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一腳踹到我肚子上，我條件反射打回去。
妹妹哭了，媽媽罵我狠毒。
「夢夢年紀小，你做姐姐的就不能讓著她？」
後來，她過生日我給她轉兩百，給小姨轉兩萬。
媽媽打電話罵我親疏不分，憑什麼我給小姨兩萬塊，她就隻有兩百紅包。
我回她：「媽，小姨是你親妹妹，這你也要跟她比較？」
「都是做姐姐的，你就不能讓著她嗎？我對你這個當姐的太失望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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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我媽的數落就跟著吼出來：
「許思思，那是兩萬塊錢！不是小數目！」
「哪家當姨的過生日要送兩萬紅包，你有那個錢，為什麼不轉給我？你妹妹考研要報輔導班，這還差好幾萬塊錢呢，你總是這樣，不知道為你妹妹考慮…….」
我把手機拿遠了，任由她在電話中數落謾罵。
我九歲的時候，許夢夢親爸S了，親媽卷走家裡所有錢財跟別的男人跑路，留下許夢夢一個孤女沒人管。
爸爸將這個唯一的侄女帶回家，從此一家三口變四口。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成了什麼都要讓著妹妹的姐姐。
一個需要時刻愛護妹妹，無條件給妹妹讓路的姐姐。
媽媽總說：「夢夢S了親爸，親媽又跟人跑了，她就剩我們這些親人了。她一個孤兒，我們不疼她還有誰疼她。」
起初我也覺得她可憐。
所以從她住到家裡開始，我什麼都讓著她。
她說自己的衣服醜，學校裡的同學都笑話她。
於是我拿出自己最好看的裙子送給她穿。
她轉頭就跟媽媽哭訴，我拿舊衣服羞辱她。
「伯母，夢夢是不是隻配穿別人不要的舊衣服？」
媽媽看著淚眼蒙眬的許夢夢，指著我恨鐵不成鋼：「夢夢剛沒了爸媽，正是敏感的時候。你自己穿過的衣服怎麼能拿給她穿呢，許思思你太過分了。」
可那件裙子很珍貴，是小姨從上海給我帶回來的，我隻穿過一次就舍不得穿，用防塵袋包好掛在衣櫃裡。
是許夢夢自己打開我的櫃子，看到之後一直說她很喜歡，我才忍痛割愛送給她。
我把自己最好的衣服給她，她卻轉頭狀告我過分。
我不服反駁：「是夢夢說她喜歡，我才送給她的。」
許夢夢小聲低泣：「誰會想穿別人不要的舊衣服呀。」
媽媽頓時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我的腦門上：「你還敢狡辯，看來我們對你太寬容，才讓你養成這種謊話張口就來的性子。」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媽媽不管不顧，拖著我到連廊上罰站。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我在門外站了一個多小時，凍得直哆嗦。
罵我罰我還不夠，媽媽砸了我的存錢罐，拿走我存的所有零花錢，要給許夢夢買新衣服。
「你自己惹哭了妹妹，就用你自己的錢給她賠禮道歉。」
許夢夢拉著媽媽的衣角怯怯發聲：「伯母，算了吧，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媽媽耐心哄她：「還是我們夢夢懂事，明兒個伯母就帶你去買新衣服，咱不穿別人穿過的。」
「大伯母，你真好，如果你是夢夢的媽媽就好了。」
媽媽摟住許夢夢一臉心疼。
「夢夢以後就叫大伯母媽媽，這裡就是你的家。」
2
我的家成了許夢夢的家，連媽媽也成了別人的媽媽。
出門在外，別人問起來，媽媽都會一邊哀嘆一邊講述：「夢夢是個命苦的孩子，沒辦法呀，隻有帶在我們身邊才放心。」
有人誇贊媽媽心善賢惠時，媽媽臉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許夢夢也會天真而虛偽地附和她：「幸好媽媽收留我，媽媽，沒有你，夢夢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那是我第一次從一個八歲小孩身上看到成年人言不由衷的虛假，就像戴了一個笑臉面具。
假得讓我很不舒服。
那時我還不知道，我的苦日子才剛開始。
