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她緩緩掀開被子起身,找到拖鞋穿,去拿了件薄毯給男人蓋上。
溫樹臣沒有醒來,而賀青池看他坐著都累,便彎下腰想把他扶到床上躺,結果伸手才剛剛觸碰到男人的手臂,手腕就被他防不勝防給抓緊了。
力道大得,差點兒要捏碎她的手骨。
賀青池有些吃疼,抬頭看著緩緩睜開雙目的男人。
許是初醒還有緩過神來,反應遲鈍了幾許。
“樹臣……”
賀青池輕輕一聲叫喚,這才讓溫樹臣恢復清晰,五指的力道瞬間就沒了。
他看到面前纖瘦的女人,神色專注,低沉的嗓音開口:“好些了嗎?”
賀青池手腕的疼痛緩解了一半,忍住沒有說什麼,假裝自然的垂下,然後平靜的說:“已經退燒了,你去床上躺會吧。”
現在才五點多,窗外的天色剛剛朦朧亮起。
離他上班的時間還早著。
溫樹臣不放心的把她拉到身邊來,手掌貼著她光潔的額頭試探溫度。
賀青池這次沒有日本那次嚴重,除了精神不太好外,已經沒有問題了。
她把溫樹臣給推到床上去休息,白皙的膝蓋輕輕跪在床沿,彎腰要把他蓋好被子。
溫樹臣生活自律的習慣,醒來就不會再想睡懶覺,他隻需要躺一會就好,也把賀青池給拉到了被子裡,兩條手臂抱個滿懷。
賀青池把纖細的手,伸到他的睡袍裡面,一路緩緩地摸索到了男人的刺青花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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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合著眼睛,聲音很輕很輕說:“昨晚我夢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揮舞著斧頭,在追著我要砍人……”
然後她就跑,一直朝前方刺眼的光芒跑去。
中途被攔路的石頭給絆倒了,就在斧頭要砍下來的時候。
賀青池驚恐無措地發現有個模糊看不清臉的身影幫她給擋在了前面,隻是被砍傷而濺起的一滴血落在眼睛的瞬間,便從噩夢中給驚醒了過來。
現在想起來還歷歷在目……
賀青池靜靜的跟溫樹臣說著,唯一記清楚的片段。
她被男人手臂抱的逐漸越發緊,快不能呼吸那種。
“沒事了,醒來就沒事了。”溫樹臣俯首在她耳畔,嗓音低得快聽不見。
賀青池蹙眉點頭,依偎著他的胸膛前迷迷糊糊又有了想睡覺的意識。
夫妻倆人沒有在說話,主臥裡也重新變得安靜。
*
接下來春節之前。
賀青池都沒有再參加劇組的電影宣傳活動,她以生病為理由缺席,好在先前參加了一場,已經公開亮相過了,郭導那邊哪怕是看在投資人是溫樹臣的份上,也不敢提想法。
她沒有出門,臨近春節前準備著回賀家過新年。
溫宅那邊完全沒有過新年的氣氛,溫景椿已經在醫院病房裡住下了,時不時鬧一場進搶救室的事件,也讓邱錦沒心思準備過年的事。
而溫越和沈亭笈是假未婚夫妻,最近一心在溫氏內部和溫樹臣鬥,更不會想旁的。
賀青池尋思下來便決定了春節的去處。
至於溫家的那些親朋好友,都交給溫樹臣搞定好了。
第92章
一周後。
賀青池回到了晏城過年,她回去之前, 先去了一趟烏山鎮陪外婆兩天, 然後又坐著車到賀家。
對於她春節能在娘家過,最開心的莫過於賀爸爸了。
原以為女兒今年要待在溫家那邊了, 沒想到還能回來。
賀爸爸開心的最近兩三天都提早下班,推掉了應酬工作, 專門是陪賀青池吃晚飯。
他本來想把烏山鎮的丈母娘也接來, 無奈老人家獨居慣了,也不想湊賀家這個團圓的熱鬧。
而賀青池抽空又跟奶奶去了一趟晏城的溫家,畢竟溫樹臣的親戚也是她的親戚, 當初還是溫老太太出面來提親的, 她作為晚輩是該去拜訪下。
這個春節前後,賀青池都在賀家忙著上下應對親朋好友。
大年夜裡,外面突然降了一場鵝毛大雪。
賀家別墅裡燈火通明, 三代同堂聚集在了一起, 幾位堂妹和保姆在廚房忙碌著食材,等吃完年夜飯後, 老規矩大家又都到了客廳圍著賀家老太太坐,一邊喝茶聊天看晚會。
賀青池趁著空闲的時候,獨自走到了二樓陽臺外。
外面還飄著細細的雪花, 別墅有暖氣的緣故, 她身上就穿著一件束腰的淡紅色棉質連衣裙,圖個過年的喜慶,布料有點薄, 冷風刮來的時候會感覺到寒意。
賀青池看著靜悄悄的外面,和客廳熱鬧的畫面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她靠著欄杆,慢悠悠的想著溫樹臣這時候在做什麼?
