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宮裡。
永平帝昨日種了一天的地,今早起來都覺得有些腰酸,上午忙著見大臣看折子,到了晌午才得空休息。
吃飯的時候,永平帝想起了孫子們,便去了孫子們讀書的學宮。
到了學宮,正是幾兄弟吃飽飯要歇晌的時候,可以休息半個時辰。
永平帝直接去的寢殿,這裡面是一張大通鋪,永平帝示意宮人們不必出聲,他一邊沿著走廊慢慢走,一邊聽裡面的動靜。
三郎:“困死我了,等會兒誰都不要說話。”
八郎:“為什麼不能說話,還有一刻鍾才到入寢時間。”
三郎:“閉嘴,敢情你昨天什麼都沒幹。”
八郎:“我幫父王拉牛了!”
三郎:“沒看見你拉牛,倒是看見你拉……”
大郎:“你不是困了,困了就睡,別吵了。”
五郎:“八郎過來,我幫你脫衣裳。”
永平帝透過窗縫往裡瞧,大郎站在地上寬衣,三郎、六郎都躺好了,五郎幫八郎脫好衣裳,也挨著躺下。
倒是沒瞧見老二家的二郎、四郎,以及老三家的七郎。
四郎中暑,估計得養兩日,二郎被爹娘驕縱得厲害,七郎還小,今日肯定也想偷偷懶,難得嚴父做派的老三竟肯同意。
永平帝沒有進去打擾孫子們,離開後殿,經過前面的講堂時,忽然發現西講堂裡坐著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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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七郎。
永平帝納罕地走了過去。
循哥兒正在背書,看完一遍,抬起頭正準備默背時,冷不丁瞧見了皇祖父。
循哥兒驚得跳起來,慌亂過後,趕緊行禮:“拜見皇祖父。”
永平帝笑了笑,走到循哥兒旁邊的席位上,看看循哥兒桌子上的書,問:“哥哥們都去睡覺了,你怎麼不去,被先生罰了?”
循哥兒連連搖頭:“先生沒有罰我,是我在家裡睡了一上午,現在不困。”
永平帝摸了摸胡子:“這樣啊,既然請了半日假,怎麼不趁機多玩半天?”
循哥兒就說了要交課業的事。
永平帝:“你娘要你來的?”
循哥兒:“不是,我自己要來的。”又重復了一遍他與娘親的對話。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在背書,上午先生講了新課。”
永平帝看著這個平時並不怎麼起眼的孫子,贊許地點點頭。
七郎長大這幾年,老三都不在家,可見老三媳婦很會養孩子,最難得的是,老三媳婦並不是刻意嚴格教導孩子,知道勞逸集合,如果不是循哥兒自己好學,小家伙完全可以在娘親的縱容下多休息半日。
對比之下,老大媳婦將太多精力放在了大郎身上,疏忽了三郎。
老二媳婦就二郎一個嫡子,結果也養得不怎麼樣。
老四媳婦恐怕將心思都花在吃上了,八郎率真有餘規矩不足。
老五媳婦還沒進門,有待觀察。
當然,孩子們的教養不光是兒媳婦們的事,幾個兒子花在家裡的精力也迥然有別。
第130章
申時兩刻左右,衡哥兒、循哥兒從宮裡回來了,一起來給母親請安。
殷蕙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笑著問:“今日聽講有沒有犯困?”
循哥兒睡得多,自然不困,衡哥兒撈起腰間母親為他準備的香囊,道:“幸好娘為我備了提神香。”
上午的課,三郎、六郎哈欠連天,衡哥兒也困了幾次,不過聞聞香囊就撐過去了。
“娘,我今天看到皇祖父了。”
循哥兒興奮地描述起來,同樣的話,他已經在馬車上跟哥哥說過一遍。
殷蕙的心微微收緊,直到小兒子說完,她才放松下來。
循哥兒這麼誠實又好學,殷蕙想,就算公爹不誇他,也不至於因為上午循哥兒請假就生氣。
“這事你還告訴別人了嗎?”
