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想給未婚夫一個驚喜，主動帶著爸爸上門給準婆婆拜年。
可剛接過我的大包小包，她臉色就有些不善。
我聽到她在背後陰陽：
「收了那麼多彩禮，就送我這些破爛？」
我無語又難受。
才一萬塊，就成了她口中的天價彩禮？
我忍不住問出口，她卻當眾怒罵：
「我明明給的是 18 萬 8，你竟敢汙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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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眼神閃爍，指控我平日裡就生活奢侈，肯定是偷偷把彩禮花完了。
無奈之下，我選擇報警。
1
剛一開門，未來婆婆劉芳源的笑容凝在臉上。
「小蔣，你怎麼來了？」
我滿臉堆笑。
「我特地帶著我爸爸上門給您拜年來了！」
我忍不住伸著脖子往裡頭微微張望。
「馬傑呢？」
馬傑是我的未婚夫，我倆前不久剛訂婚。
未來婆婆接過我手裡的大包小包，眼神在上面停留了一瞬，臉色沉了沉。
「他出門拜年去了。」
我特意沒告訴馬傑，就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
劉芳源勉強擺出熱絡的笑，拉著我進了門。
他們家已是門庭若市，三姑六婆坐了滿屋。
馬傑大嫂的兒子旭旭笑眯眯看著我叫了聲小嬸嬸。
婆婆慈愛地摸著他的頭，頭也沒抬就指揮道：
「小蔣你來了正好，去廚房幫幫你嫂子的忙。」
我轉頭看了看老實巴交的爸爸，他臉上憋屈又無奈。
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早晚是你婆家，去吧。」
大嫂一見我進來，喜形於色。
把刀往我手中一遞。
「小蔣，今天家裡人多，外面我還得張羅，這裡就交給你了！」
還沒等我反應，她就徑直出了廚房。
我看著廚房裡一片狼藉，愣在原地。
還沒過門的媳婦，就這麼當牛馬使嗎？
看在馬傑的面子上，我隻能先忍下來。
客廳裡聊得熱火朝天。
馬傑小姑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大嫂，你這未來媳婦可真不錯，大年初一來給你拜年不說，還做一大家子飯！」
「就是啊，還大包小包給你帶這麼多東西！」
馬傑媽媽輕蔑地哼了一聲。
「那還不是因為我們家給的彩禮夠多，親家公你說呢？」
「是是是。」
爸爸喏喏應了幾聲。
馬傑媽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親家，不是我說，我們家給了那麼多彩禮，你們這是不是有點……」
後面的話收了回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我手中的刀差點沒握住。
訂婚後馬傑就把存了彩禮的銀行卡給了我，我對他充分信任，從來沒有去查看過。
直到我去買家具時刷卡，卻被提示餘額不足，去銀行查賬才發現，裡面竟然隻有一萬塊。
看到那四個零我直接懵了，數了一遍又一遍。
回去質問馬傑，他急切解釋的是：
爸媽把他們兩兄弟拉扯大不容易，哥哥前些年結婚花了不少錢，這回給我的彩禮少了點，以後他一定會加倍補償我。
即使我們這並不是什麼大城市，但一萬也實在太少了些。
馬傑又是道歉又是求饒。
五年的感情，我實在不舍得放棄，最終還是默默接受了。
我深吸一口氣，走出廚房，強扯出一絲笑容：
「阿姨，我們今天帶來的禮物你要是不喜歡，下次我給你挑挑別的。」
準婆婆還沒來得及接話，「yue」的一聲，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掉落在我的鞋面上。
「奶奶，這什麼東西啊，好難吃！」
旭旭的小臉皺成一團。
劉芳源心疼得不行，一看旭旭吃的是我帶來的巧克力，臉頓時拉得老長：
「旭旭乖，難吃咱們就吐了啊！小門小戶的東西也不會買，什麼便宜貨都往我這塞！」
說罷還剜了我一眼，嗤道：
「還叫阿姨呢？」
「是不是嫌我還沒給改口費啊？鎮上的到底就是小氣，拿了那麼多彩禮還不夠，天天就指著這些錢花呢！」
「還是我們旭旭單純，你都沒給過年紅包呢，就叫你小嬸嬸了！」
面對我，劉芳源向來優越感十足。
自恃家裡是城裡的，看不起我這鎮上長大的。
我爸爸面露慍色，似是隱忍著怒氣。
我心裡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定定看向她：
「阿姨，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萬塊也算是天價彩禮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人看向馬傑媽媽的眼神頓時有些意味不明。
劉芳源拍桌而起。
「什麼一萬塊！你不要含血噴人！」
「我給的可是 18 萬 8！」
「我做人也是要面子的，一萬塊的彩禮誰拿得出手？」
2
小姑見她急了，趕忙打圓場：
「哎呀，大過年的生什麼氣，小蔣就是跟你開玩笑呢！」
「我們都知道你不可能幹出那種事！」
