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題給他透的，真幹淨。
04
我瑟瑟發抖地牽起於典的衣角：「典哥，我太害怕了，實在不敢自己去搜了，可不可以跟著你呀？」
他當然沒有理由拒絕。我小心地跟在他身後，眼看著他無視了所有放在明處的道具和提示，直奔牆角一道隱蔽的小門，裝模作樣地思考了幾秒就打開了密碼鎖，剛推開門什麼都沒看清的時候就大喊：「哎呀，你們看這個！」
眾人圍攏過來——那間狹小的房間看布景像是女生的臥室，但滿地都是揉皺撕碎的紙張。
陳璟撿起一張還算完好的鋪平——是一張處分說明。
【高二 A 班體育特長生許炎炎，對自己的體育教師暗生情愫，後又造謠汙蔑，對我校聲譽產生極大負面影響，並在一定程度上擾亂了教學秩序，特此通報批評。鑑於體育教師對其表達了諒解，免予開除，給予留校察看處分。】
於典故作痛惜地搖頭：「唉，好好的一個花季少女。青春期的男生比較衝動也就算了，一個小姑娘怎麼還喜歡上老師了，太離譜了，各位家長得好好教女兒自愛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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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璟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開口：「這件事情的真相還不一定就到此為止吧？而且小姑娘可能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的感情，那做老師的又是怎麼處理的呢？」
直播間裡一排排的彈幕滾動著：「陳璟長得是漂亮，就是太強勢了。」
「是啊，我們男人都不喜歡強勢的女人。」
「陳璟太槓了吧？剛才保護她的還有找到關鍵線索的可都是我們家哥哥呢。」
於典的得意之色已經是藏都藏不住了，他把那張通告放下，哄孩子似的說：「小璟，你別急，我們隻是在討論線索，你別太情緒化了，要從事實出發。」然後又像領導者一樣振臂一呼：「好了，大家再各自找一找吧，應該還有關鍵的線索沒找到。」
眾人散開後，他故意和陳璟一起在一個角落裡搜線索，實際上壓低了聲音在和她說話——然而幹我這行的，五感比普通人好一點。
「想清楚沒有？你根本沒有選擇，跟我炒緋聞是你唯一的出路。要不是你有幾分姿色，還輪不到你呢。」
陳璟明顯極力壓抑著憤怒：「你對我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這不叫合作，這叫你想利用我，我不傻。」
於典哈地笑了：「你傻不傻我不關心，反正你根本無路可走。數年以來我們耀阻集團屹立不倒，近年更是一帆風順風生水起，根本沒有人能抗衡，要麼和我合作，要麼從此永無出頭之日，你自己看著辦。」
「你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吧？拍戲的時候吃風吃沙把嗓子都毀了，你舍得你拼命得到的事業煙消雲散嗎？你再看我呢，用用替身，輕輕松松就是名利雙收。跟著我，我知道重要的線索都在哪兒，你還能多得幾個鏡頭。」
長久的沉默之後，陳璟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低低地說：「……我會考慮。但你必須給我放尊重些。」於典的嘴角揚起一個醜惡的弧度，毫無顧忌地伸手扶著她的腰部，提高了音量：「哎呦，小璟的嗓子又不舒服了，我們加快一點進度吧，走小璟，我們去那邊看看。」
耀阻集團近幾年確實是愈發如日中天，在所有投資領域都是順風順水順財神。
陳璟這根本不叫做出選擇，這叫做無奈下的自保。
不過，世間一切，都會有衰敗的那天——而我會推上一把。
05
於典手握劇本，無往不利，很快有更多線索證實了那份通告。許炎炎的書桌裡收藏著老師送她的護腕，許炎炎報警稱被教師強J卻因毫無證據被撤案，同事們為老師提供的證詞……
許炎炎貼在體育競賽頒獎處的照片被寫滿惡毒的詛咒，照片上的許炎炎穿著運動背心和短褲，身材非常健康，整個人看起來都散發著陽光活力。
於典假惺惺地搖頭：「唉，挺好的孩子，可惜了。不過我也明白為什麼同學們說她了，青春期的女學生，還是應該注意一下著裝的，或許也就不會……」
