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花花聽不懂。
“你跟著我,睡沙發睡次臥很高興?”
算了,跟它說也沒用。
徒增煩惱。
謝浔之走去客廳,把花花放在沙發上,再去抽屜拿凍幹和罐頭,全程面無表情,看上去嚴肅又冷漠,氣壓很低。
花花聞到了食物,倏地從沙發上跳下來,乖乖等在飯盆旁,脖子上的藍寶石半掩在毛發中,一閃一閃。
謝浔之獨自坐在沙發上,手臂頹喪地搭在靠背,一向嚴謹周全的他居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發消息給易思齡?他的手機被關在臥室裡。
睡在沙發?枕頭和被子都沒有,隻能去睡次臥。
可是睡次臥,怎麼睡?光是找佣人來換布草就會驚動整個謝園,第二天,他被易思齡趕出臥室的消息就會人人皆知。
母親,父親,明穗,寧寧,小起,甚至是梅叔都會來嘲笑他。
謝浔之心頭蹿起一絲躁意,再次折返回主臥門口,敲了三聲——
“老婆,睡了嗎?”
“我知道你沒睡。”
“昭昭。”
“易思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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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吵我睡覺!”
易思齡正悄悄試探著禁區,突然被人打擾,無措地咬著唇,像做虧心事的賊,躲在被窩裡,把自己埋起來。
被窩裡空氣凝固而炙熱,她透不過氣,指尖湿漉漉。
謝浔之很溫柔:“嗯,我進來後不吵你。”
這樣尷尬的時候,如何能讓他進?他進來,被她發現,她就是丟人丟到家了。
易思齡掐著水淋淋的指腹,鼻息幾乎被奇怪的味道淹沒,她滿面羞紅,咬著牙把人趕走:“謝浔之,你不準再打擾我睡覺,不然你接下來一周都睡次臥。”
她聲音很奇怪,有氣無力又發軟,不過隔著門,遮掩了許多細節,謝浔之聽得不太清楚。
事已至此,謝浔之隻能克制又禮貌地說一句:“那晚安,昭昭。有事打次臥的座機。”
謝浔之轉去書房清心寡欲地練了兩個小時的字,這才沉默地進到次臥,拿了幹淨的床單和被套換上。
躺下,熄燈。
——
次日五點,謝浔之就醒了,從次臥出來的時候,剛好撞上起來晨練的梅叔。
謝浔之腳步一頓,很快就恢復鎮定,泰然自若地往衣帽間走。
梅叔懷疑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迅速收起五禽戲的招式,跟上去,說話支支吾吾,“少爺…你…你……”
“我什麼。”謝浔之冷淡地說。
“你怎麼從次臥出來?”梅叔很心急。怎麼回事兒?小夫妻鬧別扭了?
“是不是您惹少奶奶生氣了?”
謝浔之迅速停下步伐,暗含警告地看一眼梅叔,“這件事我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
梅叔將嘴巴拉鏈拉上,比了個ok的手勢。
下一秒,他說:“您別和少奶奶怄氣,男人要勇敢承認錯誤,您得主動道歉才是。”
“這次不可能。”
謝浔之冷冷扔下這句,大步流星地往衣帽間走去。
謝浔之的邁巴赫在清早八點準時停在總部大樓的正門,三個小時之後,易思齡的紅色法拉利風風火火地開進地下停車場,一把瘋狂地倒車入庫,完美地停在她的專屬車位。
整棟樓,隻有謝浔之能管她上班遲不遲到,不,就是謝浔之也管不了。
這段時間,她每天勤奮上班,生物鍾都被活生生往前撥了三圈,早起活力滿滿,為此易坤山恨不能現場給謝浔之頒發錦旗。
今早十點才起,是因為易思齡昨晚失眠了,失眠得厲害。
靠她自己的手指想達到那種極致又墮落的快樂,原來遠遠不夠,是她想得太天真,她五根手指加起來都比不過那玩意。胡亂摸索又胡亂撥弄了許久,她才勉強羞恥地蜷起腳趾。
洗完澡後,人疲憊至極,可大腦又很興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還是習慣了有謝浔之睡在她身邊,摟著她,給她安全感。
易思齡嘆氣,確認了黑眼圈被遮瑕膏完美擋住,她這才優雅地下車。
等易思齡起床,梅叔才找到機會溜進臥房拿謝浔之的手機。手機送到謝浔之手上時,已經是十一點。
裡面塞滿了各種工作消息,被他一概忽略,直接點進易思齡的對話框。
他開門見山:【我認真嚴肅地反思了整晚。】
【我的確有問題。】
謝浔之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哪裡有問題,甚至不懂易思齡發的第二場無名火是什麼,但不妨礙他把話說得滴水不漏。
車轱轆話來回翻炒:【問題很大。】
【不論是態度還是行為上都有問題。】
