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巴掌瞄準了我的臉又要落下來時,我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
我還沒來得及發作,身後一個店員馬上喊了一聲:「你幹嘛!」
接著那小姑娘利落的把工作服一脫,炮彈一樣衝到我面前,然後抡圓了胳膊一巴掌就送去了她臉上。
有她開頭,我身後的店員眨眼的功夫都跟著她把工作服脫了,一擁而上。
我大姑挨了打,自然也不能老實受著吃虧,嘴裡尖叫著咒罵,胡亂揮舞著四肢無差別攻擊。
有人借著勸架的名義SS的箍住了她的胳膊,高喊著『別動手別動手』。
另一個人見狀,馬上對著她的臉就是一拳頭。
還有人趁亂鎖了她的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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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度很混亂,勸阻的聲音和她鬼哭狼嚎的聲音差點把屋頂掀翻。
我馬上就報了警。
警察這回再來,她仿佛看到了救兵,一會捂著自己的臉,一會又捂著自己的眼窩,嚎啕大哭:「他們打人!他們七八個打我一個!」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臉上破了相,頭發亂糟糟的像雞窩,身上左一處又一處的血道子。
她一開口嚎叫,口水都在嘴巴裡拉出了絲。
她這回的真情實感可比上回要多上許多。
還不等警察開口,第一個為我出頭的小姑娘就舉手報告了,「我辭職了,動手僅代表我個人,和店沒關系!」
她的胳膊剛剛在混戰中被我大姑推了一把磕在了櫃子上,眼下劃破了正冒著血。
我又扯了兩張紙幫她按住傷口。
18
幾個店員也開口附和她,「她先動手打人,嘴裡還罵什麼S不S的話,我看見她還帶刀子了,我們都很害怕,隻能先控制住她。」
「之前被拘留還不肯放過我們,我們所有人都被她折磨得要瘋了…」
他們七嘴八舌的為我說情,我一邊安慰他們,一邊和警察說了前因後果。
我說:「店裡都有監控,她二話不說衝進來打人,我的店員們嚇壞了才幫我動了手。」
「後續她的賠償以及各項責任和我的店員無關,都由我來負責。」
原本我以為這件事輕易不能解決得了。
可警察說到底還是向著我們說話的。
雙方都動了手就是互毆,而且事情還是由她先起的頭。
我們各自負擔各自的醫藥費和解。
而我店裡被她砸了的櫥櫃,她必須得掏錢賠償。
如果不和解,她就要再進去改造一遍,而賠償也絕不會少。
她坐在調解室裡,把桌子砸得砰砰響,歇斯底裡的尖叫道:「他們打了人憑什麼要我去拘留!是我受了傷!」
警察勒令她坐下來好好說話,她非但不聽,情緒反而更加失控,「是我先打的她那又怎樣!我不過是打了她一巴掌,我臉了破了,頭發也被扯了,身上也被抓了,該要賠償的不應該是我嗎!」
忍無可忍的警察衝著她拔高了嗓門,「你鬧事動手還有理了?光你受傷別人沒受傷?你不想和解就拘留!屢教不改這次至少七天!」
她愣了一下,泄氣一般癱坐會椅子上,捂著臉放聲大哭。
她老實了,但沒完全老實。
一提到賠償的事情她就坐不住了,她這會又張口閉口說都是自家人。
我家的店就是她家的店,她生氣砸了自家的店要什麼賠償。
她這番言論警察都被氣得笑了,反問她:「自家人什麼時候能成了你鬧事又打人的擋箭牌了?按你這套說辭是不是別人砍你一刀也不用坐牢了?畢竟都是自家人!」
她辯無可辯,啞口無言。
19
最後她給我奶奶打了電話要了錢。