在證據都指向許炎炎犯錯在先的情況下，沒有人想要糾正於典，大多數人還在驚嘆於典解密時候的勢如破竹。
我的忍耐差不多到頭了，這場荒誕的直播也差不多該到頭了。
我扯了扯於典的衣角，聲如蚊蚋：「典哥，你這麼厲害，是不是已經破解了出門的密碼了呀？那我們快出去吧，我太害怕了，這裡好冷……」
於典像個可靠的大哥哥一樣拍拍我的頭，帶頭領著眾人向出口的門走過去。我則故意落在後面，放慢了腳步，在過於昏暗的燈光中沒什麼人發現我逐漸和大部隊脫節。
沒走幾步，那張浮腫的臉就在我面前的半空中浮現出來，同時我身邊的鏡頭全都發出了信號不好的滋滋聲。
我輕輕嘆了口氣，看著那個詭異。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現在，說吧。」
我從袖口掏出一張符咒，啪地一貼，面目可怖的詭異恢復了人形。許炎炎已經不再是照片上的樣子，她憔悴，蒼白，用好幾層衣服把自己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
她雙眼中滿是血絲，開口就是悽厲的哭喊——「都是假的！是假的！我沒有，是他害我，他害我的！！」
過於強烈的怨恨和不甘，讓字字泣血的控訴在狹小的密室裡回蕩，卻隻有我聽得到。
我不忍地把她抱進懷裡，竭力讓她平靜一點：「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來了。是你的所謂老師害了你，是嗎？」
「他是惡魔，是人渣！我跟著他練體育……很多女孩子都跟著他練體育……他一個都不放過！」
「我不知道啊，我原來不知道，我真的曾經以為他是個好老師……」
「他摸我們……把我逼在角落裡……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他親我……逼我說喜歡他……不然就一直親我……」
即使已經是一縷魂魄，許炎炎依舊忍不住俯身幹嘔起來。
「我本想要忍忍就好，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我們幾乎都是一個村子裡出來的……」
「我們都沒辦法拿老師怎麼辦，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抗……我們什麼都沒有……」
「我奶奶把我拉扯大上了學……我隻是想讀完書而已！我隻是想上完學而已！」
她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淚ťūₑ水滾滾而出，劃過她的臉龐一顆顆砸在地上。
「可是那天訓練完……他把我拉進了辦公室……不是我汙蔑他的！是他！」
「可是他用我奶奶威脅我……他說，即使我報警，即使我起訴他也沒有用的，他有他自己的辦法，即使坐幾年牢也無所謂，可是我和我奶奶這輩子也別想好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人渣平穩一生，甚至還能升官發財？他摸我們，其他老師心知肚明，為什麼他們裝作不知道？」
「憑什麼？憑什麼是我？憑什麼S了也不放過我？」
隨著她的嚎哭，陰風四起，整個空間都一陣陣抖動起來：「是因為我穿了訓練的短褲？」
「因為我出生在窮鄉僻壤？」
「因為我是個女生？！」
我盡力抓住她不斷顫抖的雙肩：「不是，因為他們是人渣。」
「我是為你而來的，我會救你。我會放你離開。」
摸到她身後一條不算粗的鎖鏈，我迅速掐了個訣，用力扯斷。
「他們——我是說耀阻的人，就是用這個控制你的是不是？現在它沒有了。」
「但是還不行。還有一層束靈陣——」我聽見不斷接近的腳步聲，加快了語速：「來不及多說了。現在既然你可以憑自己的意志行事——就好好地讓那個臉化得S白的男人看看你。」
06
於典過來的時候，隻看到我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他蹲在我身邊：「怎麼了，大家忽然找不到你，都好擔心，我就趕緊回來找你了。」
就這麼幾步路，他還發出惡心的喘息聲，對著鏡頭撩了一下頭發。
我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磕磕巴巴地說：「那個詭異……那個詭異……又出現了……」
「沒事的小茗，來，我扶你回去。」
我的目光緩緩投向他身後：「真的沒事嗎？於典，你回頭。」
於典帶著茫然和疑惑回過頭，許炎炎浮腫扭曲的臉離他也不過十釐米。
