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當天下午,殷蕙去接衡哥兒時,發現四郎的生母柳姨娘也在。柳姨娘是小丫鬟出身,又長年被紀纖纖管著,畏畏縮縮的,見到殷蕙遠遠地行個禮。
殷蕙點點頭。
孩子們出來了,衡哥兒習慣地望過來,看到娘親,小鳥似的跑過來。
四郎見到柳姨娘,眼睛一亮,與衡哥兒比著一般撲到柳姨娘的懷裡。
柳姨娘又心疼又窘迫。
就在此時,大郎幾個走過來,齊齊朝殷蕙行禮,道見過三嬸。
殷蕙笑著點點頭。
大郎等人便走開了,並沒有理會柳姨娘。
靠在柳姨娘懷裡的四郎怔了怔,剛剛還在因為姨娘來接他而高興,這會兒又抿起嘴角,悶悶不樂起來。
這日之後,四郎再也不鬧著要人去接他了。
衡哥兒見過柳姨娘,後來沒見到,好奇地問四郎:“你娘怎麼不來接你了?”
四郎瞪他一眼,哼道:“我已經長大了,大哥他們都不用爹娘接,我也不用。”
衡哥兒眨眨眼睛,傍晚見到爹娘,小家伙一本正經地表示以後他自己去學堂,不要爹爹娘親接送。
魏曕意外道:“為何?”
衡哥兒就把四郎的話學了一遍。
小家伙早晚都要接受隻帶著曹保去學堂,現在他自己提出來,魏曕與殷蕙互視一眼,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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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補充道:“衡哥兒先試試,如果你還是喜歡娘去接你,那娘就繼續去。”
衡哥兒點點頭。
其實有曹保陪著,回來路上還有四個哥哥與一個姐姐作伴,衡哥兒一點都不孤單,竟然真就由此不用爹娘接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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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寒料峭,平城下了一場雪,著實冷了一陣。
雪化後,殷墉、殷阆帶著商隊出發了,臨行前給殷蕙寫了一封信,提及魏曕派了四個功夫高強的護衛保護他們,讓殷蕙放心。
殷蕙讀完信,確實放心了!
首先此行祖父並沒有帶上殷聞,與上輩子完全不一樣了,其次殷家商隊下了那麼多次江南,各個路段都已熟悉,該打點的也都打點過,原本也不會有太大危險,尤其是,這次魏曕還挑了四個護衛!
傍晚魏曕回來,在外間殷蕙還很端莊,吃過晚飯一進內室,她便從後面抱住了魏曕。
魏曕正要寬衣,被她如此用力地抱上來,他不得不頓住,偏頭看看,見她嘴角翹著,他莫名也心情很好,問:“何事這麼高興?”
殷蕙聲音帶笑:“祖父送了一封信過來,託我向您道謝。”
魏曕明白了,道:“謝也該謝你。”沒有她的眼淚,他不會動用人情。
殷蕙:“也要謝您啊,一口氣派了四個護衛過去,別說祖父,我都受寵若驚。”
魏曕神色微變。
他與馮騰約好的是兩個,馮家竟然派了四個?
不用說,多出來的兩個肯定是馮谡的手筆。
馮谡看似粗礦,實則心思缜密,肯定是請示過父王,得到了父王的授意。
隻是,父王不幹涉他借人給妻族用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多派兩個?
若說父王也擔心殷老的安危,可殷老之前也跑過多趟遠門,並未見父王對殷家有特別的關照,連殷聞欺凌廖秋娘的事,都是他引薦廖十三時,查清後稟報的父王。
也就是說,從廖十三進衛所到現在的一年多裡,發生了什麼事,促使父王關心起殷家來。
又缺軍餉了?
不會,今年過年,父王還給衛所裡的將士們多發了一個月的餉銀。
現在不缺,那便是未雨綢繆。
皇祖父已經丟過一次爛攤子給父王,絕不會有第二次,且這兩年魏國境內風調雨順,戰事也少,國庫充足,皇祖父也犯不著如此。可是,皇祖父畢竟年紀大了,說不定哪日就去了,屆時皇太孫登基,父王是擔心皇太孫克扣衛所甚至燕地禁軍的軍餉?
假如皇太孫真的如此行事,父王能忍?
仿佛一道閃電突然在腦海中炸開,魏曕攥緊了腰間妻子的手!
殷蕙被他捏痛了,吸著氣掙開他,一邊繞到他前面一邊小聲抱怨道:“做什麼用那麼大力氣?”
魏曕看著她明豔帶俏的臉,迅速藏好眼中的異色,拉起她的手問:“弄疼了?”
殷蕙觀察著他:“還好,就疼了一下,您沒事吧?”
魏曕抿抿唇,冷聲道:“這次是破例,以後不得再提類似要求。”
殷蕙嘟嘴:“知道了,我可不敢在您面前恃寵生嬌。”
想表示下謝意卻被他訓了一頓,殷蕙便要出去。
魏曕隻是不想她猜疑什麼,見她笑著進來卻要悻悻而去,便抓住她的胳膊,將人拽回懷裡:“不敢?你恃寵生嬌的次數還少?”
