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明天把工資卡都給你。”
所有的身家都給你了。
“不用,反正是我倆住,你的錢留著養孩子吧,買了這房子,我手頭餘錢不多了,還有些在投資跟股份裡,剩下的日子,得靠你養我啦。”小姑娘聲音清脆柔軟。
“好。”
其實不用想都知道,她在盡力配合他骨子裡那點大男子主義。
兩人都沉默,電話也沒斷,就這麼安靜坐著,直到林陸驍瞥了眼牆上的壁鍾,才說:“睡吧,晚了。”
“晚安,隊長,明天見。”
每一聲都對明天充滿了期待。
“晚安,明天見。”
然後一夜無眠。
林陸驍輾轉難眠,後半夜起來坐在陽臺抽了一包煙,望著天邊的星光斑點,人越來越清醒。回想過去這三十年,在他腦海裡跟過電影似的過了一遍。
七歲的她,十六歲的她,二十一歲的她……
一遍遍,一張張照片,全在他腦海浮現,喜笑嗔痴,全是她最好的模樣。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仿若開了一道清口,有光灑下來。
林陸驍在陽臺上坐了一宿,然後進門洗漱換衣服,拎上檔案袋就下樓去開車。
南初整理完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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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樓下車上倚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她勾勾嘴角,快速跑過去。
兩人一對視,都樂了。
都頂著倆熊貓眼,南初悶頭樂,林陸驍淺淺勾著嘴角,“高興什麼?”
“你也沒睡?”
上了車,他俯身給她扣好安全帶,“還好。”
到了民政局,兩人來得早,裡頭人還不多,南初跟林陸驍直接被人帶上二樓,工作人員給他倆帶進一個房間。
那應該是林清遠提前打過招呼的。
登記員拿著檔案掃林陸驍的時候,南初心咕咚咕咚直跳,生怕那人冒出一句不行,不能結婚,想想又覺得自己傻,人還管你跟誰結婚,等到那鋼印一下去,兩人人手領著一本紅本本,那心才定下來。
南初跟捧了個寶貝似的左看右看,看了好久,“隊長,回去我們得把它裱起來,好神聖。”
林陸驍低頭看一眼。
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神聖,就翻開裡頁看到他倆頭挨在一起,忽然就有了歸屬感。
好像百轉千回,終於塵埃落定。
第70章
出了民政局。
林陸驍開車去郊區戒毒所接林啟,沿路沒什麼車,兩旁樹木匆匆,車裡循環單著一首歌,《平凡之路》。
南初坐在副駕駛上,低頭捏著手裡的紅本本,還沒緩過神來,總覺目前的一切跟做夢似的,明明前幾天他倆還在吵架。
林陸驍認真開著車,見她發呆,轉頭瞥她一眼,相比南初,他就比較淡定了。
淡定領完證。
也看上去沒那麼激動。
“把你前面的箱子打開。”林陸驍目視前方,沒什麼情緒道。
南初低下頭去摸位置前方的扶手,“這個?”
他瞥一眼,點頭。
南初推開,裡頭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拿出來。”
南初聽話照做,四四方方的東西捏到手裡,才驚覺,應該是對戒,不等他說,自己就喜滋滋打開,迫不及待套上去,伸著纖細的手左看右看。
款式挺簡單,相比較她以前的那些或許這個更普通,可總在她看來有些不一樣,仰著頭看了半天,覺得這戒指跟自己再適合不過,好像原本就長在自己身上似的。
南初笑盈盈道:“你怎麼知道我手指大小?”
林陸驍控著方向盤,頭也沒回,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你身上哪兒我不清楚?”
車輛在車道上孤獨地行駛著,拉長了歲月的記憶。
南初記得以前他剛打了結婚報告那陣,林陸驍有事沒事就喜歡捻著她的手指玩,那時還覺得奇怪,他是不是有什麼怪癖,比如跟自己一樣,手控。
當時的自己沒細想,總覺得這人應該是手控,不然每次她用手弄的時候,似乎好像更興奮?
這麼想來,倒是自己猥瑣了。
接下去也沒人說話。
林陸驍向來話不多,這結了婚也不會比以前多出什麼話。
車子很快停在戒毒所門口。
林啟理著幹淨簡單的頭茬,一身黑衣,身材颀瘦板長,手上拎著一個黑色小袋子,皮膚在陽光底下白的發光,跟他哥簡直完全相反。
相比之前的陰鬱,人倒是看著健康了些。
見到林陸驍的車,他走過來,繞過車頭直奔副駕駛。
打開車門就傻眼了。
“南初?”
南初衝他笑笑,就聽身旁的林陸驍不鹹不淡一句,“你坐後面。”
林啟點點頭,“哦哦。”
等林啟上了車,南初透著後視鏡,悄悄打量他,雖說狀態看著健康了很多,但人倒是也沉默了,但看著更通透了。
直到車子在胡同口停下,三人都沒說幾句話。
林陸驍去停車,南初跟林啟在路口下車,林啟才看著她道:“你跟我哥?”
