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至於魏曕的畫功,早在祖父慶六十大壽時殷蕙就領教過,隻是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看過魏曕的新畫了,他先是跟著公爹起事再是到刑部審案,也是沒時間。
這幅荷花圖畫得簡單淡雅,除了荷葉就是花苞。
那朵微微綻開的荷花,凝聚了魏曕最多的心思,乃此圖精髓所在。
殷蕙細細欣賞時,魏曕在她耳邊道:“這朵是你。”
午後帳中,碧色的裙擺層層堆疊,她雙頰酡紅,便如這朵荷花。
殷蕙自然也聽懂了魏曕的意思。
熱意爬上她的耳垂,這一瞬間,殷蕙的臉與那荷花同色。
“下流。”她輕叱道,轉身離去。
魏曕最後看眼桌上的荷花,壓好鎮紙曬幹,跟了上去。
衡哥兒、循哥兒、寧姐兒都過來了,今晚的飯桌上,終於又隻有他們一家五口。
“父王這麼穿真好看。”寧姐兒瞅瞅父王,把哥哥們隻敢偷偷議論的話說了出來。
魏曕面不改色地給女兒夾了一口菜。
殷蕙掃向他身上的夏袍。
這是今年訂做夏季的衣裳時,她給魏曕挑的一匹料子,其實每年她都會給魏曕做兩套淺色的,原因無他,殷蕙喜歡那顏色的料子,可她穿又太淡了,隻能做成男裝。奈何魏曕自有喜好,什麼黑色、灰色、深藍、褐色換著穿,就是不碰這些淺色。
衣裳都在衣櫃裡放著,今天魏曕大概真的心情很好,重新沐浴過後就換了這套茶白色的。
“娘在偷看父王。”寧姐兒突然宣布道,一臉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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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看向妻子。
殷蕙若無其事地澄清:“我在看父王的袍子。”
寧姐兒想了想,好吧,娘親的確沒有看父王的臉。
魏曕看著掩飾般給兒子們夾菜的妻子,再看眼自己的衣袖。
飯後,趁暑氣散了,一家五口去花園散步。
寧姐兒最近常往陶然居跑,因為那兩棵樹櫻桃樹上的櫻桃快要熟了。
今晚再去看,竟然有幾顆全紅了。
魏曕抱起寧姐兒,讓寧姐兒親手摘。
最後寧姐兒一共找到六顆全紅的櫻桃,洗幹淨後,由寧姐兒先給一家人分別分了一顆。
“還剩一顆,怎麼辦?”殷蕙問女兒。
寧姐兒眨眨眼睛,抓到自己的小手裡,一手一顆。
衡哥兒、循哥兒都不介意。
殷蕙笑笑,將自己那顆櫻桃放進口中,咬一口,酸得她直眯眼睛。
“這顆軟,應該熟透了。”
魏曕見了,將他的那顆遞到她嘴邊。
殷蕙先看向孩子們,見三兄妹都沒覺得這有何大驚小怪的,這才垂眸咬了過來。
嗯,確實他這顆更甜。
第154章
櫻桃越來越紅,每天都能摘十來顆,與哥哥們一起摘櫻桃也成了寧姐兒最喜歡做的事。
不過,當宮裡賞賜了今年的荔枝下來,寧姐兒便對櫻桃失去了興趣,更愛荔枝了。
每個王府都分到一筐荔枝。
荔枝這東西無法長時間儲存,在冰庫裡放久了也會失去鮮味兒,需要盡快食用。
魏曕回來後,殷蕙就與他商量,給溫如月那裡送一份過去。
魏曕道:“她就一個人,送兩斤夠了。祖父那邊送十斤,蔣家也送五斤吧。”
這麼多荔枝,短時間內自家吃不完,放久了浪費,分給親戚們也好。
蜀王府的親戚就三家,魏曕按照各家的人口數量做的分配,殷家雖然人也不多,可殷墉是長輩,理該多送。
殷蕙:“表妹那裡也送五斤吧,兩斤怪寒碜的。”
面子活兒做了那麼多,何必為了幾顆荔枝授人把柄。
魏曕想的卻是,兩斤荔枝怎麼就寒碜了,普通官員富戶可能一生都無法品嘗。
殷蕙按照自己的意思,讓安順兒去冰庫稱荔枝。
安順兒瞥眼默認的王爺,笑著告退。
濟昌伯府,對於殷墉來說,荔枝算不得什麼新鮮東西,但這是孫女孫女婿孝敬他的,殷墉很受用,笑眯眯地與家人吃了起來。曾孫殷明禮與寧姐兒同齡,都能自己剝著吃了,隻是需要大人在旁邊盯著,免得卡了嗓子。曾孫女殷明秀四月初才出生,這會兒還不能吃呢。
蔣家,殷蓉看到蜀王府送來的荔枝,心中一陣復雜。她未出閣前,幾乎每年都能吃到荔枝,自打嫁給蔣維帧,別說吃了,見都見不到,手裡攥著幾萬兩的嫁妝銀子,卻在蔣維帧的管束下不敢鋪張破費。
傍晚蔣維帧回來,殷蓉叫丫鬟洗了一盤荔枝端到丈夫面前。
夫妻快十年,殷蓉眼中的丈夫,永遠都是一副成竹在胸、波瀾不驚的樣子。
殷蓉想瞧瞧,出身寒門的丈夫,面對荔枝會是什麼樣的神情。
蔣維帧掃眼盤子中的荔枝,問站在旁邊的一雙兒女:“你們可吃過了?”
