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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朱粉不深勻 3883 2025-08-19 16:4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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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是午後陪過謝炤和宋陵,晚間我回到主院,第一件事便是喚人尋了憐娘。


     


    憐娘來得很快。


     


    她步履款款,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向我問安:「……公主安康長順。」


     


    別開眼睛,我極力維持著冷淡的神情:「那日是我孟浪了,你有什麼想要的,盡管提出來罷。」


     


    憐娘輕輕地笑起來,大膽地追問了一句:「要什麼您都給嗎?」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


     


    甜香氣息逼近,憐娘擺動的腰肢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風情卻不媚俗。她柔柔地跪下,抬起嬌美的臉,眼波流轉。


     


    「那便請公主,對憐娘很好很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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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憐娘姿態大方,絲毫不遮掩自己的企圖,反而向我赤露出更多的心思:「您給的寵愛越多,憐娘便會過得越好……奴什麼都不要,隻求公主憐惜。」


     


    她的神色看起來極其坦蕩,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別開臉,我淡淡道:「……還要別的麼?」


     


    憐娘輕輕搖頭,嗓音不再軟媚:「奴不敢貪心。」


     


    我頓了頓


     


    「好。」


     


    「那便如你所願。」


     


    憐娘生得千嬌百媚,是個美人。


     


    因她是個女兒家,身世又悽苦,是以時時待她,我不免偏心了幾分。


     


    不過是單純的憐惜,又有什麼要緊?


     


    憐娘央著我教她寫字,我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陸瑄是見不成了,要麼都有,要麼都沒有,為了公平,我也不再去看謝炤和宋陵。


     


    如此也好,日日去看他們,的確有些憊累。


     


    「公主真好。」


     


    憐娘滿意了,似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任務。


     


    我捏了捏指尖,「……先下去罷。」


     


    憐娘挑了挑眉,退下了。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我已經連著十日未曾去看過陸瑄他們。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謝炤。


     


    他怒氣衝衝地來尋我,開口卻紅了眼眶:「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憐娘早已被我藏了起來。


     


    她倒是很想攪一攪這攤渾水,隻不過被我給拒絕了,現下已經夠糟亂了,何必再生事端。


     


    面對謝炤的詰問,我有些頭疼:「你這是在恃寵而驕?」


     


    謝炤被氣笑了:「你寵過我?」


     


    我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的確有些太過了。


     


    「是我說錯了話。」


     


    我嘆了口氣:「……你乖一點,好不好?」


     


    謝炤的臉突然紅了,他默不作聲地低下頭,良久才低低道:「好。」


     


    我有些驚奇,今日怎麼這般好哄?


     


    送走謝Ţũⁿ炤,宋陵又來了。


     


    他有些委屈:「是不是阿陵哪裡做得不對,惹姐姐生氣了,所以才不來看我?」


     


    看著有點可憐,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阿陵沒有做錯什麼,是我最近太忙了,沒來得及去看你。」


     


    宋陵呆呆地看著我,末了用力點頭:「那阿陵先回去了,等姐姐有空了再來看我。」


     


    一如既往的乖巧,叫人省心。


     


    陸瑄姍姍來遲,他一向沉穩,並不像謝炤、宋陵那般極其在意我的避而不見,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大事。


     


    他隻是溫和地看著我:「瑄,很想公主。」


     


    「是我疏忽了你們。」


     


    陸瑄畢竟年長我六歲,對他我很是倚重,於是將事情和盤託出:「……我按照你所說問了憐娘,可她隻要我的憐惜。」


     


    「與你們不同,她沒有退路。」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希望你們以後,待憐娘包容些。生得貌美,身世卻飄零,除了我的寵愛,她什麼都沒有。」


     


    喟嘆一聲,我認真地看著陸瑄:「幸好還有你。我就知道,你是最體諒我的。」


     


    陸瑄頷首,沉默良久,突然輕笑一聲:「是我自作自受了。」


     


    說罷,他施施然離去。


     


    陸瑄走後,憐娘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眼裡藏著些許困惑,但又很快隱去,如同往常一般貼近我。


     


    我覺得她很有趣,這讓我對她分外有耐心。


     


    若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隻要她開口,能給的我都會給。


     


    晚間,桌案上燭火搖曳。


     


    我拆開信件封口處的火漆,信紙潔白,鋪陳一排蠅頭小楷——


     


    待到秋來九月八。


     