滴答，滴答,是許炎炎身上的水落在於典的外套上。
我頗有先見之明地捂住了耳朵，即便如此於典那幾乎要將聲帶扯裂的尖叫還是傳進我耳中。
滴答，滴答。這次是於典的褲子湿透滴落下來的液體。
他被嚇得當場失禁了。
天，比我以為的還沒出息，許炎炎都還沒幹什麼呢。
直播間的彈幕瘋了一樣滾動起來，速度太快我已經看不清他們都說了什麼，不過無所謂，我看著直播間瘋狂上漲的人數——隻要有這個就夠了。
於典是耀阻公司安排到這兒來的人，不僅一早就知道密室的各種線索，還一早就知道，許炎炎的行為是受耀阻控制的，不能近他的身，所以才敢假裝頭鐵。
至於他知道到哪個地步，知不知道自己和耀阻在做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我不是偵探，我不想知道。
沒有再理會幾乎陷入癲狂狀態的於典，我轉身去找陳璟。
場外，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問導演：「導演，要不要終止……」導演一口回絕：「想什麼呢，你看現在人氣多高啊？」
「不用擔心，我們耀阻不缺於典這種蝦兵蟹將。扶不上牆的東西，也就這點價值。嚇瘋了又怎樣。」
我在半路上找到了遲遲不見我和於典歸來而前來尋找的陳璟。我已經不再偽裝，直視她的雙眼：「請你幫我。」
陳璟的驚訝隻有一瞬。「我早就覺得你……另有打算。我能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我醞釀了一下措辭：「至少我可以告訴你……許炎炎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們歪曲事實，假造真相，不放過許炎炎的任何一點利用價值。」
「受害者S後也被人詬病，加害者卻怡然自得一生平穩。」
陳璟SS咬著牙，腮幫微微鼓起。
我深深望著她：「我知道你自己也很難，陳璟，可是接下來有件事，我自己做不到。我需要很多很多人，更多更多人進入這個直播間。」
陳璟看著我，忽然笑了一下。
她一句話都沒有再多說，從我身旁走過去。
我也沒有問，轉而去尋找我現在需要的那Ťúₗ樣東西。
我知道陳璟一定會幫忙，為了我，也為了她自己。
這場綜藝裡，隻有我們兩個女生。一個負責撒嬌扮痴，一個負責和男嘉賓炒緋聞。
被安排，被利用的兩個女性，從一開始，我們就天然具有同盟的條件——因為我們本質上相同的處境。
07
於典跪在地上，夾著腿，精神已經近乎崩潰，看到陳璟的時候似乎又恢復了一線希望：「小璟……」
但陳璟脫口而出的話卻如同平地炸響的一聲驚雷：「那麼看著我做什麼？還想以封S來要挾我和你捆綁，搞曖昧，炒作緋聞？」
直播間的數千萬人全都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這句話。
於典茫然地張著嘴：「你瘋了，你瘋了……」
陳璟嗤笑一聲：「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才是瘋子，於典，這是你應得的。」
「拍戲的時候，你故意在親密戲上重來了多少條？然後還買熱搜，說我黑臉不配合，導致一直重拍。」
「拿到我的房卡刷進我的房間，一句意外就完了嗎？後來我睡覺需要用椅子抵著門，在把手上放玻璃杯。憑什麼小心翼翼做人的是我？」
「風沙裡的那場戲，你自己用替身，那麼重要的一場戲連個正臉都不露，還看不慣我自己上場，故技重施，和導演一遍遍重來，傷了我的嗓子。」
「你以為你永遠都可以為所欲為是嗎？看看你，在這個你可以隨便作弊手拿劇本的節目裡嚇成這副樣子，你活該你知不知道ţų⁺？」
陳璟的嗓子顯然還沒有恢復好，隨著她越說越激動，連連咳嗽，帶著幾分嘶啞，在劇烈的咳嗽聲中，她猛然抬起手狠狠扇了於典一巴掌。
「這是你欠我的！」
這已經不僅僅是出於我的請求，她忍耐得太久了，那些被威脅的時刻全都化成她此刻的發泄和怒吼。她開始破壞手邊碰到的一切東西，掀翻布景裡的一切。
「我走到今天，是我S出重圍，是我處處拼命！你覺得你們三兩句話就可以把我的一切都毀掉是嗎，好啊，我不幹了！我不幹了！」
直播間的人數翻著倍瘋狂上漲，彈幕從一開始不停歇地瘋狂滾動到網絡不堪重負而不斷卡頓。
熱搜榜上，從上往下一路都是紅得發黑的「爆」字。
「於典直播失禁」
「陳璟曝光內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