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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深宮暗香浮 3976 2025-08-20 15: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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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是齊如意的聲音。


     


    洛無奇拂塵一掃,打在我臉上,臉頰生疼如針扎,可見他力道之大。


     


    「滾吧。」


     


    我捂著臉,輕呵一聲。


     


    大周皇室果然糜爛。


     


    五皇子是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困住三皇子。


     


    臭了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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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洋洋得意。


     


    難道他真的就能高枕無憂了麼?


     


    皇權之路,也是黃泉之路,稍有行差踏錯,就是上下九重天,這才哪到哪。


     


    他呀,和四皇子一樣,被童年陰影困住了,一心隻想從齊如意身上獲得戰勝三哥的快感。


     


    這快感如此廉價,像五石散,不得長久。


     


    我不再多言。


     


    斂袖告退。


     


    下一次,就是他來主動求我了。


     


    15


     


    一連幾日,我都準時出門踏青。


     


    春日陰寒,湖邊青苔漸生,一片滑膩。


     


    第三天,一個女子落了水。


     


    一個男人一臉如釋重負地逃離湖邊。


     


    無人施救,女子漸漸沉入湖底。


     


    我及時救她。


     


    「春天到了,好好活著。」


     


    她蒼白著臉,說要報答我。


     


    16


     


    春日燻燻,歇腳檐上的雪被太陽融化,澆到廊下,澆出一片綠草茵茵。


     


    野草幾日間,蹿到人腰高。


     


    小廝彎腰,罵罵咧咧:


     


    「格老子的,長這麼快,叫殿下看見還以為我偷懶了。」


     


    五皇子在朝堂上春風得意,王府客來客往,門檻都被踏得矮了一寸。流水般的金銀珠寶,一米高的珍貴紅珊瑚,都被抬進大門。


     


    如此良辰,他看什麼都生不起惱,隻隨意一揮手:


     


    「不用拔。」


     


    「木秀於林,本就是它的本事,天不佑他,本王願為他保駕護航。」


     


    一個女子從他身後緩緩走出,滿眼崇拜:


     


    「殿下真是君子器量,有了您,以後滿朝文武都要誇您王者仁心,如意佩服。」


     


    「如意也是一棵夾縫裡的小草,多虧您保駕護航,才能活下來。您的大恩大德,如意永世不忘。」


     


    「這小草呀,快快長,也記得您的恩德。」


     


    五皇子抿唇一笑,十分受用地牽住她手。


     


    嫡姐順勢倚在他懷裡。


     


    我推開菱花窗時,正看見這你儂我儂的場景。


     


    揚州瘦馬,京師少有,皇家男兒一個一個都抵不住誘惑。


     


    可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五皇子庇護野草,他不想想,誰會庇護他呢?


     


    17


     


    五皇子今天是來當和事佬的。


     


    他勸我:


     


    「玉奴,你和如意總歸是親姐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如意是姐姐,她願意跟你和好,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隻要是低頭認個錯,你還是慶寧伯府二小姐。」


     


    我擰眉。


     


    荒唐。


     


    齊如意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一句話就能消弭了血海深仇。


     


    我低頭認錯?


     


    簡直倒反天罡。


     


    慶寧伯府的門匾都被當柴火燒成了灰,滿府都是戴罪之人,擺什麼臭架子。


     


    還既往不咎。


     


    不S不休還差不多。


     


    三次易主,齊如意的性子圓融很多。


     


    她把對我的恨意深藏在眼角,扯了扯五皇子袖子,柔弱可憐:


     


    「殿下,她不願就算了,伯府是永遠支持您的,不會因為她一個人而動搖……我……臣女……的心也永遠屬於您……」


     


    原來如此。


     


    瘦S的駱駝比馬大。


     


    慶寧伯府用最後的家私,承諾忠於五皇子,成為他麾下第一個投誠的世家。


     


    千金買馬骨也好,美色誘人也好。


     


    五皇子不會再處置慶寧伯府。


     


    他會想方設法恢復伯府榮光,讓滿朝文武看看認他為主的好處。


     


    美人垂淚。


     


    英雄一怒。


     


    五皇子被激起性子,他板著臉道:


     


    「玉奴,本王是來通知你,不是來徵求你的意見。你姐姐已做出如此讓步,你不要不知悔改,如此欺辱她一個弱女子。」


     


    「古有娥皇女英,今有你們齊家姐妹,你若願意成就這段佳話,本王就讓你當側妃、你姐姐失了名節,隻能當侍妾,如果不願意,你就滾回鄭貴妃那裡,等著被她打S吧。」


     


    齊如意仰起頭,楚楚可憐:


     


    「殿下,您太心善了,我若是像妹妹一樣一開始就遇到您,斷不會如此……忘恩負義,隻會感恩上天……」


     


    我聽煩了。


     


    直接拎出一個包裹,恭敬行禮:


     


    「殿下,玉奴回宮了。」


     


