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有顆聖母心。
我一晚 30 的日租房，她因為體諒民工顧客的不容易，偷偷給降到了 15，讓我血本無歸。
10 元一頓的晚飯，女兒說我買的菜過於廉價，非要去給他們買雞燉湯。
我看出其中一位民工的不懷好意，冷臉將女兒做的雞湯倒掉。
沒想到女兒卻反手將我掛到了網上，她哭得傷心。
「我真的很不理解我媽媽的市侩和貪婪，我們就一定要吸勞動人民的血才能活下去嗎？」
「我好希望當初得到我撫養權的是爸爸，畢竟爸爸那樣善良、那樣大方……」
因為她的視頻，我被憤怒的好事者砍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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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我居然回到了她要求我降低房間價格的那天。
這一世，日租房和她的撫養權，我都不要了。
1
睜開眼後，我整個人都在顫抖，被斧頭狠狠砍在身上的痛苦還在蔓延全身。
「為什麼要收費那麼高？我們房間這麼破，收 15 不可以嗎？」
熟悉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女兒，我的記憶不由得閃回到上輩子看見的那個視頻。
視頻裡我當成寶貝養著的女兒坐在鏡頭前，一字一句控訴我的不堪。
「孩子不能選擇父母就是最可悲的事情，隻能看著她們的卑劣卻無能為力……」
「那些工人叔叔，那樣辛苦，卻還要被我媽媽剝削，我真的覺得好難堪……」
「為了省錢，媽媽不裝空調，二十個房間居然隻有四個洗澡的地方！」
「還有那些菜，永遠都是什麼便宜買什麼，恨不得見不著一點肉沫，我說買好一點的菜，她卻說吃不S的……」
「我真的很不理解我媽媽的市侩和貪婪，我們就一定要吸勞動人民的血才能活下去嗎？」
「我真的很希望當初得到我撫養權的是爸爸，畢竟爸爸那樣善良、那樣大方……」
她字字句句都訴說著我的不堪，同時表露著對她父親的尊敬與向往。
也正是因為她的這條視頻，輿論逐漸發酵，引發了不少人的不滿。
他們說我吸血蟲，說我看不起工人，說我不配當母親。
在女兒利用直播流量立足善良人設賺得盆滿缽滿時，我被受到刺激的民工盯上，最後活活被砍S在了小巷子裡。
「媽，你怎麼不說話？」
「我們這個日租房條件那麼差，幾乎除了床，沒有其它家具，憑什麼租那麼貴啊？」
「我們應該體諒他們的辛苦才對，錢是賺不完的，如果一點同理心都沒有，我們還怎麼算個人呢？」
看著一臉義正言辭的她，我隻覺得心裡發寒。
上一世在我S後，她甚至給那位加害者出具了諒解書。
她說這件事本就是我的錯，那個人還那樣年輕，家裡還有老婆和孩子要養，怎麼能就這樣失去生命呢？希望從輕判決，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在那一刻，我的心徹底S了。
其實女兒有聖母心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但我一直都覺得這是因為她還沒見識到世間的險惡，而且隻要有我保護她，她善良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可後來我才發現。
她的聖母心裡，唯獨沒有對我的寬容。
她嫌棄我貪婪，看不起我市侩，她覺得我的斤斤計較很丟人。
可她不知道，如果沒有我的這些精打細算，她也過不上衣食無憂，可以高高在上憐憫別人的好日子。
「媽！！」見我不回應，女兒急到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隻說我們的日租房條件一般，卻不看這是什麼地界，我們盤下這裡的本錢又有多少。
但我不再跟她講這些道理。
「好，聽你的，降到 15 吧。」
說完我就起身離開房間，完全忽視她意外的眼神。
喜歡降就降吧，反正日租房和她的撫養權，我都不想要了。
2
和前夫的談話意外地順利。
我知道他一直眼饞我經營的日租房，但沒想到女兒的撫養權他也接手得這樣幹脆。
畢竟之前離婚，他說什麼也不要這個閨女。
他嫌棄女兒不能繼承香火，而且上大學還要交學費。
但我也懶得去思考了。
日租房看上去每個月賺得不少，但實際完全是我起早貪黑才有的成果。
當初要不是因為女兒說自己適應不了住宿生活，我也不會選擇在這個地方做日租房。
拿到籤了字的協議後，我才回到家。
