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前一天，江遲砚背靠著我去了一趟明華寺。
幾千級的臺階，一步一叩首。
他執拗得背著我，跪拜了一天一夜，磨破膝蓋才登上山頂。
就為我求一串開光的佛珠，保我平安康復。
一年前，我突遭車禍半身不遂。
江遲砚不惜得罪整個上流圈，將全市的教授醫生都綁到醫院給我看病。
治療無果後，他險些自殘以求跟我同甘共苦。
種種瘋魔行為，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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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從明華寺回來的那天。
他新招的小秘書發了一條朋友圈。
【他說，別人有的，我不能沒有。試問，這不是真愛是什麼？幸福.gif】
配圖就是我手上那串同款佛珠。
我摸著已經毫無知覺的腿，撥通了哥哥的電話。
「哥，你之前找的赤腳醫生，我答應治療了。」
後來，得知我治療失敗S亡的江遲砚卻瘋了。
1
「你確定？」
哥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江遲砚那麼愛你，不會讓你冒這個險的。」
我心中苦澀。
就連哥哥，都覺得江遲砚愛慘了我。
不僅是他。
就算是整個京市。
誰會忘了一年前那個願意為了我，甘願自斷雙腿的痴情男人江遲砚呢？
「而且，萬一失敗……」
後面的話，哥哥不敢再說下去。
半年前。
哥哥尋遍全國，終於為我找到了一個醫術高超的赤腳醫生。
知道我的情況後，對方說有辦法。
條件就是要我陪他在深山裡待滿三個月。
不能帶任何家屬朋友，更不能幹涉他的治療方法。
而且，他隻保證有 1% 的機會。
如果成功，就是我的腿治好了。失敗的話，我的生命也會止步於此。
江遲砚知道後，堅決反對。
他氣得全身發抖，直接轟走了哥哥和醫生。
「念念如果連命都沒有了，腿治好了又怎麼樣？！」
江遲砚跪在我面前，將我深深嵌進他的懷抱裡，眼淚打湿了我的脖頸。
「念念，就為了多陪陪我，咱不治了好嗎？」
我點頭應允。
那時，我不敢去賭。
我愛他不亞於他愛我。
我更不敢保證萬一失敗，愛我至深的江遲砚會不會像之前那樣瘋魔傷害自己。
可現在……
我流著淚，一遍一遍得將姜新雨的社交賬號搜了出來。
裡面都是近半年來，兩人一起去法式餐廳吃飯跳舞。
去海邊衝浪，去瑞士滑雪，去高空相擁跳傘的照片。
所有我不能陪著江遲砚做的事情，她都身體力行得代替了我。
包括凌亂不堪的床照。
兩人耳鬢廝磨，抵S纏綿的畫面，像一根根刺，無情插入我的心髒。
他怎麼可以，一面對我用情至深，一面對我背叛虛偽？
我捂住疼痛不已的胸口。
喉嚨發緊。
「哥，不管有多大的概率，我都要一試。」
如果成功，我沈念脫胎換骨，也算涅槃重生。
如果失敗，我也可以喝碗孟婆湯，重新投胎做人。
總好過被江遲砚欺騙一生，摒棄自我。
「看什麼？」
江遲砚推門進來。
2
我默默關掉手機。
「抱歉，臨時有事，回來遲了。」
饒是他有意掩蓋。
但在他靠近我的瞬間。
我還是聞到了他身上的女士香水味。
而且是我最討厭的品牌。
我撐著輪椅，躲開了江遲砚的觸碰。
「阿姨已經已經幫我洗過了。」
江遲砚明顯愣了一下，雙手僵在半空中。
自從我出車禍後。
他知道我臉皮薄，也不放心保姆粗手粗腳。
不管多忙，每天晚上他都會在八點前準時回來，親自照顧我洗漱。
然後按照醫囑，一點一點為我按摩受傷的腿。
跟我分享他的工作和生活。
而我也習慣了，不管多晚，每天都會守著他回來。
我看向牆壁上的時鍾。
已經十一點了。
這是他這幾個月來，回來得最晚的一次。
「生氣了？」
江遲砚寵溺得拿出一條鑽石項鏈。
溫柔得戴在我的脖子上。
「本來都已經到家了。設計部那邊說項鏈到了，我特地開車去拿，來回耽誤了時間。」
江遲砚擺出一幅任我處置的表情。
