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人把 5 歲男孩帶到我跟前,叫我給第一次見面的弟弟發紅包。
我納悶:「我家就我一個,哪來的弟弟?」
女人笑:「等他遷進你家戶口本,就是你弟弟了。」
01
輔導員告訴我有親戚找的時候,我正在實驗室宰S小白鼠。
教學樓外,一對陌生中年男女拎著大包小包,牽個七八歲的男孩站在那裡探頭探腦。
「妍妍,我是你三叔,瑞哥和嫂子出差去了,就不上你家坐了,這是給你帶的見面禮。」
男人熱情地把大包小包硬塞到我手上,還挺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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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了一眼,裡面好像是芋頭玉米之類的農貨。
我推託不收,女人卻堆著笑說:「自家人別客氣,你當姐姐的,跟弟弟第一次見面,給他發個紅包就行,這是家裡的規矩。」
我一愣,這哪門子親戚啊?
都不認識,開口就要紅包?
男人責怪女人一句,對我說:「紅包下次再說,以後你弟到附小讀書了,你多照看著點,給他輔導輔導功課,讓他也考上 X 大啊!這 X 大不愧是百年名校,真大真漂亮!」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過來認學校的啊,這倒不是壞事。
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02
幾天後,我周末回家,發現這一家三口都在,爸媽臉色都不太好。
男人拉著我套近乎:「妍妍,你是許家培養出來的高材生,你說說,X 大附小的教學質量,是不是比一般小學好得多?你弟弟是許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丁啊,他必須得上重點小學。」
我不明所以,隨口說:「那就上唄。」
男人兩手一拍,得意地對我爸媽說:「你們看,大學生就是有見識,瑞哥和嫂子你們都是 X 大教授,把東東戶口遷到你們家,東東就是 X 大子弟,附小肯定穩上!現在連妍妍都同意,就缺你們點頭了!」
聽到這話,我明白讓人當槍使了,趕緊聲明:「不是,附小有政策,直系親屬才能上,進我們家戶口也沒用啊。」
我爸點頭:「今年還出了新政策,光是戶口在學區還不夠,還要看房產證是不是學生父母或者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名字,這事不是我們不幫忙,真的辦不了。」
男人神情滯了滯,不屑地說:「瑞哥,你堂堂一個大學教授,就是一句話的事。別忘了當年你考上大學,我們家可是借了你五十塊錢學費!沒有這筆錢,你能順利讀大學當教授?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
我爸經常跟我說當年全村湊錢給他讀大學,他跟我媽結婚的時候特意回老家擺酒,給幫過他的每戶人家包一個大紅包,十倍地還上了學費。
「我爸借你們的早還清了!要不我給你們五十塊,你們給我買個附小的學位看看!」
我怕爸媽礙於面子不方便下逐客令,說我們要出門辦事,請他們離開。
聽見我這麼說,男人臉色變得鐵青,「瑞哥,你就教出這麼個玩意兒?對長輩一點禮貌都沒有,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我爸眉頭一皺,走過去把門打開,「慢走,不送!」
男人拖著男孩,女人把那幾個禮盒拿上,忿忿地走出門,把門摔得震天響。
我以為糟心事到此結束,沒想到他們的騷操作還在後頭。
03
「讓東東給我爸當兒子,給我當弟弟?」
聽到這奇葩要求,我都懵了。
飯店裡,被他們請過來的二姑奶奶用拐杖擊打著地面,說:「誰說是遠親了?你這個教授,腦袋不靈光,把東東過繼給你,不就是父子關系了嗎?」
三叔拍我爸的肩膀,很豪氣地說:「瑞哥,你看你們家沒個帶把的,以後妍妍結婚了,生個小孩也是外姓人,你家可就絕戶了。把東東落戶在你家,你把他當親兒子,他以後生個孫子跟你姓,多好的事!」
三嬸馬上附和:「就是,就是!要不是為了東東有個好前途,我們才舍不得呢!瑞哥,你得了個現成的兒子,可是佔大便宜了,給我們 3 萬塊錢認親費就好了!」
我去!這一家人屎殼郎戴面具,真是臭不要臉了!