殷蕙像是聽了什麼笑話:“我怎麼嬌您了?”
魏曕隨便一回憶就想起一件:“誰會讓自己的丈夫去查別的男人是不是太監?”
殷蕙一怔,竟然無言以對,與他對視片刻,殷蕙別開臉,妥協似的道:“那也是您太寵我,寵大了我的膽子。”
魏曕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他寵她,也是因為她招人寵。
瞥眼窗外,天已黑了。
魏曕抱起殷蕙,大步繞過屏風,直接在帳子裡寬衣解帶起來。
可能是窺探到了一絲父王的野心,魏曕心裡也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無處可引,便全都過到了她身上。
第84章
進了三月,風終於暖了起來,王府花園裡的梅、桃也依次盛開。
衡哥兒乖乖去學堂了,殷蕙帶循哥兒去花園裡玩。
衡哥兒前兩年用過的小木車重新派上了用場,循哥兒乖乖地躺在裡面,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出現在他視野內的天空、樹枝與花朵。
來到一處長椅旁,殷蕙將循哥兒抱了出來。
別看循哥兒剛出生時隻有六斤,這三個多月小家伙吃得好睡得好,並不比哥哥同月份的時候瘦什麼,臉蛋還不明顯,小胳膊肉嘟嘟藕節似的,殷蕙抱著他看了一刻鍾左右的桃花,就坐到椅子上休息了。
待了一會兒,莊姐兒與六郎的身影出現在了來這邊的路上,身後分別跟著各自的乳母。
殷蕙看著這兩個孩子。
莊姐兒是紀纖纖的女兒,與衡哥兒一年出生,隻是一個在春天,一個秋末。燕王對孫女們的教導稍微松一些,允許莊姐兒可以等著明年與六郎一塊兒讀書。
六郎則是大房孟姨娘所出的庶子。那孟姨娘長了一雙狐狸眼,美豔妖媚,六郎的眼睛完全繼承了孟姨娘,薄薄的單眼皮,眼尾上挑,站在幾個小兄弟們中間,六郎的俊秀是最特別的,也最容易讓人分辨出來。
“三嬸!”
兩個孩子一前一後來到殷蕙身邊,乖巧地喚道。
殷蕙笑笑,先問莊姐兒:“你娘今天怎麼沒出來?”
莊姐兒道:“娘去陪祖母說話了,我自己來賞花。”
殷蕙再問六郎:“六郎也是來賞花的嗎?”
六郎點點頭。
殷蕙:“那你們快去吧,三嬸才走了一圈,坐著待會兒。”
莊姐兒看看六郎,六郎也看她,突然莊姐兒發起脾氣來:“你去啊,總跟著我做什麼!”
剛剛她來花園的時候,六郎明明走在前面,卻非要往她面前湊,莊姐兒一點都不喜歡六郎,娘說過,六郎的姨娘是個歌姬,像爹爹帶回來的那個伶人一樣,連四郎的姨娘都不如。
六郎卻比四郎膽子大多了,既然姐姐不喜歡他,他就走到三嬸身邊,去看七郎。
莊姐兒又攔過來:“我先跟七郎玩的,你走開!”
六郎不理她,也不走。
七郎呆呆地看著小哥哥小姐姐。
殷蕙有點受不了莊姐兒的霸道脾氣,道:“你們兩個都可以陪七郎玩。”
莊姐兒:“不要,他是庶……”
“哎,那邊好像有隻小貓跑過去了!”殷蕙突然指著遠處的梅樹林道。
莊姐兒一聽,立即朝那邊跑去。
六郎竟然也追了上去,兩個孩子比賽跑起來。
殷蕙松了口氣,孩子們有可愛的時候,也有吵吵鬧鬧叫人頭疼的時候,自家的孩子還能管教管教,別人家的,管了容易出事,最好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金盞望著莊姐兒的背影,低聲道:“莊姐兒與二郎,真不愧是二夫人的孩子。”
殷蕙心想,這對兒兄妹養成這樣,也不光是紀纖纖的問題,二爺魏昳同樣也有責任。魏昳好歹還在王府當差呢,早晚路上省了多少功夫,能陪孩子們的時間更多,可是魏昳都把這時間用在陪伴姨娘們身上去了吧,與他相比,無論回來多晚都會留一部分時間給孩子們的魏曕,簡直就是王府第一好爹。
“三嫂,原來您在這裡,讓我好找。”
殷蕙回頭,看到了魏楹。
十八歲的魏楹,已經是大姑娘了,個子高挑,面容美麗又帶著一股英氣,像早春傲雪的梅花。
隻是這朵梅花,瞧著好像不太高興。
“怎麼嘟著嘴,誰招惹我們家三姑娘了?”殷蕙抱著循哥兒轉過來,笑著問。
魏楹走到她身邊坐下,勾勾循哥兒的小胖手,然後不滿道:“上次我不是說,父王要帶大哥他們去狩獵嗎,已經定了日子,就在後天,可剛剛我問他能不能帶上您一塊兒去,父王不同意,說什麼郭家表哥們也會去,您去了不合適。”
殷蕙忙道:“確實不合適,你沒有為這個一直求父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