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所謂,我是花瓶,隻要做好花瓶該做的事就好了。
周生銘也不愛參加晚宴,我跟著他那兩年,他一年到頭也就參加幾次。
但他今晚似乎是好興致,主辦方明明準備了包廂,他卻攬著我的腰,在大廳和人聊了許久。
前來套近乎的人一波又一波,服務員端著酒杯路過時,我順手給周生銘拿了一杯白蘭地。
周生銘隨手接過,抿了一口,扭頭問我是不是無聊。
我笑著搖頭:「不無聊。」
剛剛我瞄了一眼小冊子,今晚的拍賣品有很多珠寶,我看中了最貴的那套。
再一看捐獻人,白菲菲。
周生銘的正妻,白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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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喲,那我更要拿下了。
7
其實我和白菲菲前不久還見過一次,不算太愉快。
當時我作為某頂奢珠寶品牌的代言人參加了酒會,白菲菲也在現場。
她見到我,笑盈盈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現在什麼阿貓阿狗也能當代言人,檔次這麼低,戴著掉價啊。」
說著,她就扔掉了她脖子上那條價值千萬的項鏈。
說實話,我但凡不是個有代言在身的女明星而是個外圍小網紅,我立刻能軟了身段把項鏈撿起來私藏。
普通人羨慕我 208 萬,我也羨慕資度 208 億,大家都有自己的羨慕嫉妒恨。
氣氛一度很尷尬,我笑著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珠寶,溫柔地給白菲菲戴上。
「其實這不是珠寶的問題,是人的問題。您瞧,戴在您脖子上,這套珠寶才算是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我和品牌方的關系不錯,那套珠寶也是中古的,價值很高,比白菲菲扔掉的那條還貴。
白菲菲摸著脖子上的項鏈,輕哼一聲,不過終究沒再說什麼。
我從小到大最會看人臉色,這腰杆從來都是能屈能伸。白菲菲背後的白家在娛樂圈很有地位,我失去周生銘的庇護,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可不能輕易得罪。
後來在洗手間,我又遇到了白菲菲一次。
她給了我一巴掌之後,才心平氣和地拿著口紅,對著鏡子補妝。
我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語調溫婉:「如果有不小心得罪了白女士的地方,還望您多多包涵。」
白菲菲居高臨下地瞥我一眼:「我已婚。」
我頓時明白了她對我的敵意。
原來是為了周生銘。
我的笑容擴大:「周生太太大人有大量。」
「你現在,還是單身?」白菲菲漫不經心地合上口紅蓋。
「是的,工作比較忙。」
「沒有男人滋潤的女人,就像一朵幹癟的花。」白菲菲走過來,拍拍我的臉頰,「看看你這臉,沒滋沒味的,都凹下去了。」
我上周才給美容院貢獻了二十萬,她說這話,到底是在打我的臉還是美容院的?
我面色不變,笑著應道:「您說得對,我確實該找個男人了。」
然後隔了兩天,許牧巖就搭上了我。
其實我沒明白,作為跟過周生銘時間最久的女人,白菲菲看不慣我,我能理解。
但她和周生銘結婚已經快一年了,這時候才開始看不慣我,是不是也太後知後覺了些?