三嬸讓東東給我爸敬酒,說當著長輩們的面,這繼父算是認下了。
我媽把酒杯一奪,冷笑一聲:「知道繼父什麼意思嗎?就敢亂喊!法律上,繼父是二婚重組家庭的孩子才喊的,難不成三嬸你想離了婚,再嫁給我們家老許?」
三嬸被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解釋:「錯了錯了,那就喊養父,算是收養,這總行了吧?」
我爸嚴肅地說:「在法律上,收養人必須具備的條件是沒有子女,我們已經有妍妍了,不能再收養小孩。要收養,隻能收養孤兒或者福利院殘疾兒童。你們家東東屬於哪一種?」
我媽接過話茬:「東東四肢健全,如果是腦殘,上了附小也是吊車尾,老師冷落,同學欺負,難保不落個抑鬱症,甚至心理變態啥的,我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兩位法學教授聯手,一唱一和,沒說一個髒字,卻足夠把人氣得半S。
「黃怡,你敢咒我們家東東,大學教授又怎麼樣,生的還不是個賠錢貨?白送你個兒子都不要,你們這腦子讀書都讀壞掉了,黃狗子坐轎——不識抬舉!」
三嬸氣急敗壞地指著我媽罵。
我媽倒不生氣,攬著我笑道:「妍妍這些年掙的獎學金都夠在村裡買套帶院子的房了,你們家東東以後是掙是賠我不知道,反正我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你家孩子還是留著孝敬你們吧。」
三嬸嫉恨地瞪我媽,轉向三姑奶奶哭鬧著討要公道。
三姑奶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我爸打斷,說時間不早了,老人家要早點回家,讓三叔三嬸把長輩們送回去,他到外面結賬。
我和我媽跟在我爸身後離開。
想到這些人貪婪不知恥的嘴臉,我總覺得事情還沒完,趕緊讓我爸把那套學區房過戶給了我。
他們總不能讓我收養東東吧。
但他們的腦回路超乎正常人想象。
04
他們找到我們家那套學區房去了。
三嬸把小區保安的臉抓出三道血痕,在地上撒潑耍橫,說保安欺負人,讓她有家不能回。
他們一家三口在地上鋪了張報紙,在小區門口靜坐。
我過去的時候,他們換上一副討好的面孔,說之前都是太著急才口不擇言,還讓東東給我道歉。
東東卻翻白眼:「才不要,我不給低賤的賠錢貨道歉。」
我一聽這話,扭頭要走,三叔一把拉住我,說這次過來是有特別重要的事。
「我們想買你這套學區房,錢你放心,照市場價,一分都不會少。」
說著,他給我塞了一張銀行卡,說裡面是定金,想先看看房子,合適就全款買了。
我不收他的卡,冷冷地說賣房是大事,我得跟爸媽商量。
他纏著我S活要看房子,保證看一眼就走。
我怕他們賴在房子裡不走,到時趕他們還麻煩,咬定一切要問爸媽。
回家後,爸媽沉著臉正在商量什麼,原來二姑奶奶和村裡幾個長輩輪番電話轟炸,叫我爸把學區房賣給三叔。
當年號召全村給我爸湊學費的村長都發話了,我爸實在沒辦法拒絕。
「妍妍,他們明天 9 點到房管所,你媽和你一起去。」
我明白我爸不過去的原因,無非是防著他們現場討價還價,拿「親戚」、「鄉親」之類的綁架他。
到了房管所門口,卻發現這次來的人,除了三叔一家,還有二姑奶奶和年近 80 的村長。
我心裡感到一陣隱隱的不安。
果然,顫顫巍巍的老村長握著我的手說:「妍妍,我親自來給你三叔做擔保,你先把房子過戶給他,他現在手頭緊張,過段時間一定會把錢給你補齊!東東上學的事耽誤不得呀!」
一分錢不給,還想讓我把房子過戶?
這哪裡是做交易,分明是硬搶!
