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隻戀愛腦過一次。
十八歲那年，竹馬為了阻止我出國，向我索要了家裡僅存的最後一筆資金。
他盯著我，眸光沉沉，眼裡滿是威脅，
「愛和錢，我總得留住一樣。」
二十七歲這年，他為了報復，將我一個人扔在了訂婚宴上。
視頻裡，他摟著繼妹，眉眼戲謔：
「隻要你求我，我就娶你。」
沉默片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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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勾起唇角，一字一句，
「我的戀愛腦，隻有一次。」
「十八歲那年就已經徹底耗盡了。」
1
訂婚當天，我穿著潔白的禮服，執著地等在酒店門口。
「怎麼新郎還不出現啊？」
「不會真的悔婚了吧，新娘好可憐……」
在場的賓客面面相覷，打量著我議論紛紛。
那些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宛若一把把鋒利的利刃。
將我從裡到外，刺得體無完膚。
直到吉時已過，陸謙寧都沒有出現。
母親沉著臉走到我面前：
「以凡，跟我回家，這個婚我們不結了！」
候在一旁聯系陸謙寧的陸母急了。
忙拉起母親的手，想要說些漂亮話安撫她。
但是卻被盛怒的母親甩開了手。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以凡，我們溫家的女兒，絕不受氣！」
而後，臉色難看地大步離開了。
陸母自是不敢攔他們，隻好轉頭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我。
「以凡，你看——」
話沒說完，大廳的人群中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
我與陸母同時回頭看去。
臺上正中央那個準備用來播放我和陸謙寧甜蜜視頻的大屏幕亮起了一個視頻。
視頻裡，陸謙寧散亂著襯衫衣扣，慵懶地靠在身後的沙發上。
一隻手還摟著我繼妹喬暮雲的腰肢。
他直視鏡頭，眉眼戲謔：
「溫以凡，當初你離開我時，我求過你，可你還是毫不猶豫地拋下我就走。」
「現在，你求我，我就娶你，怎麼樣？」
原本嘈雜的婚宴現場安靜了一瞬。
之後爆發了更大的議論聲，說什麼的都有。
面對那些或好奇或嘲笑的打量，我隻覺得腦袋鈍鈍的疼。
可視頻還在繼續。
陸謙寧勾了勾唇，漫不經心說了句：
「我求你一次，你也求我一次，才公平。」
我臉上的血色都褪了個幹淨。
我和陸謙寧是青梅竹馬，至今已相識整整二十七年。
原本，我們兩家家境相當，公司業務也往來密切。
因著這層關系。
我和陸謙寧自小便定下了婚約，隻等畢業後，就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就在高中畢業那年，家裡投資失敗，面臨破產。
也就是那年，我和母親才知道父親早就在外面有了另一個家，並早早轉移了家裡剩餘的所有財產。
甚至還準備把我嫁給一個大我三十歲的殘疾男人，換取最後一筆利益。
好讓他拿錢帶著喬暮雲母女離開。
最後，是媽媽無意間知曉這件事後，趁著和父親打離婚官司的間隙，做好一切準備，要將我送出國。
陸謙寧得知消息，趕到機場將我攔了下來。
他緊緊扯著我的衣袖，聲音哽咽：
「以凡，你別走，好不好？」
「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承擔，我讓我爸媽幫你好不好？」
「以凡，以凡……」
說到最後，他哽咽到隻能斷斷續續喊著我的名字。
說不清喃語了多少遍，我心中也漸漸生出酸澀。
我握緊拳頭，指甲刺進掌心，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謙寧，抱歉，原諒我不能答應你。」