蔣如、蔣智都點頭,畢竟都還小,因為愛吃荔枝,姐弟倆本能地生出口水來,再悄悄咽掉。
蔣維帧笑道:“過來一起吃吧。”
他主動給兒女剝了兩顆,再自己吃,儀態端方。
殷蓉其實是喜歡他的,卻又莫名地失望。
她希望蔣維帧偶爾能出出醜,這樣她就不用覺得蔣維帧像一個距離遙遠的書生君子,可敬而不可親。
縣主府,溫如月捏起一顆荔枝,面上浮現苦笑。
她住在燕王府的時候,跟著姑母吃過荔枝,自打離開燕王府,就再也沒機會接觸荔枝這種金貴的果子了。
薛煥不過是個侯府庶子,還是一個外放做官的庶子,當年永城侯府就算能得到宮裡的荔枝賞賜,也不會再送到紹興去。
好在,薛煥死了,她昔日的靠山燕王府一家反而入主了金陵。
溫如月轉動手裡的荔枝。
表哥再護著她,蜀王府都是殷蕙當家,她吃的這些荔枝,也是殷蕙安排人分揀出來送她的。
溫如月不喜歡被殷蕙施舍。
她想嫁個能靠自身家族獲得宮裡賞賜的丈夫,她還年輕,她還擁有美貌,更有姑母與表哥做靠山,不是沒有機會!
紅亮的荔枝殼被指甲嵌進去,爆出散發著清香的汁水來。
對溫如月,殷蕙保持著每個月與她見三次的頻率,其中一次是她帶著寧姐兒去縣主府,另外兩次請溫如月來王府做客,而且專門挑魏曕休沐的日子。
畢竟,魏曕與她才是親表兄妹,表哥表嫂一起招待溫如月,才顯出親密來。
魏曕顯然不喜歡這樣的應酬,隻是母親再三交代他在宮外要多多關照表妹,表妹又隻剩他們這邊一家親戚,孤零零的,一個月招待表妹兩頓飯,似乎也是應該。
不想招待,就得盡快給表妹找門婚事。
這日晌午,溫如月吃完飯告辭了,魏曕與殷蕙回到後院,他一邊脫外袍一邊問她:“你覺得表妹恢復得如何?”
上午表妹就過來了,他見了一面就去了書房,都是殷蕙陪著表妹說話。
殷蕙擰了擰手中的巾子,道:“看氣色是差不多康復了,你不放心,再請御醫給表妹把把脈?”
魏曕側身,見她嘴角上翹,又拿話調侃他,魏曕才道:“我是說她的心情,如果現在安排她相看男方,她會不會抗拒。”
殷蕙:“那我可看不出來,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情分沒到,表妹不會向我坦露心聲,我也不好刺探。”
她先擦臉,擦完再給魏曕支招:“這話隻能讓娘打聽,或是你去試試也行。”
話剛說完,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魏曕無奈地看著她。
自己帶回來的表妹,現在也隻能由著妻子調侃。
中秋之前,一家五口再帶上溫如月,去了一趟鹹福宮。
順妃抱抱寧姐兒,再誇誇衡哥兒、循哥兒,哪個都喜歡,別看兩個孫子平時在學宮讀書,可學宮規矩嚴,孩子們中午也都在學宮吃睡,順妃並沒有機會將兩個孫子叫到鹹福宮噓寒問暖。麗妃倒是經常在孩子們散學的時候去學宮外面見二郎、四郎,順妃隻跟著去了一次,就那一次竟倒霉地撞上了永平帝,挨了一眼瞪,從那之後,順妃就再也不敢去了。
溫如月在旁邊看著,看著曾經待她最溫柔的姑母,如今用同樣的慈愛眼神看著衡哥兒三兄妹。
以前姑母最疼表哥,第二疼她,現在,她可能要排到第六了吧,排在表哥一家五口後面。
魏曕沉默寡言,大家也都習慣了將他晾在一旁不去貼他的冷臉,所以魏曕此時很闲。
他端著茶碗,目光掃過被孩子們包圍的母親,掃過含笑看著這一幕的殷蕙,然後,落在了表妹身上。
如果溫如月神色正常,魏曕的視線不會在她臉上停留多久,可就在這一家和美的時候,魏曕發現,表妹竟然抿著嘴,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雖然很快就又堆出笑容來。
魏曕收回視線,將茶碗放到一旁。
順妃稀罕夠孩子們,就一心去陪侄女了。
她才是最關心侄女婚姻大事的人。
找個借口將溫如月帶到內室,又柔聲關心了一番,順妃拉著溫如月的手,笑著道:“如月啊,瞧瞧你這小臉,跟十四五歲的時候一樣嬌嫩,隻是變得更美了。”
誰不愛聽這種話呢,溫如月低下頭,難為情地道:“姑母又羞我,我都二十五了,怎麼跟十年前比。”
先前聖旨上說順妃收她做養女,其實隻是為了方便加封縣主,私底下相處,溫如月與順妃、魏曕等人都還保持著舊稱。
順妃:“為何不能比,你看看你表嫂,與你一般大,照樣像朵花似的。”
溫如月的心情就沒那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