我的手被村長攥得SS的,非要我答應不可。
我媽說:「村長,您說三弟會把錢補齊,可現在他一分錢沒給,房屋買賣起碼要付個首款,這套價值 300 萬的學區房,按三分之一首付,您讓三弟先給 100 萬吧!」
這家人自私貪婪,肯定不舍得掏這麼多錢。
我媽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但村長伸著脖子側著臉,問我媽在說什麼,他耳背聽不清。
二姑奶奶湊到村長耳邊大聲說:「他們要全款!不肯過戶!」
村長唉聲嘆氣,使勁拍打我的手,一通道德綁架的火力輸出。
我使勁掙脫他的手,氣惱地說:「我不賣了!我馬上就大學畢業,要搬出來住,這房賣了,我沒地方住!」
三嬸上前拽我的胳膊,賠著笑說:「你放心,我們不佔用房子,你可以繼續在那房裡住,啥都不影響。」
我媽立刻戳破:「戶主才是房屋擁有者,到時你們把妍妍趕出來,法律根本不承認妍妍有居住權!」
三叔說:「籤租房合同啊!妍妍把房子過戶給我們,我們把房子租給她住,她每月打四千塊錢房租,我們攢夠房款就給你們。這樣一來,你們房子住著,賣房錢收著,多美的事啊!」
能把強盜邏輯說得這麼清新脫俗,我和我媽都是頭一回見。
05
不跟土匪論長短,我和我媽扭頭就走。
誰知道他們這次誓S要搶到房子,後腳就S到我學校。
三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許妍妍這種數典忘祖的人,怎麼配當名牌大學的學生,怎麼能年年拿獎學金,還敢爭取保研名額呢?」
白發蒼蒼的老人,還有年幼的孩子,一行人站在我們系門前,在逸夫先生的銅像下面哭。
三嬸跑到每一個進出系樓的學生和老師跟前,祥林嫂一樣訴說這件事。
說我原來答應把房子過戶給他們,現在出爾反而,不講信用。
村裡長輩好心過來看望我,我頂撞長輩,還把長輩扔在大街上,不管不顧。
如果我不願意過戶,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他們好另想辦法。
現在別的小學沒準備,附小上不成,孩子隻能回鄉下讀書,村裡教室屋頂漏雨,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孩子前途完蛋了。
她說得聲淚俱下,把我塑造成一個剝奪弟弟上學機會的壞人。
短短幾小時,我就在系裡出名了。
走進教室的時候,我總覺得同學們在竊竊私語,老師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但是,如果我過去跟三嬸他們當面糾纏,趕不走人不說,還正好實錘了我真的跟他們有瓜葛。
我隻能靜觀其變。
「妍妍,班主任讓你去找他一下。」室友給我捎話,眼神中帶著探究。
看樣子,我的機會等到了。
班主任給我倒了杯水,我把事情來龍去脈一股腦兒倒給了他。
聽完後,班主任拍拍我肩膀,親自去了保安室一趟,和保安大叔軟硬兼施地將那一行人撵出學校。
沒想到,三嬸的戲臺子更大了,她指著我們學校大門,對過路人繼續哭訴我的冷血無情。
不知道是哪個手賤的拍下視頻,傳到了網上,標題起得很有噱頭:
【X 大女學生忘恩負義,霸佔學區房不肯過戶,斬斷同村弟弟求學路】。
沾了我們學校赫赫名頭的光,這條視頻很快登上本地熱門。
評論區裡開始扒 X 大女學生的身份,一個匿名網友給我開了盒,爆了我的個人信息。
我的手機短信收件箱直接被撐爆,電話被打到斷電關機,認識我的想八卦真相,不認識的罵我自私自利。
我爸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親自回村裡請了跟我們這一脈親近的五大爺,擺了一桌宴席講和。
五大爺敦著酒杯,大嗓門對三叔他們說:「老三,咱許家不興強買強賣啊,那房子是人家妍妍的婚房,怎麼能賣給你呢?村長,二姐,你們說是吧!」
二姑奶奶臉色一變:「婚房?妍妍才大三,咋就要結婚了?」
三叔也急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讓她夫家準備婚房啊!這房子姓許,咋能便宜了外姓人?瑞哥你糊塗不糊塗!」
五大爺拍桌子:「老三!人家陪嫁一套婚房關你啥事?那房子姓許不錯,但戶主名是許妍妍,你能硬搶咋的?」
二姑奶奶不知跟村長耳語了什麼,把眼一瞪,對我們說:「村長說了,村裡必須幫助絕戶,不管法律認不認,今天所有在場的人作證,以後東東給許瑞生個姓許的大孫子,作為交換,許瑞把學區房過戶給東東!」
好一個驚世駭俗的強盜邏輯!
搶我們的房,還成我們家恩人了!
我爸這儒雅大教授都繃不住了,拍案而起怒喝道:
「買賣人口犯法!我許瑞有自己的親女兒,以後也會有自己的親外孫!不合法不合情理的事別再提,再提一句,馬上給我滾出去!」
我媽厲聲助攻:「你們搞清楚,今晚不是跟你們談房子的,是談你們誹謗造謠我女兒,你們怎麼彌補嚴重後果的!不想跟我們談,就讓警察法官挨個跟你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