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我的裝扮和一個陌生帥哥撞梗了。
第二天學校裡瘋傳，校草和我穿情侶裝出街。
校草闢謠：「沒在一起，還在追。」
1
我是社恐。
會出現在這個百鬼夜行的萬聖節集會，純屬是被迫的。
脅迫我的人，是我的三個社恐室友。
社交恐怖分子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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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她們軟磨硬泡，說 cos 道具都給我準備好了。
保證低調內斂，本色出演。
說著抖開一張打印紙貼在我胸前，大手一揮：
「好啦！來照照！」
對著鏡子，我看清了自己今晚的角色：
「快餐廳沒有空位被迫和陌生人拼桌的 i 人」。
……好好好。
2
結果，因為畫風清奇。
我不負眾望地被圍觀了。
左手一隻從電視機裡冒頭的貞子，右手一卷裹在棉被裡發抖的安陵容。
一尊觀音菩薩手託玉淨瓶，費力地單手給我們拍合影，還不忘誇贊道：
「姐妹，你把 i 人在人群裡瑟瑟發抖的樣子演得好傳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扯起一個僵硬的笑：「謝謝你啊。」
佛光普照的三人前腳剛走，一個網紅博主後腳就帶著攝影師來了：
「你好，請問可以採訪嗎？」
我眼前一黑，剛要拒絕，身旁的室友先我一步尖叫起來：
「天吶！安妮！你是安妮對嗎！」
我深吸一口氣，絕望地閉上了眼。
在這種場合高呼網紅博主的名諱，無異於往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巨石。波紋一圈圈蕩開，轉眼間，人潮從四面八方呼啦啦地湧來，將我們團團圍住。
人群內外充滿快活的空氣。
挺好，有種不顧我S活的熱鬧。
人越擠越多，眼看溜走無望，我正打定主意要用腳趾挖穿地球從南半球逃跑，周圍的人牆卻忽然松動了一下。
新鮮空氣灌進來，混著一縷清新的薄荷味。
一個身形高挑的帥哥撥開人群，朝我的方向走來。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以為自己看見了某位蓋世英雄，趕來救我於水火。
但也隻有那麼一瞬間。
因為蓋世英雄可能會披著金甲聖衣，可能會駕著七彩祥雲，卻唯獨不可能在胸前貼著一張打印紙，上面還寫著：
「小餐館呼朋引伴四處找冤大頭蹭飯的 e 人」。
3
帥哥在我身旁站定。
有風吹過，我們兩人胸口那尺寸一致、內容對仗的 a4 紙便被一齊吹動，發出哗哗的聲響來。
好像什麼荒誕的後現代派行為藝術。
人群在藝術的燻陶中靜默了一瞬，爾後突然爆發出八卦的哄鬧。
……我簡直要靈魂出竅了。
什麼情況？會有這麼巧的事？？
一旁，我那 cos 月老的室友秦安安也顧不上和博主互動了，兩眼放光地抓住我的胳膊，看樣子想用手裡的紅線謀S我。
博主安妮更是興奮，一把將麥克風塞到我和帥哥中間：
「哇，二位的裝扮好特別啊，請問你們是情侶嗎？」
「不是，我們不認識。」我忙不迭擺手。
一秒，兩秒。
身旁的帥哥卻遲遲沒有說話。
氣氛有些尷尬，我不解地扭頭看去。
我身高一米七二，眼睛卻才堪堪到那人的肩膀。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運動衛衣，隔著薄薄的布料，隱約可以看到隆起的肌肉線條。
