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說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要為自己的人生買單。
所以從我和弟弟出生開始,每個人床頭都擺著一沓厚厚的欠條,花一塊錢都要打欠條。
她說隻有還清了,我們才有成家立業的資格。
從小到大,我節衣縮食,生怕多花一分錢,終於在三十歲這年,還清了所有欠債。
結婚當天,卻發現說好帶回婆家的五十萬元彩禮被我媽換成了舊衣服。
「你這個白眼狼,父母恩情還得清嗎?這五十萬就是我拿的怎麼了!你還能為了這五十萬把你老娘送進監獄嗎!」
她用我的錢給弟媳買了一套房。
原來從始至終,欠債的隻有我,弟弟的欠條上寫的,是媽媽對他的拳拳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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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老媽送給我的 aj 一雙,愛你。」
「感謝老媽給我買的水果手機,比心。」
我終於S心了。
「既然從沒把我當成一家人,那麼以後也不必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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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結婚的大好日子,我終於嫁給了我從大學就喜歡的人。
儀式即將開始,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秋實!你的彩禮放哪了!?」
我猛地回過頭去,就看見閨蜜臉上寫滿了慌張,而原本放在我酒店房間裡面的五十萬現金不翼而飛。
現在裡面裝著的,是幾件臭烘烘的舊衣服。
我頓時隻覺得天旋地轉。
這些是我老公拉下臉從各位親戚和同事那裡借來撐場面的。
因為沒有陪嫁,所以一開始我隻要了六萬六的彩禮。
但是我爸媽覺得,鄉下人好面子,要五十萬才行。
大不了到時候讓我們拿出來展示一下,婚禮結束就原封不動地帶回去。
我這才勉強同意。
但是現在錢沒了。
我頓時沒有了結婚的心情,穿著笨重的婚紗直接衝到了閨蜜面前。
看著裡面有點眼熟的衣服,我閉了閉雙眼,勉強克制住了自己憤怒的心情。
轉頭看向旁邊事不關己,但是眼神卻一直往這邊飄的母親張彩霞:
「媽,我的錢呢?」
她一愣,隨後面帶擔憂:「怎麼了,是錢丟了嗎?剛才都誰在屋裡?」
「沒準是人太多了,不小心被拎包的……」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我打斷。
「剛才在這個房間裡的隻有你和爸爸還有我閨蜜,剛才她出去給我穿婚紗了,房間隻有你一個,所以我才問你的。」
她臉色飛速變得通紅,眼珠子轉了轉,矛頭便對準了閨蜜:
「我早就說了,你這個閨蜜不是靠譜的,就是她拿走的也說不定呀!」
父親林建成也在這個時候開口,看著我的眼神中滿是厭惡:
「我說你著急忙慌回來是幹什麼,原來是為了要錢!」
「果然是個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當初就應該把你送人,白白養你這麼多年!」
他罵罵咧咧地吐了口痰,差點粘在我租來的婚紗上:
「反正我們沒動,那就是你閨蜜拿走了!讓那個小賤蹄子給你錢吧!」
閨蜜臉上浮現幾分怒意:
「叔叔!你說話要講究證據的!我沒拿!」
眼看著兩人要吵起來,我將閨蜜護在身後。
看著假裝關心的母親和罵罵咧咧的父親,原本麻木的心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既然都沒看見,那就報警好了。」
此話一出,林建成頓時怒了,像是一隻炸毛的公雞,直接衝到了我的面前。
迎面就是一巴掌:
「你非得逼老子在你大喜的日子扇你!」
「你這個白眼狼,就非得為了這點錢鬧得家宅不寧嗎!」
我沉默地打開了手機,調出了行車記錄儀。
這個包,從家裡到車裡,閨蜜始終都沒打開過。
而剛到酒店,這個包就轉交給了張彩霞夫妻倆。
