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留存著幾個淺紅色的吻痕，幾枚曖昧的牙印。
傅洵立刻變了臉色。
僵在唇角的笑鋪上一層兇意。
「我要見檸安。」
「她不想見你，而且……」
賀謙聲色俱厲：「你不配！」
安安丟掉我的手，匆匆跑上前，張開雙臂，形成一道人形圍欄。
「大壞蛋，你不知道我媽媽花粉過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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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你再欺負媽媽，你走！」
傅洵駭異一瞬，慌忙將花藏於身後。
眸中夾雜著悔恨，隔著縫隙，看向我。
「對不起，檸安，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厭倦地閉了閉眼。
「傅洵，你是不想知道。」
「你那麼聰明，看一遍就能挑出合同漏洞，聽一次就能鎖定項目關鍵詞，你怎麼可能注意不到家裡從來不擺放鮮花。」
「你隻是忽略我，繼而忽略關於我的一切。」
「夠了傅洵，我不知道你來糾纏有什麼意義，我也不想知道。」
「我說我喜歡你呢。」
傅洵插話道。
「徐檸安，我從沒真的想和你離婚，我隻是以為你在耍心機，不想稱你意，其實我跟夏薇一起也隻是……」
「不重要。」
我冷冷道，「很多事情，你但凡有心，稍微調查一下就能得到真相，不過是你不願意罷了，所以別再做蒼白的解釋。」
「而且，我說過，你對我而言隻是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我曾經的喜歡也不過是失憶後受任務裹挾。」
「傅洵，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不肯承認現實的佔有欲？」
傅洵失重般跌坐在地，身後的玫瑰花瓣四下散落。
「你就非得這麼說嗎？檸安，我錯了，我知錯了。」
「再給我個機會吧，你也不希望傅寅禮在單親家庭長大吧？」
我輕嘆口氣，示意賀謙送客。
「後媽也是媽。」
「你們和夏薇更配。」
關門前的一剎，傅寅禮來了。
他拽起傅洵，似不經意瞥看過來，眼眶微紅，眸中泛著水光。
12
接下來的日子，傅洵沒再出現。
隻是找人送來張銀行卡。
裡面除了應該分給我的財產外，還有一筆額外補償。
我欣然收下。
他總算做了件人事。
系統恰時上線。
「宿主，有個好消息。」
「任務獎勵升級，您除了可以選擇返回原世界或者留下來，還可以選擇回到您跟賀先生生活的世界。」
我瞄了眼身旁胸有成竹的賀謙。
故意問系統：「傅洵給我的這筆錢，能帶去原世界嗎？」
系統卡殼兩秒：「啊？」
隨後是一陣嘈雜的電流音。
賀謙的笑也肉眼可見地消失，氣壓驟降。
「那個，宿主，您在原世界沒有任何親人了，您確定要返回那裡嗎？」
「要不再考慮一下，想想您的女兒，想想您的丈夫。」
「宿主，三思啊，有些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啊。」
……
系統惶惶不安的聲音中滿是求生欲。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臉上堆滿不自然的紅暈。
賀謙若有所思地頂了頂腮，歪頭輕笑了聲。
系統的碎碎念還在繼續。
「露餡了笨蛋，滾吧。」
說完他摟過我的腰，一把將我抱坐在他的腿上，玩味地勾起唇角。
「逗我是吧？」
不容我狡辯，賀謙便吻上來，霸道而眷戀。
系統：「……」
「單身統的命也是命。」
13
傅洵要和夏薇結婚的消息鋪天蓋地。
連酒店前的那幢大廈上都貼滿他們的婚紗海報。
我站在落地窗前，身後陡然多出一個炙熱的胸膛。
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醋味。
「我不夠看？在這看別的男人。」
我回轉身，勾過他的脖子，踮腳親了親他。
「誰看他？」
「我隻是在想，換上咱倆的照片要花多少錢。」
賀謙被我甜笑，欺身來想反客為主，不巧門鈴響起。
他眉心輕擰。
不理，箍著我腰身的手上託。
可門鈴持續響起。
賀謙嗤罵了句，調頭去開門。
……空氣靜默兩秒。