許夢夢在鋼琴上展露出非凡的天賦，老師說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用心加以培養，肯定能在鋼琴界取得不俗的成就。
我們家條件本來就很一般，供了兩個孩子學特長，生活就捉襟見肘。
在許夢夢的以退為進下，媽媽咬牙停掉我學了兩年的手風琴。
「思思，你手風琴都學了兩年，也沒學出個什麼樣子。老師都說夢夢有天賦，還是讓你妹妹去上吧。」
「憑什麼她一來就要停掉我的手風琴課，我不同意！」
什麼天賦，我之前去學的時候，老師還說我也有天賦呢。
我一向聽她的話，媽媽沒想到我會拒絕，她臉一下拉得很長。
「就憑她是你妹妹，你就該讓著她。」
「她又不是你生的，她有親媽，她親媽跟別人跑啦！」
許夢夢睜大眼睛看著我，眼淚就這麼哗啦啦流下來。
她捂著臉跑了出去。
媽媽罵了我幾句，趕緊追出去。
媽媽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急得她團團轉。
周邊鄰居親戚跟著一起找，傍晚了都還沒有許夢夢的蹤影。
媽媽拍著大腿義憤填膺：「都怪許思思那個S丫頭，要不是她說話氣人，夢夢也不會走丟。」
親戚鄰裡看我的眼神非常扎人。
我很後悔，也很內疚。
許夢夢到底年紀小，她是被我氣跑的，萬一她遇到壞人，被拐子抓走怎麼辦？
媽媽惡狠狠瞪我：「你還杵在家裡做什麼，趕緊跟著去找啊！」
我跑出家門，腦海裡思索許夢夢常去的地方。
外面天色越來越黑，我越走越害怕。
等我想回去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精疲力盡癱在馬路上。
巡邏的交警發現我，這才把我送回家。
開門時卻發現許夢夢已經回來了，她正好好兒地坐在餐桌旁和爸爸媽媽一起吃晚飯。
我指著許夢夢問媽媽：「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媽媽說：「在你出去之前就找到你妹妹了，之所以不告訴你，那是想讓你知道教訓。」
明明已經找到人了，媽媽還騙我出去找人，隻為讓我長記性。
她全然不顧天已經黑了，我一個小孩跑到外面會遇到什麼意外。
「爸爸媽媽，你們不擔心我嗎？」我無力地問。
媽媽不耐煩道：「你這不是沒事兒嗎？」
對啊，我沒事。
所以他們從來沒擔心過我會不會出事。
3
「許思思，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電話外放的聲音陡然拔高，將我從回憶中拉回來。
「我聽著，你說。」
「去找你小姨把錢要回來，要麼你再轉兩萬塊錢給我。你妹妹還等著報考研培訓班，我手裡已經沒錢了。」
許夢夢畢業之後高不成低不就，在用人市場轉了一圈就轉身選擇考研。
我拒絕：「我不去，你要拉得下臉你就自己去找我小姨要。」
她這個人，最好面子了。
怎麼可能去找我小姨要錢。
「還有，許夢夢全職考研都考三年了，你願意養著她我沒意見，但你別想從我手中摳出一分錢幫她。」
「你，你這個S丫頭，你要氣S我是不是？！」
跟她電話我永遠也講不了幾句話，在她罵出聲之前，我煩躁地掐斷了通話。
她是我親媽，但凡她對我好一點，我也不可能這樣待她。
從許夢夢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後，我積攢了太多太多的失望。
在離開家之前，我沒有一天是開心的。
我的手風琴學不成，許夢夢卻如願以償去上了鋼琴課。
才學了一段時間，媽媽就張羅給她買鋼琴。
原本準備給我矯正牙齒的錢拿去給許夢夢買了鋼琴。
換牙之後我一口牙齒參差不齊，上顎有兩顆牙齒往外龅，特別不好看。
我自己要去整的，小姨知道後幫我打聽拔牙矯正的專家，又說服爸媽同意我做矯正。
隻等暑假，便可以帶我去醫院。
許夢夢的出現，打亂了我的整牙計劃。
許夢夢說：「姐姐，自然美才是真的美。整牙既折騰你自己，還浪費爸爸媽媽的錢。」
媽媽附和：「夢夢說得不錯，以前我們那一輩也沒人整牙，大家不都過得好好的。我真是聽信你小姨的鬼話，鬼迷心竅了。拿去給夢夢買鋼琴多好，還聽個聲響呢。」
後來還是小姨知道了，出錢帶我去醫院做矯正。
看著我戴了牙套，許夢夢眼裡既羨慕又嫉妒。
她說：「小姨對你真好，要是我也有這樣一個小姨就好了。」
搶走我媽還不夠，她還想搶我小姨。
我惡狠狠地嘲笑她：「你媽都卷錢跟別的男人跑了，你親小姨能是什麼好東西。還想跟我小姨比，她們算個屁。」
