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京城第一紈绔謝衍第三年,他的遠房表妹入京。
她溫順乖巧,無論謝衍做什麼都隻會誇贊。
與平時隻會逼迫謝衍讀書的我不同。
因此謝衍喜歡同她待在一起,與我爭吵時,也多了一句:「你為何不能同婉筠表妹一樣?」
老夫人也以我嫁入侯府三年無出為由,讓我為謝衍納她為妾。
見我不肯,老夫人罰我跪了一夜。
離開時,鄭婉筠過來扶我,路過池邊,她卻拉著我一同墜落。
跌入刺骨的池水時,我發現她並未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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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頭,隻見岸上,她毫發無損地被謝衍抱在懷裡。
1
嫁給京城第一紈绔謝衍第三年,他的遠房表妹入京。
她溫順乖巧,無論謝衍做什麼都隻會誇贊。
與平時隻會逼迫謝衍讀書的我不同。
因此謝衍喜歡同她待在一起,與我爭吵時,也多了一句:「你為何不能同婉筠表妹一樣?」
老夫人也以我嫁入侯府三年無出為由,讓我為謝衍納她為妾。
見我不肯,老夫人罰我跪了一夜。
離開時,鄭婉筠過來扶我,路過池邊,她卻拉著我一同墜落。
跌入刺骨的池水時,我發現她並未同我一起。
再抬頭,隻見岸上,她毫發無損地被謝衍抱在懷裡。
我大病了一場。
聽丫鬟說,我連續兩日高熱不退。
老夫人甚至為我請來了宮中的太醫,就連謝衍都守了我兩日。
我隻覺得好笑,分明我醒來時床前隻有丫鬟和不遠處堆積的賬本。
「世子妃燒一退,世子就去書房念書了,說什麼以後……」
「清雲,以後他的行蹤,你不必再同我說了。」我打斷了清雲的話。
我也沒興趣知道了。
這三年來,每次勸他讀書,到最後總會大吵一架。
他說喜歡自由,不喜歡官場上的爾虞我詐。
我罵他分明是沒本事愛找借口。
隨後他便出去與狐朋狗友喝得爛醉,我還要半夜被喊起床替他付酒錢。
翌日又會是一頓爭吵。
三年來的真心和付出,最後他懷裡抱著的是隻相處了三個月的表妹。
既然真心喜歡,那我索性放手成全。
這個家,我管不下去了,也管不了。
「等我洗漱過後,讓表姑娘來這裡一趟。」
鄭婉筠過來時,仍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
與推我下水時的力道截然不同。
她怯生生地抬眼看我,杏眼含淚,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聲來。
偏生這雙眼笑起來也是分外好看,每次她崇拜地看向謝衍時,他也會回以笑意。
那是從未在我面前所展露的笑容。
「不知世子妃讓我來是何事?」
「祖母都發話了,讓世子納你做妾。可我想著,你畢竟與世子兩情相悅,又與侯府有親,做妾太委屈你了。不如讓謝衍娶你做平妻?」
話音未落,鄭婉筠臉上早已藏不住笑意。
她大抵沒想過我會這麼容易妥協。
「此話當真?」
「自然。」我對上她滿是欣喜的雙眸,「我今日讓你來,也是想讓你學著打理府中事務。這些是賬本,你好好看看,可有不對的地方。」
我指了指桌上的賬本和算珠。
眨眼之間,鄭婉筠便面露難色。
她不懂算術,看起賬本來很快便焦頭爛額。
可為了管家之權,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看下去。
2
鄭淑筠不蠢,她來之前已經讓人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氣衝衝地進來,卻發現我隻是讓鄭淑筠看賬本。
又得知我想讓鄭淑筠做平妻,反對幾乎是脫口而出。
「淑筠這丫頭出身低微,才華比不上你不說,你與衍兒的婚事是皇上賜婚,讓她做平妻不是等於拂了天家的臉面嗎?」
字字句句,將鄭淑筠貶到泥裡。
她此時早已面青唇白,卻也隻能忍著。
「老夫人說得極是。」
「賬本本就歸主母掌管,豈能輕易假手於人?」
再一句,讓鄭淑筠緊咬下唇,強忍淚水。
明面上是訓我,實則也在說她不懂分寸,逾矩了。
「你是我親自為衍兒求來的妻,無論日後府上姬妾如何,這個家都是你管。」
我看著老夫人生氣的樣子,隻覺得好笑。
原來她也記得這樁婚事是她向皇後所求,皇上才會賜婚。
我本是父親、阿兄的掌中珠,自幼學習琴棋書畫,又被選為公主伴讀。
我曾以才華名揚京城,又因母親早逝,年少便開始打理府上大小事務。
阿爹曾說,我就算是入東宮為太子妃也不為過。
可偏生,老夫人一心想著為謝衍尋一位賢良的妻子,待她百年之後,也不至於讓他敗光侯府。
於是她說服了皇後,謝衍的姑母,讓她去求皇上下旨賜婚。
我從世家貴女的典範成了她們的笑話、同情之人,不過是一夜之間的事。
說是娶我入府,實際上不過是請了一個不用發工錢的工人,管教謝衍,打理府中一切事務。