這拒絕的話，仿佛像爆竹一樣點燃了陸謙寧的怒火。
他像隻受傷的困獸，發狠一般用力咬住我的唇，滾燙的眼淚沾湿衣襟。
直到我的嘴裡都彌漫著鐵鏽般的血腥味。
他才放開我，啞著聲道：
「你非要走，那就給我錢。」
他盯著我，眸光沉沉，眼裡滿是威脅，
「愛和錢，我總得留住一樣。」
那筆資金是我這些年用獎學金存下來的，準備到國外後打點關系用。
可那時。
我看著雙眼紅腫，活像一隻被拋棄的小貓的陸謙寧。
狠下心將這筆錢，全部給了他，隨後毅然踏上了飛往異國的飛機。
這便是陸謙寧口中的，我拋棄他的那一次。
2
這場訂婚宴，到底沒能像期待中的那樣，完美結束。
跟所有賓客說明緣由，並將禮金盡數退回致歉後。
我平靜地宣布，和陸謙寧的婚約就此作廢。
眾人散去後，在面對陸父陸母時。
我勉強笑了笑，
「叔叔阿姨，你們也回去吧。」
「婚約就此作廢，我也會從陸氏辭職。」
我回國後，陸母以心疼我出去找工作的緣由將我安排進了陸氏工作。
既然已經決定和陸謙寧分開，那我自然是要將這些特權一一退回。
聞言，陸母急忙上前拉住我的手。
好言好語安撫道：
「以凡啊，阿姨知道你是受委屈了。」
「你放心，這件事陸家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說完，她拉著臉色難看的陸父匆匆離開。
許是為了平息我的怒火，好讓婚約能繼續。
那天回去後，陸父對陸謙寧用了家法。
這就導致陸謙寧來找我的時候，含著無盡的怒氣。
「砰」的一聲，房門被重重推開。
陸謙寧臉色陰沉，怒不可遏道：
「溫以凡，你什麼意思？」
「婚約說取消就取消，現在還要離職，你為什麼每次都以你自己為中心啊？！」
我平靜地看著他：
「在你選擇利用喬暮雲來給我難堪的那一刻起，就該知道後果的，不是嗎？」
陸謙寧頓了一瞬，眼底劃過一抹心虛。
但很快又梗著脖子跟我叫囂：
「暮雲也是你的妹妹，照我說，她可比你懂事太多了。」
我猛地抬頭看他，神色冰冷：
「陸謙寧，她不是我妹妹。」
話落，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臉色驟然一變，卻還是語氣生硬地和我爭：
「大人的事，和暮雲無關。」
「畢竟，她也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你別太刻薄了。」
我呼吸一滯。
怎麼都沒想到，陸謙寧會說出這樣的話。
明明他知道，當年，喬暮雲母女是怎麼在我和母親面前挑釁的。
又是怎麼奪走原本屬於我們的一切的。
她們心安理得享受著，另一個女人打拼下來的所有財產。
可現在，陸謙寧卻在為劊子手開脫。
我閉了閉眼，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嘲諷：
「陸謙寧，我真慶幸沒能訂成婚。」
陸謙寧神情一頓，然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好得很，你最好一直都能這麼硬氣。」
「我會讓你哭著來求我的！」
而後怒氣衝衝地摔門離開。
很快，我便知道了他的報復是什麼。
他收買了一個公司裡的小股東，讓人家舉報我職務侵佔。
這樣，我就必須接受調查，無法立即去找下一份工作。
而他十分清楚，Ŧũ₍現在的我很缺錢。
渾身顫抖地陷進沙發時。
陸謙寧發來消息：
【知道錯了嗎？】
【現在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耍脾氣？】
【你真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溫家大小姐嗎？】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滯。
他口不擇言的話語就像尖刺，瞬間把我心髒捅穿。
【馬上就是暮雲的生日了，她希望你來，所以你最好懂事點。】
