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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珍自愛 3652 2025-08-13 15:5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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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收拾好行囊的當晚。


     


    與我相戀多年,卻將在明日迎娶相府千金的宋子羽,又來了。


     


    如前兩日一樣,他又給我帶了禮物。


     


    是一支很漂亮的金釵。


     


    雖是新的,上面卻布滿擦痕和凹陷。


     


    像是被人重重摔過。


     


    我掂了掂,大概能值五十兩銀。


     


    足夠在我老家梁城買套帶鋪面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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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他道謝後,我順手將金釵插進發髻。


     


    見此,宋子羽笑了:


     


    「還是月兒最給我面。


     


    「珉珉那丫頭越發愛拈酸吃醋,那娘子不過是向我問個路,她便背著我將人推入河中,若非我著家僕救得及時,她將釀下大禍。


     


    「我又沒責怪她,她卻先跟我發脾氣,就連花了我一個月月俸買給她做生辰禮的金釵,也給我摔……」


     


    他瞄了眼我插在發髻間的金釵,打住話題:


     


    「去給我溫壺酒,陪我聊聊吧。」


     


    我看眼角落中藏得妥帖的行囊,還有裝滿他這倆月裡送我值錢禮物的木匣子,點點頭。


     


    無妨,便再跟他吃最後一頓飯吧。


     


    1


     


    溫了一壺酒,我又炒了幾樣宋子羽最愛吃的菜。


     


    酒菜落桌。


     


    突然降下瓢潑秋雨。


     


    院中那棵一直未摘果的杏樹,被它將不肯墜落的老果擊得七零八落。


     


    五年前來到上京城,最終選擇租下這套小院,便是因為看中這棵樹。


     


    因為,它與我們租住在梁城,城中小院內的那棵杏樹,長得一模一樣。


     


    宋子羽盯著那樹發怔一會,才看向桌上飄著嫋嫋香氣的菜感慨道:


     


    「這便是珉珉不如你之處,月兒你放心,待明日我與她完婚後,定會盡快尋時機將你娶進門,我絕對不會食言曾對你的承諾。


     


    「隻不過她好歹是相府千金,如今她做妻你做妾是形勢所迫,不過你也不必擔心,珉珉早說過願與你共事一夫,日後她定會待你像平妻相處。」


     


    看著如今氣質超凡,容貌越發俊逸,卻距我的溫潤少年郎越來越遠的成熟男子。


     


    想起那年於掛滿累累果實的杏樹下,與我做出承諾的他,再看向如今被秋雨擊落滿地的殘破杏果,我笑了。


     


    將油燈撥亮些,撸起袖子,故意露出小臂,給他添了一杯酒。


     


    聲音加幾分俏皮,衝他眨巴雙眼,打趣道:


     


    「可,你早已食言了,子羽哥。你難道忘了?那年,你承諾我的,可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呢。不過,你知道的,我早已不怪你了。」


     


    對面的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敢看我,目光亂掃:


     


    「月兒,你的性子在這兩個月間變了好多,竟是……這是何時落下的?」


     


    目光掃在我小臂上時,他話鋒急轉,伸手急切抓住它,細細端詳後,他紅了眼睛:「我怎的一點都不知?」


     


    露出的小臂上,是條可怖的紅色長疤,平地凸起,直通手背。


     


    倆月前,被困院中那兩日。


     


    送餐的婆婆,看到我拆布換藥時,曾一臉心疼地問我:


     


    「姑娘,被弄傷時很疼吧?」


     


    疼嗎?


     


    好像它當時也沒有多疼。


     


    2


     


    倆月前,宰相之女薛珉珉,在河邊拽住我,突然自己跳進河中,嘴裡卻大喊:


     


    「月姐姐,即便你推我入河淹S我,我也要同你說,我喜歡子羽哥哥,我這輩子非他不嫁!」


     


    下一瞬,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的宋子羽,跳入河中,將人給撈了上來。


     


    上岸後,他將她摟進懷中,顫著嘴唇,不斷安撫。


     


    臉上的疼惜與心痛,從前隻專屬於我。


     


    明明,在此之前,他一直都跟我說他討厭這女孩的。


     


    我同宋子羽解釋,他卻聽也不聽。


     


    偏偏薛珉珉還在他懷中裝可憐:


     


    「子羽哥哥,我無礙的,不要怪月姐姐,我不恨她的。


     


    「是我,是我太喜歡你,才招致今日的禍端。


     


    「但能怎麼辦呢?