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面一陣喧鬧。
「哎喲，不愧是女大學生，就是體貼啊！」
「這雞湯可真香，在別家住宿哪兒有這待遇啊。」
「你叫珍珍是吧，可真是人美心善！」
共用的大廳燈火通明，人聲嘈雜，透過半敞的門可以看見女兒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嬉戲打鬧。
女兒拿著勺子給眾人盛著雞湯。
「我買了兩隻雞，燉了一大鍋，大家都有。」
「平日是我媽太小氣了，大家不要見怪哈。」
她笑容明媚，粉嘟嘟的面容在柔和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鮮妍年輕。
她享受著你一言我一語的追捧，全然沒看見那些藏在人群中的惡意。
社會不比校園，很多時候，你的善意在心懷不軌的人眼裡就是廉價的示意。
上一世，我冷臉倒掉女兒的湯後，她對我怒目而視，指責我心腸壞，說我見不得她會做人。
我細細跟她講其中的利害關系，讓她小心那些租客。
她卻一臉輕蔑，「心髒看什麼都髒。」
「我就覺得那些大哥大叔挺好的，平時見到我也都笑嘻嘻的，哪有你說的那樣可怕？」
「倒是你，一天到晚算計來算計去，怪不得他們都不喜歡跟你講話，你這個人就是太不善良了！」
這時，一位工人看見我了，他揚起手來打招呼。
「喲，老板娘回來了。」
說話的這個人叫張揚，我很不喜歡他看人的眼神，從下到上，仿佛要將人扒光一般赤裸。
我跟他說過許多次，要叫我老板，但他永遠一幅不上心的模樣。
偶然一次我聽見他私底下說過，「嗤，真當自己是老板了，誰知道創業的錢哪裡來的。」
群租房就是這樣魚龍混雜，我沒法去選擇顧客，隻能盡可能不和他們扯上關系。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教導女兒的，但她隻覺得我的管教令她不自由，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見到我出現，女兒立馬癟了嘴，做出一幅遮遮掩掩的模樣。
「媽，我隻是覺得大家太辛苦了……所以才燉了湯……」
她眉頭微皺，睫毛掛著細碎的晶瑩，欲泣欲訴的模樣。
「是啊，老板娘別罵珍珍啊，她是個好姑娘。」
「說她我可不願意，要不是她我可不願意在這裡住，兄弟們說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老板娘你菜做的太一般了，不對胃口。」
我看見女兒止住哭泣，仿佛有底氣一般挺了挺腰杆，眼裡還有一絲隱秘的得意。
我將門關上，久違地露出一抹笑。
「那哪兒能啊，孩子心善那可不是好事嗎？」
「喜歡做就多做，以後做飯都交給珍珍了。」
我說完後就打算收拾東西回住的地方，可女兒卻一把扯住我的衣袖。
「什麼叫做飯都交給我？」
我溫柔地將她的手拂下，「你做飯好吃嘛。」
「你這麼善良，肯定不會忍心看大家餓肚子的吧。」
「媽媽最近手受傷了，做不了飯诶，難不成寶寶隻體諒別人，卻不體諒媽媽嗎？」
不少目光落在女兒身上，我看見她在眾人的注視下面色僵硬，嘴唇嗫嚅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既然喜歡當好人，那就當吧。
自己不當家，怎麼知道菜價多少，怎麼知道每天做這麼多人的飯有多累？
看著她愣住的身形，我直接轉身離開了。
耳側傳來句句那些人安慰她的話語，我微微扯了扯嘴角。
3
到了第三天午飯，女兒就受不了了，她垂頭喪氣走到我身側，聲音聽起來虛弱無力。
「媽，我真的不行了，我還要上課……晚上真的做不了飯……」
這幾天她做飯，要麼鹹了，要麼淡了，要麼糊了，總是這樣那樣的問題。
那些工人雖然嘴裡沒說什麼，但他們做出的自然反應已經表明了一切，她做得並不令他們滿意，順帶著，態度自然也沒之前熱切。
與此同時，因為她的聖母心作祟，總想買些貴的食材改善伙食，但工人們給的伙食費根本不夠，導致她隻能自己掏腰包。
我平日給她的生活費雖然有所富餘，但也遭不住這種消費，很快她就撐不下去了。
看著一臉委屈的女兒，我也癟了癟嘴，舉起裹著紗布的胳膊。
「對不起啊寶寶，我也想做飯，隻可惜……」
「難道你真忍心看媽媽用這樣的手去做飯嗎？」
她目光落在我的手上，臉上卻沒有一絲憐憫，隻有濃濃的不耐，她小聲嘟囔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自己的身體都看不好，還要我來承擔責任……」