【隻要你乖一點，陸夫人的位置就還會是你的。】
我閉了閉眼，澀痛從黑暗中炸開。
現在的陸謙寧。
真讓我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手機又震動了下，跳出喬暮雲的消息。
她發來一張照片，照片上，陸謙寧穿著浴袍，脖頸上滿是細密紅痕。
而她則坐在陸謙寧懷中，身上單薄的吊帶裙若隱若現。
【姐姐，再不認錯，謙寧就是我的咯～】
3
我自虐般地將圖片放大，重復看著照片上兩人嚴絲合縫般親昵的模樣。
心髒好像被成群的螞蟻不斷啃食著，扯著我不斷下墜。
我想，我和陸謙寧之間是真的回不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陸謙寧都沒回過家。
直到調查結束那天，是喬暮雲的生日。
她給我發了地址，叮囑我不要遲到，不然陸謙寧生氣了就不好了。
但可笑的是，她的生日和我在同一天。
我們僅相差一歲。
剛踏進包廂，我就聽到喬暮雲的語氣變得格外嬌軟：
「謙寧哥，快點呀，我嘴巴都酸了。」
她嘴巴裡含著櫻桃，說的話有些含糊不清。
眼看著陸謙寧沒有任何動作，眾人忍不住起哄。
「謙寧，如果不敢叼走，就要喝酒咯。」
「沒錯！謙寧快點……」那人看到我，不由得愣了愣，「以凡來了。」
原本異常和諧的氣氛，因為我的到來，凝滯了一瞬。
陸謙寧拿起酒杯，本想一飲而盡，可卻在聽到我名字時忍不住譏笑了一聲。
下一刻，他湊近喬暮雲的唇邊，曖昧到兩人幾乎接吻了般。
他含著櫻桃，挑釁似的看著我，一點點吃下去。
唇角的櫻桃汁在燈光下格外顯眼。
「姐姐，快進來呀，站在那裡幹什麼呀？」
喬暮雲得意地勾唇。
我什麼都沒說，在兩人對面坐下。
原本松弛的氣氛，再次變得沉悶起來。
陸謙寧高中最好的兄弟譏笑道：
「嫂子，好久不見。」
「你跟暮雲明明是親姐妹，但是現在一個天一個地啊。」
「你現在可是大海歸啊，這高低都得敬你一杯酒啊！」
說著，他拿起酒杯，直直看著我。
話裡的嘲弄，讓眾人啼笑皆非。
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也紛紛拿起酒杯。
「嫂子，我們都知道你家裡破產，沒錢了。」
「隻要你喝一杯，我們就給你五萬，怎麼樣？」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又有人笑了一聲：
「大小姐怎麼可能看得上這點小錢？」
「當初為了攀高枝，甩了謙寧跑到國外去，說不定已經在國外有了金主了。」
我瞳孔倏然縮緊，猛地朝陸謙寧看去。
他隻是捏著香煙，抽了幾口，一言不發。
我身體不自覺顫抖著，一股荒謬感蔓延全身。
原來，對於自己當初的離開，他竟然是這樣對這群人解釋的。
明明他知道所有的真相。
也知道我的不由衷。
但，從我踏進這裡到現在，他從始至終就沒有給我解圍。
眼看著事態越發嚴重。
喬暮雲這才輕笑道：
「你們別這樣說姐姐，她當年成績那麼優異，想去國外闖蕩闖蕩也是正常的。」
她看似在替我說話。
可此話一出，卻坐實了我是家裡破產後迫不及待想去國外攀高枝的「事實。」
「這就不厚道了啊，嫂子。」
「想要錢和我們說啊，這不是喝八杯酒就能掙四十萬了？」
說著，他們哄堂大笑起來。
笑聲嘲弄而刺耳，難聽到我的心髒好像要衝破胸腔般。
我對上喬暮雲的視線，她歪了歪頭，譏諷地對我扯出一抹笑。
似乎在告訴我，她對陸謙寧。
勢在必得。
4
我轉過頭，下意識看向陸謙寧。
他不耐地解開兩顆扣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望向我：
「看我幹什麼？」
「想讓我幫你喝？那你求我。」
我腦海中剩下的理智好像頃刻間覆滅。
自嘲地笑了笑，把所有酒一飲而盡。
酒精帶來的強烈灼燒感，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胃裡。
眼淚一瞬間就湧出來。
我彎下腰去，忍不住撐著桌面幹嘔。