可能正在和溫宅那些豺狼虎豹的親戚表面和諧坐在客廳喝茶,也有可能忙著公司的事情。
不知是過了多久,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賀青池頓了頓,低頭拿出來看。
屏幕上溫樹臣的名字跳躍了出來,亮光也照映起了她歡喜的臉蛋。
*
在三個小時之前。
溫樹臣剛剛在公司和一個資歷很深的股東喝完茶,聊了幾句父親的身體情況。
自從賀青池回到賀家,他的心思也重點都放在了公司上。
似乎回到了單身的時期,為了行程方便通常都習慣住在酒店裡,很少回別墅去。
他過年這天,白天都在忙著周旋高層的股東,一些聯系尚可的朋友打電話說在會所晚上組個局,也被漫不經心的推了。
誰也不知道,溫樹臣今天連老宅都沒有回去,疲憊於應對那些家族的人。
等夜幕降臨後。
溫樹臣從公司出來,吩咐保鏢開車去了一趟醫院看望他那個已經轉移到重護病房的父親。
今年的溫宅毫無春節的氣氛,邱錦就快死了丈夫,連裝扮上都沒有心思,臉上的顏色還慘白幾分,見到有溫家的親朋好友過來探望,便是拉著別人的手一頓哭訴著自己不容易。
溫樹臣來到的時候,病房來來往往早就沒有什麼人了。
他先去病床前看了眼還在昏睡不醒的父親,挺拔的身姿站著良久未動,目光低垂,落在那蒼老又憔悴的臉龐上。
“看到自己恨了多年的親生父親終於在病床上垂死掙扎,你是不是早就等這天了?”
邱錦的聲音冷不了的從病房門口傳來。
溫樹臣沒有轉身,神情很平淡,仿佛沒有聽見一個字。
邱錦的話還在繼續:“你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你嗎?當年你父親就是早看透了你本性孤僻且六親不認,便親自安排把溫越換了一個孤兒的身份接回老宅做你的陪伴,他還對你有那麼一點點期盼,想著以後溫越與你從小的兄弟情分,到了認祖歸宗的那天,你也該念及一些,讓溫越在老宅有一席立足之地。”
“呵呵……”
邱錦冷笑了兩聲,慢慢走進來,同溫樹臣看著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聲音壓得很低:“他到底是不了解你這個被老爺子養大的親兒子,你從一開始就隻是把溫越當成老宅養的一條狗來看待,是你無聊時消遣解悶的玩意兒罷了,又怎麼會念兄弟情分呢?”
溫樹臣深邃無波瀾的眸子看向邱錦,對她這番言辭,薄唇輕扯出聲:“邱錦,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飾不了你是怎麼生下溫越的事實。”
這是邱錦這輩子一生的痛,也恨極了道:“要不是你那個病秧子母親先嫁到溫宅,我才是堂堂正正的溫氏夫人,她都沒幾年好活了,拖著病體也要生下你,不就是想以後老爺子以後繼續扶持著她娘家嗎?誰的心思都不幹淨……溫樹臣,如果你母親沒生下你該多好啊……”
“你看,你父親都到了進搶救室這一步了還要跟你爭權奪位,我有時候就勸他已經半個身子躺進棺材裡了,何必折騰這些呢……他不放心我和溫越啊,怕自己走了我們母子什麼都沒有了,會被趕出老宅。”
“看看……你父親和我多恩愛,如果你母親不拖著病體生下你,我的兒子也不會到現在都名不正言不順的生存在老宅裡,你當年好狠的心啊……溫越好歹陪伴了你幾年,結果你拿斷絕關系來威脅老爺子不讓他上族譜。”
邱錦要恨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
在她眼裡,自己不是小偷也不是搶奪者。
溫樹臣那個病秧子母親才是!
要是沒有這對母子,她和溫越會在老宅裡享受著應該得到的一切待遇,而不是半生都活在算計和老宅的內部鬥爭之中。
如今溫景椿就快要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幫助的了她們母子。
邱錦將最誅心的話,一字一字的朝溫樹臣說出口,用充滿惡毒怨恨的話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情緒,即使他根本不屑回應自己,也要說個痛痛快快:“你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你母親搶走了我的男人,你身為弟弟搶走了溫越的繼承人身份,你們母子倆都是害人的兇手。”
病房裡她跟瘋了一樣,還想上前去抓溫樹臣的西裝。
但是沒有靠近就已經被保鏢給用武力攔了下來,堪堪不穩地推在了沙發處。
溫樹臣眼眸微涼看著她,就像是看瘋女人。
邱錦又哭又笑,狼狽不已:“你父親死了……哈哈哈哈他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病房四處都是安靜的,過年時期也沒有幾位護士在值班。
女人的哭鬧聲響切整個裡裡外外。
直到溫樹臣離開了病房,身影消失在電梯的方向。
*
當晚江城還下著雪,街道掛著喜慶的紅燈籠,卻沒有見到什麼人。
溫樹臣沉靜的身影坐在後座,問保鏢要了根煙,面無表情地點燃後,在光線昏暗的陰影裡慢慢抽完。
保鏢大氣不敢喘一下,安靜地看著外面的建築物。
溫樹臣抽完煙後,臉龐的神情已經恢復了雲淡風輕。
他拿出手機,屏幕上跳躍出不少新年的短信,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十分。
這時候保鏢說話了:“溫總,現在趕去晏城過年的話也來得及趕上守夜。”
過了半響,溫樹臣收起手機,低低淡淡的嗓音傳來:“去烏山鎮多遠?”
保鏢拿出導航看,估算了下:“兩個小時不到……開車快點的話,可能才一個小時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