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怎樣?」
「幫你解除這門婚約呀!」我接著說道,「總不能害你堂堂屹成公子,正妻的位置就這麼被她青萍公主霸佔,你又不願意要她,一輩子徒留遺憾吧?」
屹成疑惑:「你不會是想要……」
「放心,害人性命的事情我不會做的。」
我開始以公主狀態不佳,需要加強守衛為由,說動了福晉,一批批給她換侍衛。
還怕她用得不順心,讓她親自挑選。
一個個高大精壯的守衛排排站,青萍一開始覺得煩躁不耐煩,眼睛裡的眸光卻漸漸從灰敗變得開始有了神採。
我在一旁憋著笑,看來這公主馬上就要栽一個大跟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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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好了她最滿意的八個守衛,青萍終於露出了入馬爾泰家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本就是天真爛漫的少女年紀,被這樣長久憋悶,自然得有宣泄的出口。
接下來的時日裡,她也不再尋滋鬧事,在自己的公主閣安安靜靜過起了日子。
「公主近日倒像是有什麼喜事?」我特意在她跟前賣乖。
青萍狠狠瞪了我一眼:「什麼賤蹄子,也配在本公主面前說話?」
「新換的這一批守衛公主用得還順手嗎?要不要我跟福晉講講,再換一批?」
青萍瞪了我一眼道:「我換不換守衛,還輪不上你來插嘴。」
「他們伺候得好,我跟福晉就放心了。」
我拖長著尾音,揚長而去。
青萍,你要完了。
09
驸馬爺雖然不碰她,每晚也是應景似的在公主閣就寢。
隻不過半句話不說,一個睡床上,一個睡臥榻。
「屹成公子,最近舉子上京,多的是師友雅會,您不去湊湊熱鬧嗎?」
我一句話提醒了屹成,他會意,借此機會說要出去個十來日。
公主不像平時,對驸馬的又一次借機離開氣憤不已,而仿佛更像是有點期待他出去。
這個空兒,她似乎等待許久。
月黑風高好辦事。
幹柴烈火,兩廂繾綣。
屹成訪友歸來,推門而入。
正巧遇到兩人寬衣而臥,深情款款。
她,堂堂一國和碩端敬公主,愛新覺羅·青萍。
與一個叫做張四的守衛好上了。
那人分明是我在外面尋來的市井中人,遊手好闲,混跡勾欄瓦舍。
欠了太多賭債還不清,被我用十兩銀子買來成全了青萍。
常年流連煙花之地,熟悉女子的心性,慣於調情,慣於挑逗戲謔。
青萍長久以來深宮寂寞的成長環境,哪裡受得住這個?
當然很快就相擁入懷,如魚得水,快活似神仙。
屹成推門之後,青萍早已嚇得抓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裹。
作為通房侍妾,我聽到聲響就緊跟著屹成進了房。
然後一通亂喊:「公主,你怎可如此!」
「大膽刁奴!竟敢勾引公主,趁驸馬不在你想幹嘛!」
一時間丫頭婆子、粗使奴才都圍了過來,人人探頭,竊竊私語。
公主通奸的罪名就這麼被坐實了下來。
我讓人把那個守衛奴才給捆了,按著問屹成如何發落。
瓜爾佳福晉早就「家門不幸」「造孽啊」一聲聲哭暈過去。
青萍發絲衣物尚且凌亂,嘴裡隻顧亂喊「你們汙蔑本公主」「你們設局害我」……
滿屋子的奴才都看著主子的笑話。
「原來公主也會行此苟且之事!」
「驸馬爺好可憐,這綠帽子也不知道戴了多久了!」
「張四還是公主親自挑選的,莫非那時候就看上眼了?」
