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就是個倒霉蛋,什麼都被她趕上了。
紀昱恆醒了,他下意識握著她的手,似看出了她的害怕,“沒事。”
她側頭望著他,他的聲音總像是有魔力似的讓她能瞬間定神,不管是私下還是工作中,好像隻要他在,她就心安。
飛機的暗黃燈光耀在頭頂,投射在他的側臉溫暖又嚴謹,仿佛這世間除了他母親這道軟肋,沒有任何事能讓他亂了分寸。
隻是又顛簸了一下,飛機又有下沉的感覺,失重感再次襲來。
又有人忍不住叫出聲,塗筱檸也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卻被他緊緊攥著手。
“不會有事,我在。”
可是塗筱檸沒有他那般堅定的意志,她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尤其在這種環境裡,她會止不住悲觀地胡思亂想。
她反握著他的手,說話有些斷斷續續,“如果,如果飛機,我們,我們都……”
“不會。”他沒讓她說下去,望著她,眸底的光跟他的語氣一樣篤定。
他掌心覆住她微涼的臉頰,溫熱的觸感透過皮膚像滲進了她的血液,他說,“我不會讓你有事。”
喉嚨有些幹澀,她將自己貼在他掌間,感受著他的溫度,隻點點頭,未再言語。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若真是人生的最後一刻,能聽到這樣一句話,就算下一秒跟這個男人一起去死,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最終,雨過天晴,飛機平穩降落,短暫停留香港的臺風離去,他們安全抵達。
到達下榻的酒店,紀昱恆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塗筱檸還有些恍神,她又像個孩子似的緊跟在他身後,生怕一會兒他就不見了,雙手抓著他的手臂,眼神還是放空的。
酒店前臺遞來要填寫的住客信息單,他右臂在她懷中抽不開,他柔聲低哄,“乖,我填個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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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塗筱檸還驚魂未定著,思緒飄忽,還是死死抱著他的臂膀,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紀昱恆將她帶進懷中輕輕拍著,然後不好意思地看向前臺。
前臺是個年輕女孩,看到他們這樣臉不禁一
紅,在她眼裡隻以為是耐心的男友在哄鬧脾氣的女友,但帥氣男人眼底的柔情讓她心生羨慕。
“我幫您填吧,您照著信息說就好。”最後她笑著對紀昱恆說。
他視線仍落在懷裡的人身上,輕聲道謝。
塗筱檸過了很久才緩了過來,然後發現自己已經在香港的酒店了。
紀昱恆就坐在她身邊,看到她恢復生機的眸,探了探她額。
“好些了?”
她點頭,他又坐近了些,擁著她軟若無骨嬌柔身子,“嚇到了?”
她又點點頭,過了會兒抬頭看看他,“我是不是很怕死?”
他捋捋她的碎發,歸放到她耳後。
“誰不怕?”又凝著她看了一會兒,“你恐懼失重?”
塗筱檸嗯了一聲,少頃,能正常說話了,“就是生理反應的那種害怕,以前被凌惟依拉著做了一次過山車,那是我第一次體驗到失重的感覺,下來就沒了半條命,當晚發了高燒,這是天生的恐懼,治都治不了。”
他聯想起這兩次飛機起飛,騰空的那一瞬間也會有失重感,她總是會緊抓著座椅扶手,眼睛緊閉,待飛機到了空中平穩許久她才恢復正常。
他告訴她,“失重恐懼症,就像有人有密集恐懼症,深海症,幽閉症,恐高症一樣,都是心症,無藥可治。”
塗筱檸默認,“所以出去玩我隻能觀景,從不去遊樂場,去了也什麼都玩不了,還浪費錢。”又不自覺嘆了口氣,“凌惟依總說我白長這麼高個,中看不中用,什麼都尋求安全感。”
她無意說出的話讓他靜默。
安全感,這是他第三次聽到這個詞。
一次是現在,一次是在巴釐島她提到前男友,還有一次是她帶他初次見凌惟依,他從外面買水回來,無意聽到她們在灌湯包店裡的對話。
第58章
這一晚他沒折騰她, 塗筱檸睡了個安穩覺。
香港的酒店格局很小, 整個隻有巴釐島的衛生間那麼大,塗筱檸半夜去上廁所踩到了打開著的行李箱, 差點摔著。
紀昱恆打開床頭燈就看到睡眼朦朧的她站在那裡,有點委屈又埋怨的樣子。
“你行李箱怎麼放過道啊?”她怪他。
“是你放的。”
“才不是, 明明是你。”
“……”
“就是你!”
“嗯, 是我。”
然後他下床整理行李箱,關上放置角落, 她上完廁所重新躺回床上, 倒頭就睡。
他看著她一氣呵成的動作,俊郎的眉眼和床頭橘黃的燈光一樣溫煦暖柔。
塗筱檸又睡到了中午, 兩人去了個老牌早茶店用餐, 她吃到了好吃的菠蘿油和豬扒包。
“你來過香港?”她點了一杯鹹檸七,可是這喝著不就是七喜加檸檬嗎?