我心中一凜，感到了十足的壓迫感。
視線上移，卻是一張頗有少年氣的臉。
鼻梁英挺，一雙黑眸偏圓且微微下垂，顯露出些許與身型不符的無辜來。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像是已經看了許久，把我的茫然都看在了眼裡。
於是那對眸子漸漸染上失落，眉毛也耷拉下來，不兇，反倒像隻委屈的小狗。
我正驚詫於自己不著調的聯想，帥哥終於開了尊口，語氣堪稱可憐巴巴：
「不要因為怕我蹭飯就假裝不認識我啊。」
他伸手，修長的手指牽住我的包帶，小幅地搖了搖。
壓低的嗓音似乎帶上了一絲繾綣：
「姐姐。」
嗯？？
就，就入戲了？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隻見帥哥自然地對眾人揮揮手，然後一邊偏頭看我一邊邁開腳步，不著痕跡地把我和鏡頭隔開：
「別生氣嘛，這頓我請，走啦走啦。」
我看著他理所當然的神色，覺得事情越發荒謬了。
難道他還真是特地來替我解圍的？
我遲疑地跟上去。果然，走出人群，身側的人就停了步。
心裡松了口氣，我剛想道謝。
一抬眼，話卻忽然卡在了嘴邊。
熙攘的人潮外，胸口貼著打印紙的蓋世英雄衝我綻開了一個璨然的笑：
「好久不見，姐姐。」
——我想，應該沒人可以拒絕這樣一張好看得過分的臉上，露出的如此燦爛的表情。
尤其是他那雙眼尾微垂的、小狗一樣的眼睛，還專注又期待地看著我，裡面盈滿笑意，明亮得出奇。
對視的瞬間，我甚至覺得像被什麼燙了一下。
但……
我斟詞酌句，猶豫地開口：
「那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啊？」
都離開了戲臺子，怎麼還在演啊！
狗狗眼錯愕地眨巴了兩下。
可憐小狗一樣的神情重新爬上了那張俊秀的臉，這次我竟好像還看到了一條不存在的尾巴，在他身後悲傷地耷拉了下去。
「什麼，姐姐真的不記得我了啊。」
4
很快我發現，這個晚上本色出演的人不止我一個。
我的室友們從人堆裡追出來找我，那位帥哥的室友們也過來和他匯合。
兩撥交朋友比呼吸還簡單的 e 人碰了面，簡單交流幾句，發現大家都是 S 大的學生。
於是某位光速恢復了精神的「小餐館呼朋引伴四處蹭飯的 e 人」一招呼，大家愉快地決定一起去吃宵夜。
……除了我。我是被莫名興奮的秦安安用月老的紅線扭送過去的。
等坐上飯桌，這群人已經熟絡得像認識了幾年。
秦安安還忙裡偷闲給我發消息：
【秦安安呀：妤！！老實交代，你和江知年是怎麼認識的！】
【Yu：我和誰認識？】
【秦安安呀：？江知年啊！九月一入學就被封為 S 大新任校草的江知年啊！】
【Yu：就是和我撞梗的那個？你認識他？】
【秦安安呀：誰都認識他吧！剛才不是為了不在學弟面前顯得掉價，才裝作不認識的嘛。】
【Yu：是這樣嗎……】
秦安安隔著桌子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我。
【秦安安呀：你真不認識？我可聽到了，他剛才和你說好久不見诶。】
【Yu：Emm，要麼是他認錯了人，要麼就是搭訕套路吧……】
正好這時，話題中心的人回到了包廂，手裡拿著問老板要來的菜單。
他欠身把菜單推到我們這邊：
「學姐們隨便點，今晚我請客！」
聞言，我的好室友們忽然對視一下，然後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我。
？
「不行。」
