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時間,顧明州跟我冷戰了五十次。
每次都是我低聲下氣地哄他和好,可沒過幾天,他又會因為一件小事再次跟我冷戰。
如此反反復復。
我迷茫又無措,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更不知道明明一直好好的兩個人,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直到我看到了他的微信消息。
「想跟我可以。」
「先和你那小女友斷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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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做個全身體檢。」
原來他是搭上了富婆,想要用冷暴力逼我主動分手。
我氣得把他的行李全部丟出門外。
後來,他卻後悔了。
1
晚上,顧明州回來了。
屋內的燈光一下被他打開。
我蜷縮在沙發裡,條件反射地伸手擋了擋眼睛,強烈的燈光刺激出了一點眼淚。
「青青?」他沒料到我在家卻沒有開燈,意外地喚了我一聲。
我有些呆滯地抬頭看他。
他見到我表情的那一瞬間,渾身僵直,身側的雙手顫抖著捏成了拳頭。
等了一會兒,他忽然大步朝我走來,半跪在我身前,伸手扣住我的後腦勺,用力吻了上來。
壓抑已久的眼淚終於無聲地湧了出來。
他松開我時,我抬手重重地給了他一巴掌。
他被我打偏了臉,沒有惱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眼眶通紅。
「青青,你都看到了吧。」
盡管心中早已有了猜想,可得到他確切的反應時,心髒還是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他是故意給我看到的。
他的微信界面,那人的消息。
「想跟我可以。」
「先和你那小女友斷幹淨了。」
「再去做個全身體檢。」
顧明州抹了抹眼淚,表情恢復了平靜。
「剛才進門前,我回了她的消息。」
他拿出手機,把他們的聊天界面懟到我面前。
我清楚地看見,他回了一個「好」字。
心頭的最後一絲僥幸也沒了。
我如置身冰窟。
這半年來,他跟我冷戰了五十次。
每次都是我低聲下氣地哄他和好,次數多得我都摸清了規律。
隻要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忍不了兩天就會心軟。
如果我受了點小傷,哪怕隻是崴了個腳,他更會急得不行。
每到這時,我便會想到那句話:「我隻是和她吵架了,並不是不愛她了。」
我能感受到,他依舊是愛我的。
所以我堅持不懈地哄他和好。
可沒過幾天,他又會因為一件小事再次跟我冷戰。
如此反反復復。
時間久了,我也會覺得累。
我迷茫又無措,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更不知道明明一直好好的兩個人,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我想不明白。
隻能把這一切歸咎於他的工作壓力太大了。
自從他破罐子破摔地找了一家小公司後,他的情緒就一直反復失常。
我總是安慰自己,他隻是一時的水逆,以後會慢慢變好的。
我要理解他,不能輕易松手。
我怕一松手,我們就真的完了。
昨晚,我等他回來吃飯,等著等著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今早起來發現他把我抱到了床上。
他的電腦放在茶幾上,上面有張便籤紙,告訴我鍋裡有熱粥,以及一碗紅糖姜水,讓我記得喝。
我才後知後覺自己大姨媽要來了,因為總是會痛經,每次都要提前好幾天喝紅糖姜水預防著。
他這人就是這樣,即使跟我冷戰,也會一直記得這些。
我以為這是我們又要和好的前兆,開開心心地吃完飯,抱著他的電腦追劇。
因為電腦上登著他的微信。
於是我恰好看到了那條消息。
2
「什麼時候的事兒?」
他靜靜地看著我,沒有回答。
我聲音顫抖著,極其艱難地再次開口:「所以第一次冷戰,你就打算甩了我是嗎?」
他沉默著,算是默認了。
猶如一盆冰水劈頭蓋臉地朝我潑下來。
真是太好笑了。
這段時間的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人家早就嫌我煩了,我還自以為是地覺得他是愛我的,還在那S皮賴臉地一次又一次往上湊。
最後逼得他用這種方式讓我清醒。
我笑出了聲,笑得淚流滿面。
他面色不忍,想要伸手來擦我的眼淚:「對不起……」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發狠地咬了上去。
很快,他被我咬得鮮血淋漓。
我發泄完,甩開他的手腕:「真是難為你了,忍我這麼久,吊我這麼久,最後繞這麼大圈讓我主動分手,可真有你的啊!」
我氣得不行:「顧明州,何必呢?想分手就直說啊,怎麼?把我當狗皮膏藥了,怕我賴上你啊?」
「不是這樣的,是我每次都狠不下心。」他看著我神色痛苦,眼眶通紅,「沒想到反倒折磨了你,也折磨了我自己,但我就是跟你開不了口,才想到這個辦法,讓你自己看。」
「青青,你別怪我,我隻是認命了。」
他蹲坐在我旁邊,頹廢地低下頭。
「這半年我過得好累,你不知道,我跟了五個月的客戶,熬了二十三版的方案,好不容易快要籤約成功了,卻被一個公子哥一頓飯的功夫就截走了。」
「我不甘心,找人去打聽過,他們說公子哥的方案是在外面找槍手做的,做得又水又垃圾,但架不住人家有個好爹,客戶反而上趕著巴結。」
我愣住了,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
我後知後覺想起,那人的消息用的是「跟我」。
我皺緊了眉頭,有些無法接受。
所以他的出軌是因為工作受挫,才去找了富婆?