我探頭去看，居然是傅洵。
「你怎麼又來了？」
我沒好氣問。
傅洵的表情微僵，略顯尷尬。
「我，我要結婚了。」
「和夏薇。」
我啪啪鼓掌：「到處都貼著，早看到了。」
傅洵的目光在我身上審視：「你就……沒什麼想法？」
我：「？？」
「哦，恭喜，你也算超過 90% 的男人，娶到初戀了。」
賀謙驀然回首，眼若含星：「老婆，我也超過了，你是我初戀。」
我：「……」
他轉頭睨著傅洵：「說完了趕緊滾。」
「沒完！」
傅洵一掌拍在門上，眼神局促。
「檸安，隻要你一句話，我馬上取消婚禮，隻要你願意，新娘可以是你，而且……」
他微妙地斜了賀謙一眼：「我不介意做小……」
「砰——」
傅洵話沒說完，就被賀謙一腳踹門外。
「滾！神經病！」
「我介意！」
猝不及防，賀謙直勾勾地盯過來。
眸色濃鬱，危險至極。
我呼吸一滯，佯笑著退向房間。
「那什麼，我有隻蚊子忘喂了，告辭。」
腳還沒抬起來，就被賀謙拎著後頸給抱住。
「老婆，不就是我這隻蚊子。」
他抓著我的手撫在他胸口。
「你摸摸我的心，受到一萬點傷害，求補償。」
然後扣住我的後腦勺，強勢吻上來。
我：「賀謙，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賀謙：「那我跪著親。」
我：「……」
14
終於要走了。
這兩天，安安經常帶著拼圖去樓下咖啡廳。
不許我們跟著，神秘兮兮。
我偷偷跟過她兩次，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賀謙也說給孩子空間，便由著她了。
臨行前一晚，我照例去安安房間看她有沒有蓋好被子。
不小心碰掉她放在桌上的包，裡面散落出細碎的拼圖卡片，是她告訴我們在拼的那幅。
我內疚地掏出底板，想把弄掉的給她補上，卻發現板子上一塊拼圖都沒有。
第二天，時空傳輸器進入倒計時。
我想問安安，但不知如何開口。
安安也明顯有心事。
躊躇半晌，我撫了撫她的頭：「安安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繃緊粉嫩的小臉，像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然後從她背包夾層摸出一封信給我。
「媽媽，這是弟弟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讓我回家後再拿出來。」
我接過信，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弟弟是傅寅禮。
兩個小家伙什麼時候關系變這麼好的？
我不解地拆開信封，裡面裝著一張卡片，和一張照片。
卡片上，是傅寅禮的道歉和祝福。
而照片，是一幅殘缺的拼圖，卻有完整的一家三口。
安安伸長脖子看了眼，情緒激動起來。
「怎麼會這樣？我和弟弟拼好了我們四個，怎麼缺了弟弟？」
「是弟弟的爸爸弄壞的嗎？」
我與賀謙默默對視一眼。
「安安最近都是在忙活這幅圖嗎？」
安安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和弟弟一起。」
「他說要留作紀念。」
我指著照片：「但為什麼畫裡是安安的爸爸呢？」
「因為弟弟說，他討厭他爸爸。」
一時間，無數個關於傅寅禮的畫面在腦中放映，所有不曾察覺的細節撐起他敏感而溫柔的心思。
「媽媽。」
安安扯了扯我的袖子：「是不是弟弟的爸爸不高興我們拼我爸爸，所以他弄壞了拼圖？」
我擤了擤發酸的鼻子，笑著搖頭。
「這應該是弟弟自己拆掉的。」
他大概渴望又猶豫，最終還是隻保留了我現在的家人。
「媽媽，要不，我們帶弟弟一起走吧？」
氣氛凝固了一瞬。
賀謙彎腰抱起安安，另一隻手摟住我：「老婆，如果你想，就照你的意思來，我沒意見，我永遠都是無條件支持你的。」
我仰頭看了眼時間。
隻剩最後 20 秒。
我搖了搖頭，隻把傅洵給我的卡留下。
「他已經做了自己的抉擇，我尊重他。」
「我們回家。」
番外 1（傅寅禮）
多年以後，傅寅禮再次想起徐檸安離開傅家的那晚，仍會不自覺眼尾泛湿。
他那天說的話，做的事都很過分吧。
可他那時太小，那些惹人厭的行為舉止，是他能想到的，他以為的好辦法。
唯有讓徐檸安覺得這個傅家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和牽掛的人，她才能走得徹徹底底。
