奏還在繼續，張知曉根本就來不及拒絕。
尤綿將張知曉送上舞臺後。
又停留在沈御身邊，似乎想讓他更好看見她的舞姿，她大膽地用手勾弄過他的臉頰。
勾弄沒什麼感覺。
她腦子一熱又上手摸了把。
軟軟的，彈彈的。
涼涼的。
沈御感受到她指尖的熾熱後，抬眸看她。
直視著看她。
更像是審視。
少女的目光那樣熱情熾熱，卻也有躲閃愜意。
大膽衝動，或許是這支舞太過醉人。
亦或是，她很早就想這麼做了。
一朵玫瑰問我：
你在心髒那個地方放置了什麼——
在我注視你的時候？
————阿多尼斯《身體平原的迷途駿馬》
她或許在問他。
砰砰——
音樂下。
尤綿的心跳亂了，鼓點敲擊著一下又一下，和她的心跳重疊在一起。
講堂教室的二層空蕩，這裡的看臺曾被廢棄，所以今晚也被鎖上了。
舞臺的燈光基本照不見這裡，昏暗的角落裡，凌川目光落在舞臺中央上翩翩起舞的少女身上。
白如雪，耀眼在所有人的眼裡。
他看了會，在舞曲還沒有結束，便默默從另外一個出口翻了牆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