我氣得不行,忍不住罵他。
「項目沒有了還會有新的,總不可能次次都這麼倒霉吧?」
「人生那麼長,這些都隻是一時的,以你的才能,你急什麼啊?」
我頓了頓,越說越氣:「還說什麼認不認命的,你認哪門子的命啊?隻是半年時間的不如意而已,你的命有這麼短嗎?你就認命了?」
「顧明州,你的驕傲呢?你的自信呢?你給我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他看著我,面上滿是苦澀,「從畢設開始,我就看得很明白了。」
「青青,我愛你,很愛你。」
「但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我太累了。」
3
半年前,臨近畢業。
他的導師給他定了一個很難完成的選題,但是定好後卻對他不管不顧。
每次有問題找他時,不是顧左右而言他的敷衍,就是隨手發幾個國外的案例,讓他自己去琢磨借鑑。
他沒辦法,隻好推掉實習,全心全意地研究準備,熬了很久才做出來。
但依舊被答辯老師說深度不夠,打了不及格。
大學四年,他向來都是年級裡的名列前茅,這讓他備受打擊,同時也很不服。
就算因為這次選題失誤,導致深度不夠,但以他的質量,也不至於不及格。
有人私下說,他是被當槍使了。
他那組的答辯老師和他的導師一直都是互看不順眼的敵對關系。
答辯老師自己手下有學生說,他給他們私下直說過,到時候答辯一定會斃掉對方四個人。
其中有三個是作品本身問題就很大的,還剩一個他選來選去,選中了顧明州。
他同寢室裡的兩個室友,畢設都沒有好好做,但因為運氣好,分到的是其他心軟的答辯老師,都蹭著及格線過了。
別人都高高興興地畢業了,他卻還要繼續準備第二次答辯,還差點延畢。
為了準備畢設,他錯過了很多工作機會,卻還沒有得到一個好結果。
最後他破罐子破摔地去了一個小公司。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對我冷戰不斷。
我有些無力。
突然,信息的提示音響起。
我回過神來,看清內容後,一下子高興起來。
是通知他明天面試的消息!
之前,我不想看他自暴自棄下去,一直在偷偷拿他的簡歷投其他公司。
隻是大多數公司都因招滿人拒絕了,沒想到這個同意了!