馬傑的哥哥馬楊隻有中專文憑，工作也不算體面，所以大嫂陳娟嫁過來時他們家是掏足了彩禮的。
馬傑有次不小心說漏嘴，我才得知，他們家當年給大嫂的彩禮是 38 萬 8。
再加上她給老馬家生了個兒子，在家裡可以說是橫著走。
一聽我說彩禮一萬塊，大嫂臉上的笑意差點壓不住：
「媽，沒事兒，就算真是一萬塊又怎麼樣，您這不也是什麼馬配什麼鞍嘛！」
說完不忘得意又憐憫地瞟我一眼。
言下之意很明顯，我就隻配得上一萬塊的彩禮。
可劉芳源的怒氣卻沒消下去半分：
「你們別在這和稀泥！我說了是 18 萬 8，就一分都不會少！」
「好你個蔣喬，還沒過門就給我潑髒水，以後還得了？」
「我看你是自己偷摸把錢花完了吧！」
我哪受得了這份汙蔑。
「阿姨，說話要講證據！」
「要不是我那天去買家具提示餘額不足，我都不敢相信，馬傑給我的卡裡隻有一萬塊！」
劉芳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臉上青一塊白一塊。
「肯定是我家那傻小子被你給騙了！那錢我反復數了好幾遍，絕不會錯的！18 萬 8，一分不差！」
這下小姑也不願當和事佬了，往馬傑媽媽那邊靠了靠，冷著臉看向我：
「小蔣，這你就不對了，我們馬家再怎麼不濟，十幾萬的彩禮還是拿得出來的，你嫌少直說就行，又何必在這汙蔑人呢！」
大嫂見狀也趕緊添了把柴。
「小蔣，我知道你們年輕人買東西不知道節制，就算是把錢花完了，也不能說人家沒給啊！」
一直隱忍不發的爸爸猛地站起身：
「這家人太欺負人了，閨女，我們走！」
「這婚我們不結了！」
劉芳源攔住他。
「慢著！婚結不結是其次，事必須說清楚了！」
說著她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馬傑，你趕緊回來！」
掛掉電話後，屋內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眾人臉色都十分難看。
小姑和大嫂一邊安慰劉芳源，一邊還不忘責怪地剜我幾眼。
時鍾走了一個小時，屋外終於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劉芳源著急得立刻起身。
沒想到先傳來的是馬傑的說話聲，他語氣輕佻。
「哥們兒，蔣喬對我什麼樣你還不清楚嗎？」
「我哪怕就是不給一分錢彩禮，她還不是上趕著要嫁給我？」
話音未落，他推門而入。
看見滿屋的人，他怔在原地，手中的手機應聲掉落。
3
「喬喬，叔叔，你們怎麼來了？」
他回過神來，訕笑著看向我們。
他嗔怪地看我一眼。
「喬喬，你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們呀！」
見我爸爸黑沉著臉，他尷尬地噤了聲。
劉芳源急忙上前拉住他。
「馬傑，你告訴他們，我讓你給的彩禮是不是 18 萬 8？」
「蔣喬非說我隻給了一萬！這事傳出去我這臉往哪擱！」
馬傑臉色一白，趕忙把他媽往廚房推。
「大過年的，怎麼，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好了好了，別傷了和氣，咱們準備準備吃飯吧，媽，我早都餓了！」
劉芳源手一甩：
「你還吃得下？我氣都氣飽了！」
「你別在這瞎扯了，你趕緊跟她說清楚！」
無奈之下，馬傑神情畏縮地看向我。
突然他似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
「蔣喬，現在我也沒法幫你瞞了，你幹脆承認了吧。」
「承認？我承認什麼？」
他始終不敢直視我。
「不就是你買衣服包包把錢都花完了麼！」
「你平常生活就奢侈，幾萬塊的包說買就買！」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
我爸爸向來好脾氣這下也忍不了了。
「馬傑，你少在這鬼扯！蔣喬什麼人你不知道嗎？她能幹出把彩禮錢拿去買包買衣服的事？」
「我看就是你們家舍不得給錢，還打腫臉充胖子！」
「依我看，結婚的事也不用談了，我們也不圖你們這一萬塊，蔣喬，一會兒給他們轉回去。」
爸爸拉上我就往外走，馬傑慌忙攔在我身前。
「叔叔，您別生氣啊，我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
馬傑的大嫂扭著腰過來勸解道：
「小蔣，你也勸勸你爸爸，大過年的別鬧得太難看了。」
「他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想多要點彩禮我們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們也沒說這事不能商量嘛！」
「但是要是出了這門，再想多要可就難了！」
她滿臉偽善的笑，說出口的話卻像是淬了毒。
訂婚前我和馬傑就曾因為彩禮的事鬧得不愉快。
爸爸給我陪嫁了一輛五十萬的車，可劉芳源卻說彩禮隻能給八萬。
我氣得當場就說這婚幹脆別結了，他們家這才慌了，給我賠禮道歉，還信誓旦旦說彩禮一定讓我滿意。
以我家的條件，並不缺他們這點彩禮錢，重要的是他們家的態度。
卻沒想到，我的寬容大度，換來的是他們的得寸進尺。