……
還是李嬤嬤顧及公主顏面,怒喝一聲讓他們都閉嘴。
「討驸馬的示下,現在該如何處置?」我施施然問道。
10
屹成面色鐵青,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了幾個字:「張四帶下,押在馬棚等候處置。」
「公主呢?」福晉問。
「公主暫且禁足,留待我稟報內廷再做處置。」
聽到驸馬的安排,青萍忽然發瘋似的喊著:「不,不,不!不要告訴皇阿瑪和額娘!不可以!」
「這事可由不得公主了,這麼多奴才都看著,要讓驸馬吞下這麼一個啞巴虧,日後讓他還怎麼在這世上立足。」
福晉端正了神色,看向驸馬說道。
青萍在床上就對著福晉跪了下來,不停磕頭:「求您了,福晉!不要聲張出去!」
「公主您也怨不得福晉,這身為婆母看見兒媳做出如此醜事,若是尋常人家,隻怕是動用浸豬籠刑罰都說不定。」
我添油加醋地來了這麼一句,青萍狠狠看向我:「是不是你害我的?」
旋即又看向花韻和李嬤嬤:「還是你們?一個個來攀蔑我!我可是公主,我可是公主啊!」
「公主說哪裡的瘋話?又不是我們把張四塞到你床上的,這種事情,不是兩廂情願,可做不來!」
最後一句,既是指張四和她,也是指驸馬和她。
青萍恨得咬牙切齒;「我要讓額娘幫我,幫我弄S你們這些刁奴!」
「怕是順妃娘娘已經顧不上你了吧!」
我輕描淡寫一句:「皇上龍體違和,立儲大事頃刻之間就要定下來,儀貴妃的四阿哥大有勝算,順妃娘娘扶持的六阿哥,已經被撤去黃帶子,從玉牒中出了名。」
「怎麼?公主整日顧著和張四郎情妾意,都不知道宮闱秘事了嗎?」
青萍聽我這麼一說,跌坐了下來:「什麼?六哥敗了?」
她當然不知道。
以前有李嬤嬤和花韻給她互通消息,如今她孤立無援,哪裡會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快在這場決戰中徹底敗下陣來。
她由一開始的瘋癲無狀,到現在呆傻不發一言。
由著奴才們漸漸退出公主閣,身邊一人不留,連房門都被上了鎖。
每日隻有一名粗使丫鬟進入看她有什麼需求,送些簡單飯菜。
屹成將公主與守衛的不文之事報告給了內廷。
在我的摻和下,甚至還多了幾筆細節描述,什麼「眉來眼去」「衣衫不整」「暗通款曲」,什麼詞難聽就用什麼詞。
事情先是報給了順妃。順妃強弩之末,在養子六阿哥身上已經竭盡力氣,如今親女兒出了這樣的事情,隻得盡力保住她的性命,不讓儀貴妃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而已。
順妃給驸馬下了口諭:「公主私德有虧,有損皇家清譽。既已嫁入爾家,全憑爾等處置。萬望留其性命,餘者吾不多言。」
很快,皇帝賓天,四阿哥登基。
順妃的S對頭儀貴妃成了母後皇太後。
曾經也算是隆寵不斷的順妃,成了後宮靜默無名的太妃,以吃齋念佛,苟全自己。
她的女兒,當然是全然顧不上了。
青萍在日漸一日的冷待裡,認清了自己的命運,形同痴呆。
每日愛吃不吃,愛穿不穿,禁步在公主閣。
偶爾看她病得嚴重,就差人給她瞧瞧病,喂喂藥,不至於病S過去。
張四在我的斡旋下,悄悄離開了馬爾泰家。
許了他一些銀兩,讓他從此閉嘴。
驸馬得了旨意,可以再娶一位平妻。
「是不是要想辦法把你表妹一家給救出來呀?」我打趣著問道。
11
「那是肯定的。表姑父一家一向謹慎為官,從無差錯。當日要不是順妃硬塞罪名,也不至於全家流放。」
提起表妹一家,屹成依然憤憤不平。
「那你會娶她嗎?」我繼續追問。
「邊關苦寒,她這兩年一定受了不少苦。如若她將來議親不順,我肯定不會讓她孤苦一生。」