南初晃晃手裡的紅本本:“剛領完證。”
林啟下巴都要掉了。
一直等林陸驍從後頭過來在他後腦勺上猛拍了一記才驚覺這不是在做夢。
“走了。”
說完,就往胡同深處走。
胡同印著歲月的舊痕,穿過一扇扇窗花,時間的長河流於眼底。
胡同院兒裡,一扇青銅大門,雕刻著小時候的軌跡,南初是第一次來這邊,聽說這邊住得都是正宗的老北浔人,留著老北浔的胡同文化。
南月如祖籍在長南,後來出了名長期定居在北浔,之後又常年待在國外。
這是林陸驍從小長大的地方。
這讓南初對所有的事物都帶了十分好奇去探究,試圖找出一點兒他的痕跡。
三人進門的時候,林清遠跟老友在下棋,張秘書在裡頭張羅了一桌菜。
“爸。”
不知是誰先叫了聲。
林清遠落子的手在空中一停,循聲望去,看見林啟的時候,臉色還是不自覺一沉,在轉頭看看南初,稍稍緩和了些。
“進來吧。”
然而南初在看見林清遠的一瞬間,腦子裡有些事兒在漸漸清晰,她似乎見過他,可又忘了在哪兒見過,愣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反倒是林清遠率先開口,“小丫頭忘記我了?”
小時候的記憶噴湧而來,她驚道:“你是林叔叔?!”
林清遠一笑:“還叫林叔叔?”
南初低頭窘迫,低聲:“爸。”
她從沒喊過爸爸,這一聲喊下去,把她自己都驚著了,大概是字眼太過陌生,一下覺著有點別扭。林清遠太清楚了,低笑一聲,掩過她的尷尬。
隨後,拍拍身邊的椅子,“過來坐會兒。”
南初看了眼身旁的林陸驍,後者說:“你去坐會兒吧,我去廚房看看,等會就吃飯了。”
南初乖乖點頭。
她對林陸驍的言聽計從,讓林清遠有點覺得這姑娘太聽話了,他見過南初一次,小時候那姑娘不善言辭,裝老成,一點兒也沒有那個年紀女孩子的活潑天真。
這也是一開始他不同意的原因,女孩子太過陰沉容易極端,雖然漂亮是漂亮,但過起日子來肯定不舒坦。
但畢竟也是……
後來想想林陸驍要真那麼喜歡,他也懶得管。
南初坐過去,就聽林清遠發問:“你媽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
林清遠側頭打量這姑娘,乖巧得不成樣子,笑著搖搖頭,“你跟陸驍的事兒沒告訴你媽吧?”
南初低頭,也不想瞞他,低嗯了一聲。
林清遠到底也是老狐狸,心如明鏡,點點頭,面不改色繼續跟對方下棋,話卻是對南初說:“什麼時候幫我約你媽吃個飯。”
南初:“好。”
“陸驍什麼時候走?”
“晚上的火車。”
老頭兒點點頭,“鹿山是個鍛煉人的地方,我聽說你上去找他了?”
“年前去過一趟。”
一老一少,坐在一起淡聲聊天,外頭是薄暮冥冥,青枝枯椏,畫面還挺和諧。
林陸驍把外套脫下來丟到沙發上,就進廚房去找張秘書。
張秘書笑著調侃了兩句:“這結了婚,人看著就不一樣了啊。”
林陸驍抱臂靠在門框上,低頭笑了下,“您想多了。”
鍋裡悶著一條魚,熱氣轟著鍋蓋焖焖直響。
張秘書勺了勺醬油,一邊倒一邊說:“時間過得多塊,處長昨天才跟我說,總記得你還是半大小子,轉眼就媳婦兒都有了,趕緊,趁熱打鐵,添個丁,趁著處長現在還健朗,能幫你抱抱孩子。”
林陸驍搖搖頭無奈地笑笑。
“小時候您就催著我跟林啟好好讀書,好好考大學,上了軍校,您就催著我趕緊找個女朋友,我不找吧,完了,又被你們催著找工作,工作了,就催著結婚,這會兒,結婚了,就催著我生孩子,我這都被你們催了一路了,讓我緩緩行不?”
張秘書朝著他就是一鏟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事實上,雖然剛領了證,但他跟南初分開一年,兩人對彼此都陌生了許多,雖然兩人都在極力配合彼此的習慣,可也都能感覺出來,此刻的他們就像兩塊斷裂的木板,努力拼湊,可因為歲月的打磨,無論他們怎麼粘合,總是這缺一角,那缺一塊,再也不是從前那塊嚴絲合縫的木板了。
就比如昨天。
電話打到一半,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舉著電話愣了那麼久也沒人說話,最後還是匆匆掛了,以前膩膩歪歪那勁兒,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回。
又比如剛才在車裡。
他開車,南初低頭玩手機。
兩人同時看也不看就去撈置物盒上的水,擺著兩瓶水,但兩人都把手伸向了同一瓶,手剛好碰在一起。
兩人都是下意識低頭去看,靜一瞬,下一秒同時縮回手。
氛圍一度陷入尷尬。
這哪是剛領證的新人,他倆沒談戀愛那陣做的事兒都比這個出格多了。
可就是覺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