不過我最大的優點就是識時務,我惹不起白菲菲,但我還想在圈內混,那自然要順她的意。
我選了許牧巖,其實也有自己的惡意。
許牧巖的臉,在某些角度和周生銘有些相似。
當然,他倆確實沒得比,男人最有魅力的地方從來不在於臉。
不過某些時候許牧巖頂著那張和周生銘有三分像的臉對我予取予求,我心裡有種微妙的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暢快。
哎,我確實是在周生銘身邊伏低做小太久了,在一個赝品面前作威作福都能得到快感,也就隻有這點出息了。
8
拍賣會正式開始,周生銘終於帶我進了包廂。
包廂內還有別人,我隻看了一眼就垂下眸,坐在窗邊翻著拍賣單。
服務員陸陸續續離開,隻剩下周生銘的貼身保鏢,我看了一眼桌面的茶具,識趣地起身走過去。
這樣的工作我已經駕輕就熟了。
周生銘不需要一個隻會站在原地不動的花瓶,做他的女人,得美,得貼心,得有情商。
在不適合有服務員的場合,也得順便兼職一下服務員。
周生銘喜歡喝茶,所以我也很會茶道。
可我還沒來得及在桌邊坐下,周生銘突然握住我的手腕,輕聲道:「自己玩會兒,喜歡什麼就讓人去拍。」
我壓下短暫的詫異,乖順地點頭,像貓一般,悄無聲息地在周生銘身後落座。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
拍賣剛進行沒多久,敲門聲響起。
保鏢過去開門,沒一會兒就拎著個精致的食盒,目標明確地直接走到我面前,彎腰遞給我。
「先墊墊肚子。」周生銘回頭看我一眼。
坐在周生銘對面的男人笑起來:「我也沒吃晚餐呢,怎麼不見你對我也貼心貼心?」
他們聊了不少話題,但我大部分時候都在神遊,並不去聽,隻知道兩人態度隨意,私交應該不錯。
果然,周生銘聽到這話也沒什麼反應,隻笑了笑,又將話題拉回正事上。
完全不在乎我心底的驚濤駭浪。
周生銘以前,是不會過問我的。
他是絕對的上位,隻需要享受別人的服務就好。
像今天這樣的場合,如果他隻是單純來參加Ťú¹拍賣會露個面,那我可以仗著他的喜歡,央著他給我拍下任何我想要的東西。
但他今天有正事。
所以我要做的是禮儀小姐,調節氣氛,服務到位,若有需要,還得演出節目。
我不是客人,而是僕人。
但今晚的一切都亂了套,而我,很不喜歡這種亂套的感覺。
9
那套屬於白菲菲捐獻的珠寶,我最終沒有拍下。
周生銘中途甚至又說了一次,讓我看上什麼就拍什麼。
但我還是空手而歸。
「算了,今天度來也沒什麼好東西。下次遇上適合你的,我再讓人送給你。」
散場時我和周生銘正好撞上白菲菲,她身後的保鏢,人手一個袋子,都是她今晚的戰利品。
見了面,白菲菲的眼刀歘欻欻往我身上飛,但我隻是安然地靠在周生銘懷裡,對她微微一笑。
「周生銘,回頭草你也吃,不嫌髒啊?」白菲菲惡意地笑了一聲,「我記得這位前不久剛上了頭條呢。」
「白女士,恕我直言,周生先生寧願吃我這樣的回頭草都不吃你,難道你不該反思一下嗎?」
白菲菲臉色一變,抬手就想給我一巴掌。
我得承認,作為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她扇巴掌的姿勢真的非常專業。
但還是慢了一些,速度和力道都比不得我這種在爛泥裡摸爬滾打長大的「賤人」。
所以我輕松地握住她的手腕,順便還了她一巴掌。
然後迅速地窩進周生銘懷裡,掐著嗓子好不委屈:「周生先生,我手疼。」
周生銘安撫地捏捏我的手,徑自帶著我上了車。
白菲菲踉跄兩步,被身後的保鏢扶住:「周生銘!你是不是瘋了!你真要為了個婊子和我反目?一破公交車你也看得上你是真不挑啊!