    「來日再見。」


     


    腳步匆匆,轉過山水缂絲屏風,我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欲擒故縱。


     


    說走就走。


     


    五皇子一臉驚愕,結結巴巴:


     


    「你——你——不知好歹!」


     


    嫡姐唇角彎成一朵花:


     


    「那就讓她去S吧!」


     


    「女人呀,最喜歡玩欲擒故縱這一套,她以為殿下您離不開她。」


     


    「不在閻王殿裡走一遭,怎麼知道殿下您的慈悲呢?」


     


    齊如意聲音悅耳,沒有男兒不愛聽這樣的恭維。


     


    我又感到一陣悲哀。


     


    女子間的對決,向來不能大開大合、堂堂正正,隻能周旋在男人間,老鼠一般,偷些權力的渣滓。


     


    要麼當籠中鳥。


     


    要麼當暗室鼠。


     


    齊如意的柔媚婉轉。


     


    慶寧伯府也教過我,我不願用。


     


    我要撞得頭破血流,來告訴世人,女子也能走大路,堂堂正正把權力之柄握在手中。


     


    權謀之道,風月無邊。


     


    寇可往。


     


    我亦可往。


     


    18


     


    世上能走的路很多,我從來不會把自己困S在一條道上。


     


    沒有永遠的敵人。


     


    隻有永遠的利益。


     


    皇室多欲念,豈止五皇子一人有弱點?


     


    我走得幹淨利落。


     


    宮門前,一輛翠幄青綢馬車靜靜等著。


     


    來接我的正是鄭貴妃之女——明月公主。


     


    皇陵祭祖那日,喂貓女子是她。


     


    落水女子也是她。


     


    鄭貴妃不是個合格母親。


     


    她有二子一女,正如十指有長短,她的母愛也分得清楚明白,三皇子獨佔十分之八,四皇子佔十分之一,剩下十分之一,扣去對她母家子弟的偏愛,零零碎碎的,才會給明月這個女兒。


     


    明月不得母親喜歡,兩個哥哥也欺負她。


     


    三皇子曾把她的小貓從城牆扔下,隻為看看貓是否有九條命。


     


    鮮血一地。


     


    公主哭得撕心裂肺,卻被貴妃訓斥:


     


    「哭什麼哭,你哥哥還不如一個畜生重要嗎?」


     


    四皇子曾往她頭上扔毛毛蟲,以此發泄被三哥欺負的怒氣。


     


    「你再敢哭,四哥就把你像小貓一樣,拎著扔下城樓嘿嘿。」


     


    鄭貴妃隻會笑罵這個女兒蠢笨。


     


    所有人都告訴明月——你不重要、你都是公主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就應該為母妃和哥哥奉獻……


     


    她恨母親和哥哥。


     


    她渴望關心關愛。


     


    可她性子軟弱,隻會躲起來獨自哭泣。


     


    十五歲時,驸馬給她遞了一張擦淚的帕子,幫她摘下頭上的大青蟲。這一點點善意,就讓她以為得到了愛。


     


    自此,她嫁了過去,S心塌地守著驸馬,要錢給錢,要妾就納,一個公主活成了老媽子和妾室。


     


    驸馬還要納一個青樓女子。


     


    明月不同意,爭吵間,她落了水。


     


    驸馬袖手而去。


     


    她絕望等S時。


     


    我奮不顧身救了她。


     


    許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堅定地被選擇,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是重要的,明月很感動,她寧願違背鄭貴妃命令,也要報答我。


     


    「在本宮府上,你不是奴婢,你就是伯府小姐齊嘉禾。」


     


    「你救了本宮,當得起整個公主府的敬重。」


     


    她握住我的手,興奮地介紹起她準備的東西。


     


    綾羅綢緞。


     


    珠寶首飾。


     


    精致的點心擺了一盤又一盤。


     


    甚至還有四個伺候的丫鬟。


     


    我悄悄嘆了口氣。


     


    皇家的大公主,天底下最尊貴的金枝玉葉,想要的不過是一點點關愛和重視。


     


    如此卑微。


     


    此時,她是一匹亟待被發現的千裡馬,我就是她唯一的伯樂。


     


    她之盛情,比之五皇子,要真心實意得多。


     


    19


     


    談笑間。


     


    明月公主突然蹙眉:


     


    「博古架上的玉壺春瓶呢,本宮特意從嫁妝裡選的,怎麼不見了?」


     


    婢女支支吾吾:


     


    「芳姨娘喜歡,她搬走了……」


     


    公主面色不愉:


     


    「她是哪門的主子,本宮的嫁妝也敢偷?」


     


    她身邊的魚嬤嬤趕忙插嘴:


     


    「公主啊,驸馬喜歡芳姨娘,您順了她的意,就是順了驸馬的意,何愁驸馬不回心轉意愛您敬您呢?」


     


    公主性格軟弱,本能告訴她這件事不對。


     