     


    「自從兩年前,見到身騎白馬高中狀元遊街的你後,我就對你芳心暗許。


     


    「盡管我知道你有月姐姐,但我還是控制不住對你的感情。


     


    「你能不能不要再拒絕我,將我也娶了好不好?我不介意做妾,同月姐姐共侍一夫。」


     


    宋子羽紅了眼睛,落在她身上的手,收得更緊了些。


     


    我再看不下去,上前扯宋子羽,想將他倆分開。


     


    可,宋子羽卻使勁一揮,站立不穩的我,便被他推進河中。


     


    河中拴船的鐵鏈,有根鐵絲外翹,我的胳膊,瞬時被它從小臂劃至手背。


     


    我從河裡爬上來時,宋子羽看到我劃破的衣袖,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關心我,而是冷冷對我說:「楚月,我竟想不到,你如今會變成這種愛拈酸吃醋,心狠手辣的人!


     


    「你可知你傷的人是誰?是相府千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薛家大小姐薛珉珉!


     


    「你這從鄉野……」


     


    眼中閃過一抹慌亂的神情後,他看著我發紅的眼睛,顫抖的身體,停頓一下,換了詞:


     


    「你的身份,是怎敢的?」


     


    3


     


    「月兒,你說話啊?這是何時落下的?」


     


    油燈下,宋子羽修長布滿疤痕的手,在我小臂處的疤上,輕輕摩挲。


     


    我扯住他的手,將小臂從他手上抽離。


     


    卻在摸到他的傷疤時,平靜許多時日的心,突然又難受地抽疼起來。


     


    我同宋子羽,相識於微時。


     


    那時,種地賺不了幾個錢,爹娘便在夏季去鎮上擺攤賣粥。


     


    一來二去,認識在我家旁邊擺攤賣包子的宋子羽他爹娘。


     


    日久,不隻兩家大人成了朋友,連六歲的我和八歲的宋子羽也成了朋友。


     


    已經讀私塾的他,總是會在闲時,教我幾個字。


     


    兩家大人見我們感情好,便打趣說,要不結個娃娃親吧。


     


    本是說笑的,並未作一回事。


     


    可,有人卻記在心裡了。


     


    自那後,宋子羽對我,越發好了……


     


    一年又一年,我們兩家錢,也越賺越多。


     


    本以為將來隻會是好日子。


     


    卻在我十一歲那年,來了洪水。


     


    洪水過後。


     


    S掉很多人。


     


    我在水中拖著我爹娘的屍身往家遊時,遇上同拖著自己爹娘屍身的宋子羽。


     


    看到我的時候,同我一樣才剛喪失爹娘,還是孩子的他,將我拽進懷中。


     


    「月兒,以後我來照顧你。」


     


    緊繃的情緒,終於釋放,我抱著他,痛哭許久。


     


    事後,朝廷雖撥下來救濟款和糧。


     


    但地方官員腐敗。


     


    分到我們手上,隻能頂幾日。


     


    一番商議後,我倆便想著將我們爹娘生前的營生,再做起來。


     


    用具都是現成的,隻需洗刷晾曬後,便能用。


     


    隻是材料錢不夠。


     


    宋子羽說他有辦法,讓我等上他三日。


     


    三日後,他是在崖下草地上被人發現的。


     


    渾身是傷,懷中卻抱著幾隻上等燕窩。


     


    他是用自己的命在換錢。


     


    我哭著罵他傻,說他S了,還要這燕窩有什麼用。


     


    少年的眼中,滿是溫柔,扯嘴角對我一笑:「可以給你拿去換錢啊。」


     


    4


     


    一滴淚落在宋子羽的手上。


     


    是我的。


     


    「怎麼?看到我這傷疤,想起往事,便又心疼了?」


     


    宋子羽將頭湊過來,想在我臉上親一下。


     


    我下意識偏頭,躲過了。


     


    本在笑的人,瞬間冷了臉,突然跟我發起脾氣:


     


    「隻不過親一下臉,都不可以?