喜歡我時,說謝衍上輩子行善積德才娶了我這個夫人。
讓我為謝衍納妾時,卻說我三年無出,愧對謝家列祖列宗。
這個家,鄭淑筠不管,我也不管了。
老夫人和鄭淑筠走後,我讓人將賬本送回給老夫人。
下人拿著賬本離開時,正撞上謝衍進來。
「這些賬本是要送到何處?」
清雲看了我一眼:「世子妃說,她生病不好操勞,既然表姑娘不能管賬本,就隻好送回老夫人那裡。」
我瞥開眼,懶得看謝衍。平時他來,不是要錢去喝酒就是質問我為何收走了他的雜書。
「祖母年事已高,管賬本傷神,不必送了。」謝衍叫住清雲。
我冷笑一聲,隻覺得謝衍可笑。
在他眼中,老夫人管賬本傷神,可我尚在病中,卻能強撐著管家。
「賬本等你好了再說,一時不看又不會跑。」謝衍坐到了床邊,「現下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格外殷勤,屬實反常,想來也是因為納妾一事。
「納妾一事,我不會再反對。」
「我不會納妾,我已向祖母說清楚,明日便會將她送去城南空置的宅子,直到她出嫁。」謝衍接過我的話,語速之快,似乎生怕我下一句會說出什麼話來。
「你與表姑娘處得來,你也喜歡她那樣的,不必勉強自己礙於我的面子說違心的話。」
鄭淑筠到侯府後,每次爭吵時,謝衍總會說我為何不能像她一樣。
溫順乖巧,事事都順著他。
「我沒有勉強自己,我一直隻當淑筠是妹妹。」
「可我不想再勉強自己了。」抬頭對上謝衍滿是痛惜的雙眸,這也是我第一次在他眼中讀到這樣的情緒。
過往通常是,憤怒、嫌棄,又或是視而不見。
「病了一場,隻想輕松點過。往後我不會再逼你讀書,你要喝酒納妾我也不會再管。從前逼你,是我錯了。」我拿出庫房的鑰匙給他,「你之前說得對,這是你們謝府的銀子,本就不歸我管,如今還給你。」
從前,每次謝衍要拿錢出去鬼混時,我總會反對,免不了一頓爭吵。
那些話,我聽過無數回。
以後再也不想聽了。
拿著鑰匙的手被他握緊:「你是侯府的世子妃,這也本是你的。
「我以後不會再惹你生氣了,也不會再出去喝酒,你讓我讀什麼書我便讀什麼書,你想讓我當什麼官我便努力去考。
「徽然,我如今隻想你快些好起來。」
謝衍眸裡映著的,是我讀不懂的感情。
3
準備開口時,清雲的聲音傳來:「世子,世子妃,書坊的掌櫃過來了,問這個月要訂什麼書。」
書坊掌櫃妻子病重,靠賣書買藥維系性命,還要養活一家子。
正巧那時我日日逼謝衍讀書考取功名,每月都會向書坊買書。
四書五經不知道買過多少次,每次同我吵架時,謝衍不是把它們撕碎就是扔進火盆裡。
既然不願意讀,何必白費銀子。
「訂些現下賣得最好的話本吧,反正下人們也愛看,回來分給他們。」看向謝衍時,他有些吃驚。
「世子之前看的那些有小人練武的是什麼書?也訂一些吧。那些無聊S板的,就不要再買了,浪費。」
謝衍看向我的目光變成了錯愕,他大抵沒想到,我會轉變得這麼徹底。
「買些書生最愛看的,那些書……其實我能讀得進去。」
「上個月我問你時,你有些字都沒認全。」我戳破謝衍的話,「世子大可不必勉強自己。其實那些小人書,或許才最適合你。從前是我一再逼迫,苦了世子。」
也苦了自己。
我每日早起侍奉老夫人,還要將謝衍從床上拉起來讀書。
他滿心敷衍,一日下來,書還在開頭那幾頁,一問三不知。
如今卻跟我說能讀得進去,那從前將小人書放在裡面偷看又是什麼?
「我從前隻是同你怄氣……」
「那如今世子大可做你自己。你從前說得對,侯府家底殷實,就算不入朝為官,不繼承爵位,也能一世衣食無憂。」
我將鑰匙丟給謝衍,轉身對清雲說:「就按我方才說的去做。」
「那就另訂一些送到我房中,錢我出。」謝衍徑直走到案前,寫下了一些書名。
清雲不敢不從,應了一聲便離開。
房中歸於寂靜,我與謝衍獨處時,鮮少這樣安靜。
可我們之間,也隻有爭吵。
良久,他才開口:「明日我同你一起到靜安寺吧。你才醒,上山我不放心。」
「不必,下人會與我同行,清雲能扶我。楚華公主也與我一同到寺上祈福,世子大可放心。」拒絕幾乎是脫口出,謝衍的失落我看在眼裡。
明日是我娘親的祭日,她葬在靜安寺後山的菩提樹下。
老夫人允許我以祈福之名去祭拜,也是每年今日,我才能與阿爹和阿兄見面。
隻是今年,他們都在邊境,無法回京。
謝衍對此事向來不感興趣,我也不想他擾了娘親的清靜。
「好,那你萬事小心。」他不情不願地站起身,話似在嘴裡嚼過好幾次一般。
謝衍離開不久,清雲便進來了。
「小姐,這世子貌似真的長進了。方才我瞥了一眼,他要買的都是《左傳》《論語》和《禮記》這些書。」
我擺了擺手,示意清雲別再說了。
以前我教他時,他聽多兩句都打瞌睡。
如今裝好學,是想感動我還是感動自己?
4
因為不想太過招搖,楚華先從皇宮到侯府,與我同乘一輛馬車。
行至一半時,因山路崎嶇,馬車不便,我們改為步行。
「徽然,你可等等我。」楚華自幼矜貴,走了一陣便開始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