    細細讀罷,我將之點燃,看著它燒成灰燼。


     



     


    重陽前夕,是父皇的生辰宮宴。我駕上鸞車,帶著我的三個伴讀去為父皇祝壽。


     


    膏粱錦繡,金波玉液。


     


    這場晚宴一如既往的隆重盛大,父皇卻興致缺缺,臉上流露出欲望被滿足後的淺淺乏味。


     


    從年少時,他便極任性。


     


    我與他一脈相承,喜歡有趣的事物和美麗的人,並慷慨地予以憐愛疼惜,舍不得讓其受到一絲傷害。


     


    愈脆弱,愈疼愛。


     


    所以當鐵騎踏入宮門、人群四下流散時,父皇卻隻記掛著他的美人,指使身邊的寺人去調度禁衛,護住水榭裡的妃嫔。


     


    他不在意自己如今的境況,隻害怕美人們受到驚嚇。


     


    而身為父皇唯一的女兒,我也不遑多讓,滿心想的都是陸瑄、謝炤,還有宋陵——


     


    幸好今日帶的是他們,不是憐Ŧŭ̀⁰娘。


     


    憐娘身嬌體弱,膽子再大,也受不起宮變的折騰。


     


    其實不必擔心。


     


    雖說今夜叛軍入城,但父皇的美人們不會有事,我的美人們也很安全。


     


    父皇仍舊焦急,我朝他走去,握住了他的手。


     


    溫熱的觸感自指尖傳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他這般親近,我罕見地感到些許疑惑,到底是該喚他父親——


     


    又或者是母親?


     


    頂替孪生兄長的身份,父皇的確是百無禁忌。


     


    或許她一開始隻是為了好玩,才會同病中的兄長互換身份,卻沒想到兄弟們都S光了,親兄長也一命嗚呼。


     


    謊言如同雪球,越滾越大。


     


    不得已,她登了基,做了皇帝,毫無芥蒂地養著別人的孩子。一次陰差陽錯,卻意外地有了我。


     


    她不喜歡我,但也不討厭。


     


    我並不傷心難過,她對所有人都是這樣,我也一樣。


     


    隻是——


     


    我看向那個身著鐵甲,走進大殿之中的男人。


     


    不喜歡的東西,便理所當然地遠遠丟開。父皇薄情至此,我那「早逝的母妃」,實在是不甘心。


     


    所以他回來了。


     


    然十五年韜光養晦,仍舊為情所困。


     


    真奇怪。


     


    他衝我僵硬地露出一個慈愛的笑,我歪了歪頭。


     


    也真有趣。


     


    原本打算謀朝篡位的反賊,在知道了我的存在後,便一心為我鋪路。他想要我成為奚朝光明正大的儲君,入主東宮,隻因為我是他和父皇的骨血,所以心甘情願地付出。


     


    而我欣然接受他的饋贈。


     


    陸瑄是他的棋子,所以我將之放在眼前,於陸瑄,這是極好的掩飾;於我,卻是對陸瑄的監視。謝炤是他的義子,由他親自教養,而後送至我身邊。而宋陵這孩子,則是他轄制宋相的人質。


     


    至於憐娘——


     


    也是被他送來,轉移我的視線。Ṱų₇


     


    謝沢果真是疼我,送我的人都是好顏色,分明恨透了父皇的無情,卻又生怕我被男色所迷。


     


    其實我什麼都知道,隻是我什麼都不說。


     


    於是這一年,便過得很新奇。


     


    人這一生,何其漫長。


     


    總要做些不合常理的事,如此,遊戲才會更有趣。


     



     


    回到公主府的第二日,我成了奚朝的皇太女。


     


    奚朝開國三百年,最開始本就是由女帝統領。後來因為子嗣稀薄,不得已傳位了皇子,自此奚朝再無女子為官從政。


     


    將權力移交到男人手中,他們會不計一切代價將之握緊,不肯松懈分毫。


     


    我的運氣很好。


     


    大皇兄病弱,已經數年不曾出府;二皇兄痴迷書畫,志不在此。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親緣,我是父皇唯一的孩子,手握兵馬的叛賊是我的父親,如今的攝政王。


     


    父皇被軟禁在慈元殿,當年她也曾喜歡過謝沢的臉,現在卻是怕極了看見他。然怕什麼來什麼,謝沢攝政後,日日都要去陪她,脖頸也時常添上新鮮的抓痕。


     