「許思思，你太過分了！」
許夢夢的眼淚說來就來。
我看得厭煩，也許是爸爸媽媽比較吃這一套吧，所以她總是喜歡用眼淚來獲取別人的同情憐憫。
「你親媽幹的醜事你不覺得過分，我不過實話實說你就生氣了，到底是誰過分。」
許思思氣不過，猛然衝上來一腳踹到我小肚子上。
她力氣很大，我踉跄著跌在地。
回過神後，我抓起她的衣襟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正好被我媽開門進來看見了。
她一把推開我：「許思思，你太狠毒了！」
我狠狠撞到牆上，撞得腦袋直冒金星。
我忍住委屈大聲辯駁：「是她先動手的，你為什麼不罵她。她踹我肚子很痛很痛，你還站在她那邊。」
我媽依然嘴硬道：「那你也不能打她！夢夢年紀小，你當姐姐的就不能讓著她嗎？」
4
她永遠就知道叫我讓。
卻忘了我隻比許夢夢大一歲，我也還是個小孩。
我並非自私自利之人，我隻想他們不要那麼偏心，一碗水端平，對我公平一點兒。
明明兩隻雞腿可以一人一個，她偏要彰顯自己的大度心善，兩隻雞腿都夾給許夢夢。
明明兩個房間可以一人一間，她偏要叫我騰出那間給許夢夢擺放鋼琴，讓我睡到廁所改建的小房間裡。
明明我的成績可以上更好的高中，她偏要送我去學費生活費全免的職高，隻為省點錢給許夢夢上補習班。
我已經分不清她到底是我親媽，還是許夢夢的親媽。
如果不是小姨為我奔波聯系，花大價錢將我轉到市裡最好的中學，我可能就在那所學雜費生活費全免的職高裡墮落下去吧。
媽媽氣我自作主張聯系小姨，搞得她在親戚面前很沒面子。
她氣急敗壞罵我：「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你這麼厲害，以後別想從我這裡掏一分錢。」
許夢夢扶著她安慰：「媽媽別生氣了，姐姐是個有福氣的人，就算你不管，小姨也會管她的。」
「夢夢說得對。」
「S丫頭，小小年紀就會鑽營，既然你不服管教，以後也別拿我的東西。」
媽媽就此斷掉我的學費生活費。
許夢夢虛情假意勸我：「姐姐，母女哪有隔夜仇，你給媽媽服個軟，媽媽會原諒你的。」
她又換了一身新連衣裙，說話的時候，她故意搖擺扭動，想引起我的主意。
我如她所願問：「你什麼時候買的裙子？」
「這個呀，是媽媽昨天帶我去商場買的，有點貴呢，花了八百多塊錢。不過媽媽說我穿著好看，八百塊買得很值，姐姐你覺得呢？」
我不由得冷笑。
一學期一千五百塊錢的學費舍不得給我交，轉頭卻給許夢夢買八百多塊錢的裙子。
「怎麼這樣看著我，姐姐你不會生氣吧？」
我站起身對著她居高臨下：「每天絞盡腦汁想盡辦法像個乞丐一樣討好我爸媽很不容易吧？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想起來，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屈辱？你跟你媽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許夢夢變了臉色：「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笑了笑：「既然你如此苦心積慮，這個家就送給你了。」
與其一直沉浸在他們對我不夠公平，不夠愛我這件事情上，不如徹底放手。
承認自己在他們心中並沒有那麼重要，隻要不抱期望，就不會有失望。
在得知我媽的作為後，小姨往我飯卡裡一次性充了一學期的餐費，又打了一筆錢到我卡上。
「夢夢，小姨勸了也沒用，你別受你媽影響。反正小姨也不結婚不生孩子，賺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你媽不養你小姨養你，小姨有錢。」
我悶聲應下。
小姨一直在大城市工作，家裡人都勸她年紀大了，該找個男人結婚了，小姨沒有同意。
逼急了，小姨甚至連過年都沒有回家。
人人都說小姨讀書讀傻了，連男人都不會找。
媽媽也一直勸她還是結婚好，不然老了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小姨厭煩家裡人催婚，極少跟家裡人聯系。
可她卻對我很好，時常關心我的學習生活，給我買書買玩具買衣服，經常給我零花錢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