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話別人也這麼誇過我,”班婳一臉淡然,“不過沒多久以後,他就跟一個煙花柳巷女子私奔了。”
容瑕沉默片刻,他看著表情沒有多少變化的班婳,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過往那些事情,還是借用淡然來掩飾情緒。
“你說的是……謝二郎?”容瑕還是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小心!”班婳伸手拉了容瑕袖子一把,容瑕在馬背上歪了歪身子,一根撐窗戶的小棍兒貼著他的臉砸在了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發出了嘶鳴聲。
班婳抬頭朝樓上望去,隻看到一個年輕女子匆忙關窗戶的側影,這道側影有些眼熟。
容瑕忙安撫好馬兒的情緒,對班婳道:“多謝郡主。”
“客氣啦。”班婳盯著容瑕這張如玉的容貌,這要是被毀了容,不知京城有多少女子會心碎?
成安伯府的護衛想要上樓查探,容瑕攔下了他們,“不必了,想來也隻是不小心,幸好有郡主在,才讓容某免遭此劫。”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班婳豪邁地擺手,“容伯爺太客氣了。”
容瑕笑了笑,後面一段路上,果然不再跟班婳說謝這個字,反而跟班婳講一些通俗易懂的民間傳說,引得班婳聽得入了神,連連追問後面發生了什麼。
“郡主,在下到了。”容瑕家中沒有其他女性,不好單獨邀請班婳到家中做客,隻好道,“希望日後郡主與世子能夠常到鄙府玩,鄙府人少冷清,若是世子與郡主有時間前來,容某定掃榻以待。”
“日後定來叨擾伯爺,”班婳掏出一張燙金請帖,“兩日後乃是家中祖母大壽,請伯爺到大長公主府喝一杯薄酒。”
“多謝郡主相邀,那兩日後容某便打擾了。”容瑕下了馬,對班婳作揖道,“有勞郡主送在下回府。”
班婳想了想,在馬背上彎下腰眼巴巴地看著容瑕:“那你告訴我,那個讀書人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那個讀書人被公主發現他背信棄義,公主大怒,不僅與他和離,還讓皇上奪去他的功名,永世不在錄用。”
“這個結局好!”班婳鼓掌笑道,“我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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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瑕看著她燦爛的笑臉,不自覺也跟著露出笑,“郡主喜歡就好。”
“那我走啦,”班婳聽到想要的結局,心情很好的跟容瑕道別,一拍馬兒,馬兒便小跑著離開。
容瑕站在原地,看著班婳與她帶來的護衛越行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以後,才轉頭走進大門。
進了內院以後,他收斂起笑容,對杜九道:“馬上去查剛才那戶人,還有長青王那裡……罷了,他那裡暫時不要管。”
“是!”杜九一抱拳,轉身就往外走去。
等書房隻剩下容瑕一個人以後,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他第一次讓一個女人送回家,這實在是……有趣。
“你竟然送容伯爺回府?”班恆回到家,聽說班婳竟然送容伯爺回家,目瞪口呆道,“姐,你這是好心還是看不起人呢?”
“這話是怎麼說的?”班婳莫名其妙,“我送他回家,怎麼就看不起他了?”
“堂堂七尺男兒,被你一個女人又是誇好看,又是送回府,人家沒對你擺臉色,那是他氣度好,”班恆搖頭嘆息,“姐,你不懂男人,男人是很看重面子的。”
“我這麼一個大美人送他回去,他怎麼沒面子了?”
“再美你也是一個女人,”班恆擺了擺手指,“懂不懂?”
對於男人來說,誰能夠接受自己變成女人保護的對象?
“你平時找我幫你解決麻煩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班婳翻個白眼,“你們這些男人怎麼毛病這麼多,矯情不矯情?”
班恆:“自家人跟外人能一樣嗎?”
第31章
京城的深秋夜裡寒氣很重,芸娘坐在冰涼的木凳上, 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姑娘, 請不要緊張,”杜九放了一杯熱茶在芸娘面前, “在下今日來,隻是想要問一問你,今天為什麼會把窗戶叉杆扔下來,若是不小心傷到人怎麼辦?”
“對、對不起, 奴家並非有意, ”芸娘不敢去喝那杯冒著熱氣的茶, 她抖著肩膀, 連聲音都在打顫,“我剛來京城不久, 此處是我昨日租來的房屋, 求大人饒恕我。”
“既然姑娘不是有意的, 那在下也就放心了, ”杜九掃視了一遍屋子,屋子擺設散亂,角落裡還放著一個箱籠,妝臺上擺著幾樣女子用的脂粉,但擺放得也不整齊,可見她是真的剛搬進來,“看姑娘也是知禮之人,為何今天差點傷了人之後,竟是慌張地關窗戶,而不是下來道歉?”
“我……”芸娘把膝蓋上的布料捏得起了皺,“非小女子不願承擔責任,隻是小女子不敢見到班鄉君。”
杜九轉著手裡的茶杯:“你說的是今日與伯爺在一起的福樂郡主?”
“原來她竟是郡主了麼?”芸娘恍然,繼而笑道 ,“也是,她那般討喜的女子,郡主之尊也配得她。”
杜九見這個自稱芸娘的女子身上帶著風塵氣,不像是良家子,這樣一個女人怎麼會認識福樂郡主?他放下茶杯,起身道,“原來姑娘竟是福樂郡主舊人,在下得罪了。”
芸娘苦笑:“我這種牌面上的人,哪是郡主的舊人。當年我與謝公子私奔,害得郡主顏面大失,她追上我們時,沒有責怪於我,反而給了奴家一百兩銀子,說是這個男人不一定靠得住,但她給的銀子卻是靠得住。”
哪知道這位郡主一語成谶,謝公子與她離開京城不久後,便受不了外面的苦日子,在某天夜裡留給她一封信,一張銀票,便消失無影無蹤。
他在信裡說,取得家人原諒後就會來接她。她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可還是等了他兩年,這次她回到京城,隻是想要問他一句,她在他心中,究竟算什麼?