    搬進東宮後,我探望過父皇,她仍舊天真、任性,不知她如今的處境,我也出了一份力。


     


    「長元,我想阿芙了。」


     


    她眼眶紅紅地看著我:「我的美人們還好麼?有沒有被謝沢欺負?」


     


    我耐心地安撫她,告訴她美人們還好,也沒有被欺負。


     


    起居行止同從前一樣,不過都被遷到了淮山的行宮,隻因謝沢不喜她們,所以將之遠遠地送走。當然,沒有必要讓她徒增煩惱,這些事情我不會告訴父皇。


     


    父皇慶幸極了:「那就好。」


     


    她看向我身後,眼裡突然浮現出一絲害怕與羞恥,趕忙夾著尾巴溜走。


     


    我轉過身,看見了謝沢。


     


    他黑著一張臉,神色難看至極,察覺到我的視線,他努力擺出一張慈父臉,認真叮囑道:「我兒想要什麼美人,阿爹都替你尋來,你是儲君,萬不能圍著一個人打轉。」


     


    我笑了笑,點頭說好。


     


    謝沢沉著臉,闊步走向父皇逃竄的方向。


     


    回到東宮,宋相早已等候多時,聽聞我去探視父皇,他僵著臉,誇我純孝。


     


    我知道他為何前來,使人去喚了宋陵。


     


    當初謝沢逼迫,相府不得已才把宋陵送進公主府當作人質,如今謝沢已成了攝政王,宋陵自然不必繼續留在我身邊。


     


    宋陵歡歡喜喜地來了,看到正襟危坐的宋相,笑容霎時垮了下去。還不等宋相開口,他便皺著眉道:「阿爹,我不回去。」


     


    「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


     


    宋相被氣了個倒仰,厲聲道:「逆子,還不快快隨為父回去!」


     


    宋陵頂嘴:「我就不!」


     


    眼見著就要吵起來,我沒有窺探別人家事的愛好,止住了宋陵:「阿陵聽話,隨宋相回去。」


     


    宋陵不甘心地喚了我一聲。


     


    我抬了抬眼,隨意許了他一個側夫之位,宋陵眼睛一亮,乖乖地跟著宋相走了。至於能不能做這個側夫,宋陵才十四歲,三年後才能見分曉。


     


    謝炤是最高興的。


     


    宋陵走了,陸瑄不在,整個東宮裡隻剩下他。至於憐娘,早在回到公主府的當夜,我就允了她自由。


     


    她要,我就給了。


     


    大抵是我擁有的太多,所以才能這麼慷慨。


     


    憐娘離去前,最後抱了我一下,她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柔軟,我再一次紅了臉,不管怎麼說,我的確很喜歡她如此摟著我。


     


    謝炤知道後很不服氣,他伸開雙臂:「……我也可以!」


     


    他的懷抱是另一種感覺,也算是有新趣。捏了捏臉頰靠著的地方,我心中隱隱遺憾,不夠軟。謝炤渾身一顫,難言地看了我半天,紅著臉跑了,瞧著羞澀又端莊。


     


    倒是與陸瑄不同。


     


    平日裡克制守禮的人,悄悄爬上我的床榻,我回到寢房,瞧見他衣襟松散,笑著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瑄不求名分,隻求能為殿下排憂解難。」


     


    陸瑄很有耐心,燭光下,他看起來像一塊溫潤的美玉。看起來,儼然一位端方君子。


     


    而這位端方君子,兩日前剛把自己的父親送進天牢,還親自帶人抄了家。


     


    做謝沢的棋子,不過是想為自己可憐的母親討個公道。分明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卻被想要一步登天的夫君變成了妾室,最後更是被活活地逼S,隻留下一個四歲的孩子。


     


    因果報應,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我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臉,認真叮囑道:「那麼,要一直像白瓷玉器般從容優雅、漂亮有趣,不要被戾氣侵染,變得庸俗粗鄙。


     


    「如此便不美,不好看了。」


     


    陸瑄愣住,半晌,他握住我的指尖放在唇邊,低低地喟嘆:「您可真是無情……」


     


    我笑了笑,利落轉身,回了書室,桌案下的箱子裡滿滿當當,本該呈給慈元殿的奏折,卻全部送來了我這裡。


     


    拿起朱筆,圈點批注。


     


    美色惑人,但我還有更好玩的遊戲。


     


    從今日起,我得開始學著,如何做一個女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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