“大學裡來參加過幾次演講比賽。”
難怪感覺地形交通他都很熟。
“是到香港大學嗎?”雖然她是學渣, 但對好大學還是心存敬畏的。
“嗯。”
看她一直在攪杯子裡的檸檬,他拿過去用勺子把檸檬壓破。
“你捅破它幹嘛?”
他送回她手邊,“再喝喝看。”
她喝了一口, 酸爽可口,果然不一樣。
他告訴她,“這是特別腌制的鹹檸檬, 裡面才是精髓。”
看他點的是絲襪奶茶,塗筱檸也躍躍欲試,“好喝嗎?”
“還可以。”他遞給她,又提醒, “你少喝點,茶很濃,喝多了會失眠。”
塗筱檸湊上去喝了一口,有奶味的醇香,也有紅茶的濃鬱,交織在一起口感絲滑,但她隻敢喝兩三口,多喝了她肯定失眠。
“想去香港大學嗎?”話題又回到剛剛,他問。
“它對外開放?”
“開放,可以去逛一會兒,再去太平山看夜景。”
“那明天呢?”
說是在香港逗留兩天,除去他們睡掉了半天和明天下午的飛機,嚴格來說隻有一天。
“明天去海港城。”
塗筱檸不解,“有什麼東西要去那邊買嗎?”
他抿了一口茶未否認,“嗯。”
她還在奇怪,那裡不是女人更喜歡去的嗎?他去
那裡買什麼?
兩人坐地鐵來到香港大學。
“香港大學被叫做沒有圍牆的大學,不像內地的大學有多個方向的校門,隻有西門印有‘香港大學’四個字。”紀昱恆邊說視線邊落在前方。
塗筱檸順著他看過去,真的看到了一個不是很氣魄的校門,甚至可以說不大起眼。
“你不說,我還以為到了哪個公園。”這校門還不如她們那個小破大學,不過人家可是百年港大,不事張揚的低調也擋不住它悠久的歷史和不滅的傳奇。
“港大依山而建,面積較小,跟內地的名校大學比少了份一流學府的大氣,但這並不能阻礙它的輝煌與優秀,在各大高等學府裡也自成一派。”
塗筱檸聽得仔細,兩人站在那低調的校門前,她跨上幾步臺階,轉身對他說,“幫我拍張照吧,讓我感受一下被高等學府光環照耀的感覺。”
他站在臺階下,說,“好。”
塗筱檸便站好,望著他綻開甜甜一笑,他用手機記錄下了這個瞬間。
兩人又往裡走,經過了幾座教學樓,塗筱檸眺望著裡面的教室,來往的學生很多,有抱著書談笑風生的,也有步履匆匆低頭思考的,隻是她感覺每個人的臉上都跟紀昱恆一樣寫著“學霸”兩個字。
“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說的就是我。”她感嘆著。其實工作後她時常有感悟,對年少時貪玩的自己也會有懊悔,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時多吃點苦,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工作的路就會順暢很多了吧,不會像現在待在dr三年還無名無分。
“努力從任何時候開始都不晚。”他說著,兩人已經走到港大的本部大樓。
這座大樓很有西方的建築風格,由花崗石柱撐起一個長廊,頂部有一所高塔和四座角塔,整座樓安靜屹立在校園,時間的沉澱讓它洗盡鉛華,卻保留了它獨有的古老韻味。
看著如文藝復興時的花崗石和色彩斑斓的玻璃大窗,塗筱檸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又覺得有些場景莫名熟悉,就上網搜索了一下。
“原來這裡還是電影《色戒》的取景地啊。”
她就說眼熟來著。
本來在觀望學生走進禮堂的紀昱恆朝她看來。
“你記性不錯,
這裡被取景的電影有很多,你唯獨就記住了這部。”
塗筱檸被他說得臉一紅,又忍不住反駁,“你好歹也出身名校,受的高等教育,思想怎麼還那麼迂腐,這電影雖然那什麼了些,但是不能否認它是部經典。”
紀昱恆笑了笑,“我說什麼了?”
塗筱檸臉更紅,揮手打他。
從港大出來他們再乘地鐵來到太平山,排了很久的隊才坐上纜車登上山頂,站在山頂可以看到香港很多標志性的建築和波瀾魅力的維多利亞港,夜幕將至眺望遠方,高樓聳立,交相輝映,鱗次栉比,燈光交錯中,景色唯美壯闊,他們站在山頂一覽無遺。
因為後面還有人,他們拍完照就把位置留給別人離開了。
下山的時候他們仍舊乘纜車,排隊時他突然說,“張愛玲的作品都很現實,揭示人性的弱點,很多人覺得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