    可身邊全是糊弄她的奴才,就連這個嬤嬤也是驸馬的奶娘、芳姨娘的姑姑。


     


    公主根本無法分辨惡意。


     


    「既如此……那就……」


     


    她極為喜愛那玉壺春瓶,嘴邊猶豫著,不肯說出口。


     


    魚嬤嬤又念叨:


     


    「驸馬是奴婢喂養長大的,他是什麼人,沒人比奴婢我更清楚了。公主您不信,等著他冷落您吧!」


     


    說到最後,已帶威脅。


     


    奴大欺主。


     


    公主之境況,和我在慶寧伯府差不多。


     


    我捏了捏她手腕,不緊不慢地開口:


     


    「魚嬤嬤,玉壺春瓶既是公主嫁妝,那就是皇宮內務府登記造冊的東西,一一各有編號。倘若摔了丟了,都是大罪。前安康伯被抄家問罪,其中一項罪名就是偷賣皇家器物,經手的奴婢S得可慘了……」


     


    「聽說啊,天牢裡嚴刑拷打,那奴婢的血跟開閘放水一樣,都放幹了……」


     


    芳姨娘一個妾室,自然比不上安康伯身份。


     


    魚嬤嬤打了個顫,擰著嘴道:


     


    「既如此,那就還給公主吧。」


     


    「芳姨娘用不起的貴重東西,齊小姐您也悠著點,本來就是罪人,摔了碰了那瓶子,又得罪加一等了。」


     


    她氣衝衝抱回了玉壺春瓶。


     


    20


     


    殿中再無旁人。


     


    公主摸著那瓶子,滿眼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她一面謝我:


     


    「嘉禾,多虧你來了。魚嬤嬤從來不聽我的話,她又是驸馬奶娘,我不敢管她和芳姨娘,生怕遭驸馬厭棄。」


     


    一面憂心忡忡:


     


    「魚嬤嬤和芳姨娘器量小,日後恐怕會為難你,都怪我不好,一個瓶子,拿了也就拿了,偏偏割舍不下,她高興,驸馬也高興,上下都滿意。是我自己器量太狹小……怨不得底下奴婢們也器量小……」


     


    自小被眾人否定,她的自怨自艾已深入骨髓。


     


    我柔聲安慰她:


     


    「公主,芳姨娘偷拿您的東西,想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魚嬤嬤說芳姨娘順心、驸馬就順心,我鬥膽一問,既然驸馬順了心,那天為什麼要把您推下水呢?」


     


    明月身子一震,臉色更加蒼白。


     


    她臉上滑過兩行淚,哀哀道:


     


    「我知道是他推了我,我本不願相信……可是可是,你都看見了……我還在自欺欺人。」


     


    「他對我這麼好,我是不是不應該怨他,他說我太纏著他了,他十分厭煩,他恨不得我原地消失……他是愛我的,一心為我好,我應該改正。」


     


    她被洗腦了。


     


    鄭貴妃隻知道嫌她軟弱,厭她愚蠢,卻不肯把女兒從泥潭裡拉出來。


     


    她真心待我。


     


    世間女子多深陷泥潭而不自知,那我來拉她。


     


    「公主,這不是愛,這是打壓和控制。」


     


    「真正的愛是如其所是,虛假的愛是如他所願,你問問自己你為他改變了多少,他又為你改變了多少。」


     


    「真正的愛使你快樂,公主快樂麼,你問問自己流了多少淚?」


     


    「真正的愛是雙向奔赴、一起付出,你為他卑微如婢,處處遷就,他不領情,處處逼人,一氣之下就要把你推進水裡害命。」


     


    「那天倘若我不在,你就真溺S了。驸馬等你S,好給新人騰地方。這是愛麼?」


     


    「愛無定形。」


     


    「但從沒有一種愛是讓愛人S。」


     


    明月公主怔怔地倚在廊柱上。


     


    我每說一句,她的身子就下滑一寸,仿佛被這尖銳的真相打碎了骨頭。


     


    沉疴還需猛藥醫。


     


    她真的痛了,才會有所醒悟。


     


    廊下唯有無聲地流淚。


     


    我靜靜側身,替她擋住廊外飄雨。


     


    良久。


     


    她沒了力氣,從淚水中掙扎著開口,聲音嘶啞:


     


    「嘉禾,可是除了他……沒人愛我。」


     


    「父皇不愛我,母妃不愛我,哥哥們也不愛……我想要愛……」


     


    我輕輕抱住她,安慰嬰兒一般拍打她後背。


     


    「公主,他人之愛不恆久,唯有自愛。」


     


    「如今,你還有我。」


     


    廊下飄雨,剛被花匠翻起了土,泛出一種花草的腐爛味。


     


    那是深埋一冬的汙穢。


     


    化作春泥更護花。


     


    無它。


     


    則無花兒重開日。


     


    明月公主也需要一場春日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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