眾人眼底滿是驚訝和錯愕，似乎沒想到我會真的喝進去。
稍緩過來後，我拿出手機亮出二維碼，一字一句道：「結賬吧！」
「刺啦」一聲。
陸謙寧猛地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劇烈響聲。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語氣中滿是怒意：
「你到底在幹什麼？！」
「和我走。」
他力氣很大，捏得我手腕疼痛不已。
「我錢還沒拿！」
酒精逐漸上頭，我有些暈，卻還是用力甩開他。
我看著眼前那群愣在原地的人，催促道，
「打錢啊！」
「難不成要賴賬？」
陸謙寧深吸一口氣，吐出兩個字：「給她。」
眾人立馬拿出手機掃碼，聽著清脆的到賬聲，我呼出一口濁氣。
陸謙寧再次拉著我離開。
喬暮雲在原地不停喊他的名字，可這次，他卻沒有停留。
陸謙寧拉著我離開後，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捏著我的Ṭũ̂₊肩膀，怒聲呵斥，
「溫以凡，你就寧願被他們羞辱，也不肯跟我服軟，求我幫忙是嗎？」
話音剛落，他臉上怒容消退，反而一副非常難受的模樣。
將我攬入懷裡，聲音嘶啞，
「你就跟我服一次軟能S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也會心疼？」
我抬眸，視線對上追出來的喬暮雲。
她的眼神裡含著怨恨和嫉妒。
我衝她笑了笑，平靜地問陸謙寧。
「你還愛我嗎？」
陸謙寧氣笑了：
「你沒有心嗎？我的行為難道還不明顯嗎？」
夏夜晚風拂過臉頰，帶著溫熱的空氣。
他的呼吸聲格外明顯。
我忽然輕笑幾聲，
「那你怎麼還舍得看著我被羞辱？」
他被噎了一瞬，但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陸謙寧，你的愛可真是夠廉價的。」
陸謙寧身體僵硬一瞬，把我推開，「溫以凡，你質疑我？！」
喬暮雲趕忙上前，怒道：
「姐姐，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誰不知道謙寧最愛你，為了你，他做了這麼多事情，你看不到嗎？」
陸謙寧聽到這話，臉上神色緩和。
我隻覺得好笑，
「既然你能看到，那你們挺般配的。」
話落，我轉身離開。
陸謙寧怒不可遏道：
「你要是走了，就別再回來找我！」
我伸出手，對著兩人揮了揮。
身後傳來他暴怒的喊聲，我卻不想在乎了。
……
這之後，陸謙寧都沒再聯系我。
直到調查結束那天，我一直籌備的遊戲公司創立成功並即將上線新遊戲那天。
陸謙寧提前上架了一款和我們公司同類型的遊戲。
想以此來逼我低頭。
陸謙寧帶著喬暮雲來公司找我。
他很是得意，
「以凡，隻要你和我服軟，我可以幫你渡過這次難關。」
「我依然願你娶你，陸夫人的位置就還是你的。」
喬暮雲臉上笑容僵硬，手指幾乎掐出血來。
我視線掠過她，問陸謙寧：
「為什麼這麼執著讓我服軟？」
他頓了頓，眼眸微沉：
「你難道不該跟我道歉嗎？」
「當初能夠那般心狠地說離開就離開，丟下我一個人，苦守著這份感情。」
「可我愛你啊！」
他情緒愈發激動，神情近乎有些瘋狂。
「以凡，我可以當過去的事都沒發生，我們重新開始。」
「前提是你得跟我服軟。」
「隻要你好好待在我身邊，就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包括你媽媽，我也會照顧好。」
「以凡，你現在一沒資金二沒了遊戲，乖乖服軟吧。」
我攏了攏發絲，緩緩開口，
「你的愛就是把我變成菟絲花？」
「至於遊戲，說不定有反轉呢？再等等吧。」
陸謙寧冷笑一聲：「行，既然你要等，我就陪你等。」
他看我的眼神，忽然讓我意識到，他很享受現在這種情況。
享受看我一步步絕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