我輕輕笑了，「這就該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
「賺的錢你不花嗎？」
她被我梗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這時外面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
「珍珍，寶貝女兒！爸爸來看你了！」
洪亮的嗓門一掃女兒臉上的陰霾，她像雀躍地朝門外跑去，如同倦鳥歸林一般投入來人的懷抱。
「爸爸！」
親切又熱烈。
對那個鮮少見面的父親，她倒是非常喜歡。
得知女兒的困境後，前夫大手一揮，「多大點事，今天爸爸請客，大家都吃好的！」
「我們叫酒店的大廚來做！」
女兒不住地歡呼著，一臉崇拜地看著前夫。
我皺了皺眉，雖然和前夫沒什麼聯系，但我很清楚他近年來經濟情況一般，怎麼忽然變得這樣奢侈？
但女兒顯然沒想那麼多，她已經在前夫的大方和眾人的追捧聲中迷失了。
在她的印象中，父親應該就是這樣一個不差錢的存在。
會在她過生日時能花大價錢請全班同學吃飯，給她掙足面子，會在得知她朋友家境不好時，花幾千塊去給別人買件衣服，隻為讓她有被崇拜的感覺。
此類事情，數不勝數。
錢，確實能帶來滿足感。
導致她也喜歡學她父親的模樣，用這種方法去滿足自己那狹隘的虛榮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那位大方的父親花的，全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
後來我們選擇離婚，女兒卻覺得都是我的錯。
她一心想跟著爸爸，可她爸爸，根本就不想要她的撫養權。
前夫來了後，告知了女兒我們的決定。
如我所料，她沒有對我的離開表示一分一毫的不舍。
更多的是興奮，是可以和良善父親一起生活的期待。
也許在她心裡，前夫是比我好千百倍的存在吧。
前夫將店裡的事全權交給女兒管，美其名曰信任。
隻有我知道，他其實就是不想管。
但女兒卻高興極了，直接將房租繼續下調，還請了個廚師來做飯，飯菜是一日比一日豐盛。
因為這種待遇，日租房也是很快住滿了。
女兒的朋友圈時不時發布一些自己給住客準備小禮物的圖片，照片裡，她笑顏如花，面前擺著精心制作的小蛋糕等物品。
配文【喜歡給人準備禮物！】
然而，沒過幾天我回去拿落下的東西時，卻發現屋內吵吵嚷嚷，沒個清淨。
我不自覺伸頭去打探，卻聽見女兒的悽厲哭聲。
「爸，不要，我不要嫁給老頭！！」
「張揚哥，救救我！！」
然而等她的隻是充滿猥瑣的一句話。
「救你？可以啊，答應和我睡我就救你，不嫁老頭嫁我總行了吧？」
4
我看見女兒的身子一顫，滿眼都不可置信，「張……張揚哥？」
她的聲音回蕩在大廳裡，帶著未見識過社會黑暗面的稚嫩。
對面那位她喊著哥的人舔了舔嘴角，如蛇般湿黏的眼神在她身上遊移著，「你平時可沒少勾引我，現在裝什麼清純？」
女兒愣了愣神，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勾引？什麼勾引？什麼時候勾引你了？！」
男人點起一根煙，深吸一口，語氣似乎在回味。
「不是勾引燉什麼湯？還給我降房價。」
「穿得那麼清涼逛來逛去，還給我送禮物，這不是勾引，那什麼才是？」
「說出去也是大學生，怎麼這麼騷呢？」
「不過你看上哥也是應該的，哥這麼帥，你跟著我，我也不會虧待你。」
張揚一雙吊梢眼，裡面滿是赤裸的欲望，看著令人作嘔。
女兒本就害怕，聽見他說的話後更是恐懼，不由得脫口而出，「你說什麼瞎話，我怎麼可能會看上你？！」
「我今年才 20 還在上大學，你呢？不過是沒文化沒錢的農民工罷了！哪來的自信我會看上你啊？」
「你簡直是痴人說夢！！我就是S也不會和你扯上關系！！」
情急之下說出的話往往更能代表一個人的思想。
很顯然，這些才是女兒的心裡話。
她表現出的那些善良體貼，不過是建立在那些人位居她之下，隻能對她流露出敬仰喜愛的心思上。
但凡要上升到同等地位，她心中早就有所審判。
她的話立馬令對面的男人黑了臉。
「你什麼意思？前天還跟我們說人人平等，轉頭就開始狗眼看人低了？！」
「感情都是演的啊？！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你還好意思跟我們吐槽你媽，你覺得你比她好到哪裡去嗎？我沒文化，我地位低，呵，你倒好！馬上就要被你爹賣了換錢！」
說罷，他找了個椅子大喇喇往上一坐，翹起二郎腿，滿臉不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