其實從小到大，徐檸安是陪伴他最多的人。
他喜歡這個媽媽。
漂亮、有耐心，還會像朋友一樣陪他玩，陪他瘋。
可漸漸的，他發現不對勁。
好像每個人都在不允許他喜歡她。
他們告訴他，徐檸安不好，徐檸安是用了卑劣手段才當上傅太太，徐檸安不配。
尤其他的爸爸。
每次見到徐檸安，沒有一個丈夫的姿態，更像是老板、像主人、像仇敵。
他還發現，因為徐檸安，他的爸爸似乎連他也不太待見。
總是冷冰冰揮手打掉他興高採烈獻上的畫，拼好的玩具，以及他熱忱的心。
他那時候太小，容易被影響。
他開始疏遠徐檸安，討厭徐檸安。
還會在傅洵嫌厭他時，質問他為什麼自己的媽媽是徐檸安。
傅洵嘴上說著，小孩子不準說這種話，臉上卻有明顯有目的達成的松動。
看起來，傅寅禮通過與徐檸安對立，得到了意外收獲。
可隨著他成長，他發現不管他們對徐檸安如何不好，她對他們仍一如繼往的好。
受了委屈，挨了罵，隻會偷偷躲起來傷心。
換到他面前，又是一副慈母形象。
小孩子的是非觀其實很簡單，誰真的對他好，誰真的愛他，他是有數的。
他想重新接納徐檸安的同時，替她感到不值。
他，他爸，他們傅家，不值得她做的一切。
後來，他從新聞裡看到，一個母親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哪怕犧牲自己。
他突然覺得徐檸安之所以被困在傅家, 都是因為自己。
他開始明著跟徐檸安作對。
傅洵帶他見過夏薇後，他更是直言更喜歡夏薇當他的媽媽。
終於, 不知道是他的刺激起了作用，還是徐檸安自己想通, 她要跟傅洵離婚了。
……
傅寅禮坐在書房，手撫著那幅和賀念安一起完成的拼圖「四口之家」。
旁邊靜躺著徐檸安走前留給他的卡。
兩滴淚無聲地掉落在圖上。
門外，有酒瓶碰倒的聲音，混著傅洵含糊不清的哭嚎。
傅寅禮扯過紙巾，愛惜地擦拭拼圖, 唇角的弧度極盡諷刺和冷漠。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一點兒也不同情他爸。
反而覺得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他自己也一樣。
隻配在這傅家孤此一生。
他見過徐檸安對賀謙和賀念安時的表情。
神態怡然, 巧笑嫣兮。
而旁邊兩人看她的眼裡，除了愛, 還有不舍，還有憐惜，還有他再沒體會過的溫情。
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
他恐怕，很難擁有了。
窗外, 一輪孤月遙掛天邊。
傅寅禮盯著灑進來的朦朧光影。
他曾在最後給徐檸安的卡片上說，自己不會再想念她，讓她也不要想念自己。
但那隻是希望徐檸安能有永絕後患的安心。
其實他很想她, 很想自己的媽媽。
如果人生有的選，他想做賀念安真正的弟弟。
可惜……
沒有如果。
番外 2（賀謙）
徐檸安隨賀謙、賀念安回來有些日子了。
沒有任何不適應。
這種被愛，被珍視的感覺, 可太幸福了。
她都長出了一大圈幸福的贅肉。
在這裡，她完完全全做到，先是她自己，接著才是其他別的角色。
她常常依偎在賀謙懷裡, 覺得自己何其幸運。
每當這時，賀謙也有同樣的感覺。
那怕曾為了找到徐檸安, 他以命相搏過。
至少現在看來, 換來的這一切, 都是值得的。
徐檸安沒再聽到有關傅洵他們的消息。
當然，她也不想聽到。
倒是賀謙, 因為統界主神的身份, 總是收到各種匯報。
「夏薇從婚禮上逃跑了。」
「她婚前要求傅洵籤下了財產分割協議, 已經卷著她那部分去找她真正的攻略對象。」
「按您的吩咐把夏薇的真實身份和目的傳達給傅洵了。」
「傅洵一蹶不振, 成天喝酒, 喝多了就抱著枕頭叫您太太的名字。」
聽到這，賀謙訕笑。
傅洵不會知道。
賀謙曾讓出過機會。
他最初得知徐檸安是攻略者時，並沒想過要去搶她回來。
他是真心愛她，願意尊重她。
隻要她過得好，她開心, 他就隻會誠心祝福。
但他聽說她過得不好。
丈夫是個苛待她的混蛋。
於是他甘與世界為敵, 也要護她周全。
所以，傅洵沒資格喊徐檸安，沒資格思念她。
賀謙微微抬手，系統俯首聽令。
「換傅寅禮做男主, 傅洵嘛……該滅就滅了吧。」
辜負真心的人，終會被辜負。
這支為他量身而制的回旋鏢，他不冤。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