易思齡一進辦公室就收到了謝浔之的消息,拿出來一看,是好幾條道歉信息。
她心髒軟得一塌糊塗,正愁找不到機會開口讓他今晚住回主臥,他就把臺階送上來了。
【你反思了就好…】
老古板:【次臥的水管空調和燈都壞了,不方便再住人。今晚還是一起睡。】
什麼不能住人,水管空調和燈都好好的。
他的謊話說得並不高明。
偏偏易思齡聽不懂,臉上微微發燙,等一刻鍾後,她才瓮聲說:【好吧…】
謝浔之還想著若是她不願意,該如何再哄她高興,就連中午的米其林私廚也訂好了,隻等他親自下樓去請這位小貓。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如此熨帖他的心意。
他勾出松弛的笑來,因為燥意而扯松的領帶再次被他系緊,抵上那顆飽滿的喉結。
【好,老婆。中午一起吃飯,我來接你。】
發送完,他立刻打電話通知梅叔,聲音淡漠而沉肅:“今天讓人把次臥的床搬走。以後除了主臥,院裡不能再出現第二張床。”
梅叔:“………”
——
集團總部每天都有無數新鮮的八卦,整棟樓光是藍曜旗下的員工就有七千多人,人多就熱鬧,任何八卦一傳就能傳得沸沸揚揚。
這兩天討論最多的還是樂泉新發布的人事調動公告——原樂泉總部高級副總裁範楚桐調任為樂泉華南地區高級總裁。
公告發出來,眾人就察覺到貓膩。範楚桐升職為樂泉總部的副總裁還沒兩個月,就火速調去華南地區,這名為調任實則發配。就算是去華南地區當一把手,但哪裡有總部舒服,更沒有在總部的升職空間大。
為這件事,謝敬華找了謝浔之兩次,兩次都沒有見到人。
董事辦的秘書隻說謝董最近很忙,時常去北城出差,除了跟在身邊的特級行政秘書,其他人都不清楚謝董的行程。
範美嵐嫌自己丈夫做事不可靠,親自來集團找謝浔之。
謝浔之不能二叔二嬸的面子都不賣,回頭範美嵐去楊姝樺那兒哭,他還是得見她。
“二嬸,這是集團的決定,我一個人說了不算。”謝浔之眼也不抬,鋼筆在文件上劃出遒勁鋒利的筆跡。
範美嵐著急上火,語速也快,“可是大侄兒,你說話是最有分量的,隻要你一句話,桐桐怎麼可能調去南邊?她這是要出京城去外地工作吶!太殘忍了!”
謝浔之:“原來在二嬸眼裡,去樂泉華南地區做一把手是太殘忍。”
範美嵐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大侄兒!二嬸不會說話,嘴笨。”
謝浔之籤完文件,將鋼筆慢條斯理地插回西裝內側的專用鋼筆袋。他優雅起身,像一匹緩慢踱步的豹子,冷黑色的西裝讓他看上去沒有溫度。
“我還忙,不招待二嬸了。以後不必為這件事找我,集團公告已經發出,朝令夕改就會淪為兒戲。這個道理,二嬸若是不懂,可以去問二叔。”謝浔之口吻冷淡,抬步朝辦公室門外走去。
範美嵐:“大侄兒!你以前好歹對桐桐有過意思,怎麼能娶了媳婦就大變臉呢。就算不喜歡了,她也是你妹妹啊!你不照顧著,反而把人發配……”
謝浔之腳步驟然一頓,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一張臉隱隱透出戾氣。
原來範楚桐敢有恃無恐說那些話,是這位二嬸在背後撺掇。不然光憑一個範家撐腰,怎麼敢在易思齡面前說什麼青梅竹馬。
範美嵐聲音漸漸弱下去,似乎也察覺到了分外迫人的氣場。
謝浔之轉過身,一雙寒潭深目盯著範美嵐。
他甚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過度的情緒,不論是高興亦或生氣,都不會。在龐大的權力和財富的供養中保持莊嚴是很難的,但一旦放棄莊嚴,權力和財富都將成為反噬。
範美嵐見到謝浔之的場合大多是家庭的氛圍,謝浔之收起嚴厲的一面,溫雅有氣度,好說話,一場麻將三家吃他一家,他也沒脾氣,是很好相處的晚輩。
但她忘記了,謝浔之是老爺子欽點的謝家話事人,是謝家的權力中心,隻要沉冷著不說話,就能讓她感覺呼吸不上來。
謝浔之:“二嬸,以後管住你的嘴,也管住你侄女的嘴,再無事生非亂造謠,影響我和我太太的生活,我會把你們範家全部送去南邊養老。”
範美嵐幾乎站不住。
怎麼回事,侄兒沒有喜歡過桐桐?她誤會了?
走出辦公室後,謝浔之吩咐林秘書,讓她親自把範美嵐送上車。
林秘書進到辦公室,才明白過來老板為什麼這樣說——範美嵐雙腿發軟地癱在沙發上,得讓人扶著走。
——
易思齡此時正在攝影棚欣賞周霽馳拍廣告。
張箐走過來,在她耳邊低語:“易總,範楚桐調去南邊的事,敬董和他夫人都找過咱們謝董。剛才董事辦告訴我,範夫人是被人從謝董辦公室扶著走出來的。”
易思齡猛地收回目光,“啊?扶著走出來?太誇張了吧……謝浔之有這麼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