「遲到了，總歸是我的錯，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說著，他右手習慣性摩挲我的掌心。
眸底盡是一片深情。
就像他最知道我受不了他的服軟求和。
無數溫存回憶細數爬出，啃食著我的理智。
脖間傳來的絲絲涼意。
卻讓我很快從這段虛偽的氣氛中清醒過來。
在江遲砚回來的半個小時前。
他的那個小秘書姜新雨又更新了朋友圈。
【才兩天沒見，他就要了我三次。一邊說愛我，一邊折磨我。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照片上，那條由我設計定稿的項鏈，堂而皇之得落在姜新雨的脖子上。
江遲砚竟然背著我，將獨屬於我們的項鏈定做了兩條！
這條項鏈，是我上個月讓江遲砚拿著我的設計稿專門去定做的。
從初稿到終稿，足足耗費了我一個月的時間。
裡面蘊藏了我們夫妻多年來的感情和相守的不易。
可到現在我才發現，這段感情，早就在我不知道的角落裡變了質。
江遲砚彎腰將我抱上床，又細心為我捻好被子。
「等忙完這陣，我休個長假，帶你去旅行，好不好？」
江遲砚深情得在我額頭落下一個吻。
不等我說話，就徑直去了衛生間洗漱。
我忍下心中的惡心和反胃。
旁邊，江遲砚的手機適時響了一下。
一眼掃過。
備注人是雨。
姜新雨。
3
我雙手控制不住得打顫。
江遲砚的手機對我從不設密。
因著這份信任，我也從來沒有查過他的手機。
屏幕解鎖的瞬間。
一張壁紙落入我的眼底。
一個穿著淺色棉袄的女孩舉著一個燈籠，在紅牆根上巧笑嫣然。
我呼吸一窒。
這個背景……就是在明華寺。
我回想起登上山頂的那天晚上。
我突然發起高燒，身邊卻找不到江遲砚的影子。
直到凌晨兩點，他才疲憊不堪得從隔壁房間出來。
並且倒頭就睡。
根本沒發現我的不適。
而那時候，我卻隻以為他背我上山累壞了。
又連夜和住持為我虔心祈禱。
滿心愧疚之下，我不忍吵醒他。
生生挨到天亮昏S過去。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過來。
所以，那天，姜新雨也跟著去了明華寺。
跟著我們在山上住了一晚。
也飢不擇食得和江遲砚兩個人在隔壁的房間翻雲覆雨。
巨大的悲憤讓我胸口一陣疼痛，隨即，一口血吐了出來。
「念念，你怎麼了？」
江遲砚慌亂得從衛生間出來，直接穿著睡衣就抱著我去了醫院。
「怎麼這麼不小心？上次發燒，傷口炎症好了才多久？」
「作為丈夫，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面對醫生的問責。
江遲砚低頭認錯。
握著我的掌心都是汗漬。
可他手邊的手機卻沒停止過響動。
我厭煩得抽回手。
「接吧，萬一公司有事。」
「念念，公司的事再重要，也沒有你重要！」
聽著他情深似海的話語，我在心裡冷笑一聲。
明明是早就變了心的人，何必還裝出一副在意的樣子？
江遲砚要裝深情，我卻懶得應付。
直接躺下就睡了。
過了幾分鍾。
江遲砚的微信通話也響了起來。
他垂眸看了一眼我。
轉身向病房外走去。
「別胡思亂想，我現在就過來。」
我看著江遲砚的身影逐漸消失。
掏出手機，點開哥哥的消息框。
【念念，那個周醫生我已經重新聯系上了。】
【那人脾氣古怪，而且上次被江遲砚罵過後，他已經放話，不會再看你的病了。】
我心下一沉，這已經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你知道那人現在在哪裡嗎？】
【我親自去找他。】
哥哥馬上發了一個地址給我。
我找了一個護工。
塞了兩倍的價錢，讓她陪著我去了指定的地方。
是在一個酒店。
護工推著我往 608 的房間找去。
卻沒想到，在拐角處。
我看到了江遲砚的身影。
他摟著姜新雨，正忘乎所以得在角落裡抵S交纏。
4
「遲砚，如果沈念的腿治好了，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放心，我會一直對你這麼好。」