「攔下他們!不準走!」
白菲菲的保鏢很專業,但在周生銘的面前就有點不夠看了。
所以車子絲滑離場,開出老遠,我都還能從後視鏡裡看到白菲菲崩潰的模樣。
車內一時安靜下來。
周生銘握著我的手心,很有耐心地借著車內的燈光反復觀察。
我剛剛是一點沒留情,畢竟當初白菲菲給我那一巴掌,也沒留情。
所以我的手心確實紅了。
周生銘朝我的手心吹一口氣,瞥我一眼:「痛不痛?」
我乖巧地搖頭,下意識想抽回手。
「下次別自己動手。」他又按了按我手心的薄繭,「怎麼回事?」
「上半年拍了部古裝劇,動作戲比較多。」
「以後別接了。」
「嗯,不接了。」我向他保證。
從頭到尾,他把我的手揣手心裡,揉揉捏捏沒有松開,看起來闲適放松。
但我的精神卻高度緊張。
見到白菲菲的那一刻,我以為周生銘今天帶我過來,是為了打她的臉。
我是個記仇的人,但從理智來說,我並不想扇白菲菲那個巴掌。畢竟周生銘太陰晴不定,他隨時可能放棄我。而我一旦和白菲菲撕破臉,以後沒了周生銘做依仗,我的下場不會太好看。
可白菲菲衝過來的那一刻,我隻從周生銘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
「扇她」。
所以我扇了。
但扇完之後聽到白菲菲的那些話,我發現我似乎誤會了周生銘的動機。
我以為他和白家合Ţůₒ作破裂,今天帶我過來,是為了用我的身份羞辱白菲菲。
但他就隻是單純的,想讓我還白菲菲一巴掌。
10
我喜歡揣摩周生銘的喜好,但很多時候我並不想知道他的動機。
他對我好,我就接著,也不去想太多。
因為地位懸殊,他隨手施舍的一點恩賜,落在我身上也是無形的重量。
就像以前的那些資源,他隨口的一句話,就給我帶來了數不清的榮譽、流量、粉絲和商業價值。
我費盡了心思討好他,所以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不想太多,人才不會有奢望。
我在周生銘面前,溫順、乖巧、聽話,但我也並不掩飾我骨子裡的仗勢欺人與耀武揚威。
我知道他喜歡我這樣,從頭到尾的乖順太乏味了,他喜歡有野性但隻對他溫柔的貓。
他想要什麼,我就表演什麼。演技這塊,我是專業。
但一旦我猜不透他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就開始慌。
人總不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的,周生銘也不是慈善家,以前,他對我的每一分好,都是有代價的。
投資了我主演的電影,那就要叫好又叫座。
籤下了品牌代言人,那當年的財報就要全紅。
帶我出席了公眾場合,那我就要全程把他照顧得舒舒坦坦。
如果我做不到,他會教訓我,折磨我。
會一直到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軟成一攤水,求著他給我一個痛快,他才會滿足我。
他不打罵我,但那些花樣手段,真玩起來,我倒寧願他打我罵我。
所以我現在很緊張。
我並未袒露我的需求,但周生銘已經在對我好了。
那他要的,我給得起嗎?
11
周生銘送我到樓下,沒有上樓。
我扣好被解開的旗袍扣,將散落下來的盤發勾在耳後,向周生銘道別。
下車時,周生銘突然叫住我。
「周生先生?」我疑惑地回頭。
「有考慮結婚嗎?」
「結婚?和誰?」
「和我。」
我愣在原地,呆呆地回答:「沒有。」
周生銘並沒有留給我太多時間,見我不說話,他在車窗關上之前,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
「你可以考慮一下了。」
他從頭到尾都雲淡風輕。
讓我想起當年我和他初見。
我從小就長得漂亮,是那種特別出眾的漂亮。
父母節衣ṱũ⁹縮食讓我走的藝術生的路子,考入藝術院校,想的並不是讓我成為大明星,而是借著藝術生的名氣,嫁個有錢人。
漂亮,會跳舞,身段好,會演戲有點小名氣,這種人設最適合嫁入豪門。
但我不甘心。
尤其是大四畢業前夕,校領導以介紹資源為由,帶著我參加了某個酒會。
名義上是給資源,實際就是找金主。
當時校領導想把我介紹給酒會的主人,五十來歲,據說是娛樂圈最大的經紀公司藝人部的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