     


    「楚月!從你十五歲與我定情到如今你二十二歲,從不讓我碰你,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能像珉珉一樣,將自己完完全全交給我?」


     


    想到兩個月前,墜河後,當夜糾纏到一起,在床上苟且的兩人。


     


    又因為這次苟且,致薛珉珉懷孕,引得兩人快速定親。


     


    所有的感動,在這一刻,被拉回現實。


     


    再沒有留戀,戲有些演煩的我,收回自己的手,臉上,滿是嫌棄厭惡之情:


     


    「宋子羽,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曾經,我們約定等成親後,再做這種男女之事?」


     


    「你那是什麼神情?」


     


    宋子羽看著我,突然癲狂發狠,扯著我衣領將我拉近:「你是不是也同他們一樣,一直打心底就瞧不起我這自鄉下而來,沒背景的窮小子?」


     


    「宋子羽!你胡說什麼?我和你自一處而來!」可我的話,他聽不見。


     


    依然癲狂的宋子羽,手上,又下了幾分力:


     


    「你是不是心中並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喜歡我?還是說,你心中,一直還在惦記那年送你玉扳指的有錢公子哥?


     


    「若非如此,你早就跟珉珉一樣克制不住自己與我親近了!」


     


    桌上的杯盤,被他一掃墜地,他發了狠,扯著我,將我壓在桌面上。


     


    「楚月,我要你今天完完全全屬於我!」


     


    衣衫被扯碎,我看著眼前的人,奮力掙扎。


     


    往昔一幕幕美好。


     


    都如被扯碎的衣衫一樣。


     


    一片片碎裂……


     


    5


     


    我想到十三歲的宋子羽。


     


    為讓我多睡會。


     


    子時便起床,劈柴,擔水,揉面,淘米,擇菜,剁餡。


     


    這一幹,便是四年。


     


    直到我們搬去距家八十裡,更繁華更大,人們卻普遍晚起的梁城中時,才將早起的時間往後延。


     


    我想到十七歲的宋子羽。


     


    因喜歡我的有錢公子哥,送我一隻價值不菲的玉扳指。


     


    自慚形穢,不敢跟我表白,躲在我們租住院子的角落中,偷偷傷心。


     


    那時,我找到他。


     


    與他說,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他,日後想嫁的人也一直都是他。


     


    他驚喜極了。


     


    結滿累累果實的杏樹下。


     


    他想抱我,卻又怕辱了我清白,規規矩矩站在我對面,紅著眼睛笑看我:


     


    「月兒,你以後想要什麼,我便都給你。」


     


    我伸手,摘掉他身上的落葉,幫他整理幹淨外衫,笑著對他說:


     


    「那,我要你以後專心讀書考功名,包子不賣了,以後隻我出攤去賣粥,我的粥,完全可以養活咱們兩個。」


     


    我無意間得知,他的夢想,是將來能入朝為官,掃清地方貪腐,為民做主。


     


    每日生意結束後,他都在抽時間用功苦讀。


     


    但,留給他苦讀的時間還是太少。


     


    我想讓他全心全意將精力都用在讀書上,以便他能早些時日實現夢想。


     


    那時,他雖沒完全依我由我自己幹活去賣粥,但好歹是舍棄了包子生意,在幫我準備好配料後,再不插手,將自己大部分精力花去了讀書上。


     


    六年。


     


    在讀書上面極具天賦的他。


     


    一路過關斬將,在二十二歲那年,高中文狀元。


     


    這,在我們整個大綏,是獨一份。


     


    一時間,各處,都傳遍了他的事跡。


     


    許多名門貴族,都看上了他,想尋他去做女婿。


     


    卻,都被他拒了。


     


    那時,他心裡全是我。


     


    可,沒多久,丞相的女兒薛珉珉出現了。


     


    6


     


    十六歲的天之驕女,放下身段,像隻哈巴狗一樣,整天跟在他身邊。


     


    長得美,又甘願為愛做妾。


     


    日久,宋子羽的心,便變了。


     


    說好的婚期,一拖再拖。


     


    一年前,他新買的宅子,也沒提讓我搬入。


     


    隻給我們一起租下的小院又交了租金,讓我繼續獨住。


     


    說讓我再等等,他要在我們成親那日,用八抬大轎,將我從小院抬進他的新府中。


     


    他的新府,我要經過下人的通傳,才被允許進入。


     


    雖然心裡覺得不舒服,但他每次都很快出來迎我進門,便沒與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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