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上輩子殷蕙被他冰到了,這輩子她再也不稀罕他的情,繼續維持和睦的夫妻相處便好。
提筆沾墨,殷蕙回了魏曕一頁信,大多數都是在講衡哥兒的趣事,再分別用一句話話交待王府、溫夫人、大房、二房的近況,再用一句話寫她孕事順利,最後以假惺惺的“思君念君,盼歸”結束。
曾經矜持羞澀不好明言,拐彎抹角地訴說,現在嘛,她不想了卻又得表現出想,幹脆寫句直白大膽的圖省事,他若信了,這濃濃的情意也堪比三頁紙了。
墨跡幹了,殷蕙將信紙裝入信封,粘好後親自去送到徐王妃那裡。
徐王妃笑著調侃了一句:“叔夜給你寫那麼長,你怎麼隻寫這點?”
殷蕙裝出羞澀的樣子,垂眸道:“思來想去,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王妃暗暗點頭,這才是御夫之道啊,像老三他們這些皇孫,如果好色,環肥燕瘦的美人隨便他們挑,這時候,一個美人越是殷勤巴結上趕著往上湊,反而越叫人膩味容易失去新鮮感,若即若離的時時刻刻都吊著男人的胃口,受寵的時間才能更長。
“對了母親,去年圍場上,父王提拔了一個叫廖十三的千戶,您還有印象嗎?”殷蕙攀談道。
徐王妃想了想,點點頭,那等健碩體格的武將,很難叫人忘記。
殷蕙道:“廖十三曾經在殷家做過事,她有個叫秋娘的女兒,現在也租著我的鋪子做吃食生意,三爺說,廖十三怕妻女擔心他,求到三爺面前,希望我能派丫鬟過去,給秋娘報聲平安。”
燕王不在平城這段時間,王府隻有負責採辦的下人才能離開,其他人別說進不來,就是想送信送東西進來,也得經過層層核查,而殷蕙等人也都自覺地遵守著這規定,沒有人仗著受王爺或年輕爺們的寵愛便試圖派遣下人出去。
如今燕王在邊關打了勝仗,徐王妃心情好,再加上殷蕙也是受了魏曕的囑託,徐王妃同意了:“讓你的人快去快回,別多耽擱。”
殷蕙乖巧應下。
等她回到澄心堂,叫來金盞,讓她拿著腰牌去給廖秋娘送信。
金盞以前經常幫殷蕙跑腿,王府北門的侍衛們都認識她了,再加上金盞拿了腰牌,順利放行。
金盞一路快走來到了廖秋娘的烤肉馍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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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與金國的戰事,尚且不知道戰況的燕地百姓們惴惴不安,沒有心情闲逛,所以街上比平時冷清了很多。
烤肉馍鋪子前隻有四五個人等著買馍吃。
廖秋娘看到金盞,忙把金盞請進來說話。
金盞氣喘籲籲的,開門見山道:“馮公子託三爺送了一封信過來,給你的。”
廖秋娘的臉先是漲紅,跟著又很生氣,氣了下又急著問:“我爹呢,他可有寫信?”
金盞笑道:“你當誰都敢託三爺辦事?廖叔是那種人嗎?不過三爺沒提,就說明廖叔好好的,你不用擔心。”
廖秋娘反應過來,笑了,是啊,爹爹才不會去三爺面前失禮。
金盞悄聲問:“夫人叫我問問你,你跟馮公子是怎麼回事?”
廖秋娘攥攥手裡厚厚的信封,垂著眼道:“沒什麼,他看上我了,可我不喜歡他。”
她顯然不想多說,推脫又有食客上門,叫金盞快快回王府去。
金盞確實也不能耽擱太久。
廖秋娘站在鋪子裡面,遠遠望著金盞的背影,馮騰的信被她塞進了懷裡,鼓鼓囊囊的怪礙事的,叫人想忽略都難。
沒辦法,廖秋娘隻好先回後院去看信。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考題,請用一句話表達思念之情。
三爺:不需要表達。
馮騰:一句話怎麼夠!
蕙蕙:好想您。
三爺:咳咳
第73章
金兵節節敗退,燕王、郭嘯率軍緊追不舍,建隆帝要求他們重創金國,若隻是把人打跑了就回去,無法復命。
等信差追上大軍,已經過了重陽。
大軍剛擊敗了金國派來偷襲的一支兵馬,殺死兩千多俘虜八百餘人,燕王心情不錯,正在嘉獎此役立功的將士。
此次出戰的都是郭嘯手下的年輕將領,一個是他的長子郭遼,一個是他的外甥周統。
燕王認得郭遼,看周統卻面生,見周統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雖然容貌略顯平平卻高大健壯,眉眼堅毅像個帶兵的好苗子,便多問了幾句:“你什麼時候還有這麼一個外甥?”
郭嘯那三個將才兒子已經很讓人羨慕了,連外甥都如此優秀,燕王心裡有點酸。
郭嘯看眼外甥,面露自豪道:“周統他娘是末將一位表妹,王爺自然不曾聽聞,不過周統他祖父王爺肯定聽說過。”
燕王微微沉吟,腦袋裡立即把本朝幾位有名的武將過了一遍,其中姓周的……
一個名字浮現出來,燕王吃驚道:“莫非他祖父是蜀平侯周鐮?”