這下,我媽終於變了臉色,咬牙切齒地看著我,再也維持不住那裝模作樣的擔憂:
「我人老了,看不懂什麼監控,沒有用!我告訴你!」
「那是現金,你又沒有證據是我們拿的,你能怎麼辦!」
「你現在還是抓緊時間去結婚吧!別耽誤了吉時。」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就是不肯把錢交出來,也不肯承認是自己拿的,咬S了我沒證據。
我看著我的親生父母,心中升起幾分悲涼。
「爸媽,我最後問一遍,你們是真的沒見過這些錢嗎?」
張彩霞毫不示弱地冷哼一聲:
「沒見到!和我們可沒關系!保不齊是你閨蜜拿走了,你還在那傻傻地相信人家呢。」
我苦笑一聲,語氣帶了點心灰意冷的意思:
「那正好,報警吧,那些錢是我前天特意從銀行換來的新錢,都是連號的,隻要讓警察搜一下,很快就能找到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走吧甜甜,讓酒店經理把門關上,我去報警。」
下一秒,身後傳來一陣尖銳的冷笑。
母親面目因為破防變得猙獰,看著我眼中滿是涼薄和厭惡,聲音也變得扭曲:
「好啊!還藏著這一手!報警吧!你去報!」
「你把老娘送進去就開心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結婚當天為了這點錢給你老娘送進監獄!你去報警啊!」
她冷笑,臉上是十足十的憤怒:
「是我拿的又怎麼了!不就是五十萬嗎!我怕告訴你,這點錢都不夠你償還我的恩情的!」
「老娘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給你喂奶,把你養到這麼大嫁出去,我就是拿了你的五十萬又怎麼了!」
旁邊的林建成罵得更是難聽,各種生殖器官和林彩霞女士的身份在他嘴裡翻來覆去地出現。
最後他喘了口粗氣,惡狠狠地瞪著我:
「白眼狼!養你不如養條狗!起碼它知道朝主人搖搖尾巴!」
看著兩人生氣,我心中也很是無奈 。
但是他們畢竟是我爸媽,我還是放緩了態度,盡可能溫和地解釋:
「這些錢是我和小宇借的錢,之後是要還給人家的。」
「家裡要是真的缺錢,可以從這裡面留下六萬六。」
我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道:
「而且之前我欠您的錢,一共 289675.32 元,不是已經匯到媽的卡上了嗎?」
「這才幾天就花完了?」
我是真的很疑惑,所以才問出這句話的。
因為這 20 多萬,是我畢業後攢下的全部積蓄。
我媽說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要為自己的人生買單。
所以從我和弟弟出生開始,每個人床頭都擺著一沓厚厚的欠條,花一塊錢都要打欠條。
她說隻有還清了,我們才有成家立業的資格。
從小到大,我節衣縮食,生怕多花一分錢,終於在三十歲這年,還清了所有欠債。
才能跟戀愛多年的男友結婚。
這座大山一樣的恩情,終於能讓我有喘息的時候了。
但是現在,我的母親,張彩霞女士卻陰沉著一張臉,嘴唇顫抖地罵我不孝:
「你這個不孝女!想用這麼點錢就斷絕我對你的恩情!你想都不要想!」
「我告訴你,你還清了錢,你還不清我對你的恩!我生你的時候差點S在病床上!這半條命是你永遠都還不清的恩情!」
她像一隻老母雞一樣叫囂這給我下達了最後通牒:
「反正我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這錢我是絕對不可能給你的。這是你欠我的,我憑什麼給你?」
聽著她斬釘截鐵的話,我沒忍住鼻頭一酸。
莫大的委屈在我的眼眶中醞釀,最後凝結成崩潰的淚水。
我幾乎是嘶吼地問她:
「那你要我怎麼辦!這錢你不給我,你要我怎麼向婆婆和公公交代!」
「你有沒有想過我以後在婆家的處境?我到底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孩子?」
「你們有哪怕一時一刻為我想過嗎?」
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感受到父母對我的愛。
隻有在我主動張口說,這個東西我不要給弟弟吧。
或者主動給爸媽匯錢的時候,才能從他們的手指縫裡得到一些他們施舍的愛意。
這麼多年我一直對他們的態度甘之如飴。
