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樹臣笑意瞬時便彌漫上了眼底,好似不知疼:“我沒事。”
賀青池態度很堅持,也不再滿腦子顧著跟他保持距離了。當她拉過溫樹臣的袖口,親眼近距離看到被燙到的手背時,還是忍不住咬住唇角,當場說:“我送你去醫院,燙傷不處理會感染的。”
這種小小的燙傷也要去醫院處理,倒是顯得他做男人太嬌氣。
溫樹臣維持著從容不迫的風範,看著姑娘家白淨的手指揪著自己袖口不放,聲音壓得低:“這種小傷,不要緊的。”
賀青池耳朵跟著一燙,眼睫垂下,指尖將他袖口卷上一寸,正想著說辭勸他去醫院,先看見了男人手腕上方,肌膚有道被割破卻很短的傷口。
已經被專業處理過了,隻是還沒愈合結疤。
這讓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撞車那晚,溫樹臣坐在車內打電話,是有幾滴血沿著他的手背,無聲滑落下。
這應該是——被車玻璃劃傷的吧。
賀青池精致的眉眼間有幾分尷尬,突然抬起腦袋,很認真地問:“溫先生,你有沒有考慮過挑個日子去廟裡拜拜?”
“怎麼說?”話題轉的太突然,饒是溫樹臣這樣能言善辯的男人,也跟不上她邏輯。
賀青池指了指他的手,臉蛋不受控制地一紅:“我們才認識兩天不到,你這就傷了兩回了,會不會是我們之間上輩子有恩怨沒了結,現在……”
本來她想說現世報,話到嘴巴又及時忍住了。
這不是罵他上輩子是不是缺德麼。
溫樹臣知道她想說什麼,忽地笑,也沒生氣。
這個男人骨相是生的真好,笑起來時,臉龐的五官輪廓帶著許些清雋生動的溫柔,意外地……勾人。賀青池將視線移開,舊話重提:“你這傷,就算不去醫院,也要買點藥處理一下才好。”
溫樹臣把外面沒露臉的宋朝喚了進來,讓他拿點東西。
Advertisement
宋朝沒想到今晚有朝一日,還有自己用武之地的時候。
他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看見了溫總和賀小姐距離很近地站著,男人白襯衫黑西裝褲,看上去幹淨異常,而女人一身玲瓏有致的黛青色旗袍,仿佛給他身上添了濃濃的一筆墨色。
莫名的,說不出般配——
而且!宋朝還看見賀小姐拽著溫總的袖口不放,臉頰帶有欲說還休的羞澀……
他明白過來了,馬上去準備。
賀青池也是看到這位宋秘書盯著自己的手,低下頭,才意識到一直跟溫樹臣緊張兮兮地說話,完全忘記自己還拽著他袖口了。
方才好像被他的秘書,誤會什麼了。
賀青池尷尬地松開指尖,沒話找話:“溫先生,你坐沙發上吧。”
溫樹臣坐在沙發上,看著賀青池像是想找事做,又不熟悉這間書房,一副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表情。他眼中盡是笑,長指骨節清緩敲著膝蓋,手背上的刺痛感,絲毫不影響到他心情。
明知道姑娘家走投無路,有求於他幫個隨手之勞。
而他卻失了平日裡的分寸,用一張行程安排表把她招惹來。夜深人靜下,兩人獨處書房,關系尚未被挑明,又是送手繩,又是把姑娘留了又留……
到底是存著什麼心思,也隻有溫樹臣清楚。
十分鍾後。
宋朝提了一袋黑色塑料袋出現,像是臨時出門買的。
他沒有走進書房,在外面,遞給了賀青池。
賀青池輕聲道謝,畢竟讓人大晚上出門跑腿,很過意不去。
宋朝那張年輕的臉笑容燦爛:“賀小姐不必客氣,這是我本分。”
賀青池對他印象很加分,覺得溫樹臣這位秘書真是天生樂觀派,心態好好。
“賀小姐,需要我幫你把門關上嗎?”
“啊,不用不用——”上藥而已,關門幹嘛。
宋朝沒想到溫總的頭一次,就這麼刺激。
他笑容更燦爛了,擠擠眼:“我不會偷看的。”
賀青池拿著黑色塑料袋,有些摸不清頭腦。
她沒多想,等宋朝離開了,一邊轉過身準備給溫樹臣上藥,低頭朝塑料袋裡看了看都買了什麼,緊接著,眼眸裡的瞳孔卻微微睜大了。
賀青池手指揪緊了袋子,抬起腦袋,正好對視上了溫樹臣平靜無瀾的眼神。
這個男人,他都暗示秘書買了什麼!?
溫樹臣坐在沙發處沒起身,見姑娘家的表情似乎不對勁,俊眉輕皺地問:“你怎麼了?”
賀青池原本內心愧疚,對溫樹臣的印象開始改觀,覺得自己可能是誤會他了,他根本就沒那方面意圖,結果又被黑色袋子裡的東西給碾碎。這男人表面裝的道貌岸然,兩次相處都很有分寸沒碰她一片肌膚,暗地裡卻早就不知道,步步下套想和她做那種事多少次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過去把塑料袋擱在茶幾上,說:“這東西,還是你自己用吧。”
說完,也不讓溫樹臣派司機送自己回家。
至於他手背的燙傷,真是現世報!