「那你愛她嗎?」
屹成嘆了口氣,「老實說,是憐愛多過於男女之愛。」
「都是順妃陰狠毒辣,害了表妹一家。」他對順妃母女的怨懟寫在了臉上。
「這些年,她們母女做的孽不少。你不也是被她們所害嗎?」
他的眼光看向我,竟然帶著一絲絲溫情。
「我本來就是貧苦微賤出身,當奴才受些苦也屬常事。但是你不知道,青萍母女折磨人的那些陰招……」
提起往事,心頭仍然無法釋懷。
拳頭緊握,指骨不禁發出「咯咯」聲響。
屹成不自覺握住了我的手:「好了,都過去了。以後可以做你自己了。」
我一陣害怕,松開他的手,轉過了身。
屹成跟到我身前:「說真的,你有沒有為你的未來,多做打算?」
我瞬間猜透了他的心思:「喂!你可不要打我的主意!」
「我想留你下來, 你不願意嗎?」
「當然不願意!」我斬釘截鐵:「你留我下來做什麼?抬我做平妻,不可能吧,讓我真的給你當通房侍妾嗎?那不能夠!」
屹成認真地問:「你真的不願意留在我家嗎?」
我也極其認真地回答他:「你如果真的對我好,就放我自由吧。」
屹成睜大了眼睛:「你要去哪裡?」
「難不成入宮做了奴才, 我就得一輩子當奴才嗎?」
「天高地大, 我出來外面討生活, 也夠養活我自己吧?」
「你放了我的身契,讓我出去,做個平頭百姓, 我也一樣可以活得快樂灑脫。」
屹成點點頭:「你這話不錯。瞧你這謀略,這本事, 到哪裡都可以活得體面風光。」
「那好,如果你要出去,我會另外給你一些盤纏銀兩,必不叫你凍著餓著。」
我痴痴地笑了:「好啊好啊,錢這玩意, 哪有誰嫌多?福晉已經給我 400 兩金錠了, 你再給我 1000 兩!」
「我額娘給了你 400 兩?收買你?」屹成驚訝不已。
我收斂了神色, 正言道:「福晉也是為了馬爾泰家好。」
「如今該是你當家做主的時候了,眼下馬爾泰家財務危機解除,你應該振作起來, 重振家風。」
「好好將家裡的風氣給改一改, 吃酒賭博狎妓,以及那群好吃懶做的刁奴,都給好好整頓過來。」
「不然下一次再有了無底大窟窿, 可再沒有一個冤頭公主嫁過來!」
我一句句說著, 屹成一句句聽著。
「謝謝你, 谷雨。」
12
拿著馬爾泰家的厚厚銀票和金錠,拿著身契。
我自由了。
瓜爾佳福晉送我到門口,仍舊千萬個舍不得:「谷雨姑娘, 以後常來啊。」
我謝別了馬爾泰一家, 僱了一輛馬車, 輕裝前行。
自從 7 歲入宮之後,這是頭一回覺得自己真正屬於了自己。
離家之前, 我還特意去瞧了一眼青萍公主。
她滿懷怨恨:「當初在宮裡我就該S了你!」
我輕輕地對她說:「怎麼禁閉了這麼久,你仍然沒有想明白。」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以為你出生就是公主,你就可以踐踏別人了嗎?」
「你得先做個人!」
「每個人都是爹生娘養的, 不是誰就該被你踩在腳下任由你折磨的!」
青萍狂笑:「人的命就是天生注定的,高貴就是高貴, 低賤就是低賤!」
「好!」我鄭重地頓了頓,「我就要出去自由了,你就好好地做你高貴的公主吧,青萍!」
「你好好地活著,畢竟你活著一天, 就能給馬爾泰家帶來一天的財富。與我, 五五分成。」
青萍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哪裡懂得如何管理錢財。
這才想起自己的那些潑天嫁妝和每年俸祿。
「你好狠毒,你好狠毒, 你不得好S!」對著我不停地咒罵。
「好好活著吧,青萍,馬爾泰一家不會讓你S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