因為我知道他們是我的爸媽,是我最後的港灣。
但是現在我眼中的港灣卻摧毀了我心中最後一絲溫情。
在他們眼裡,女兒後半生的幸福甚至沒有手中那筆錢重要。
見我哭出聲,林建成居然諷刺一笑,看著我的眼神中滿是不屑:
「你除了哭還會幹什麼?我告訴你,這筆錢我絕對不可能給你的……」
他的話沒說完,我身後的門就被人推開。
進來的是我弟,他今年 20 多歲,穿著一身名牌。
笑著湊到了母親面前,攬住了她的肩膀。
在他進來的那一刻,我父母臉上的表情一變,目光中透露出幾分慈愛。
我看著三人親密地互動,心中驟然一痛。
而弟弟進來後直接對著張彩霞開口:
「媽,你倆就別逗我姐了,看看都給我姐嚇哭了。」
他三言兩語間將我剛才受的一切委屈定性成開玩笑。
隨後面不改色地和我解釋:
「姐,你也別哭,這大喜的日子哭了多不好。爸媽這麼做也是舍不得你嫁人,怕婆家對你不好嗎。」
「正好今天早上的時候有個親戚過來借錢,把錢借走了。」
「順帶的也是想考驗一下姐夫一家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到時候他們要是知道這件事情對你兇,你不是也能及時止損嗎?」
他朝著我擠眉弄眼:
「你可別浪費了媽媽一片好心吶。」
他說到這裡,母親臉上突然湧現出一抹悲戚,看著我的眼神中居然真的帶了幾分不舍:
「你這孩子實在是太傷媽媽的心了!」
我心中頓時湧現出一抹愧疚。
張了張嘴,嘴角剛被父親打的一巴掌帶來的刺痛卻突然讓我回神。
原本的愧疚如海水一般消退了下去。
演戲,需要真的結結實實給即將結婚的女兒一耳光嗎?
我不信。
而弟弟卻在這時將我拽了出去。
拉到沒人的地方後,他小聲道:
「姐!你今天實在是太過分了!你明知道爸媽對你嫁人根本都舍不得。」
「你越在這催他們還錢,他們越覺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越不想還你了!」「這樣!你先回去,給我一個星期,我肯定勸他們倆把錢還給你,怎麼樣?」
我看著眼前多年未見的弟弟,心頭穆的一軟。
這麼多年家裡唯一對我好的可能也隻有他了。
因為我們額外的開銷需要打借條,他便總從張彩霞那裡預支錢給我帶各種各樣我從未吃過的小零食。
甚至在我 18 歲的這年,他用自己的零花錢給我買了一個蛋糕。
那香甜的味道是我記憶中最美好的味道。
於是我點了點頭,叮囑:
「那你可千萬記得讓爸媽趕緊還我!這筆錢真的不是我們的,是要還給親戚和同事的。」
「要是被拿走,我們真的沒辦法交代。」
林耀澤連連點頭,將我送到了閨蜜那裡,讓她幫我補妝。
閨蜜嘆了口氣,看著我的眼神很是復雜。
我看出來她欲言又止,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今天委屈你了,婚禮結束後,我和小宇請你吃飯,給你包一個大紅包。」
她嬌俏一跺腳: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那錢!」
我緩緩搖了搖頭:
「他們畢竟是我爸媽,我總不能和他們徹底鬧僵。我弟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
這下閨蜜也說不出來什麼了,隻好就此作罷。
儀式結束,我趁著敬酒換衣服的時候將這件事情和老公以及公婆說了一下。
他們都大度地表示諒解。
我心頭一暖。
本以為這件事應該到此結束,卻沒料到差不多 10 天過去了。
林耀澤再也沒聯系我,而父母則是在參加了我的婚禮後便回了老家。
仿佛這 50 萬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而這幾天,我明顯能夠察覺到老公的親戚們開始頻繁地給公婆打電話。
就連偶然碰見老公的同事他們都會委婉地問一問這筆錢怎麼樣了。
畢竟也不是個小數目。
雖然每次接電話,公婆和老公都會偷偷跑到陽臺上去接。
但是看他們卑微地讓他們再緩幾天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酸。
我趁著這周末匆匆回了趟老家。
想要和爸媽問問這筆錢到底怎麼樣了。
他們嘴裡的那個親戚有沒有還錢。
但是還沒等我進家門。
就聽見門口幾個正在擇菜的大媽正一臉感慨地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