我驚喜地把信息界面拿給他看:「顧明州,你看,你之前大三實習的那個公司給你發面試消息了,你不用去走捷徑,靠你自己也是可以的!」
他瞥了一眼,看向我,神色復雜。
「青青,你知道當時二辯的時候,他為什麼給我過了嗎?」
我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說起這個,還是仔細想了想。
我不確定地回答:「因為你又做了很多新內容?」
「沒有。」他否定得很快。
「可你給我看過……」
「新做的那些圖,我最後根本沒放上去。」他諷刺地笑了笑,「是我揪出了王坤來威脅他。」
「王坤的設計做得狗屁不如,他不但過了,還打了不錯的分數,就因為王坤交的女朋友是院長的女兒!」
「所以我威脅他,要是不給我過,我就曝光出去。」
他冷笑出聲:「是不是覺得很諷刺?我竭盡全力做的東西其實在他們眼裡並不重要。」
「畢設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
我看著他,腦袋很亂,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恰逢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沒有避著我,屏幕上的備注是「學姐」。
「你剛收到面試通知的公司,她舅舅是其中最大的股東。」
說到這,他眼底閃過一絲厭煩,更多的還是無力。
「所以你懂了嗎?」
我僵在原地。
在鈴聲快要停止時,他點了接聽。
「我喝醉了,你來接我一下。」
那邊說完就掛了,緊接著微信發來了一個定位。
顧明州捏緊了手機,看向我一臉悲傷:「青青……」
我拉住他的手,聲音有些祈求:「既然你感到痛苦,那你就別去。」
顧明州頓了頓,有些猶豫不決。
許久,他咬了咬牙,還是一點點掰開了我的手,踉跄著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對不起,我回不了頭了。」
「明天我回來收拾行李,我們……好聚好散。」
「你別怪我。」
4
「砰」的關門聲響起,屋內陷入了S寂。
我茫然地看向四周。
這是我們一起租的房子,從最開始的又髒又破,到現在改善得越來越有家的樣子。
明明靠著我們自己的努力,也會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
我還是無法接受。
我從沒想過,我和顧明州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我蜷縮著身子,任由眼淚無聲流下。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手機鈴聲將我拉出了情緒的漩渦。
我激動地拿過來看,來電顯示卻是悠悠。
蘇青,你在期盼什麼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接起電話。
「青青,快恭喜我!我爸媽終於妥協了,他們不會再強迫我做不喜歡的工作了,我今後自由了!」
聽著她的激動和喜悅,讓我難受的心情稍微被感染了一些。
許悠是我的大學室友。
她從小到大都是乖乖聽從家裡的安排,明明喜歡畫畫,卻被父母逼著學了金融。
大學四年,她一直很痛苦。
如今聽她這麼說,我自然為她感到高興:「悠悠,恭喜你。」
「哈哈哈,太開心了,我太開心了!我現在靈感爆棚,渾身有勁兒。青青,我要給你設計一套婚紗!我腦子裡有好多好多靈感,雖然這方面我不是專業的,但我絕對會認真做的。」
「等等,什麼?」
「不會吧?顧明州還沒跟你求婚嗎?他不是早就在學做戒指嗎?都這麼久了,他還沒做出來呢?」
「什麼戒指?我怎麼不知道?」
那邊安靜了一瞬後,傳來她拍打嘴巴的聲音:「哎喲,我這個大嘴巴,把他的驚喜都整沒了。」
我語氣嚴肅:「悠悠,你說清楚一點。」
「好吧,反正都說了。」她頓了頓,緩緩開始解釋,「他大三那年不是去一個公司實習了嗎?其實是為了攢錢買戒指給你求婚,但是之後你意外出了車禍,他為了照顧你被公司辭了,我就介紹了一個老師傅給他,讓他自己學著做,既節省還更有心意,你肯定會喜歡的。」
「也是從那時起,我就在思考你的婚紗設計了,你們是我身邊最幸福的一對情侶了,從校服到婚紗,多幸運的愛情啊,我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為你做出最美的婚紗了!」
我再也聽不下去,啞聲開口:「悠悠,他跟我分手了,就在剛剛。」
「什麼?」她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怎麼可能啊?他那麼愛你怎麼……」
是啊,他是愛我。
但他依舊權衡利弊地把我放棄了。
和悠悠掛了電話後,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去臥室翻出了顧明州一直寶貝的鐵盒子。
我試了一下我的生日,輕松打開了密碼鎖。
盒子裡面有一張泛黃的紙張,我一眼認出來那是我高三給他寫的情書。
沒想到他還一直留著。
信上還有一個小盒子和 U 盤。
小盒子裡是悠悠說的戒指,戒指的做工有些粗糙,內側歪歪斜斜刻著我們名字的首字母。
看到這裡,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逼退了眼淚,然後拿走 U 盤去用電腦打開。
U 盤裡隻有一個視頻。
命名為《畢業就求婚 7.3》。
這一刻,我再也壓抑不住,捂著嘴哭出了聲。
什麼是遺憾呢?遺憾就是「本來會」這三個字。
要是沒有畢設那一岔,他本來會向我求婚。
我們本來會幸福地好好在一起。
我情緒一時上頭,想要再爭取一下。
我顫抖著打了他的電話。
但是沒打通。
我不S心地接著再打。
直到第六次,電話終於接通了。
我泣不成聲:「顧明州,我看到你做的戒指和求婚視頻了,你回來好不好?你回來。」