在電話裡她自己都不敢說是自己鬧事打人,她隨口編了個理由,一開口就是五千。
我奶奶一個月才拿著一千塊錢的退休金,這一份錢要養活兩個人,現在哪裡能一下子拿的出來這麼多。
我奶奶百般追問,她含糊其辭蒙混不過去,隨後哭著說了實情,「李昭禹和我要錢,她報警了,我沒辦法,他們說我拿不出錢來就又要被拘留了…」
她話還沒說完,我一把就把她的手機搶了過來。
我按開了免提,對著電話那頭就說:「不好意思啊,你女兒又來我店裡鬧事,扇了我一巴掌不說還打了我的店員,砸了櫃子。」
「櫃子是公司定制的,別說我訛你,裝修的記錄還在,三千塊錢一分不少…哦至於她和你要五千,那我就不知道了哈,說不定是想讓你再掏點錢,她之後更好作妖。」
電話那頭的我奶奶勃然大怒,不過這次不是問候的我,而是問候的我大姑。
到底是母女,她倆的脾氣秉性如出一轍。
哪怕表面上再怎麼裝得和善,但凡吃虧吃到自己頭上,不管是親女兒也得掉層皮。
我奶奶罵罵咧咧,我大姑唯唯諾諾幾聲也惱羞成怒。
兩個人說翻臉就翻臉,索性最後我奶奶還是不忍心她真的再進去改造,東拼西湊拿了三千塊。
這事到這裡還不算完。
我大姑經此一役消停了不少,但她卻暗戳戳的起了別的心思。
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
她並不覺得我家的滷菜是自己憑本事吃飯,她把我家店生意興隆的原因歸咎於營業模式和吃了她的人血饅頭。
她效仿我家,盤下了隔壁轉讓的門店,也做起了滷菜。
開門店至少要四五萬,她和我奶奶兜裡一窮二白。
可她聰明得不得了,偷偷拿著我奶奶的B險單貸款了八萬。
而這八萬塊錢,也一分不差的全砸進了店裡。
20
她要開店,我根本沒想著攔。
她很清楚她這是自尋S路。
我家叫『老李滷菜』,她家就叫『李姐滷菜』。
她打著是我家親戚的旗號,想蹭一波我家店的熱度,以此來招攬那些來得晚沒買上我家滷菜的顧客。
可壓根就沒人想搭理她。
先不說她這個人已經臭穿了十裡八鄉,左鄰右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的嘴臉。
何況她那兩把刷子的廚藝水平,狗見了都搖頭,上炕都費勁還想著顛勺?
她那些滷菜做出來色香味哪哪都差,光是看她一眼興趣就沒了一大半,再看一眼託盤裡的菜,興趣全無頓時還倒扣為負數。
有湊熱鬧的人好奇買了單,買回家一吃,第二天照樣奔著我家店來。
眼見開業三天,連狗都不曾關顧,反觀我家天天爆滿,她的牙咬了又咬,心生一計。
她把那套教育我的理論付出了實際。
她照貓畫虎,學著我家店的營業模式打起了折。
但她的折扣比我家更狠。
從晚上七點開始打折,晚上七點九折,晚上八點七折,晚上九點五折…到晚上十一點半,就全場白送了。
她的這波操作確確實實吸引到了一波客人。
可來關顧的客人都是些一把年紀的老頭老太太,還有些不好惹的大爺大媽。
他們一登場那就是重量級的,尤其是這種『全場白送』的炸裂字眼。
大爺大媽們每天在她店門口熬夜蹲守,蹲守了幾天發現她家店白天壓根就沒客人,倒不如定好了鬧鍾到點再出來。
十一點一到,她家店門口可熱鬧去了,堪比比超市搶雞蛋的盛況。
反正不花錢白拿,吃了吃不了的先搶了再說。
她一開始還樂得開心,想著就算現在不掙錢以後做起來了就能掙更多。
可沒想到她高興得太早,小瞧了沒有約束下人的惡意可以無限的大。
一連一個禮拜,她賺了一百不到,剩下的全都白送了。
她的臉一天比一天垮。
更有些兇神惡煞的大爺大媽在她的滷菜上做文章,不僅連吃帶拿,還既要又要。
大爺大媽們的手段和她一模一樣,但又比她高明上許多。
大爺大媽們組團說吃了她的滷菜全家老小進了醫院,要她掏錢賠償。
不給錢?