是他給了她希望,為什麼又要如此無情的拋棄她,難道她們這樣的女子,就該被棄如敝履嗎?
“你就是那個跟謝二郎私奔的花魁?”杜九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身如柳枝,貌若芙蓉,確實有幾分姿色,但是與福樂郡主相比,就是螢火之輝與月光的差別,他不太懂謝二郎欣賞女人的眼光,或者說不太懂這些讀書人的眼光。
聽到“花魁”二字,芸娘面色有些不自在,不過仍舊點了點頭。
“誤會說清楚就好,天色不早,我等告辭了。”杜九與幾名護衛走出了屋子,芸娘起身去關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腳軟得厲害,明明來人氣質溫和,待她客氣有禮,但她仍舊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住了。
或許……是夜太涼的緣故吧。
“你是說,謝啟臨與花魁私奔那日,被班婳發現了?”容瑕把玩著手裡一枚玉棋子,“竟還有這麼一段過往。”
“屬下瞧著,那個芸娘容色並不如福樂郡主半分,真不知道謝二郎怎麼想的,放著一個國色天香的郡主不娶,去跟一個風塵女子私奔,鬧得兩家都難看不說,還把人家扔半路上了,”杜九搖了搖頭,“瞧著不像是男人幹的事。”
“這樣的男人,班婳不嫁給他倒是好事。”容瑕把棋子扔進棋簍裡,面色淡淡道,“不下了。”
杜九見伯爺似乎心情不佳,便收起棋盤上的棋子來。
十月初二,當朝最尊貴的公主德寧大長公主大壽,天剛亮,大長公主府便大開中門,用清水潑街,等待貴客們的到來。
班家四口作為大長公主的子孫後人是最先到的,大長公主一看到自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孫女,心裡就止不住的高興,伸手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婳婳,你別去忙,這些事有下人操心,你坐著就好。”
“嗯!”班婳乖乖聽話,就蹭在大長公主身邊吃吃點心,喝喝茶,有客人來了,便維持著笑臉聽著這些人花式誇獎她。班婳心裡清楚,別看這些夫人小姐陪著笑臉誇她,指不定在背後說了她多少壞話,不過也隻敢在背後說說了,當著她的面,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小意殷勤。
“郡主這镯子水頭真好,”某戶部官員夫人笑道 ,“不過這顏色一般人壓不住,就郡主戴起來好看。”
班婳掃了眼在座眾人,有人悄悄拉了一下袖子,似乎是想把手臂遮住。
“你可別誇她,這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子慣著這丫頭,”大長公主笑著開口道,“說什麼女兒家就該金尊玉貴的養著,不能受委屈。”
在座一些未出閣的貴女在心中冷笑,可不是金尊玉貴麼,就這位郡主的脾性,有幾個人敢去招惹?不過心裡又有些羨慕 ,若是她們的父親願意這麼養著她們,該是多麼的愜意?
“成安伯到!”
男男女女齊齊望向外面,隻見一個身著藍色錦袍,頭戴玉冠的男人朝裡走來,他的出現,吸引了很多女眷的注目。
“晚輩容瑕拜見大長公主,祝公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容瑕走到大長公主面前,一揖到底,“願郡主壽與山齊,家泰身康。”
“快快請坐,”大長公主笑著請成安伯坐下,“你近來可好?”
“勞殿下問詢,晚輩一切都好,”成安伯微微躬身答道,“殿下可還好?”
“好好好,”大長公主見容瑕今日穿的衣服上,也帶有吉祥之意,心裡更是高興,這是個細心的晚輩,隻是……命苦了些。
容家那些過往,她是知道一二的,隻是身為皇家人,她隻能是瞎子,聾子,甚至與這位成安伯也沒有什麼來往。這一次他能來給自己賀壽,大長公主的內心是有些意外的。
班婳坐在大長公主身邊,小幅度地對容瑕招了招手,容瑕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嘴角上揚的弧度大了些。
大長公主注意到兩個小輩的動作,不過隻當做沒看見,讓身邊的太監領著容瑕去男賓客那邊落座後,她見好些小媳婦未出閣千金都有些深思不屬,忍不住在心底嘆息了一聲,世人都說女子長得太好是禍水,豈不知兒郎太好看,也是作孽呢?
“太子殿下到!”
聽到這些傳報,就連大長公主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其他賓客更是心思浮動。前些日子,二皇子傷了班婳手臂,被陛下責令抄書,還關了禁閉,這會兒連太子都親自來賀壽了,可見大長公主這個姑母在陛下心中十分有地位,不然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見過姑祖母。”太子走到大長公主面前時,便行了一個晚輩大禮,“祝姑祖母松鶴長春,日月昌明。”
“太子請起,”大長公主上前兩步,親自伸手去扶太子,“我們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表妹。”蔣璋對班婳作揖,班婳向他回了一個福禮。
“出宮之前,父皇多次囑咐我,要好好孝順姑祖母,”太子抬手讓太監把從宮裡帶出的賀禮抬上來,“這些是父皇與母後的一些心意,請姑祖母一定要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