我震驚地看著平時點頓外賣都要精打細算花半個小時搜羅優惠券的秦安安一口回絕了請客的提議，
「怎麼能讓學弟破費呢，等下我們把 aa 的錢轉給你哈。」
手機又震動了兩下。
【愛秦保安：既然如此，現在認識也不晚！】
【愛秦保安：為了給你制造加江校草微信的機會，放棄了免費的宵夜，姐妹們夠意思吧。】
【Yu：？】
【Yu：等等，你這個名字是怎麼回事？】
【愛秦保安：嘿嘿嘿，我也不想嗑的，可是他叫我們學姐，隻叫你姐姐诶！】
我一臉黑線地收起了手機。
5
漫長的一晚終於結束了。
回到寢室，我覺得自己隻剩下了半條命。
撲到床上剛想緩口氣，偏偏手機又跳出條消息：
【勇敢小江：姐姐，我看到你剛才都沒怎麼吃東西，是不合口味嗎？】
我捏著手機，皺眉。
明明才初次見面，他也過於熱情了吧？
想了想，我謹慎地回復：
【Yu：不是，隻是沒有吃宵夜的習慣。】
對面秒回：
【勇敢小江：這樣哦，我記住了，下次請姐姐吃飯要早一點。】
？
殷勤到有些可疑了。
我心裡發毛，打字道：
【Yu：不用了。】
對面發來一個哭泣小狗的表情。
【勇敢小江：姐姐好絕情。】
【勇敢小江：把我忘了還這麼狠心地拒絕我。】
如果有精力的話，我可能還會好奇一下，他為什麼會堅持認為我應該認識他。
可我現在社交能量耗盡，隻覺得頭大。
見我沒搭腔，對面又不依不饒發來一個表情包：
【勇敢小江：[蕎麥枕頭都哭發芽了.jpg]】
【勇敢小江：好傷心，我要去睡覺了。】
【勇敢小江：姐姐晚安。】
【勇敢小江：姐姐，晚安。】
【勇敢小江：姐姐？QAQ】
【Yu：……晚安。】
我簡直頭皮發麻，回復完就把手機熄屏塞到了枕頭下。
安靜了兩分鍾，手機連震好幾下。
還有完沒完了！！！
我忍無可忍地摸出手機。
【勇敢小江：[激動打滾小狗.gif]】
【勇敢小江：[激動打滾小狗.gif]】
【勇敢小江：姐姐和我說晚安了！！！！】
【勇敢小江：他們都說姐姐高冷，我就知道不是這樣的。】
【勇敢小江：晚安姐姐，做個好夢～】
6
好夢沒有，隻夢到被一隻大金毛追了一宿。
當然，兩條腿哪裡跑得過四條。
最後我體力不支地慘敗，被撲上來的大狗糊了滿臉口水。
我試圖把它推開，手卻使不上力氣。
隻好徒勞地去 rua 狗頭。
毛絨絨，暖烘烘。
嗯……手感不錯……
我猛然驚醒，滿頭是汗。
很快我意識到，吵醒我的是一陣開門聲。
秦安安風風火火地回了宿舍，一進門就激動道：
「妤！！！快看學校論壇，你火了！」
「啊？」我茫然地從枕頭上抬起腦袋。
秦安安低頭換鞋，嘴上也沒停：
「安妮更新了昨天街採的視頻，你和江知年被咱們學校的同學認出來了，現在大家都在論壇瘋狂嗑你們的 cp！」
另一個室友也從床下探出頭：
「還說你拒不承認戀情，疑似覺得江校草拿不出手。」
我把腦袋嘭一聲砸回了枕頭上。
秦安安揮舞著手機湊過來：
「真的，你看——
「嘶，等等，寶，先別看，是惡評。」
她忽然停下劃拉頁面的動作，蹙眉打字。
下一秒眉毛卻又挑了起來，「哦？嗯？？」
我閉目養神，無視了這個給帖子當捧哏的女人。
秦安安卻沒有放過我。肩膀被猛烈搖晃，我不情願地再次睜開眼，就見她眉飛色舞，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快看快看！不得了了妤！」
我被迫接過她的手機。
屏幕上是一條論壇回帖：
【偏執丶：隻有我覺得林妤真的很裝嗎？凹什麼高冷女神人設呢，平時微信都不給加，結果還不是看見帥哥就貼上去。還有那個江知年，喊什麼姐姐，娘們唧唧的，真不知道女生為什麼會喜歡這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