我爸爸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在說我賣女兒？」
「我可沒這個意思，你別多想！」
我冷冷看向馬傑。
「我再問你一遍，你當著所有人面說清楚，那張卡裡到底是多少錢？」
4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到了馬傑身上。
他輕咳了幾聲，仿佛被無形的壓力壓彎了腰。
「當，當然是 18 萬 8 了，這還能有假！」
他急赤白臉地舉起三根手指。
「我發誓，錢我都存了！」
馬傑話音剛落，劉芳源眼神得意地掃視一圈，最後落在我身上：
「我說什麼來著？」
「有些人就是貪心不足，想靠著結婚撈一筆大的，這種人我可見多了！」
小姑和大嫂看向我，面露鄙夷。
我定定地看向馬傑，猶如被澆了一盆冰水。
渾身血液冰涼。
與他在一起的這五年猶如走馬燈般閃過。
我和他是工作認識的。
他高大帥氣，又對新入職的我諸多照顧，我不可抑制地動了心。
確定關系後，為了他的前程，我主動提出辭職。
平常生活中他很少給我送貴價禮物，小心意卻不斷，天真的我時常被他感動。
現在想來，當時他把銀行卡交給我後，我曾提出要用這筆錢給他買個禮物。
畢竟在我的觀念裡，彩禮是我們兩個人的共同財產。
沒想到向來喜歡讓我給他添置物品的馬傑卻堅持說辦完婚禮再說。
我反復問了幾次，他幹脆找借口說最近工作太累沒時間去。
原來是想拖到生米煮成熟飯。
我看向這個愛了五年的男人，強忍著眼中淚意。
「我說了，我收到的卡裡隻有一萬塊。」
「既然你們堅持說是 18 萬 8，那看來是銀行卡被盜刷了。」
「那就報警吧。」
5
屋裡的人一下愣住了。
馬傑最先反應過來，急切地奪過我的手機。
「你這是要幹什麼？多大點事你就要報警？」
我沒有與他爭搶，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也對，卡是你的名字，要報警也該是你報。」
見我一臉鎮定，劉芳源有些慌了。
「兒子，我看小蔣這意思，難道卡裡真隻有一萬？」
「我給你的明明是 18 萬 8 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現在我才知道，他媽媽給他的是現金，讓他存到卡裡給我。
可他存的是自己名下的卡，所以我並沒有收到短信通知。
馬傑神色愈發慌亂。
「媽，你就別在這添亂了。」
他訕笑著來拉我的手。
「喬喬，咱們倆之間的事，當著這麼多人面多不合適，我們出去說。」
我冷冷甩開。
「不用了，就在這說清楚吧，最好是當著警察的面，免得我爸爸被人嚼舌根，說他賣女兒。」
大嫂的眼神在馬傑身上來回打量，精明如她，頓時明白了幾分。
她轉頭對著我，臉上掛滿偽善的笑意。
「這話說的，什麼賣不賣女兒的，我早就跟媽說了，像蔣喬這麼好的姑娘，咱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得娶進門！」
「好了好了，都別生氣了，今天我下廚，給大家做醬肘子，怎麼樣？」
見我表情沒有半分松動，馬傑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漲紅了臉：
「蔣喬，我是不是給你臉了，大過年的在我家鬧成這樣？」
「訂婚宴都辦了，彩禮你也已經收了，現在就差辦婚禮。」
「你是不是覺得吃定我了？要這樣，那婚禮幹脆取消算了！」
我聲線沒有一絲波動：
「好，那就取消。」
6
眼見我一臉認真，馬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劉芳源用力扯了扯馬傑的衣袖，壓低聲音道：
「你跟媽說實話，錢去哪了？」
馬傑依然支支吾吾。
「既然你不肯說，那就報警吧。」
我一把奪過手機。
馬傑急得有些結巴了，百般無奈之下，他脫口而出道：
「剩下的那些錢我沒存！」
眾人一片哗然，面面相覷。
像是要自證一般，馬傑三兩步跑回自己房間，拿出來一個黑袋子。
一打開，裡面全是百元大鈔。
「全在這了。」
他頹喪地跌坐在沙發上抱住頭。
「你，你這是為什麼呀？」
劉芳源百思不得其解。
他心虛不敢看我，垂下頭去喃喃道：
「我想著現在還隻是訂婚而已，彩禮沒必要全給。」
「這就跟買房子一樣，先付個首付，等住進去了再慢慢還也不遲。」
「隻要順順利利結了婚，這錢還不遲早都是你的！」
他期期艾艾看向劉芳源，企圖尋求認同。
「我這也是為家裡著想，萬一沒成，就沒那麼多退彩禮的糟心事了，不過一萬塊，沒了也就沒了。」
即使早就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真切聽他說出口時，心還是好似被剜走一塊，呼呼灌著寒風。
誰能想到，我全心全意愛著的人，竟然防我至此。
從一開始，他就為自己留好了萬全的退路。
7
馬家人百般挽留，劉芳源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和爸爸還是毅然決然離開了。
大年初一，萬家燈火。
我低著頭踩在爸爸留在雪地上的腳印裡。
爸爸突然頓住腳步，我撞得鼻頭發酸。
他聲音有些哽咽。
「喬喬，是爸對不住你。」
雪花覆在他的眉眼上，化成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