第7章
早晨六點四十,賀青池睡醒了。
醒來後,在床上躺了會才爬起來,她從臥室走到廚房,給自己煮了杯熱牛奶,一邊小口的喝著,腦子清醒了些,一邊又原路回到房間。
昨晚回來後賀青池就沒睡幾個小時,眼睛底下還有一層青色,將臉蛋膚色襯得更白了,她抬手打開盞臺燈,捧著熱牛奶坐到柔軟沙發上,又把手機也拿過來。
屏幕被指尖點開,上面有一條未讀的新短信,時間是六點三十分,應該是溫樹臣登機前給她發的。短信裡,他提到了昨晚的事,又說等他出差回來,當面解釋致歉。
賀青池將下巴擱在屈起的纖細膝蓋上,纖長的睫盯著屏幕半響,沒有回復。
不管昨晚是宋秘書自作主張買了一袋計生品,還是溫樹臣稍等下吩咐的。在男女關系沒有挑明之前,提一次就尷尬一次。
她眼睫下的視線一轉,落到了垂在手腕處的紅繩上。
賀青池近距離地看著上面的佛珠,質地晶瑩的色澤很漂亮。
其實她很小的時候也有一顆這樣的佛珠,家裡的老頭子怕她不懂事,會趁身邊保姆不注意往肚子裡吞,就找了根紅色細繩給她戴在小手上。
後來怎麼丟的,怎麼也記不清了。
賀青池也是因此,才會被溫樹臣的佛珠吸引注意。
她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大方的送給自己,態度溫和中透著讓人無法拒絕的餘地。
賀青池的手高高抬起,透過燈光照映,看著這顆佛珠宛如一顆紅豆垂在腕間,膚色雪白。
—
早晨,八點半。
賀青池抱著柔軟的抱枕,身子慵懶靠在沙發邊上眯了一會。
直到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她接聽時,說話還隱隱帶鼻音:“喂?”
“你看微博了嗎?”
經紀人黎聆慣來冷冰的聲音傳來,讓賀青池瞬間清醒。
她沒吭聲,心想難道是公司來催她解約了?
電話那頭黎聆像是猜到她想什麼,也沒賣關子:“郭導發了條微博宣布不會給電影加戲,你依舊是他的女主角最佳人選。”
賀青池自從被劇粉掛在熱搜罵,就戒微博了。
她消息封閉,還真不知道。
“你的熱度一夜之間被撤了下來,郭導還想用你,就不會再讓媒體帶節奏到你身上,這段時間應該會聯系上公司,安排好讓你進組拍戲的檔期。”
黎聆沒有再提公司高層為了給她下最後通牒,要跟她解約的事。
像賀青池這樣還沒正式出道就籤了經紀公司的新人,太多了,自身有熱度,公司就下血本捧。要是商業價值不夠,就算被全網黑,下場也是和賀青池一樣。
公司連出錢請水軍幫她扳回一城的興趣都沒有,讓她任由媒體營銷號拿捏。
黎聆手下不止帶一個藝人,賀青池應該是她見過,姿色最出色,也是最沒有事業心的。
她通知完,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公司給你幾天假期調整自己狀態,什麼時候進組拍戲,我會通知你。”
賀青池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全程除了一開始那句喂外,沒說半個字。
其實不管公司什麼態度,會不會繼續跟她解約,倒無所謂。
隻是黎聆突然打來電話說的事,給她的衝擊力有些大。
才一晚上功夫,郭導改變主意不加戲,罵她的熱搜也沒了。
她之前隻是想拜託溫樹臣幫自己在付總面前說兩句話,有熟人搭關系,會好些。而他竟然一夜的時間,就替她搞定了全部麻煩。
賀青池一下子承了溫樹臣這麼大人情,心情百感交集。
她感到不真實,這一切發展的太順利了。
*
一晃兩天時間過去,就如黎聆說的那樣,郭導那邊重新聯系公司確定她的檔期。
好在是一周後,賀青池還有時間。
她沒忘還欠溫樹臣一件襯衫,周末早上,賀青池叫了輛出租車,回外婆居住的小鎮。
驅車不到兩個小時的距離,不過因為下雨的緣故,路上堵車,賀青池坐在後座,眼角餘光瞥見車玻璃自己的倒影,普通的黑色針織衫牛仔褲,上半身很貼身,完美勾勒出纖細腰線,帶著棒球帽,黑色綢緞般的秀發垂在腰際,隱約隻露出半張白瓷側臉。
怕出門被路人認出來,賀青池臨時給換上的,一路安安靜靜地。
出租車大叔透過後視鏡,幾次望過來,闲聊誇道:“你長得很有明星相。”
賀青池抬手,把棒球帽往下壓了壓。
出租車大叔也是個誠實人:“這下雨天去烏山鎮路不好走啊,打車費還貴,買票坐大巴才幾十塊,小姑娘,你是要去度假嗎?”
“家裡有老人住那。”
賀青池一來有些時日沒去看望外婆了,二來江城那邊公寓沒有合適的布料和裁縫工具,不好給溫樹臣做襯衫。
出租車大叔見她算是半個本地人,也就把話打住。
賀青池閉眼了會,聽著外面的雨聲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