循哥兒搖搖頭:“隻跟哥哥說了。”
衡哥兒補充道:“除了我,大哥他們都不知道。”就算後面聽到什麼消息,也是學宮的宮人透露出去的。
殷蕙很是欣慰,按理說,孩子們能與皇祖父說上話很值得炫耀一番,但自家的兩個孩子都不是張揚的性子。
丫鬟們端來兩盤開胃的糕點,兄妹三個坐在一起吃了起來。
當夕陽再次灑滿庭院,魏曕回來了,在前面換了常服。
兄妹三個在院子裡玩鬧,循哥兒最先發現父王,剛要喊出來,就見安順兒也跟在父王身後,手裡提著一隻大籠子。
循哥兒的視線就定在了籠子裡面。
衡哥兒也愣住了。
寧姐兒興高採烈地朝父王跑去。
魏曕彎腰要抱女兒,寧姐兒卻躲開父王的手,湊到安順兒提著的籠子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裡面。
魏曕便停下腳步,招手叫兒子們也過來。
很快,兄妹三個就將籠子圍住了。
魏曕看向東次間,透過琉璃窗,看到殷氏探頭朝這邊看來,很快又縮了回去。
“父王,這是什麼狗?”
被衡哥兒的提問拉回注意力,魏曕坐到一旁的美人靠上,解釋道:“此犬名為松獅,溫順聰明,且對主人十分忠誠。”
循哥兒期待地問:“父王,這裡面有三隻,是送給我們的嗎?”
魏曕:“嗯,昨日你們春耕都很努力,這是獎勵,各自挑一隻吧。”
循哥兒高興地要跳起來,衡哥兒也止不住笑,露出兩排小白牙。
三隻剛兩個來月大的松獅狗,一隻毛發純黑,一隻毛發純白,還有一隻是純淨的秋葉黃,毛茸茸地擠在一堆兒,六隻烏溜溜的黑眼睛警惕地看著外面。
衡哥兒先問妹妹最喜歡哪隻。
寧姐兒挨隻看看,指向那隻白色的。
那白色的就是妹妹的,衡哥兒再讓循哥兒挑。
循哥兒挑了秋葉黃的那隻,黑色的看起來有點兇。
弟弟妹妹都挑好了,衡哥兒自然要了黑色的那隻,他喜歡黑色,自有一種威嚴,他是哥哥,他的狗狗也理該威風些。
選好之後,安順兒將三隻小奶狗抱了出來,三隻狗狗在陌生的院子裡跑來跑去,兄妹三個高興地追著。
循哥兒從窗下跑過,見窗內母親在看他們,循哥兒興奮道:“娘,父王誇我們春耕很努力,這是他獎勵我們的!”
殷蕙朝兒子笑了笑。
循哥兒就繼續去追自己的松獅狗了。
殷蕙看著孩子們的笑臉,目光朝仍然坐在走廊裡的魏曕移去,他好像在看孩子們,隻露出一張威嚴的側臉。
上輩子衡哥兒跟著他去春耕,一共兩次,次次都曬成了小紅臉,也沒見魏曕給兒子什麼獎勵。
殷蕙隱隱覺得,這次魏曕買三隻狗回來,可能與昨晚她的質問有關。
“妹妹!”
衡哥兒突然叫了一聲,卻是寧姐兒追狗時摔了個大跟頭。
殷蕙再也沒心思想別的,迅速穿鞋下榻,不過,等她站到堂屋門口,寧姐兒已經爬起來了,開開心心地繼續跑呢。
殷蕙看向魏曕,發現魏曕也朝她看了過來,仍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看在他知道獎勵孩子們的份上,殷蕙決定不再計較他在照顧循哥兒上面的疏忽,折回堂屋去倒茶。
在她轉身的剎那,魏曕臉色微沉,隻是沒過多久,又見她端著一碗茶走了出來,朝他而來。
蜀王殿下臉上的幾分沉鬱也就迅速消失不見了。
因為端著茶,殷蕙走得很慢,繡著花卉的白底裙擺水波般蕩漾,海棠紅緞面的繡鞋隱隱若現。
人美,儀態更美,令人賞心悅目。
魏曕就那麼端坐著,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殷蕙笑笑,將茶碗遞過去:“怎麼不去屋裡坐,我還一直在裡面等您呢。”
魏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小嘴兒可真會說,剛剛她明明坐在窗邊不動如山。
他垂眸喝茶,殷蕙挨著他坐下,看看孩子們,再問他:“您從哪裡找來的松獅犬?看顏色,應該不是一窩的吧?”
魏曕將茶碗放在兩人中間的椅子上,對著孩子們道:“晌午臨時起意,讓長風去物色的,三隻都非同一窩,月齡相近而已。”
殷蕙故意酸道:“三隻是買,四隻也是買,您怎麼沒給我也買一隻?”
魏曕看過來。
殷蕙微微咬唇,幽怨地看著他。
魏曕隻好道:“你真想要,明日我讓長風再去買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