「可我跟你打了這麼多電話，你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好怕你不要我們母子了。」
說著，姜新雨眼淚大顆大顆得往下掉。
我整個人如墜冰窟。
她竟然懷了江遲砚的孩子。
「怎麼會？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寶貝，我怎麼會不要呢！」
姜新雨癟著嘴巴，將被他撩下的肩帶再次往下拉了拉。
露出裡面一截朦朧朦朧的薄紗。
姜新雨一臉嬌羞：「這是我最新買的款式，賣家說肯定能勾人心魂……」
江遲砚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眸色漸暗。
情欲已經無法掩蓋。
話語也是更加曖昧：「你不穿更能勾我的魂。」
姜新雨嬌嗔著錘他的胸口，欲拒還迎得將他往外推。
江遲砚低笑兩聲。
抓著她的手臂，直接將她拖進了房間。
我看著漸漸合上的門。
地上兩人糾纏的影子重疊躁動。
一股涼意直衝我的天靈蓋。
一年前，出院的時候。
醫生曾私下跟我們說過，我的身體現在不適合孕育。
江遲砚當時還跟我說，沒關系，他也不喜歡孩子。
這樣正好以後都可以過二人世界。
隻是從那以後，就算我身體後來大有好轉。
江遲砚都推脫跟我同房。
哪怕我主動提出幫他緩解，也被他拒絕。
我還真以為他為了我開始清心寡欲。
對他的愧疚也是與日俱增。
所以哪怕後來他回來得越來越晚，我也從來沒有過質疑。
更是在婆婆日復一日的夾槍帶棒中忍氣吞聲。
我自嘲冷笑。
沈念，或許，這才是佛祖給你指的一條明路。
不再猶豫。
我直接敲響了 608 的房門。
5
周顯通看見我。
沒好氣得直接摔上了門。
不過，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彎腰，將一張名片塞了進去。
「我知道你有一個兒子，五年前在走丟Ṱŭ̀₉了。」
「這些年，你走遍全國，也都是為了找他。」
「隻要你幫我，原先的報酬，我不僅會雙倍給你。你兒子，我還會找最頂尖的偵探團隊幫你找。」
「如果找到了，那他以後就是我沈念的弟弟，沈氏集團會庇護他一生。」
「如果沒找到，我也會給你養老送終。」
來的路上，我將周顯通的情況都了解清楚了。
隻要解決他的後顧之憂，他才能心無旁騖得幫我。
不出我所料。
沒過半分鍾。
周顯通就打開了門。
「我隻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你不來，我就走了。」
我抿嘴淺笑：「放心，我肯定會來。」
三天，足夠了。
回到醫院後。
江遲砚已經急的跳腳。
正在主任辦公室裡發火。
看見我，他整個人如釋重負。
「念念，你去哪了？」
我看著他脖子上的吻痕。
面無表情得開口。
「我在病房裡悶得慌，出去逛了一下。」
「以後想去哪，跟我說好嗎？你這樣一聲不吭得走掉，我很擔心你。」
他語氣真摯。
眼中的緊張根本辨不出真假。
我想起小時候跟哥哥吵架，離家出走。
所有人都找不到我的人。
隻有江遲砚在附近的沙堆中找到了我。
那時，他也說。
「沈念，如果遇到不開心的事，一定要跟我說。你這樣走掉，我很擔心你。」
那時候，我跟江遲砚從小就在一個院子裡長大。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這些美好的詞匯都包籠了我們小半個人生。
我們順理成章得談戀愛，求婚，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所有的事情，就像一盤早就下好的棋。
如果不是因為那場車禍。
可能我們以後還會子女環繞，共享天倫。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被打破了。
6
第二天。
江遲砚帶著我出院回家。
才進家門。
姜新雨的身影就堵在了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