那太好了。
當下就躺在她店門口不動彈,這頭疼那肚痛。
她報警又找居委會,可鬧來鬧去最後都不了了之。
她開店不過一個禮拜,就皆大歡喜的倒閉了。
21
她這八萬塊錢結結實實打了水漂,血本無歸。
貸款還不上,她轉頭就找上我奶奶,讓我奶奶來替她填上這個窟窿。
可我奶奶再怎麼神通廣大,一把年紀了就算去偷去搶也變不出八萬塊錢這個數。
我奶奶被她氣得破口大罵:「八萬!家裡放著印鈔機呢,你印去吧,我還開印鈔廠的, 你想要多少錢隨便印!你怎麼不要了我的命, 現在S了我!」
我奶奶左右開弓抽她大嘴巴還不解氣,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泄憤。
赤手空拳自己也疼,上了年紀腿腳不像從前那樣利索了, 隻能借助點痒痒撓擀面杖一類趁手的兵器。
縱使她這回再怎麼老實挨打,扮可憐賣慘, 我奶奶都不管她了。
可不是不想管,是沒錢管。
於是在她這個大簍子被捅出來第二天, 我奶奶一大早就帶著她給我家上門賠禮道歉了。
一見到我爸, 我奶奶就飛起一腳踹在我姑姑膝蓋上。
我姑姑弓著背朝著我爸媽還有我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跪了下去。
她耷拉著臉看不清楚什麼表情,倒是我奶奶現在再見到我家已經完全是變了副嘴臉。
她擠著臉上的褶子, 滿臉堆笑,討好的搓著手, 「老二, 之前都是你這不成器的姐姐的錯,可她再有什麼錯, 也是你親姐姐不是?」
「欠錢的事情你也知道, B險是我的,可投保人是她,你可以不管她的S活, 但是你不能不管媽的S活呀!」
「這個數不多, 也就八萬, 你家開店做生意這麼久了,媽知道你們根本不差這個錢…」
我爸樂了,擺了擺手說:「現在錢不是我掙, 你找我也沒用,我也指著我女兒來養我。」
聽完這句話, 我奶奶把視線落在我臉上。
求饒的措辭大差不差, 都是道德綁架那一套。
可惜我對她們兩個根本毫無道德。
「到底怎麼樣你才肯幫幫忙,救救急, 這錢我們有了就會還你。」
「都是我們的錯,我們錯了還不行嗎!都是一家人, 你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我這個老太太和她真的走投無路…」
見我軟硬不吃就要轟她倆出門, 她倆還S賴著不肯走,哭了又哭求了又求都是不管用。
我奶奶這才意識到S到臨頭了,說時遲那時快也軟了膝蓋要給我下跪。
趕在她膝蓋落地的前一秒, 我拽著她的胳膊送出了門。
自那之後,她倆三天兩頭就來求。
可求來求去, 最後也沒工夫求了。
再不還錢, 她倆連住著的房子都得被抵押出去。
22
我大姑被迫又回去學校看大門, 可看大門現在也不想要她, 她就去打零工。
白天在蒼蠅館子端盤子, 晚上給人當保潔打掃衛生。
她找工作都費勁,更別提七老八十的我奶奶了。
我奶奶走大街穿小巷的撿瓶子撿紙殼,賣不了多少錢但總能吃上幾個饅頭。
這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 自作孽不可活。
這些我爸媽都看在眼裡,可我知道他們根本顧不上心軟。
因為我家要開分店了。
舊的門店我招了新人,也提拔了幾個員工當新店長,工資翻了一倍。
我從不相信我家店會有倒閉的那一天。
認真做事, 真誠做人。
好的東西從不靠博眼球的花裡胡哨。
我始終堅信,細水長流,品質為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