郭嘯笑道:“正是。”
魏曕等人看周統的目光也都變了變。
周鐮乃是當年跟著建隆帝開國的大將之一,建隆帝登基後,封其為蜀平侯,帶兵鎮守蜀地。
燕王也越發欣賞起周統來,問:“你這小子,不好好地待在蜀地,跑來燕地做何?”
周統拱手道:“回王爺,烏國一心臣服我朝,西境這二十餘年都沒有戰事,祖父便派我們兄弟幾個出來歷練,他老人家說,好將軍都是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不能光學紙上談兵。”
燕王贊同地點頭:“老侯爺此話在理,你們都跟著學學。”
後面這句,他是對魏曕、郭家三兄弟以及馮騰、楊鵬舉等年輕武官說的。
眾人都道是。
燕王再看一眼周統,越看越滿意,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來。
酒菜端上桌,眾將領齊聚一堂,吃到一半,信差到了,將兩封王府家書一同遞給燕王。
燕王看過信封,一封交給身邊侍衛收著,一封叫信差去遞給魏曕。
魏曕面無表情地收進袖子。
馮騰兩眼冒光地看著他。
宴席結束,魏曕要回自己的營帳,馮騰影子似的跟著他:“三爺您先拆開看看,看看裡面有沒有秋娘給我的回信。”
魏曕早就捏過信封,冷聲道:“沒有。”
馮騰:“您都沒看,怎麼知道沒有?”
魏曕已經走到營帳前,讓馮騰在門口等著。
簾子落下,魏曕撕開信封,見裡面隻有薄薄一張信紙,先朝落在簾子上的那道影子道:“沒有。”
馮騰其實已經做好了秋娘不會回信的準備,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道:“那您看看,三夫人可在信裡提到秋娘了,或是幫秋娘傳話了?”
魏曕抿唇,一目十行地快速過了一遍,再道:“沒有。”
馮騰肩膀一垂,悻悻地走開了。
魏曕這才坐到椅子上,從頭開始細細看了起來。
講衡哥兒的每一句他都看得很慢,跟著是母親一切安好,大哥那邊三郎偷偷爬樹摔了一跤,額頭擦破皮流血了。二哥那邊又添了個伶人通房,這兩件事看得魏曕皺起眉頭,前面皺是不滿侄子的頑劣,後面皺是不滿她為何連二哥這種事也要寫出來告訴他。
然後就是她的事,與提到母親時一樣,隻四個字,“一切安好”。
最後,魏曕的目光定在了僅剩的六個字上,“思君念君,盼歸”。
耳垂微微發熱,魏曕按照折痕收起信,放入信封,然而腦海裡全是殷氏的影子。
自從那年他從京城回來,殷氏就變了,不再那麼謹慎怯弱,伺候他起居的時候也不再無微不至,但殷氏也隻是變得更從容,心裡還是很在意他,會在天熱的時候及時送上來一碗涼茶或冰鎮的瓜果,會在天冷的時候為他準備護手的膏藥。
他與旁人比試時,殷氏明明什麼都不懂,卻堅信他是最厲害的,他要出發了,她懷著身子還要堅持在黎明時分送他到東華門外。
甚至在那方面,她也越來越大膽,竟然敢在馬車裡動手,雖然是他先開始的。
手拿著信封,魏曕陷入了種種回憶當中。
突然,馮騰的聲音再次從外面傳了進來:“三爺,您還往平城寫信嗎?寫了再幫我帶一次如何?”
魏曕臉色一沉,道:“不寫。”
先前那封是為了報平安,免得她擔心,再寫一封,旁人怎麼想?戰場上的將士,哪個不惦記家人,憑什麼別人都能忍,他卻可以頻繁地與家人書信往來?
寫多了,魏曕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馮騰聽出他話裡的怒意,不再聒噪,悶悶離去。
晚飯過後,燕王單獨叫魏曕留了一會兒。
“你媳婦信裡都說了什麼,孩子們沒事吧?”
打仗要緊,但燕王也會想家,想兒子們有沒有好好當差讀書,想孫子們有沒有頭疼腦熱。
但徐王妃的信隻會報喜不報憂,說得都是一些讓他放心的虛話,寫了跟沒寫一樣。
魏曕想了想,道:“全是一些瑣碎,一頁紙,大半頁都在說五郎。”
跟著就把衡哥兒的趣事講給父王聽。
燕王眯著眼睛笑,然後問:“沒提別人?”
魏曕隻好又把三郎摔破頭的事說了:“說是隻是皮外傷,您別擔心。”
燕王點點頭:“不擔心,小孩子誰沒個磕磕碰碰,除了三郎,還寫什麼了?”
魏曕不可能把二哥與伶人的醜事說出來,會有告狀之嫌,隻好垂下眼簾,做難言之狀。
燕王愣了愣,反應過來了,年輕人,老三媳婦肯定說了些肉麻的話。
於是,燕王就打發兒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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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跑得快,燕王等人都快追到金國的內境了,也沒有成功攔截過金兵主力大軍。
十月初,草原上突然下起一場大雪,鵝毛大的雪花隨著寒風迎面吹來,叫人難以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